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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长算个屁

2017-06-27 04:27 作者:流水争先  | 1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乡长算个屁

一、

一辆比较旧但并不破的桑塔纳慢慢地行进在后山的水泥马路上。这路虽然很有些年头了,走出个几十米难免会有一块已经崩裂的地方,但相对而言它的路面还是比较完整的。比起现在那些刚修好,就要挑开重修,刚重修好、又要挑开再修的现代公路来说,应该算是质量很不错了。

开车的人叫程小宝,他这是开车要回他的家----娘家。他每次回家都是走后山,这后山的路虽然有点破败,但车少人更少。他不喜欢前山路上的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他更不喜欢被动地停下车,和那些到嘀咕村来游玩的人群中或是车窗里冒出来的熟人们,不断地寒暄、不断地互捧。他的车太好认了,甚至于比他本人还好认。他回家本来就是来求安宁、求暖心的。所以前山的喧嚣,是他避之不及的。虽然后山的路有点蜿蜒,路况有点不太理想,但是这些对他这个在这里行走了若干年的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反倒是幽静的山谷、弯曲的山路、缓慢地行进,更让他的内心多出了几分悠然与慰藉。

他悠闲地哼着刚学的歌,手在方向盘上转来 转去,不时地改变这方向,眼睛也不时地东张西望着。没有什么比现在更悠闲、更能让人放松了。滴谷村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有他的 爹娘,有他的各种亲戚,有他的大大小小的发小玩伴,有他充满着快乐童年,有他发奋苦读的青年。每当一想到要回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充满了安全而又暇意的感觉。

桑塔纳终于要开到路的尽头了,前面不远处就是滴谷村的后村口了。来到一处比较平缓的地方,程乡长停下车并没有熄火,他站在路边望了望远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他才大大咧咧地冲着旁边的山沟沟哗哗地放松了起来。他每次回村都要这样,这仿佛成了一个进村前必须做的仪式。在他的潜意识里,好像这样就能把以往所有的压抑、悲催、不满、等等统统地冲洗个干干净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二、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上副乡长的,他没有找过人,其实他也根本没有什么人;他也没有送过礼,不是他送不起,而是觉得自己这点小资产就算全扔进去也未必能溅起什么波浪来。仔细算下别人送的零头都够他一家老小过上个大半年了,拿自己全家的生活去赌明天,在他看来风险太大了。他不喜欢借给别人钱,也不习惯向别人借钱花。在他的生活准则里,谁也别干扰谁的经济是最完美的;在他的道德准则里,谁也别坑谁,谁也别黑谁,大家和平相处是最理想的。他早就不奢望什么互互助、想什么靠自己打拼出一块新天地,能平平安安地活着、陪伴着家人一度以来成了他心中最理想的过活。

那次人事任免公示一出来,他就马上感觉到两双火辣辣、阴狠狠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不但让他一转身就感到如芒在背,就连晚上做梦都有两个厉鬼在凶狠地朝他咆哮。他干副科级干事已经很有些年头了,以至于让他沉浸在各种琐事破事中慢慢地都自发生出了快乐。多年上上下下的逢迎周旋让他从厌恶、反感到默然承受,再到无为而为,再到从容应对。让他不但能安于其中,更让他慢慢地从麻木中自己总结出了一些快慰来。他是那种自己不干活,全家就要饿肚皮的男人,所以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应对自己当下的差事。他没有太大的奢望,他最现实的目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现有的饭碗,保护好碗里的汤汤水水的。在他看来,现在已经拥有的就是不容有失的。他多年的历练和厮磨,让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洞若观火。而且他并不是一个小心到永远不敢冒险,永远不敢舍取、决断的男人。那次公示后,他很快就做出了一个让全家人都目瞪口呆的决定,并且很快顶着无数压力付诸实施了。他花了一个多月的工资主请两位“火辣辣的眼睛”嗨皮了一次,当然,物尽其用是他一贯的原则。所以那次宴请,他把所有能请到的关键人物都喊了个遍。那两个“火辣辣”也是非常识趣的人,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的竞选失败和小宝没有半毛钱关系,怪就怪他们两个斗的太有点出格了。以至于他们的领导不得不做出了大义灭亲的举措来昭示自己的清廉。最让小宝感到欣慰的是,这两家伙在席间居然同病相怜了起来,不但没有任何摩擦打斗的迹象,最后酒到酣处居然还做出了一抱泯恩仇的举动。其实想想也是败都败了能怪谁?都没有什么希望了再斗下去能有什么好结果?弄不好更倒霉的结果还会因斗而生。小人物的恩怨就是这样,有时候想不开了就不共戴天,有时候不小心想通了,虽然没有什么海阔天空了,但最起码柳暗花明也算是能收获一份好的心境吧!

单位的隐患摆平了,但家里的事情是如何都难逃避的。生活吗,毕竟是要花银子的,而他又羞于向别人张口。所以那天忍无可忍的他刚说了一句“你再多比一句,小心本乡长弄你去后山看树林。”他的整个人就已经爬在了地板上。不过睡在沙发上的他一点都不担心,老婆已经发泄过了一次,明天摔盆打碗的举动就 会有所收敛。而且,他认真算计了一番,以他多年的家庭会计的能力是可以算出老婆手里应该还是有余粮的。当然了,女人吗,有进项都会笑,一出血都会闹,这样的女人才是能过日子的女人。

人其实就是这样,你天天想的,想的脑袋都爆裂了,未必能得到,就算是得到了,也未必开心,就算是开心了,也未必能开心多久。

小宝下乡赴任后,一直不想在乡政府呆着。他不愿意天天听乡长和书记天天对他吆五喝六的,更不愿意天天赔着他们喝酒打牌。喝酒是小事,关键是打牌总让他进退维谷。赢吧肯定是不行的,输吧老婆那里如何交代,不赢不输太难又太难把控了。所以他经常领些别人不愿领的差事,一跑三六九。别人犯愁的事其实有时候用心去做了也未必都难办,只是要多下些功夫、多费些心思罢了。领导们到也乐意他这样,这最头疼的活他去干了,再说些什么也难免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小宝经常性地游走于各个村落之间。见了这个村长点点头,见了那个矿长哈哈腰。在这个富裕的村子里呆两天,到那个没钱的村子里住一段。人吗就是这样,有钱了、腰板硬了,关键是别人经常性地有求于你了,自然说话就硬气了,有时候也难免会放出几句不得体又满不在乎的话来。所以在村长和矿长们的麻将桌和酒桌上早就流传着一句话“乡长算个屁”。这话乡长和书记是早就知道的,他们都不在乎,他这个副乡长还在乎个“屁”吗?弄到想弄的钱,把该收的钱收上来,这才是小宝心里最明确的目的。至于乡里的个别不太富裕的,说白了就是没有矿、没有厂的村子,小宝也并没有对他们另眼相看。他的出身和经历一直左右着他,让他总是能做到尽可能地帮他们做一些事情,就算做不到,也尽可能地不给他们增添额外的负担。

所以,那次小常村的几个小组因为分地的利益问题干了起来,谁也不让谁,几乎到了真的动手干群架的地步。他正好遇上了,就决定在哪里呆几天。一是帮村长调解下矛盾,二呢、正可以避开上面的下乡检查。检查吗,难免又要吃吃喝喝,又得点头哈腰,又要东风西风刮起来。小常村离的远,路又不好走 ,这里应该算是一个躲清闲的好地方了。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当天天刚擦黑的时候,乌云就呼呼地卷了过来,没多久就遮盖了整个天空。正吃晚饭的时候,已经下的不可收拾了。哗哗的雨声统治了整个村落,从门里看出去,除啦雨雾什么也看不到,就连院子里那个并不远的梨树都变的朦朦胧胧了。

烦躁和不安之中,小宝还是保持着比较高的警觉。农村长大的他对很多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对很多事情的发展还是有所预判的。他拿出手机和村长交代了几句,虽然村长那边回答的比较坚定、比较乐观,但他放下电话后依旧难以平复心里的不安和焦躁。天有时候就是不随人愿,几个闪电过后,拇指头大小的冰雹就噼里啪啦地掉了起来。不到一分钟,整个村子就到处响起来噼噼啪啪击打声。小宝感觉到不妙,刚拿出电话,手指还没等摁上去,“哗“的一声,屋子的顶上居然塌下了一个脸盆大小的洞。小宝一边在心里骂着“娘“一边警觉地站到了门框里,一边迅速地拨通了村长的电话”老王,村东头肯定要出事啊,我这里都塌了,他们哪里肯定要完。你马上组织全村的劳力到哪里去!我马上也过去!“还好,这个时候,在这个鬼地方,居然还打通了电话。

小宝一边和隔壁屋的会计交代了几句,一边抓起一个脸盆、顶在头上冲出了村委会。

当他和村长最后一拨撤回到村里的大戏台的时候,他已经找不到他的上衣了,电话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虽然村长已经三四次向他报告说村东头的人都已经安全到达,但他还是神经质地不停地喊几句这个,喊几句那个,一有空闲就让村长再次清点人数。当下里对他而言是死不起人的,出事对他来说就有可能是脱不了的干系。

他的神经太紧张了,以至于紧张到有镜头从他面前扫过,他都熟视无睹。扛摄像机的原本是来拍民俗的,下午刚来,因为屋子有危险也挤到了这里。所以,稍稍安稳了一些,他们便捎带做起了计划外的拍摄。

没过两天,乡长光着膀子一身的泥样,带领村民抗灾救险的报道就上了省台新闻,最后居然还上了央视。而倒霉的乡长和书记却被副区长抓了个典型,不过乡长和书记真的很倒霉,他们并不是没想过亲自去一趟,只是路实在是没法走车根本开过不去;而他们两个真的不是不想了解情况,实在是副乡长的电话根本打不通;他们也真的没有聚众喝酒,只是中午实在是有点冷,于是就着花生米喝了几口老白干。

人就是这样,倒霉了怎么跑都跑不掉;幸福来了,遇到天灾都能让你升一级。

不过,对于小宝来说,当乡长和副乡长都一球样。你的头上永远都有领导能嘚瑟你,你的下面永远都有解决不完的琐事。

二龙山村的村长换届就是个头疼问题。以前吧,他们是弄的每人投一票。结果呢,就出现了村西老黄家,领了两份东西(米、面、油)却只投了一个人的票,被人告密挨了打。后来呢,两派人又闹起了对峙,打的不可开交。最后,还是姓古的候选人有能耐,他想出了一个两票投票法,就是一个选民必须投两个人的票。结果呢,你可能能想到,上面的两个被投票者,一个是送米面油的,一个收东西的人。这样一送、一投就对上了。谁也不会说谁是强拉别人的票了。

有一次,小宝实在是累了,身心俱疲。就跑到小浪峪想洗个澡,休息一下。没想到刚一进浴区,里面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他很快就从这些人的说话和动作姿势上就判定出他们一定是周边那个村的。前几天东街的饭店被选举的村子吃了精光,这事他是听说了的。但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如此迅速,这才没两天就升级成了吃洗一条龙了。

三、

不过,这次回家小宝并不完全是来躲清闲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黄村长家的老二,也就是他的发小三大的弟弟二蛋要娶媳妇了。

他开车进了村,并没有先去自己家,而是直接开到了黄村长家门口。在门口按了两下喇叭,熄了火,下车径直窜了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喊道:叔,二蛋,我来了。“快进来吧,你的破喇叭都要把全村人吵死了。哈哈”

进了屋,只有村长在。小宝先是毕恭毕敬地又打了一遍招呼,然后就很随意地坐在了村长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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