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奔向慕尼黑

《游记》

雪 里 奔 向 慕 尼 黑

蒋 立 周

清晨，我们告别了“世界音乐之都”维也纳，告别了“茜茜公主”，告别了并不那么蓝的多瑙河，奔向昔时奥匈帝国王后茜茜公主的娘家——德国慕尼黑。行前，我站在酒店前车场四望，维也纳四周群山上空，浓云低垂，薄雾飘渺，寒风阵阵，似有山雨降临。看来，慕名已久的阿尔卑斯山将以冷脸迎接我们，不由怅然。

所幸，高个子波兰司机掌盘的旅游大巴，随着高速公路缓缓爬高，阿尔卑斯群山虽然不肯展露真容，却没下雨，稍远山峰，云雾仍是时遮时没。没遮之处，山势陡峭，挺拔而墨绿的冷杉云松、不知名的高大乔木，郁郁苍苍。慢慢，更高的山巅山脊出现皑皑“白帽”，浓云映衬，颇为耀眼。虽然四月末，积雪无疑了。游客纷纷惊叫，赶紧掏出手机相机隔窗拍照，生怕漏过阿尔卑斯雪景。不过从此，“白帽”由点连线，再没摘掉，形成雪浪，随路起伏。然而，十点后，终于下起小雨，窗外模糊不清，雨刮一左一右，两行雨水急促而下，再后，雪花夹于雨里，悄然而来，我们兴致大减。

在一处不收费可方便的服务区，细雨收敛，鹅毛大雪却又急又密，遮天铺地，惟余莽莽。我们再次兴奋起来，笑着跳着，拍照留影，抓雪打仗，你追我赶，满地的脚印和积水，把银毯变成了破抹布，直到导游催促，方肯上车。中午，我们赶到阿尔卑斯群山环抱、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和欧洲最美小镇的哈尔斯塔特时，尽管鹅毛大雪不减，还夹小雨，我们兴致依然。那么当年，茜茜公主在此驿站歇脚，有过此境此情？(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吃罢自带午餐，离开小镇，转向北行的大巴“呜呜”声如同催眠曲，不少游客进入梦乡，有的打响呼噜。导游只当没见，仍旧照本介绍，侃侃道来。他说，慕尼黑是德国巴伐利亚州州府，德国第三大城市，第二大金融中心，欧洲最繁荣的城市之一。慕尼黑既保留着古巴伐利亚王国都城的古朴风情，誉为"百万人的村庄"，又是现代生物工程、软件等中心，既有皇家高雅气派和茜茜公主的绝美，又有山民粗野狂热，民族性格特立独行。紧接，他有声有色地讲述该市很有影响的三件大事，一是，慕尼黑曾是希特勒及纳粹党发祥地；二是，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惨案；三是，慕尼黑啤酒节。我没读过希特勒的《我的奋斗》，对他的发迹，知之不多；72年奥运会惨案，当年听过，但当时对西德和以色列同情不起来，对恐怖活动恨不起来，印象不深；至于啤酒节，我既不喝啤酒，也不担心德国人有多少鼓桶腰，管他节日何等疯狂，不大关心。此刻，我仅注意前两件。

他说，希特勒出生奥地利，少时聪慧好学，多次转学改科。16岁后，开始热衷政治，成为狂热的日耳曼民族主义者，发疯阅读德国史书与神著，后来却又去维也纳艺术学院学绘画。父母双亡后，家境日艰。为逃避奥匈帝国征兵，他从维也纳逃到德国慕尼黑，靠卖画下苦力谋生，啤酒馆里结识不少难兄难弟。德奥发动的一战中，他还是加入了德国预备兵团，参加多次战役，学会你死我活本事。一战结束，作为战败国，国内政治动蕩，党派林立，他趁机在慕尼黑合伙创立了工人党，当上第七委员。他常在慕尼黑报上发表文章，宣传工人党纲领，到处发表演说，煽动仇恨“凡尔赛和约”和犹太人。他把工人党正名为“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并擢升党魁。他头脑日渐膨胀，发动了“啤酒馆暴动”，亲率冲锋队抓捕当地军官，企图夺取魏瑪共和国政权。很快失败，他被逮捕。两年后出狱，东山再起。再经几年打拼，1933年初，希特勒终于当上德国元首。从此，慕尼黑成为纳粹党总部所在地，党徒云集，成为他的核心依靠力量。狂热的党徒们将该市誉为“运动首都”，在国王广场附近建不少领袖建筑，歌颂和纪念他。

导游很快跳到1972年奥运会恐怖事件。他说，由于西德边防和警员检查不严，8名“黑色九月”组织的巴勒斯坦人，混进了以色列运动员住地，9名运动员遭绑架，两名运动员被打死。恐怖分子还提出，必须释放以色列关押的234名囚徒和西德关押的两名囚犯，否则，杀死人质。西德警方强硬，一面答应用飞机将恐怖分子和人质转往埃及，一面在机场营救人质。结果行动失利，恐怖分子全被击毙，9名以色列运动员遇害。

突然，有人低声笑道：“慕尼黑，就是‘抹你黑’。”周围皆笑。

我也笑了。其实《慕尼黑协定》更黑，勿需抹，导游也许因此漏掉。1938年9月，英、法、德、意四国首脑张伯伦、达拉第、希特勒、墨索里尼在慕尼黑开会，在无捷克斯洛伐克代表参加的情况下，签订了把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区割给德国的“慕尼黑协定”。这种牺牲弱国、转嫁战祸的行为，是英法绥靖政策的大暴露。结果，希特勒气焰千丈，二战全面爆发，英法搬石头砸了自己脚。

大巴驶过阿尔卑斯山脉施泰因山口，雨雪暂停，进入德国。眼前是阿尔卑斯山脉北麓的慕尼黑盆地，一抹平川，林密地沃，右首的基姆湖碧兰辽阔，河渠如网，天然粮仓矣。四点刚过，大巴驶入慕尼黑市区。重又下雨，只是没雪，慕尼黑果真冷面迎接我们。这里楼房多为五六层，没有维也纳楼房古老、造型复杂，倒是外观装饰简明，接近现代。原来战后重建新建所致，而奥地利投降较早，维也纳保存完好。

聖母瑪利亚广场位于市中心，建于1158年，广场不大，行人不少，称之“城市客厅”。广场正中有根圣母柱，顶端是金色圣母玛利亚雕像，她左手持权杖，右手怀抱圣婴，圣洁端庄；北面耸立一座恢宏的哥特式建筑是新市政厅，尖顶钟楼挺拔，高达85米，外表有古巴伐利亚国王和传说中聖人、英雄的雕像；西北面紧挨的两座绿色穹顶钟楼建筑是聖母教堂，登塔楼可俯瞰全城。导游指着说，这座哥特式建筑的底楼是商场，以上才是市政厅，有烟熏过的痕迹。我们看去，二楼窗口果然插有欧盟和德国国旗，底楼商场橱窗琳琅，顾客熙攘，而外墙似有烟墨。导游补充，当年盟军飞机把对法西斯的仇恨集中在炸弹上，狂轰滥炸慕尼黑，整座城几乎夷为平地，可没炸聖母广场，只给硝烟熏黑。我笑道：“不是炸弹信天主教，是它长了眼睛。”以致而今教堂商场和市政厅，三合一处，雄踞闹市。看似难解，实则自然。

末了，导游要我们赶紧撑伞拍照，雨中尝游，不得进入商场，半小时后集合离开。我们只得照办，可接着在场外华人商店买药买厨具达一小时，多数不购者只好在店外冷风中苦等。于是乎，德国游完美结束。其时，刚入德国百余公里，游览不到一小时，如游客说：“跑了八小时五百公里，只摸了德国一点边边。”

仿佛真要“抹你黑”，第二天一早，我们匆匆离开，借道阿尔卑斯山口，南下意大利。

我不想“抹你黑”，倒想在慕尼黑吸取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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