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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落荣

2017-01-13 23:54 作者:海歌  | 1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行走落荣

汪 海

站在那个叫做“袁家梁子”的山顶上,往东南方向瞰,突兀兀的就是几座大山跳动起来收入眼底。

此时,我的手机“附加程序”上的指南针上显示,海拨一千六百五十米,袁家梁子,在整个落荣,山是最高的。

我出生在这个地方,出生在一个叫做“老人房”的地方。这里离袁家梁子有十余里地,在这里看不到袁家梁子,被老人房右上侧那个叫做“堡上田”的那座山挡着,我的出生地在山脚下,那个叫做“老人房”的地方。

“老人房”没有房,只有在半山腰上或大或小的有一两三块不足半亩的平地,是老父亲举家迁到这里,用松木、青瓦建了一座房,木瓦结构,农村常见的那种,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建的,近六十年了,现在还在……(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出生在这里,小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袁家梁子,好像是到三、四岁的光景,大脑里的意识才逐渐清晰地认知到我家对门有高耸入云的大山,大人们告诉我,那座山叫“为书”,也叫“为书梁子”,只是和“袁家梁子”比起来,海拔要低了些。

离我家后面不足三十尺的地方有一条山路,人能行走,牛马也能通过,是落荣山里山外上千人南来北往的通道。上去三岔湾往新庙子进捧乍,下走未池过下未优到仓更。据说在上世纪初,附近村镇匪患猖獗,广西土匪从南盘江渡江而上,走落万,过南闪塆,欲翻越为书梁子入侵落荣,是当时居住在那里布依族潘姓男子兄弟俩,着了长衫,肩扛丈余长的大刀在那条通道上或上或下地走着,唬的土匪不敢进落荣一步。他们说,落荣有狠人,谁敢冒犯,潘家兄弟的丈余大刀砍瓜切菜,瞬间让你人头落地。至此,落荣得以太平。

一晃几十年过去,新中国成立,匪患渐无,潘家搬走,我家从刘家屋基搬入“老人房”,在那里劳作生息,光阴荏苒,弹指间,又是几十年………

落荣多山,也多溪流。这里的人们通常把山梁叫“梁子”,把溪流称作“小沟”。山梁除了“袁家梁子”外,有“为书梁子”、“彭家梁子”、“梁家梁子”、“大塆梁子”、“沈家梁子”,还有一个不是山梁的梁子,叫“梁子上”。溪流则有“周家小沟”、“任家小沟”、“木耳地沟沟”、“毛椒子沟”、“崔家沟”等,大大小小二十余条溪流汇聚在一起,由三岔湾经保上,过未池,到下未优,汇入仓更河,流入南盘江,在三岔湾至仓更河这一段,二十里地的地方,人们称它为“落荣河”。

我在落荣的山里长大,小时候,我们最去山脚下的河里玩,因为那清澈的溪流里总有那永远也捉不完的鱼和虾,还有螃蟹、虾巴虫、石蚌等稀罕物,每条沟里都有,每天吃了早饭,我们几个小伙伴就会一同奔往河里,捉鱼、捞虾,洗澡、戏水,一玩就是一天。有时候在自家门前的落荣沟玩不过瘾,还要翻越大塆梁子,进入捧乍地界的未浩沟,一玩就是一天,天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来。

农村的孩子童年是在水里长大的,也是在山里长大的。秋两季,在小河里,享不尽水的乐趣。遇天时,便持了那比人还高的火药枪进山,或上了大湾梁子,或去了为书梁子,也去三岔塆的山野,用枪措野兔,打飞鸟。有一日,我一人持了枪,从周家小沟,沿小路杠的山脊往上,钻丛林,走小路,爬大田坎脚的山坡,直奔高高的袁家梁子。因小时经常走山路,那高高的袁家山梁,也只用了一个多辰,便登得山顶。

途中无人,就我一个人在山上走着,或遇一两个斑鸠,“朴楞”一声从身边的草丛中惊起,举枪便射,“统”的一声,打破了山的寂静,那飞翔的斑鸠,箭一般的飞走,早已不见踪影……

在临近袁家梁子处,有人用石块垒了矮矮的一道石墙,听老辈人说,那石墙是用来防土匪砌的,他们说,村里只要进了土匪,便有人吆喝一声,村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便呼啦一声进了山,上袁家梁子,凭借着他们砌的石墙,用石块,打击着来犯的土匪。如今岁月逝去,城墙犹在,只是年代近了些,有的已消失殆尽……

我上得山来,把那火药枪搁罢一边,找一向阳处坐了,用我那小学生的水平,一边翻着字典,半生不熟地读《复活》,读《巴黎圣母院》,读《家》、《》、《秋》,读《红楼》,读《三国演义》,也读《战争与和平》,虽然我认字不多,凭着一本字典,也把这些名著读了个遍。有时受主人公情绪的影响,会置身其中,或悲或喜,时而放声大笑,时而捶地大哭。

我行走在落荣的山梁上,有四、五年间,我不停的走,去“为书梁子”、去“彭家梁子”、去“梁家梁子”、到“大塆梁子”、爬“袁家梁子”,去不是山梁的梁子“梁子上”,只是遗憾了,至今没有去过“沈家梁子”。

我行走在山梁上,渴了,溪水涧,掬一捧清冽冽的山泉水止渴,饿了,或食山中野果,或到“袁家梁子”山脚下姓娄的表姐夫家混吃混喝。

在村里,农人们忙时,地里的农活总是忙不完,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忙的不亦乐乎。农闲时,我拎了一支盛满清水的水烟筒,烧着自制的大树烟。

随着烟雾缭绕中,远远的,听见牧马的大舅在为书的山梁上唱:“漂亮故娘啊——山外来㖿——”

大舅在山梁上唱着,把“啊”字和“㖿”字的尾音拖得悠长。

“哥坐山脚唉——

大石岩。

哥在山脚下岩石下住啊——

妹妹是来不是来?”

大舅接着又唱。这是山中农民即兴的山歌,张嘴便唱,看见什么唱什么,而且有韵有律。古人七步为诗,我大舅不用移步,张嘴便唱,可唱三天三

“生不丢来死不丢,

把妹约在后山沟。

哥把山歌来唱起,

妹妹开口一起逗。”

山歌直白,抒情、唱景大胆、粗犷豪放,每每大舅唱来,久久地在山中回荡,韵味悠长。

家住落荣的大舅唱山歌,农闲时便唱,一唱要唱到腊月。

进入腊月,人们是要杀猪过年的。那时,是我们这群孩子最高兴的时候。时令抵腊月,就有那即将被宰杀的肥猪歇斯底里的叫,惊刺刺的,撕心裂肺的绝望

听见杀猪的叫声,我们便一起涌到杀猪的那户人家去,不吃肉不喝汤,单单向那宰杀肥猪的屠户讨了那猪尿包,去其污洉,洗净用嘴吹胀,用那五彩的纱线将口子扎了,犹如现在孩子们玩的气球,我们用来当球踢,一玩就是一天。

过年就是春天,三九四九俟过,春风便吹了过来,到五九六九中旬,山野花便是开了。仓更是板栗油桐之乡,落荣,亦是板栗油桐的主产地。俟春风送暖时,那山上的板栗花、油桐花和那李花、挑花便是满满的开了,满山遍野的,一片白………

清晨,我站在那个叫做“袁家梁子”的山梁上,鸟瞰落荣,就有炊烟袅袅的升起,雾霭一如缥妙的白纱,缠于山腰,那“为书梁子”、“彭家梁子”、“梁家梁子”、“大塆梁子”、“沈家梁子”,还有一个不是山梁的梁子“梁子上”,尽收眼底,那么高高的山恋,一如滚动的浪潮,在雾霭中汹涌,巍巍莽莽。扶手加额,一眼便见百里之外的广西金钟山。左前方远处五十里,那个叫做沧江祭山林的山梁上,有霞光映照,瞬间日头喷薄而出,光茫映照在盘江之上,我站在那个叫做“袁家梁子”的山梁上,行走落荣,行走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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