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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嘎舍”

2017-04-07 18:16 作者:江苏兴化苏宝大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文●苏宝大

我的衣胞之地在兴化县城向东50公里外的一个东北角。村庄的真实名其实叫“苏家舍”。可要是“家”按字面上的普通话来读,实在是非常非常地拗口。因为在我们这儿“家”的方言世世代代说成“嘎”。“舍”是指小庄子或小村落。所以,我写这篇文章时也就依据村民们的通俗方言,将“苏家舍”写成“苏嘎舍”,为的是尊重方言,或读起来更顺口。再说,真要是在某个地方用标准的普通话告诉别人,我是“苏家舍”的,别人会一懵,还真不知道是个啥地方。

“苏嘎舍”曾经朝朝暮暮只能靠小木船摆渡,或跨越一座座摇摇晃晃的小木桥才能走向外面的世界。但据老人们回忆,就这样一穷二白闭塞的小村,却被曾在我们“苏嘎舍”教过书的钱金玉老私塾先生偏偏还说成是块“风水宝地”。这位懂得点儿地理学的老私塾,是根据“苏嘎舍”东、西、南、北河水的流向,房屋居住的位子,他说,“苏嘎舍”是块“乌龟地”。

所谓“乌龟地”,钱金玉老先生他是这样跟人描述的:庄子的南端有一座小庙宇,像乌龟的头;庄子的北面有一条长长的小土路,像乌龟的尾巴。中间、周边零散居住着的农户及高矮茂密的树木,就像乌龟隆起的壳。就是说,“苏嘎舍”像一只头朝着南,悠悠漂浮在碧清清水面上的一只大乌龟。老人们听后颔首称道,倒也觉得有墨水之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但我后来懂点儿世事了,总觉得“苏嘎舍”的天倒像一只漂浮在水中央的灰色巢。土墼墙,茅草房,场头高高的草垛,光秃秃的树上孤零零的鸟窝,所有的在我的眼里都是昏黄一片。唯有到了一日三餐,屋顶升腾一柱柱炊烟,村庄才显出活力。但、秋季时,远远望去,青翠茂盛的树木,村庄又似一颗碧绿色的翡翠玉,悬浮在雾气弥漫的水中,看了这景象无不感叹一种对大自然的感恩

钱金玉先生在欣赏了这块宝地后,曾当着我们“苏嘎舍”不少人的面诚心诚意地说过,将他家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钱晓莲准备嫁给我们“苏嘎舍”某个有头有面的小伙子。只是日后不知为了啥个原因,这桩美好的姻缘泡汤了,这好像与钱先生的言行决断背道而驰了。但后来传言,还是本村的那个小伙子没看上了她。那时我还小,也就不得而知了。只是这话题却永远成了村上的人一代代茶余饭后的闲谈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前几年一个下午,我在单位当班恰巧遇上了钱金玉的女儿来我单位缴费。他看到我胸前挂着的工号牌上的名字,问我,苏师傅,你是不是“苏嘎舍”的?是呀,我回答她。她惊喜。接着她告诉我,她叫钱晓莲,是钱金玉的女儿,从小就在“苏嘎舍”生,“苏嘎舍”长。钱金玉如雷贯耳,庄上稍大一些的人,谁不知晓他父亲的大名?她也告诉我,她差点儿就成了我们“苏嘎舍”的媳妇。

弹指一挥间,让我想起了50年前扎着两根长长的小辫子的她。如今她还能记得我父亲的模样和我大哥的名,以及村上不少活着的或死去的人的名。可惜时光太残忍,她也快要奔60了吧?我也无法认出了她,或早将她的名忘了。经她这么稍稍一提醒,突然让我想起了曾经家喻户晓她父亲的大名,便也让我回忆起曾经的我们在“苏嘎舍”一道相处过的许多快乐又有趣的童年往事。那天,我们俩聊了很久很久。

“苏嘎舍”的这块“风水宝地”还真被钱金玉老先生说中了。世世代代、祖祖辈辈、家家户户、省吃俭用,注重培养教育下一代。其他不说,单就“苏嘎舍”的教书先生是全乡出了名的多,坐一起喝酒,两桌少不了。全镇各企事业单位均有我们“苏嘎舍”的人在上班。更值得全村人骄傲的,就连北京中央总参谋部也有我们“苏嘎舍”的苏银荣,穿一身的戎装在那儿上班呢。

时光拉回到我的童年。在我幼小的记忆中,缺电、缺粮、缺火油也缺柴火,“苏嘎舍”真正贫穷、落后、闭塞。一到晚,乌漆嘛黑。无月色的夜晚,我毫不夸张地告诉你,在农忙季节,在黑漆漆的夜,常常有人在巷子上忙着赶路时面对面碰撞得吓一跳。

身处这样的环境,并没有湮灭我一个童年的一颗好奇的心理。记得从五六岁时起,我无忧无虑整天满村庄的寻找着乐趣,村庄是我的天地,田野是我的乐园。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我只能凭借一个水乡人独特的野性和胆量,在广袤的田野忙碌奔波来获取到大自然恩赐于我们的各种野味来度过了我艰辛的童年和少年。“苏嘎舍”的水滋养着祖祖辈辈,给这个村庄人带来无尽的回报。

水慢慢滋养了一代代“苏嘎舍”的人,水也炼就了“苏嘎舍”一代代人的胆量。或许基因遗传能决定一方人的天性。“苏嘎舍”的小孩从半大先学会走路,再慢慢学会游泳。在残酷和现实面前,每一位孩子的家长都会谆谆告诫他们:生在“苏嘎舍”,长在“苏嘎舍”,学会游泳是唯一的出路,才能生存长大,才能逃脱意外溺水的死亡,将来才有胆量撑船渡河走出与世隔绝的“苏嘎舍”。

“苏嘎舍”推开了门,便见河沟港汊和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灌溉渠。有水的地方,必定会有鲢鱼、鲤鱼、螺蛳、河蚌、蚬子、鳑鲏儿、罗伙儿、虎头鲨……要想获得这些美味,唯有先学会了游泳,才能源源不断地获取。不单单从碧清清的河水里,在肥沃的土地上同样也可获得。

现在我就从不同的角度来回忆“苏嘎舍”。

村庄的东边有一座小木桥。越过了这座小木桥向东不远,便是一条宽阔的南北走向的“雄港河”。“雄港河”两岸专为防洪排涝修筑高约三四米,宽约20米的沙土圩堤。圩堤上遮天蔽日生长一种高而大的家乡人称“钉子槐”的树木。挨近水的东西两岸,密密匝匝长着一种又称之为“芦竹”的植物。“芦竹”铺天盖地,贱生贱长。冬天剐割,春天返青,夏天疯长,秋天开花。夏天和秋天,在茂密的“芦竹”丛里,各种鸟儿和鸟窝不计其数。我常常从这些大小的鸟窝里掏出颜色不同的鸟蛋。大的像鸡蛋,人们说的“野鸡蛋”;小的像花生米,人们说的“麻雀蛋”。

“雄港河”上一直没桥,对岸是“刘营村”的地盘。对于我来说,对岸就是那时候的人间天堂,因为那边的圩堤上有个桃园,每年春天隔岸便能看到铺天盖地开满了鲜艳的桃花。夏天我常看到胆大的伙伴游过了对岸偷摘红彤彤的大桃子。我七八岁时,实在憋不住那桃子的诱惑,生出斗胆游过了这条80多米宽的大河。当我小心爬上了岸,上了圩堤内一侧,便见一扇门朝着南的丁头府儿舍子。我轻手轻脚走近到那个舍子的门前,有种“柴门半掩寂无人”的感觉。不料,却在舍子东一侧土墙根旁,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声,便立马出现一位满腮胡须约70岁左右的老人已到了我的跟前。他应该揣测到我是来偷桃子的吧。老人笑眯眯摸了摸我的脑袋,便走进了桃园去,一会儿就捧来几只又大又红的桃子。尔后,将我引领到舍子门前一条河上停靠着的小木船,撑船将我送返到了对岸。我捧着鲜嫩的大桃子跳上了岸,老人不住叮嘱再叮嘱我:下次你可不能一人独来,多危险呀。我不住与老人点头。

我还穿着开裆裤时,母亲就让我独去村南边那一大片叫“苏嘎圩子”的田地,去送午饭或晚饭给在那里加班加点做工的我的大哥。要想把这顿饭顺顺当当送到那里去,对于我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实在不易。因我无路可走,非得跨越架设在“马路沟”河面上那一座南北向的吱吱嘎嘎、摇摇晃晃的小木桥才能到达。记得第一次我走上了这座小木桥到了中间第二档,等我再低头瞧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时,我的两腿开始发抖了。

在这座桥的东边不远河岸上,有个低矮的茅舍子,里边住着一个诨名叫“王矮子”的老头。那时候,村上人都说他是“一根筋”,不要惹他。“一根筋”啥意思我不懂,我不但不敢惹他,我更非常害怕这个老头。因我每次去“苏嘎圩子”田地过桥时,等我一旦上了桥,他准会对着我手舞足蹈并“哇啦哇啦”说着什么。我本身过桥就心虚害怕,加上“王矮子”再朝我叽哩哇啦地大叫,我的两腿就开始筛筛子了。后来我每次过桥前,总先得远远偷看一下“王矮子”是否在他家的门口。更要命的是,“王矮子”家还养了一条大黄狗。我有几次确认“王矮子”不在门口,我欲过桥时,却蹦出他家的大黄狗猛追我身后,张开血红的舌头,四脚蹦跳得离地狂叫。后来,我经常在深夜做着恶:过桥时,“王矮子”和他家的大黄狗猛追着我,我慌乱逃跑掉进河里淹死了。我还看到父母亲奔到河边找我急得大哭,而我在水里挣扎着就是爬不上岸。

后来,母亲并不知道我有这糗事,总觉得我还有胆量,就让我去得多了。白天、傍晚去,晴天、天去。印象中,“苏嘎圩子”最南端挨近河坎不远,有一爿荒地,长有几十棵高高矮矮的杂树。树木四周,荒草凄凄,还埋有几座土坟。树梢上鸟窝倒不少。傍晚或阴天走近这里,突然从树顶“啪啪”飞蹿出喜鹊、乌鸦或猫头鹰,总令我毛骨悚然。

村庄的西边是条南北走向的河。它把原本只6个生产队的自然村,阻断隔成了犹如东西两半球。村东住着“苏嘎舍”,4个生产队,有苏、徐、万、卢、葛等姓;村西住着“薛嘎舍”,2个生产队,有王、陈、苏、陆等姓,却没一户姓薛的人家。这条穿村而过的河有40多米宽,可能处在“苏嘎舍”的庄西侧,祖祖辈辈,靠船下篙,就将它称之为“西港河”。

打我记事,在村庄的西北角第六生产队场头的水面上,经年累月漂一只灰蒙蒙的小渡船。小渡船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风里,雨里,云里,雾里,它就悠悠地飘在水面上。这个渡口它就成了我们“苏嘎舍”通往外面世界的唯一出路。

渡口的东西两岸码头临水不远,长几颗苦楝树、桑树、杨树等,夏天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在场头干农活的人渴了,走到这渡口的码头上,捧喝几口碧清清的河水;累了,想歇息片刻,走到这渡口的树荫下,稍躺一会。男人们凑一道,无疑就是抽烟,侃大山,或四仰八叉,直接躺于树荫下,或从头顶摘下草帽,在胸前不疾不徐摇刮着,或眯眼小憩片刻,享受浓荫下的一丝儿凉意。女人们坐一起,无非就是说说笑笑,谈谈家常。

水面上飘着的渡船不大,最多能容纳四、五个人。船梢和船艄两头的顶端中间,各镶嵌一小小的圆形铁环。铁环儿圈里,各拴着一根经东西两岸树根上牵引着的草绳头。而船梢和船艄两头,均有一米多宽的面板。这个小小的面板,是供来渡船的男女老少蹲着牵引草绳渡河的。

人要是从东岸跳上了渡船,去西岸田地里干农活,小孩出门求学,走亲访友,或闲时上街购买物资,或女人们去河西的“薛嘎舍”串门聊天……跨上这条渡船,走到渡船的西一头面板上蹲下,从水里捞起草绳,两手交替拉着湿漉漉的草绳。拉一把,松一把,再拉一把,如此往复;当渡船靠到西岸边,渡船人松开草绳,蹦跳到岸上,小渡船再悠悠地飘在了水面上。人要是再从西岸渡河回到东岸去,与来时的动作相反。不管怎么地说,没有这条灰蒙蒙的小木船,就别想走出村庄去。

一年三九的大冬天,星期一,大清早,外面的大西北风一阵接着一阵“呼呼”地猛吼,天寒地又冻。我穿棉袄、戴棉帽捂得严严实实走出家门去乡里中学读书。顶着刺骨的大西北风,我要从六队场头的渡口东,渡河去河的西岸,再徒步5公里走到学校去。

一跨上被大西北风刮得摇摇晃晃的小渡船上,我就胆颤心惊,而后小心翼翼蹲在了渡船的船梢面板上,从冰冷刺骨的水里捞起湿漉漉的草绳,一把一把吃力地拉。每拉一把,手指头冻得钻心的疼。渡船将要拉到靠岸,拴在西岸杨树根上的草绳突然断了。渡船迅即像断了线的风筝,顺着大西北风极速向东岸飘去……我一下子慌了神。

风大,船身在不停地摇晃,我心里极度地恐慌。小渡船即将飘近到东岸时,忙人无急智,还没等渡船完全靠到了东岸,我就一个大跨步跃上了岸。哪知,一个趔趄,一个踉跄,将我跌倒至半人深刺骨寒冷的水里,冻得我下半身几乎失去了知觉。

等我努力攀爬上了岸,奔跑到家,屋门却紧锁,父母亲早已下地干活去了。我剥脱去湿漉漉冰冷冷的衣裤,迅即颤抖地钻进到被窝子里去,为了不能赶到学校上课,暗自流泪……

后来,村上干部考虑到小渡船过河确有安全隐患,便在这“西港河”的渡口处建起了一座由粗细不等的树断打成的八根桩,桥面由弯弯扭扭的“钉子槐”树木铺就而成。走在这座小木桥上实在摇晃得厉害。遇有风大、雨大、下或冰冻天,常见老人、小孩、妇女从桥面上颤颤抖抖爬过来再爬过去。这座小木桥后来就成为了“苏嘎舍”人的进进出出必经之路。

“苏嘎舍”的北面是一片开阔地,中间有一条两米多宽的土路。就是前面写到钱金玉老先生说的——“像乌龟的尾巴。”

土路两侧是深水渠。水渠两侧栽有一种矮矮的细长柔韧的野杨柳,它的用作挺大。剐下稍稍晾干,能做笆斗、大匾、菜篮子、泥担子等等用具。

我儿时常到这北面寻找乐趣。春风浩荡,油菜花开得正旺,招来蜜蜂、引来蝶。田埂上追逐,嬉戏,捉蝴蝶,放风筝,拔茅针,掐野花;夏日炎炎,摘蚕豆,逮蚂蚱,捞蝌蚪,捉田鸡;秋风送爽,摘野果,逮螃蟹,挖长鱼、鳅鱼……抬头放眼便是一大片成熟金黄的稻谷,阵阵秋风送来满鼻的稻花香。

土路尽头距“苏嘎舍”二三百米,便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海沟河”,对岸又是另一个乡镇了。我常常孤寂一人坐在这“海沟河”的南岸,看那捕鱼人吆喝着一群鸬鹚在捕鱼。鸬鹚在我们这儿方言叫“老鸦”。捕鱼人轻驾一只只又瘦又尖两头翘翘被桐油油得铮亮的小木船。“老鸦”休息时,就逸逸当当顺着船沿两边一溜排立的木柱横担上沐着阳光,或用长长的小嘴梳理着羽毛。“老鸦”在准备捕鱼前,会在每只颈项的脖子上系上绳套。“老鸦”善潜水,游速特快,是真正捕鱼高手。一旦“老鸦”从横担上跃进水面,捕鱼人真正忙开了。船尾站着女人,双手用力往前挖着双桨;船头站着男人,手持长长竹竿,两脚变换,跺着面板,发出“咚咚、砰砰”声响,嘴里不停地“嗬嗬、嗬嗬”吆喝着。尽管小船在水面摇摇晃晃,捕鱼人依然稳站船上。男人挥舞竹竿声声令下,“老鸦”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从水里叼起鲜活的鱼儿。捕鱼人眼疾手快,伸出竹竿顶端系着的活套,精准无误将“老鸦”勾引上船。逮住“老鸦”从长长的颈项里捋出满嘴的鱼儿,再奖一两条小鱼小虾,将“老鸦”抛入水中,继续用脚不停地跺着面板,用竹竿拍打着水面,逼迫“老鸦”钻入下水。只见“老鸦”双蹼一蹬,身子在水面划出一道漂亮的黑色弧线。

当遇有一条十几斤重的大鱼时,场面热闹,也最有看头。只见几十只勇猛的“老鸦”,一会儿钻入水里,一会儿聚集水面,一起围攻抬拿,溅起阵阵水花,几小时船舱便满了。这样的热闹场景,我常常相呆至大半天。

夏天傍晚的“海沟河”两岸,萤火点点,蛙声成片,令人陶醉。忙活了一天的男人女人们跳进碧清清凉爽爽的河水里洗了个痛快的澡。另一处不远,是小伙子姑娘们在水中打情骂俏,他们早忘了一天的疲劳。

“海沟河”也是曾经承载兴盛一时的扬州市“湾头镇”至盐城市大丰县的“白驹镇”“扬白班”轮船水上交通枢纽的重要河道。

当高高的烟囱冒着白色烟雾的轮船从西边的“安丰镇”驶向我们这儿叫“葛垛营”的码头时,总会老远便拉响三声尖锐、悠远的汽笛。在我童年最深的记忆中,轮船到了“葛垛营”码头正是临近午饭时辰。因我看到站在巷道上闲聊的那些老太太、婶婶们每听到了那三声的汽笛飘到了我们“苏嘎舍”的上空时,她们准会说,轮船到了,田里的人马上收工回家吃饭了。那时家家没钟表,这艘轮船到达“葛垛营”码头时,就是各个生产队放工回家吃午饭的时辰。

我常常独自站立“海沟河”南岸,当看到轮船缓缓靠近到“葛垛营”码头时,便能隔岸听见那些船员们都说着标准的扬州话,在指挥旅客们上下。客人下上完毕,只听几声短促的汽笛,船顶烟囱冒出白烟,船尾浪花滚滚,船身猛然往后埋没,调转船头向东,慢慢离开码头,向大丰县的“白驹镇”方向驶去。

我的童年就在一天天一年年梦幻中度过着。我伫立这“海沟河”南岸,当看着这艘满载旅客的大轮船从“葛垛营”码头向东驶向大丰县的“白驹镇”;几小时后,再看着这艘轮船又从“白驹镇”向西返回到“葛垛营”码头时,我总一次次在心底默默发誓:我要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坐上这艘大轮船,走出“苏嘎舍”,走向外面精彩的世界……

1979年冬,外面寒风凛冽。村庄北面的土路旁,水渠边,野杨柳,顶着呼呼的寒风,稀稀疏疏飘下最后几片残叶。我怀揣红彤彤的“入伍通知书”,离开“苏嘎舍”,和父亲一道满怀信心地跨过了“海沟河”,登上了从大丰县的“白驹镇”返回来的我梦寐以求过的那条大轮船,到兴化县的人武部报到去了。

经过两天两夜疲劳辗转,最后从“高港”乘上的“东方红417”大轮,在清晨的东方太阳刚刚露出了半张脸,霞光把整个黄浦江水面全染成了金色时,我跨上了大上海“十六铺”的码头,几小时辗转,又跨进到了绿色的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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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嘎舍”的评论 (共 8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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