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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上梁山(小小说)

2017-05-27 11:16 作者:闫振田  | 12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逼上梁山

这些故事发生文革期间。

下放到张大庄的知青有几个陆续返城了,有的是因为老结合进了革委会,根子硬,儿子进城当了工人;有的家庭经济条件好,层层送了礼,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有个女孩子脸蛋漂亮,跟知青办公室的张主任有一腿,被推荐到北京一家艺术院校……八仙过海,各显其能,个个如愿以偿。最后还剩三名知青没走掉。因为这三名知青既没有掌权的爹,又没有送礼的钱,可是没过多久,也一个个鲤鱼跳龙门,离开了张大庄,进城当了工人或上了工农兵大学。他们走后,村里人议论纷纷,有的说,真是黄鼠狼钻阴沟,各有各的门路。

他们的“门路”是什么?村里人猜不透。事隔多年之后张大庄的知青“三十年后来相会”,重返张大庄,酒后话短长,当他们将“门路”道了出来,一个个笑岔了气。

第一个发言的是当年的知青刁俊才,外号“刁小三”(他排行老三,又特别聪明)。他说,看到别人靠送礼进城,我却无礼可送。泥鳅掉在石条上——干急钻不出眼来。有一天,我给自行车打气时,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个好办法。于是我找出一个帆布大提包,提包里装进一个气球,当天晚上我给气球打足了气,提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往知青办公室张主任的家里走。路上碰到知青办的小王,他问我干啥去?我在他边嘀咕了一番,说是给张主任送礼,他表示理解。我到了张主任家门口,将气球里的气放掉,就往回走了。第二天晚上,我又提着打足了气的大提包,往张主任家走。快到张主任家时,我停了下来,看到知青办的王副主任正朝张主任家走,我快步走到他的前面,因为我多次到知青办去过,他认识我,他问我:“你提着个大提包干啥去?”我反问道:“这时候上张主任家能干啥?”王副主任看我要给张主任送礼,识趣地往回走了。到了主任家附近,我又将气球的气放掉,没进他家的门,就打马而回。第三天晚上,为了显示礼物很重,我往提包里装了两块砖,往张主任家走,快到张主任家时,遇见张主任的邻居正往门外泼水,我躲闪不及,被她泼了一身水。我正想发火,那个邻居赶紧向我道歉,并从屋里拿出毛巾,为我擦洗,并问我找谁,有啥事,我告诉他,我是给张主任送礼的。她说张主任不在家,能不能将礼物交给她,等张主任回来转交给他。我谢绝了她的好意,并托她告诉张主任,我已经来过几次了。

我给张主任送礼的事越传越远,越传越邪乎,最后终于传到张主任的耳朵里。他既生气又不能发作,而是采取息事宁人的作法,安排我进厂当了工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刁小三的话刚落音,大家哄堂大笑,说这个点子想的绝,一毛不拔,好事到手。

第二个发言的是外号“小能豆”窦建理。因为他说俏皮话,他出现在哪里,哪里就笑声不断。有一次,生产队开批判林彪的社员会。队长安排他发言,他一脸严肃地说:“林彪真是胆大包天,大有炸平庐山,停止地球转动之势,真是痴心妄想,现在地球不是越转越快了吗?”社员没听出有啥不对的地方,只有几个知青笑得前仰后合。接着他又说:“这个林彪真贪焚(故意将贪婪读成贪焚),你都当那么大的官了,写在党章上要当接班人了,还不知足,俺想吃个商品粮都吃不上,俺跟谁讲理去?”社员们这才跟着笑起来。

社员们看其他的知青都走了,还剩最后两个没走,就跟窦建理说:“‘小能豆’,人家能的吃不完,你能的不够吃。你那么能,咋不进城,还跟俺在这里争口粮?”窦建理无法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晚上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一直想到天亮,想出了个好点子。原来他听别的知青朋友说,张主任既爱财,又好色,有的知青给他编了一段顺口溜:“主任张家祥,腿短胳膊长,白天捞票子,晚上搂姑娘。”于是他把这段顺口溜抄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张主任的办公室。窦建理到张主任办公室不止一次了,张主任一见窦建理,就知道是来要工作的,心里烦,满脸不高兴。没好气地说:“我不是跟你讲过了吗,招工的指标没下来,你来找我也是白搭。”窦建理说:“我这次来,不是找工作的,我是向你反映群众对你的流言蜚语的,想提醒你注意点。”说着掏出那张写着顺口溜的纸条递给了张主任。张主任还没看完,脸就气青了。等他回过神来找窦建理时,窦建理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窦建理又出现在张主任的办公室里,还没等张主任发作,窦建理先声夺人:“李大庄几位知青准备联合起来告你,说你把地主家庭出身的知青李玉环送去上大学,是因为你占了人家的便宜。他们讲得有鼻子有眼,时间地点都讲得一清二楚,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还是他们诬陷你?”这一回,张主任居然没作声。窦建理看目的达到,一步跨出张主任的门槛。

事隔数日,窦建理再次跨进张主任的门槛时,还没等窦建理张嘴,张主任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也不想跟你罗嗦了。说着递过一张表,说:“你填好后,回去等通知吧。”回到张大庄没几天,他就接到通知,到县拖拉机修配厂报到。

窦建理讲过后,老知青们笑个没完,直到廖士元讲第三个故事时,大家才止住笑。但廖士元还没张嘴,“朴哧”一声先笑起来。他说,等他们都走了,就剩我自己了,我当时真是一穷二白,不仅县里够不着人,就连大队书记这一关,我都过不去。他硬说我三爷当过土匪,我在家时从来没见过三爷,更没听说过他当过土匪,张大庄离我老家百余里,他怎么知道我三爷当过土匪?我填过进城当工人的表,也填过上工农兵大学的表,但就是走不掉,都是卡在大队书记那里,你说气人不气人。

后来我进城走亲戚,这个亲戚在烟酒公司工作,我看到他家有几个茅台酒空瓶子。我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向那位亲戚要了两个茅苔酒空瓶子,回去装上红芋干子酒。本来我打算以假当真,送给大队书记,临送之前,我想到他对我多年来的刁难,于是我就想报复他一下。跑到生产队的牛屋里,接了半瓶子驴尿,掺到酒里。然后将瓶子密封好,送给了大队书记。

大队书记虽然是个酒迷,可他从来没喝过茅台酒,他也没舍得喝,而是放在柜子里,准备招待贵客。这两瓶“茅台酒”真的中了大用,不久我就上了医学院。有一天公社书记到张大庄检查工作,他拿出了“茅台酒”招待。大队书记将“茅台酒”斟满,公社书记还没来得及喝,民兵营长率先一饮而尽,然后喳巴喳巴嘴说:“这酒咋这个味?有点尿臊味。”大队书记说:“尽瞎扯,让我尝尝。”他酒刚沾唇,“呕”地一声吐了出来。民兵营长也跟着吐。公社书记站起来告辞了。大队书记恼羞成怒地说:“廖士元这个王八蛋,他怎么这么坏!他拿驴尿当‘茅台酒’,我见着他,决不轻饶他!”这件事越传越远,十里八乡都把这件事当笑话。

我大学毕业回到县医院,后来成了主治医生,在一次查房时,与这位大队书记意外相遇,这时他已病入膏盲——酒精中毒性肝硬化并转化为肝癌,弥留之际,他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孩子太坏了……”我笑着点点头说:“那是你逼的。”(安徽省阜阳市阜阳日报社闫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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