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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狼小说

2016-12-15 10:37 作者:平安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老井和倔爷爷

(小小说)

文/苍狼

村西有一口老井,两个粗糙的木制三角架支撑着一根长长的木杆。在杆子的一头按着一个带着弯把的辘辘,另一头穿在一个城垛似的麻面带孔的石头上。辘辘上缠绕着长长的绳索,绳索下端系着一个汲水的井斗。一个村子二十几户人家都在这口老井里担水吃,饮牛羊。井水很甜很清亮。

老井的年龄很老,它和这个村子的年龄一样长;据八十九岁高龄的倔爷爷讲,他爷爷的爷爷的时候就有这口老井了。这口老井是村子的根是村子的命脉。

这是一九七四年清明节的前一天。这也是这个村子具有历史性的一天。由于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了压水井,这口老井就闲置无用了。老放置着也不安全,怕谁家的小孩子淘气玩耍掉进去,也怕两口子吵架上火,妇女一时想不开投进井里。所以,今天生产队长孙大柱领着村里老少爷们想把这老井给坉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正当大伙拿着镐头铁锹准备干活的时候,忽听得一声断喝,“住手,都给我住手”。大家抬头一看是倔爷领着全村的妇女孩子和儿子孙子都来了。两个儿子和孙子们还推着一辆车,车上装满了东西。

别看倔爷爷八十九岁了,但是腰不弯耳不聋眼不花,说话声音宏亮。据说倔爷爷是个练家子,保过镖,当过绺子,后来又当过兵打过小日本鬼子和国民党。

那时我还很小,但是从没有听说他跟谁比过武打过架。只是有时候起的早了,看到过倔爷爷在村后的场院里迈着弓步,伸着双掌比比画画,从来都不是我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大侠们,腾挪劈挂虎虎生风;所以,我从不认为倔爷爷是练家子。

但有一次让我对崛爷爷产生了深深的敬畏。那一年我十一岁。一个外地的武术班子来村子表演,不知道为什么和村子里的人起了冲突,让武术班子的人把村里的人打的跟滚地葫芦一样,哭喊娘的,这时候倔爷爷赶过来了,没看到倔爷爷怎么费劲就把八九个武术班子的人打的躺在地上起不来,倔爷爷只一掌就把碗口粗的台柱子砍断了,吓得武术的人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给倔爷爷抱拳做揖。所以从那一次起倔爷爷成了村里神一样的人物。

倔爷爷还有一个习惯,就是手里拿着一根油光甑亮的黑色拐杖,总是两手背在后面拿着。有时我感到很好笑,但是看到倔爷爷白的长长的胡子和眉毛,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和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我从不敢多嘴,按辈份我得管他叫太爷爷呢!

倔爷爷的脸也不像我家西院的二蛋他爷爷,满脸的榆树皮,倔爷爷的脸可以说红光满面只在额头和眼角上有几条绉纹。

听到倔爷爷的喊声,大伙都住了手。这时生产队长孙大柱跑过来问道:“太爷啥意思”。老爷子没吭气,而是从背后拿起拐杖照着孙大柱的头上敲了一下。命令两个儿子和孙子们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摆好,大家这才看清楚了,一个长条桌子上蒙了块黄绸布,上面摆满了瓜果梨桃等供品和一只青铜的香炉。这时候,倔爷爷才开口对大柱道:“去打一桶水来”。孙大柱赶紧跑到井台上,摇着辘辘打上一斗子清凉的井水递给了倔爷爷。倔爷爷挽起袖口在水里洗了洗手,然后对儿子喊道:“上香”。

儿子恭恭敬敬地把香点燃双手递给了倔爷爷。倔爷爷缓步来到香案前,擎香过头恭恭敬敬地对老井鞠了三躬;把香插在香炉,然后以命令的口气对全村的男女老少说道:“都跪下”。

倔爷爷的话没有敢不听,他是村子里的魂,谁家有纷争,邻居间有矛盾,各家各户办红白喜事,都是倔爷爷出面;所以,倔爷爷一说跪,全村的老老少少都齐刷刷的跪在了香案后面。

这时听倔爷爷开言道:“孩子们,这口老井养育了我们一代代人,到底多少代了我也不知道。它是我们村的历史,它是我们村的神灵,是它在哺育和护佑我们一代代繁荣。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的祖先挖了这口老井,是这口老井让我们的村庄延续至今。今天我们是用不着它了,但是孩子们我们不要坉了它,我们把它围起来保护起来,让我们的后代知道,我们这个村子是吃着这口老井的水繁育下来的,孩子们你们同意吗?”

倔爷爷刚刚说完就响起了热烈掌声。“同意,同意”。巨大的吼声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这时倔爷爷也跪下来说道:“孩子们三叩首,送井神安歇吧”。“井神安歇吧,井神安歇吧”。众人叩毕,倔爷爷站起来喊了一声:“封井”。孩子们都回家扛木头去把老井围上。

时间不久大家就扛来很多木头,在孙大柱的指挥下,人们挖坑的挖坑,钉的钉绑的绑,半天时间一个漂亮的围栏就把老井围了起来。

然后,倔爷爷又命令两个孙子道:“回家拿一块大木板来,就把给我准备的棺材板拿一块来了!”两个儿子和孙子们面面相觑,半天没动地方,小声嘟囔道:“那可是给你准备的寿材”。只见倔爷爷眼睛一瞪道:“小兔崽子,快去。我现在还死不了。快去。对了把红漆和我的那个大号毛笔拿来”。

俩孙子这才一遛小跑回去了。

功夫不大,俩小伙子抬来了一块足有二尺宽,三寸多厚的大木板。“立上,立上,大柱把它固定牢靠”。倔爷爷喊完开始调漆。孙大柱很快把板子固定好了,倔爷爷拿起毛笔蘸上红漆,运气于笔,一眨眼的功夫,在木板上写下了一行苍劲有力醒目的一行大字:“孩子们我累了!请别打扰我”。

倔爷爷写完挥手喊了一声:“孩子们都回去吧”。

现在的老井依然还在村西头屹立着,围栏都换成了铁的,那块棺材板写的牌子也被县志办公室的人换成了一块两米半高的大理石碑。字是拓倔爷爷的字,还是耀眼的红色苍劲有力。所不同的是碑上添上了两行小字写的落款:“一九七四年四月四日,原二十八军政委屈正刚题”。

倔爷爷也于二零一一年的天走了!享年一百二十六岁。出殡的那天,雪下的非常大,全村子的人都穿着雪白的服给倔爷爷送行。围近的村子也来了很多人,小车来了几十辆,有政府的大官也有不少军队的大官,送行的队伍几里长,白帆猎猎和纷纷扬扬的大雪融在了一起。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记得那种壮观的场面。这使我常常感叹:人生如此夫夫何求。

根据倔爷爷的临终遗愿,把他葬在了离老井二百多米远的小坡地上。

现在每年出去打工回来的人都要拿着一瓶烧酒和烧纸去看看倔爷爷和老井。如果不去家里的人也不让。

有时,小孩们好奇的问老人们:屈爷爷姓屈为什么都管他叫倔爷爷,是不是他很倔啊!老人们会摸着小孩子的头哈哈大笑说:“倔爷爷不倔,是他当起那个“亻”字。

写于2016年12月13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884622/

苍狼小说的评论 (共 9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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