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圈子的猪
某个炎热的中午,朋友和我吃完午饭,走在被炙烤得热气腾腾的校道上,我们碰见了和我已经冷战很多天的另一个朋友。
少年时自认为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正如恰同学少年,敢怒敢言,我们把少年那一套不从命,说做就做,无所畏惧,以下犯上的行为模式称为叛逆。这里不是讽刺,也绝非丈着成熟几分来批判当初傻逼的自己。年少不叛逆枉为少年,人生不叛逆枉过一生。在我看来,当初和父母顶嘴吵架,还是有点可爱和怀念。
向死而生,跳出死气沉沉的机械式的世界,成为活人。那年,炎炎夏日里,每个同学都在努力地读书,复习,每天三点一线,家,学校,食堂。娱乐本该是童年最好的宝物,在他看来,这群人从来就没有拥有。于是,他不屑地唾弃着。他想努力,他想尽力,他想爬上学习成绩那座最高的塔,无奈,大概是天分不足,他只能借颓废来掩饰自己的弱小,他不想被有天分的人嘲笑,十倍的努力,比不过一倍的天分带来的成绩,这无疑给人致命的打击,仿佛上天都在愚弄他,骂他这个笨蛋。
得不到的东西就像梦魇,与其让它天天让自己噩梦连连,不如此刻亲手将它撕碎,然后踩在脚下,趾高气扬地告诉它:老子不屑。
上面这就是那些不被看好的学生的心理情况,或许其中蕴含更复杂的心理学的原因,但这次我想简单地,温柔一点,从文学的角度出发,抚摸一次回忆里那个挣扎的自己。
那天,吃完饭回来,朋友问我为什么要跟他冷战,我回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朋友也不喜欢这家伙,不过他倒是礼貌地主动跟他打起来招呼,当然,得到的回应只是对方的一份皮笑肉不笑的回报。
“你倒是挺主动啊,不是不喜欢他么?”我说。
“我也不是不喜欢。他他身上的某些我还是挺佩服的。”
“嗯?比如?”我不苟同,原因是怕身边的这位朋友不了解,断章取义。
“努力跳出既定的圈子,勇敢追求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我不说话。停了几秒,他又说:
“至少……我不敢……”
“嗯,这就是他不来上课的原因?”我嘲笑,笑意中带点莫名的优越感,“他这种行为模式,我在初高中时代就已经玩腻了。”
多年后,我才发现那个所谓想征服世界的自己,在当时却连弱小的自己都征服不了。我们在本该踏踏实实努力的年纪,幻想着纸醉金迷的浮华,落笔不成章,双翼未丰满,却对诗与远方虎视眈眈……我们对现实无奈地叹息,期盼着换个环境,比如高山,田野,远边的海洋,等等这些地方,寻求灵魂的寄托。
看着以前的自己和身边这位所谓的跳出圈子的朋友,我总会联想到小时候外公家养的猪。浑圆呆笨的身体,走起路来煞是滑稽,发出的声音更是可笑,我们几个小孩,没事爱模仿这只猪的叫声,“咯咯咯”,然后又引发身边小伙伴的笑声。猪的生活有滋有味,天生注定不用劳累,不用像牛出卖体力,不用像狗出卖灵魂,他只要在那里躺着,然后等些时间献出自己的肉身就足够了。
我问外公,猪又不是吃肉的,为什么不放养呢?这样多省饲料啊。
外公笑眯眯回答,放出去就跑啦,就被别人宰啦。
怪不得从来没在巷道看过一头猪。
再到长大一点的时候,我们再也没学过猪的叫声,那个曾经我们以为很可爱,滑稽的叫声,现在看来已经傻不堪言。
圈养的动物,跳出这个那个围着它的实实在在的圈,外面仍然是圈。某天,我突然看到巷头那边摇摇晃晃一个身影,走近一看,是那头猪,他脑袋耷拉着,鼻子在地上一拱一拱地,像在搜寻什么东西,在向前几十米是村口。天已经快黑了,我隐约看到村口那里的路灯亮了起来。猪也回家了。
他向往着外面的世界,于是终于有一天,趁主人不在,他跳出这个猪圈,在外面他不断搜寻着,他看到花,嗅了嗅,不好吃;他看到大理石,拱了拱,也觉得不好吃。无奈的他只能重新回到那个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