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绝响”“飘逝”的一曲挽歌——读李存葆散文《飘逝的绝响》

2017-06-26 16:18 作者:平凡鸟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王实甫《西厢记》是文学的旷世绝唱。李存葆年轻时读“王西厢”心灵受到震撼,产生了“是什么使王实甫的一管弱笔那般神奇而空灵?是什么使佛寺中的一双情侣的心灵像琥珀般晶莹?是什么使西厢里两个情人的情感如醇醪般浓烈?”的思考,作者从经典作品产生的历史、地理、文化渊源,美的震撼力的形成,经典爱情的魅力,权力、金钱对美和真正爱情的侵吞和戕害等方面开展古今观照和哲理思考。文章大气磅礴,成了一曲讴歌“美”与“爱”的绝唱,同时也是对“绝响”“飘逝”的一曲挽歌,唱出了人们对失去的美好怀念之情,使作者荣获第三届鲁迅文学奖。

一、 经典作品产生的历史、地理、文化渊源

散文第二部分开头,交代了《西厢记》的发祥地永济的地理位置,即提出“大凡一部经典作品的诞生都离不开历史、地理尤其是文化的烛照”。接着,具体描述了永济,每一寸土地都在诉说历史,每一方花都在呼吸文化的独特风貌。

作者从浩浩荡荡的黄河,写到河东的永济,南傍秀丽的中条山、萃峻的五老峰;从城西蒲津渡历史上的炽盛,写到遗址旁稚童皆知的鹳鹊楼。随后,以“汲中条之灵气,纳大河之膏泽,藉渡口之来风,凭华楼之神韵”一组排比,对永济独特的地理位置和历史风貌进行概括,同时指出,“曩时的永济,当然要出诗出曲出美人也出爱情”,引起下文。

独特秀美的自然风光引来了诗人的歌咏,韩愈攀拾中条山,王之涣登临鹳鹊楼,都留下了不朽的篇章。作者从诗引到李白、白居易等大诗人赞叹的出生在永济的美人杨玉环。

永济一带美丽的山水,不但孕育了诗和美女,也滋养出大批的士子。作者从裴柏村的六十四位宰相,写到“一巷三阁老”的民谣,写到一本《唐诗选》中就有八位出自永济的诗人,突出了古时永济文化的昌盛。(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作者像用电影镜头对永济的历史、地理、文化作了全方位的扫描,然后,把镜头对准普救寺,写出普救寺的历史、变迁和现貌。从而,揭示了王实甫《西厢记》这部经典作品诞生的历史、地理、文化渊源。

不同的地域孕育不同的文化。如,历史上的南北朝民歌,北国高旷苍茫的自然环境,孕育了雄健爽朗、悲凉慷慨的北朝民歌;而明媚秀丽的江南水乡产生了缠绵婉约、蕴藉柔媚的南朝民歌。如,现代文学中,湘西秀美的山水、淳朴的民风,孕育了沈从文和他讴歌人性美的《边城》。李存葆从永济地理、历史、文化诸方面考察王实甫《西厢记》这部经典作品诞生的基础养料,无疑是全面而深刻的。

二、美的震撼力的形成

散文的第三部分,作者从人类对美的渴望和探险起笔,叙写了张生的 “惊艳”和众和尚睹美时的忘情,思考了美的魅力的形成和对美的鉴赏问题。

张生为什么会“惊艳”?从作者剖析看,一是“因了莺莺是一美于众美的殊美之女子”;二是莺莺对张生“秋波一转”里生发的美感,是“圣洁的美感”,“不包括生理上的快感和经验上的欲感”;三是张生是封建士大夫中的“异类”,敢为美和爱舍弃功名利禄。

作者又从众和尚看莺莺时销魂夺魄的情状,联想到《诗经》和乐府诗《陌上桑》,再联系普救寺佛洞里藏一刻着莺莺手掌印的唐砖,反映了人们对美的崇拜的狂热,指出爱美是人的天性。但是,同样是爱美,莺莺对众和尚对她“目不转睛”“全神贯注”,是“夺路而逃”;而对张生见到她时“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却在临去时报以“秋波一转”,通过比较,揭示出审美需要文化。

接着,作者把目光从对古时的大美的鉴赏投向现代社会。现代文明使美“从深宅大院的秋海棠的花影里走了出来”,“揭开了那被金幔玉帐所笼罩的神秘的面纱”,这是“人类文明的质的飞跃”。但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度”,“人类人性及个性解放也应该有它的‘临界点’。”作者从当今世界各国的裸体浴场、日本的“女体盛”、美的竞选、服装模特的表演,写到各族“美女的裸体”在大庭广众面前尽情地展现,使美的震撼力“大大减弱”,“人类接受美的信号也随之迟钝”;从当今我国某些大款大腕在歌舞厅“拍着佳丽的脸蛋像拍凉粉一样随便”,挑选丽人“像挑选一碟儿下酒菜一般随意”,三陪女“闪着挑逗的目光,与腰缠万贯的养老阔少,同吃‘交杯酒’”,写出了美在现代社会“遭到亵渎的同时美也失去了对自身的珍爱”。作者通过古今观照,写出了对美和审美的思考,字里行间渗透着作者对现代社会美的震撼力的减弱、美的遭亵渎和人类审美的迟钝麻木的痛惜之情。

三、经典爱情魅力之所在

散文的第四部分从张生和莺莺越过横亘在他们爱情道路上的三座大山,以诗为媒,以优雅音乐结情系爱,实现灵与肉的完美结合入手,阐述了经典爱情魅力之所在。

作者从张生和莺莺越过“封建礼教”“门第差别”“名花有主”这三道在当时来说都是不可逾越的障碍,联想到古今中外经典爱情中的男女,“无一不经过身心的煎熬、情感的折磨。”曲折和磨难使爱情“更具魅力”。而现代社会,爱的清规戒律没有了,这本是人性解放的好事,但“绝对的自由也往往葬送自由的魅力”,“唾手可得的东西往往不被重视。”

张生和莺莺以诗和音乐作为传情递爱的媒介,使他们的爱情本身成为一首浪漫的诗歌、一曲优雅的音乐。现代社会,“商业性流行文化的气浪,早已将人们胸中的浪漫诗情卷走”,“喧嚣的声浪,使现代都市人一直处于高分贝的漩涡之中。”人们心中充斥的是物欲,追求的是强刺激,再没有心境在花前月下吟诗弹琴。这样,也就失去了爱情的诗情画意。最后,作者指出“爱情一旦省略了必要的发酵,酒就变成了醋,也就缺少了经典爱情中的那三分幻想,三分诗意,三分激情,剩下的仅是欲的疯狂。”

作者通过剖析经典爱情的魅力,形象地阐发了他对爱情哲学的睿智思考。

散文的第五部分从王实甫写《西厢记》的社会背景考察经典爱情魅力的社会政治因素。

文章从太岳腹地寺院中的《西厢记》壁画写起,指出人类对爱情的渴望,但经典爱情的画幅“只能在人类向往美的心匣里蓄放,在现实社会却很难觅到它的倩影。”经典爱情是人们痛定思痛之后,“用理想的丝线编织的爱的霞缎。”引出王实甫写《西厢记》的社会背景。

作者分析了王实甫身处知识分子最受贱视和凌辱的元代社会,受压抑的良知驱使他“去呼唤”、“去抒发”。作者面对元代社会“吞咽宇宙间一切天光的历史大黑洞”,发出了“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的炽热呐喊,即获得“炽热的回应”,因为爱情是“全世界的通用‘密码’”。接着,作者把《西厢记》中张生接到莺莺那“待月西厢下”的书简后,急切盼望天黑与莺莺相会的内心呼唤,同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朱丽叶焦灼盼望日落与罗密欧相会的独白比较,指出王剧与莎剧“都是以有生命的人性或挑战于礼教或挑战于神权的纪念碑”,莎、王两人,一个是“欧洲中世纪的灵魂”,一个是“黑暗元代的孤傲灵魂”。

四、 权力、金钱对美色、爱情的戕害

散文的第六部分从《西厢记》中孙飞虎想以暴力侵吞美色写起,指出以暴力掳掠美色“为世人所不齿”;但,权力对美色却一直来“在冠冕堂皇、道貌岸然中”轻而易举地占有。

文章从崔母以权势阻挠张生和莺莺的爱情,写到在封建社会里,权力把美色“玩弄于股掌之上”;从中国古代四大美女写到江南名妓陈圆圆,揭示出在夫权社会中,美色只是权力的“奢侈品”“兴奋剂”“家奴”,甚至“家畜”。

夫权社会消亡后,权力对美色的侵吞并没有随之结束。作者把目光投向现代世界,从大独裁者墨索里尼的每天有妖冶女郎作露水夫妻,到美国总统克林顿、罗斯福、肯尼迪、约翰逊的绯闻和私生活,再到“梅毒司令”。最后,作者把目光收回到当今我国,一些“公仆”轮番上演“包二奶”“包三奶”丑剧的现实,揭示出现代社会对美色的侵吞愈演愈烈。

第七部分,从《西厢记》中红娘这一形象入手,揭示出传统爱情以“红娘”为媒,发展到现代社会以金钱为媒的演变。作者从希腊船王用金钱筑爱巢,到好莱坞“爱神”丽泰·海华兹以亿万富翁的金钱铺路窜红,再写到我国的“粉领阶层”主动投入金钱的怀抱,成为金钱的俘虏,金钱成了葬埋现代靓女灵魂的坟墓。商品经济大潮的冲击,张生和莺莺的爱情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情愫也就难以寻觅了。作者列举了现代社会里,情场中的大亨们左拥右抱、金屋藏娇、南方开放城市中的“妻休夫”现象,林林总总,形象地揭示了人类美好爱情的精神家园正在或已经失去,剩下的是精神的迷茫和心灵的孤独

五、“绝响”“飘逝”的挽歌

散文的最后部分,从金圣叹读《西厢记》的虔诚,写到现代人读《西厢记》再也难以产生“金圣叹式的圣洁情感”,普救寺“虽能引得游人如织,但它再也不可能成为爱情的‘感化院’了”,表达了作者的痛惜之情。

最后,作者针对现代社会中爱情的美好情愫的飘逝,提出“何处才是人性解放的最后‘底线’!”这一值得所有现代人思考的问题,振聋发聩,引人深思。

《飘逝的绝响》通过对《西厢记》这部经典爱情剧之所以具有无穷魅力的各种因素,在广阔的时空下加以观照,阐发了作者对美、审美、爱情、人性解放等问题的哲学思考,抒发了对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人们对美的践踏、审美的麻木以及爱情中美好情愫消逝的无奈和感叹。《西厢记》这一经典爱情的绝响的迷人情韵已经飘逝,人类爱情的精神家园正在失去,作者这篇散文是对“绝响”“飘逝”的一曲挽歌,唱出了人们对失去的美好的怀念之情。但,有怀念,就意味着还没有完全消失,还有希望。正如周国平先生所说:“消逝是人的宿命。但是,有了怀念,消逝就不是绝对的。人用怀念挽留逝者的价值,证明自己是与古往今来一切存在息息相通的有情。”(《守望的距离》东方出版社,1996年,第391页)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924225/

“绝响”“飘逝”的一曲挽歌——读李存葆散文《飘逝的绝响》的评论 (共 9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