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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江南棹声远》(散文)

2017-02-18 20:16 作者:金贵妃  | 1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江南棹声远》/ 文:金贵妃

窗外,锣鼓声声不绝入耳。

透过烟迷蒙的城郭,偶见一队人马顶着两条彩龙敲锣打鼓地从西南方向缓缓而来。虽然,雨在不停地下;并且,立后的这场如期而至的春雨也尽兴地打湿了龙头龙尾;但丝毫没有影响游龙的兴致。戏龙的、围观的、迎龙的夹杂在鼓乐与炮仗声中,如一幅花开荼蘼的画.....

一种久违的传统气息款款地、如梦似幻地漫过人们的视野与追随,一步步向我的心灵走来。

---------题记

印象中的戏龙,是在孩提时候。资江边的对岸,在江中有个小小的岛屿。乃湖南省益阳市资江河上游的青龙洲。每到龙舟竞渡的时候,那里便是我眺望的地方。(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我们被对岸传来的锣鼓声震醒,而后被爷爷奶奶告知:青龙洲又要开始划船比赛了!

我们欢呼雀跃地奔上江堤,然后坐在堤坝上砌好的麻石堤坡上远远地看赛前预演。

资江河面很宽,早春的季节,江水生烟,孤帆点点,浩浩渺渺。这里谓之:夫夷水,源于广西壮族自治区的资源县,流经资源、湖南新宁、邵阳等县市。西源为赧水,源于城步苗族自治县青界山黄马界,流经武冈市、隆回县等县市。两水在邵阳县双江口汇合后称为“资江”。流经邵阳县、新邵县、冷水江市、新化县、安化县和桃江县等县,至益阳市甘溪港注入洞庭湖。

堤内堤外的居民,大部分来自于各地的移民。堤不宽,约10米左右。两岸的木屋吊脚楼鳞次栉比,街头巷尾穿梭着洗衣浆纱、挑水、买卖的人们。我也每天和妹妹们一起拎个木桶一条扁担,顺着一条一百多级的麻石阶梯,往返于江边拾水;缓缓的资水,不知不觉地流失我许许多多岸边嬉戏的日子。

从江岸横穿过对岸青龙洲的两条龙舟,一青一白地争相划向对岸。桨叶整齐,棹声响水,鼓乐齐鸣,好不壮观。

岸边围观的人愈来愈多。我家就住在将军庙附近的“天秀府”,父亲一人在桃锰(简称)工作母亲为了减轻父亲的压力,也进了街道办的小工厂帮工。我带着妹妹们坐在堤坝上隔岸观龙。其实,看的只不过是一场花花碌碌中的热闹。然而,这种热闹就这样驻进了清风拂过的港口,如一道远古的经幡,晕开了我儿时所见的一幕最美的文明画卷。

青龙洲上,古木松翠,青烟寥寥;一条青石板阶梯从岛上延伸至资江河里;洲外,环绕着许多木排、竹排、大小船只与一艏艏小小的乌蓬船;任一年四季的水涨船高在江心悠悠愰荡,皱了一江碧水。可惜,我到现在也没登上过这个“神秘”的岛屿。

2016年3月份和母亲回去探望阔别多年的祖屋;当时,正是如火如荼的拆迁时节。回祖屋的路上;原来,门前有一棵古老的大榕树的“大水坪小学”已改为实验小学,我在那读了五年书。顺着记忆的路向前,不料旁入已被拆迁改造的新区,已分辨不出老屋的旧址在哪了?

正值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姐姐”热情地问我:找谁?

我告诉她:找祖屋!

她问:你是哪家的?祖屋地址?

我答:陈远大家的!新兴街马路上18号。

姐姐放下手中的活,带我穿过花园来到我家祖屋前。门口再熟悉不过的两块麻石台阶一左一右地嵌入东西两头。楼下,是水泥砖块与松木合筑;楼上,全是纯松木构成。楼顶上的黛瓦,一片片深锁着祖屋的清秋;也不知道有了多少年代?

听父亲说:早年,爷爷和奶奶从新化移民到这里,最早以“大昌米行”谋生;后来,为躲日寇,爷爷举家逃难到武汉。在一位好心的“妈妈”救济下,爷爷奶奶又回到益阳做起了三湘四水的船务。最红火的时候,将军码头停满了爷爷的船只运回的各种物资。解放后,爷爷主动将自家的船只交给了国家;虽一生襟抱没开尽,三竿鱼钩钓光阴;但他的选择却被后人得以赞许!

自我懂事起,爷爷除了对我们要求严格,平日里很少说话。唯一说话多时,是我的启蒙老师---李美玉老师来家访的日子。那时,父母和弟妹们都在桃锰。我随爷爷奶奶在大水坪小学读书。爷爷很关心我在学校的表现,对李老师给我格外的关注也很感激。这时候,爷爷不会拎着鱼竿去十里之外的乡下钓鱼;而是一早买回水果在家抽着大水烟静候着李老师的到来。

李老师约40岁样子。一头齐耳的短发,皮肤白皙,眼睛乌亮,容貌姣好,气质若兰,举手投足显现一副名门望族的范儿。她没有子女,却把我们这些学生都当成她的孩子。就连我们班上最调皮的一个男生将她最心的茶杯打坏了也无一丝责备之意。记得有一年天,那位调皮的男生冷不丁地将一把塞进我的脖子后面,吓得我直哭。李老师闻讯过来逮着那位男生狠狠地在他手心打了一下,然后抱着我往她寝室跑。李老师像妈妈一样地爱护着我,让爷爷奶奶都很感动。她每次来,总是给我带包麻糖;然后静静地坐在我们家的方桌边和爷爷奶奶聊天并看我写字。爷爷奶奶多次留她在家吃饭,她都一一谢绝。如果时间还早,她会跟爷爷奶奶说带我去码头看另外一位同学。

而另外一位同学家住堤外临江边的吊脚楼里。她父亲是位码头搬运工人,和我一样有几个姐妹。因为没有爷爷奶奶照顾;所以,这位同学很小就扛起了家务。她总有做不完的家务,李老师去了,除了督促她完成作业,还会帮她洗晒衣物。

那时,住在码头边的人家洗衫很特别。将所有脏衣物塞进一个竹篮里,拿上一块“马头”肥皂和一根缒衣棒在码头上一边搓洗一边缒衣。我喜欢在江边戏水洗衣,无论春秋冬,到了河边我都会脱下鞋袜,勒起裤管站在江水中摆弄衣衫,任衣物在水中漂流然后去追逐。而李老师不同,她关节痛,便把我们带到她熟悉的一只乌蓬船上,贴近船边将衣物吸水手搓。一边揉搓一边望着资水的源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时,江边已泊靠无数只远近归来的乌蓬船。撸声敲醒了天籁的彩虹,将一片火烧云洒落江面,一轮轮金波从李老师的指尖轻轻地划过。蒹葭苍苍的青龙洲,如行走在江心的绿洲,就这样被波光摇曳着、拥簇着定格在我的神识里。

夕阳下,微风拂过江面,水浪拍击船身溅起的浪花吻着李老师的脸庞。我偶尔瞟上老师一眼,竟分不清留在老师脸上的是浪花还是泪花?后来才知道:李老师是个有故事的人!正如爷爷以及这座城市蕴藏的故事一样。

念佳人,音尘别后。此情一去成追忆,事如春梦了无痕。

这间祖屋,是爷爷最后的归属。这里一共出入三代,爷爷育有几个儿女,最后只有三男一女。父亲是长子,从桃锰退休后,曾回老屋住了几年。周遭也还是当年那般景象。因是祖屋,想维持原状;加上我们长年在外,所以没加修缮。一留经年。

睹物思人,解昉的《永遇乐》:芳菲易老,故人难聚,到此翻成轻误。阆苑仙遥,蛮笺纵写,何计传深诉......

凝视着这座在风霜中矗立的祖屋依然在周边碎砾残瓦中拔高,像故事一样长存。让我坚定地为已蕴酿好的长篇小说《天龙澪泪》打下了伏笔。

我从原来的“坩锅件厂”返回,终于找回了当年的那条路。儿时的“新石堤”依然横在我的眼前;与时光对襟,却少了远远传来的摇桨声与流年的痕迹。正如前蜀韦庄的《雪泛舟游南溪》诗:“去去不知归路远,棹声烟里独呕哑。”

乡愁,在断壁残垣里呻吟。祖屋,正在历史的舞台中消失......这,不正是游子心中隐约的痛么?

2017.2.18写于顺德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897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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