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思

去年暮秋的某个傍晚时分，我推着老父亲去田野散步，上午刚刚下过一场雨，夕阳西下的昏黄与天空的静兰相互融合映衬，好像一副色彩淡雅的油画。

这时候有几声悲凉欢快，如同羌笛一样悠长的雁声在天空响起，我如同小时候听见飞机声音，踮起脚四处寻找飞机一样，目光穿过一大片玉米林的苍茫，在夕阳金黄色涂染的一片迷离的天空，十几只黑色的大雁排成童年记忆里熟悉的人字形，非常缓慢优雅的飘过天空，我欣喜若狂的丢下老父亲，孩子一样跑过一大片玉米地，趟过一个池塘，目光贪婪的追逐雁们整齐而美丽的队形，那一声声冰凉销魂的雁唳，一下子让思绪穿越几十年的时光。

我们小时候都非常淘气，那时候的孩子没有什么玩具，玩具都是自己就地取材自己做的土玩具，那时候每一个小孩子都有一把弹弓，藏在腰里，用地上的小石子，打各种各样的鸟儿，当然也包裹邻居家的窗户玻璃，不过有两种鸟大人不让我们打，一种是大雁，一种是小燕，大人说是神鸟，小时候记忆里最深的是一个小孩子打麻雀，把一只小燕子打死了，他的小鸡鸡肿的乒乓球那么大，吓得他父母找神婆，对着屋檐下的小燕烧香还愿，当然这只不过是一种巧合的迷信。

小燕小巧玲珑，尾巴好像剪刀，羽毛光滑黑亮，她们春天成群结队从北方飞来，在家家户户的屋檐下，欢快的鸣叫着不停的飞进飞出，嘴里衔着在田野地头池塘找来的大小一模一样的泥蛋，一层层精雕细琢，两天功夫就在屋檐下搭出一个精致的燕窝，小燕和人类一样是一夫一妻，不过很难有人分辨得出哪个是公燕母燕，只有小燕子吱吱叫着从燕窝里露出鹅黄色的嘴角，迎接从外面飞来衔着事物的爸爸妈妈，才可以分辨出来，公燕放下事物就走了，母燕会飞进燕窝一口口细腻的喂小燕子。

小燕在我们小时候是家家户户欢迎的鸟，据说谁家屋檐下有燕窝，谁家这一年会有好运，有很多人家为了吸引燕子下一年还来，会在院子里准备很多泥巴和树枝，不过燕子是一种很神奇的鸟类，它们不仅记路，还记家，它们年年轻车熟路会飞到同一个人家屋檐下搭窝定居。

小燕在我们老家停留时间很长，一般六七个月，这可能是因为我们这个中原腹地气候适宜，它们在这里筑巢生息生儿育女，它们走的时候，刚刚中秋，我们这里霜气聚集，百草发黄，它们突然在一个夜里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空荡荡的燕窝。(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燕子走了，小孩子照例会很悲伤，总是不厌其烦问爷爷奶奶，小燕子咋走了，它们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于是青雉的目光里会雾蒙蒙的很长时间。

小燕走，大雁来，不过大雁在我们这里只不过长途跋涉，中途休息的驿站，它们会在暮秋一个霜雾弥漫的一个黄昏，成群结队飞过高远的天空，然后落在田野河滩，我小时候吃过大雁肉，不好吃，有一股子青草味。

大雁在天空看上去比小燕子大不了多少，落下来比小燕子大十倍，比家鸭都大，脖子很长，它们一般你打不住，我们吃的大雁是在河滩麦地拾的冻僵的大雁。

我们小时候最欢快的是挎着篮子，里面是青草，回家喂猪的，跟着大雁冰凉的雁唳，整齐的队形，在田野奔跑，嘴里用尽吃奶的力气喊着：大雁大雁排成齐，后面跟着你二姨，大雁大雁排成溜，后面跟着你二舅。稚嫩的童音和悲凉的雁唳混合在一起，把暮秋的天空渲染的一片迷离。

现在的天空不蓝了，秋天也不那么冷了，天空很少看见大雁飞过的人字形，很多小时候美丽的东西都在消失，不知道是我们变老了，还是世界变异了。

突然很想听大雁悲凉的雁唳，如同现在我们很想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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