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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歌

2017-05-31 21:11 作者:木头马尾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黄梅时节家家,青草池塘处处蛙。

每当谷雨一过,蛙鸣声声之际,漫山遍野的笋子就都从黄泥土里冒出来了。益佳坪的大人们背上竹篓,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大干一场。小孩儿也不闲着,伸伸懒腰,挎上布包,个个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笋子生长得十分迅速,同一只笋子上半天和下半天能差好几节。你静静地待在山中不活动,还能听见“沙沙”的声音,那是漫山的竹笋在一齐抽穗拔节呢。因此,笋子的生长是有期限的,不赶快去釆了它,保不定什么时候就长成了幼竹,那会子是嚼也嚼不动的。

“走!拔笋子去!”梅子一放学就和大伙相约在山脚下见面。野笋一茬一茬地挨在一起,梅子尽挑长得又高又细的,好看!莉见到了,就掩住嘴笑她:“嘿嘿,你是真的城里人!都不知道哪种笋能吃!”梅子一脸困惑,凑到莉的篮子里瞄了一眼,见都是些长得歪歪扭扭、又矮又壮的小笋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从此便绕开那高高瘦瘦的笋子——好看不好吃呀!

那一个月里边,村里家家户户每餐桌上都摆了一碗笋。笋条、笋片、笋丝,炒的、蒸的、煮的——可把梅子吃厌了,直赌咒今后再也不吃笋子了。其实梅子也知道,这誓言是不作数的,也没有人拿它当真,因为大伙都在期待着下一个笋季的来临。

五月,香樟树上的蝉鸣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似起雾一般的。和雾不同的是,人们能听见蝉的叫声,却不知它是躲在了哪一片树叶的阴影下。“只闻其声,不见其虫”,说的便是蝉了吧。

蝉很聒噪,益佳坪的村民却并不讨厌它们。因为蝉一叫,就意味着天到来了。初夏的一切都是那样明丽,那样温暖,处处都是阳光,处处都有欢笑,就连艾福奶奶住的老房子也不像之前那般黑暗、阴冷了。初夏,老人忙着晒太阳,青壮年忙着下田为灌浆的秧苗除草杀虫,小孩等待着漫长暑假的到来。(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并不意味着小孩们都在认认真真地学“子曰诗云”,他们是不会让这个美好的季节白白浪费的。比如,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午休,午饭后的时光总是在树上度过,为了寻他们尤为钟情的宝贝——金龟子。金龟子是一种会飞的昆虫,软翅外部还有一对光彩照人的硬壳。在少年眼中,金龟子所有的价值都在这硬壳上,它们有不同的色彩,而不同的色泽有不同的等级:全黑的最次,绿色渐次,蓝的较好,红的更好,五彩的最为上乘。不光男孩喜欢金龟子,女孩它。抓得了,用尼龙绳捆住金龟子一只脚,小主人们便开始了一场比拼——看谁的金龟子飞得更高。输了的人脸上会被画上小乌龟。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回家前忘记把“小乌龟”洗掉,父母看见他们一脸的木炭灰,定有一场好骂。男孩子们的厚脸皮,就是在大人一次次的数骂中练出来的。

这时候枣树刚开了花。枣花很不起眼,闻起来也不香,它只悄悄地躲在椭形的枣叶后,孕育着一场甜蜜的花事。一朵枣花一颗枣,孩子们耐心地等待着。

大概在七八月的光景,正是溽暑正浓的日子。树上的枣正由青转红,红绿相间的花枣最是甜脆可口。梅子家所傍的山坡上就有两棵大枣树,花枣沉甸甸地挂在枝上,一颗颗在太阳底下直发光。梅子按耐不住了,起先是用竹竿打,后来直接抱住树干往上爬。果子一般都是顶部的枣最大最红,可惜顶部的枝条太柔弱,梅子还不敢去冒这个险。由于摘枣,梅子被树干上的“臭屁虫”咬过好几回,除了那一股异味儿,留下的伤口处皮肤会像火烧一样发黑,又痛又痒,真像一场噩

梅子从枣树上下来时,身上每个口袋都装满了枣,肚子前还用衣服下摆摞了一捧,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儿。阿美在树下欢呼雀跃一阵,又屁颠屁颠地迎上来,手里抓了一只盆。姐妹俩把盆置放在井窝子里头,白花花的井水从井口跑出来,花枣咕噜咕噜地滚进了水盆,溅了阿美一脸水花。“咔嚓” “咔嚓”!花枣在舌尖上绽放出甜蜜,阿美一脸享受的样子,好像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甜枣更好吃的东西了。梅子微微地笑了,露出两颗白牙。

天气渐渐转凉了,阳光不再那样毒辣。秋风似乎是有颜色的,要不怎么它一来,就把树上的枇杷吹得金黄了呢?

不是吹牛,益佳坪的枇杷树比人住的门户还要多咧!山坡上、田埂里、水库旁、前村后院无一处不可以生长枇杷树。不过,即使枇杷树这样多,村里的孩子还是会暗暗地竞争。枇杷树很高大,一般人借助竹竿也够不着,还需站在梯子上,只有枇杷树的正主人才敢公然站在梯子上打枇杷,旁人只能在地下捡,这也是孩子们的竞争方式。捡枇杷,第一要赶早。天微微亮的时候,带上容器就出门。既没人和你抢,也不会突然跑出个树主人赶你走。第二要赶巧。大风大雨过后,枇杷子落得最多。这时去捡,保管树下铺了一层黄金似的枇杷粒,让你满载而归。第三要见风使舵。若正在弯腰捡枇杷时,发现身旁的竞争对手突然一溜烟跑了,又或者是远远地看到一个大人正黑着一张脸,一声不响地朝这边又来,你应该撒腿就跑,跑得越快越好,最好别让对方认出脸来。否则丢的就是父母的脸了——那树主人定是要上门告状的。本来在树下捡枇杷又不是偷不是抢,只是也不乏吝啬的种树人,认为树上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会突然冒出来赶小孩的树主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枇杷树都是自生自灭的。一个月下来,梅子也能捡个十斤八斤的。枇杷子生吃味道不好,涩涩的,能把人的舌头吃厚,嘴唇吃乌。大伙喜欢把枇杷煮了吃,既可以保持枇杷子的香鲜,又能熬出甜汤汁。剩下的枇杷子往往会被洗净放在竹筛里,晒成枇杷干,储存在罐子里,想吃了抓一把出来熬煮,枇杷汁美味还能治咳嗽,是上好的中药材。梅子爱吃那晒得半干的枇杷子,涩味被太阳蒸发干净了,糖份浓缩成精华,无疑是枇杷子最甜的状态。因此,梅子家的竹筛里,枇杷子总是越晒越少,最后能保存下来的枇杷干已为数不多矣——被梅子和阿美偷偷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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