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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中的醒(有关孤独)

2016-12-20 09:35 作者:怡悦  | 1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有一种孤独,只有失眠的人才会懂得。营造它的不是“斜光到晓穿朱户”的那窗冷月,不是“云破月来花弄影”的那帘树影婆娑,也不是“久更阑风渐紧”的飒飒秋声,而是“夜半鼾声独自醒”时那枕畔人响进未眠人耳中沉沉、沉沉的鼾声。——题记

(一)

夜很深了,屋内的灯光早已熄灭,窗外的几朵橙黄却依然稀松寥落的挂在静穆萧然的电线杆上。那是小区花池旁的路灯,是黄橙橙的光,大概是因为反射上什么的缘故,铜盘似的印在小粗糙的不能够挡得住城市霓虹的布窗帘上。小雪醒着,没有缘由的只是辗转反侧。

屋子里的鼾声有些特别,那不是胖人的浑厚明亮的鼾声,而是像害了感冒病的人,因为鼻子阻塞发出的吃力淤塞的斯斯的声音,时高时低。听得让人有些着急,恨不能捏捏那呼吸困难的鼻子,帮它变得顺畅一点。

小雪转过脸来,看着枕旁的这张熟睡的男人的脸,黑暗中模糊的轮廓,唯有那高高的鼻梁因为呼噜的声音彰显得分外的清晰。

她的确很想捏一捏,就像五年前初识时那样调皮亲昵的去捏一捏。然而,她没有,始终也没有。是不愿,不想,还是不忍?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静静的、傻傻的、又仿佛很无奈似的那样木木的看着,任凭那吃力得让人着急的鼾声一下下的从那高鼻梁里响出来,直响进她难眠的心里、肺里…(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男人睡得很熟,白天的时候他们总是各自的忙着,即使不上班的时候,也照样的忙着。当两人偶有对白的时候,相比看对方的脸,他们仿佛也更愿意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只会发声发热的手机。但偶尔的他们也会因为一点小事抱怨对方不够关心自己。而此时此刻,睡中的男人,一定不会知道,这个自私粗心的女人,曾在他熟睡的时候,这样柔情的为他盖过被子,捏过被角。

男人的嘴角动了动,发出吃东西时吧唧回味的声音。小雪很想知道,熟睡的男人是梦着了怎样美好的事情啊,那般香甜惬意?梦中会不会有自己?但同时,小雪又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点幼稚。不过是个梦而已,有或没有,一觉醒来,回到现实里还不都是一样的支离破碎,不留痕迹。

(二)

小雪睡不着,只是睡不着。除了男人的鼾声,床柜上那只小闹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小雪也听得真切,一下下的,就像自己的心跳、像脑袋里面的动脉。小雪知道,这声音每响一下,那些跳动,在她的身体里面便少了一下,她离老去和死亡的时间也近了一秒。生命呵,正在这样一分一秒的静静地,清晰地流淌。睡着或是不睡着,感知或是不感知,夜以继日的流淌,奔向它的终点。

这样想着,小雪便又突然的惊慌起来。听说经常熬夜和失眠的人,衰老还会来得更快一些,身体的各项机能也会老化得更快一些。而她,已经持续的失眠好些日子了,要怎样办才好啊。况且明天还要早起,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忙碌,再要睡不着,明天的精神状态一定是干不好任何事情的了。

小雪很着急,越睡不着,就越着急,越着急,又越睡不着。于是,她开始在心里数她的羊:1只,2只……数着数着却又凌乱了,于是倒回来又数,1只,2只……总是要错,又总是不肯放弃。仿佛放羊的小孩不小心弄丢了她的羊,夕阳西下,随着羊群离家门口越近,她就越是张皇失措,急得只想大哭。

辗转反侧,在这寒冷的夜,小雪却着急得浑身只是烫热。下意识的,她觉得自己需要起床凉快一下,上一趟卫生间也好,于是黑暗中小雪小心翼翼的摸索着爬过男人拱起的被子的身上,下到床下来,扶墙摸壁的去按开位于床外侧的灯扭。

男人还是睡得很香,吃力的呼噜声,依旧一下下的从那高鼻梁里响出来。客厅、卫生间、厨房的灯光,伴随着几声清脆的按钮和拖鞋塔塔的声音,依次的一盏盏亮起,又依次的一盏盏熄灭。经过客室的小雪还不忘看了看大镜子里,自己披头散发,赤裸的身体,仿佛要确定那还是个年轻女人的身体,苍老离她还有很远很远。客室的挂钟,秒针正一下下分明清晰的移动,而时针虽然不见移动,却也由刚睡觉时的11点,指向了凌晨2点。

(三)

小雪回到卧室,男人的呼噜声还是高高低低的响着,一只大脚丫饶有兴致的漏在被子外面乘凉,小雪皱了皱眉,只是轻轻的将被子帮男人拉好。睡觉的时候不曾发觉,刚由客室进来,这才觉得这间屋子的气味实在难闻,是属于卧室特有的憋闷的人气的味道。小雪想要不要将窗户推开一道缝,让夜空中新鲜的空气流动进来。却又想到床上这个熟睡的在北方生长的男人,是很反对冬季开窗的,上次因为开窗,第二天晨起,男人就冻得拉了肚子。所以想了想就又放弃了。

视线移向灯扭的瞬间,小雪发现床头柜上杯子里面的半杯凉开水,仿佛很合她心意,于是想也没想的就端起来啜了几口。这就躺下了,只觉得浑身的凉快舒适,便又开始心平气和的数她的羊。本以为很快就能睡着,可又不知怎的,胃疼的毛病偏又犯了起来,说不上多疼,只是隐隐的,肚子里面有一股气流,串来串去的难受。

小雪知道,胃疼着,她再要睡着已是很困难的事了。心里只是着急和懊恼,真不该去喝那半杯凉开水。常听人说,“办事没脑子,一味的任性胡来,终究都要付出代价的。”看来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话,这胃疼便是她贪凉的代价。

小雪虽然瘦弱,但平常却很少害病,什么头疼脑热的感冒病,她几乎一年都不会遇到一次。所以对于她的身体,除了害怕苍老以外,她也是自以为是惯了的,素来在生活方式和行为习惯方面都是比较大条和任性的。

人大概都是这样的,拥有健康的时候总觉得那健康来得理所当然,以为自己是身体的主人,是身体的王,身体是为她服务的,一旦病了,才会清楚的意识到,她不是王,身体才是王,他的一切行为、习惯、活动都要为身体服务,对身体负责,否则身体发起怒来,就不会让他好受。

是的,小雪不好受。此时此刻的她不仅身体不好受,心里也是不好受的。着急、懊恼、烦躁、憋闷,她真想坐起来大叫几声,学那神经失调的女疯子。

(四)

身旁的男人还是睡得很熟,吃力的呼噜声和香甜的吧唧声,依然自在的在这间憋闷而又生冷的屋子里面响起。此时此刻的小雪,竟不知怎的,只想推醒身旁这个男人,哪怕起来陪她吵架也行。

但小雪终究不是这样的女人,而男人也不是一个会吵架的人,他们之间相处五年了,似乎还从来没有大吵大闹过。偶尔的,小雪发起脾气来,男人也是假装没有看到或是没有听到,小雪唠叨几句,自觉没有意思也就很快的安静下来。所以,他们之间是从来不吵架的。小雪也不知道,这样的伴侣是好还是不好,有的时候她觉得这是她的幸运,有的时候她又觉得这是她的不幸。幸运的是,男人的忍让和沉默,让她永远的得以维系着文静懂礼的女子温柔的形象,而不至像很多妇人一旦结了婚就变得泼辣絮叨起来。不幸的是,小雪觉得这样沉默寡言的处理问题的方式,有的时候实在是让她感到无助和冰冷。

无助和冰冷。此刻挣扎在失眠和胃痛焦躁中的小雪,又一次将它深深的体会。这世上,人与人之间似乎有时也就像夜空中的星子,虽然看似交错相依,其实每一颗都相隔甚远,各居一隅,且安之泰然。失眠、疼痛、焦虑,这些生活中如此细微和常见的事情,它们都不过是只属于我们自己独自的感知,即使你身旁的男人醒着又如何,他不能替你睡觉,不能替你疼痛。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啊,既不能感同身受,也不能食之我味。男人对女人如此,女人对男人又何尝不是一样。

(五)

小雪想起,有一年寒假回家,夜半醒来上厕所,全家人都睡得很熟,每间卧室都是鼾声,唯有父亲,独自一人倚在沙发上吸烟。小雪问父亲怎么不去卧室睡,父亲说,他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被子也容易进风,怕影响了母亲睡觉。至于父亲为什么失眠,小雪当时并没有细问,只知道那一阵子家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父亲大概是因为忧虑所致吧。至于母亲,在小雪的印象中,母亲因为体态较胖,呼噜声总是全家最响亮的那一个,那晚也毫不例外。

小雪想,父亲躺在沙发的那一晚,心里定是万分孤独的。虽然他很他的妻子、爱他的孩子,他的妻子和孩子也一样的爱着他,但在这些最亲最爱的人中,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分担他的忧愁,懂得他的失眠。睡眼朦胧的女儿,虽然曾对他表示过关心和问候,但也并不会因为父亲的失眠,她就不继续回到被窝去做她美丽的梦。

想到这些,小雪心里好像也释然了许多。这世上,夜半醒来听着鼾声独自体味孤独的人,又岂止她一人,父母亲深爱了几十年,父亲尚且独自失眠、独自烦忧、独自的在昏黄的夜里吐那一个个结了愁绪的烟圈。而母亲,或许也曾在那一个个远离家乡的日子,醒在父亲呼呼大睡的夜晚,独自的思念她因为生活所迫而不能去陪伴和守护的她稚弱的孩子们。

床头上小闹钟的声音,秒针依然滴答滴答的走着,男人吃力的呼噜声还是阵阵的响起,小雪此刻只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脉搏和心脏跳动的声音,她依然数她的羊,只是这一次,小雪从1数到999,居然再也没有出错,她知道她一定可以睡着…

{小雪是谁?人人都是小雪,也人人都是那个酣睡香甜的男人!愿您的生活,夜夜清梦好,日日好梦圆!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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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于:2016年12月19日(怡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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