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我如是
这些天心里颇不宁静，一个人孤独地坐下来，又写些自己都有些烦了的牢骚——没有兴趣干其它的，写点字儿宽宽心吧！
工作调动迟迟没有结果，还不知要在这个破败不堪死气沉沉的的学校呆个多长时间。这儿，名义上是一个高中，却只有一千多名学生，且成绩大有一届不如一届的感觉。前几年尚有过一届考个三四十个二批本科的说得过去的情况，如今三年一届下来，只考出两三个甚至一个二批本科，真叫人觉得愧对世人，羞说自己是**学校的教师。今年高一新生入学，因招生政策上的一些原因，大多数学生入学时中考成绩四百分不到，有的甚至只考了个一百多分，或者干脆就没有中考成绩，可是托个人，拉个关系也就进来了，进校一个月后摸底测试时，有学生三门功课只考出个八十一分（总分三百六），还有学生一进考场只填个姓名班级考号就等着交白卷，真让代课教师不知该怎样“从头再来”。原先树立的有关所谓事业的梦想，现在都化为牢骚过后的无奈，这样的学生，你能指望给你长多少脸面？就这还是所谓的校重点班，那些更要命的普通班可以想象又是个什么程度！老师们的勤苦换不来应有的成绩，可年年月月的评比却一如既往地进行。将十一年前刚入校工作时的想有一番作为的想法回想一遍，真觉得恍若隔世。这多年过去了，学生一拨一拨地走了，同事们也走马换将般地你来我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如今回首，校园依旧荒芜，一到假期， 处处长有野草；前途依旧渺茫，年年期盼，不知何人会来注入生机。
在这儿生活了十一个年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类似的轨迹：早晨五六点起床，早读，跟操；晚上十一点入睡，准备明天的工作。中间时间，上课，备课， 改作业。起早贪黑地劳作着，今天知道明天要干的事，明天知道后天要干的事。如果没有意外，今年也就知道明年要干的事了，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的话，这一生在干 什么，要怎么样的完成，也只是个早已已知的过程了。在这种过程中，生命被固化成一种一成不变的模式，让你慢慢不知道要到何处去体验生命的浪漫，人生的激 动。有同事说了一句让许多人深有同感的话：“在这儿就是等死了！”话虽偏激了些，却也道出了一些人的内心无奈。
君子谋道，小人谋食，在这儿，道在何处？道在不知何处。这一个小小的地方，福利待遇是谈不上的，就是跟同县同级学校相比，也只是人家的三四分之一。我们同时入校参加工作的，为国家工作了十几个年头，如今工资还不及街上一个卖醪糟的两三个晚上的收入；一节课的课时补助换不来两碗小小的炒面皮。一不小心，一个月的收入不够进一般档次商场一次的花费，在那儿，三两件衣服就抵得上你一个月里所有的努力了。所以大家一般只好“望洋兴叹”，只恨自己生来这样薄命，没有个转换位置的机会，只说了，下辈子再不做这小教师了——古人都说了：“家有三斗粮，不当孩子王”！什么“人类灵魂的工程师”， “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的红烛，还有那个什么哺育别人的“园丁”！连最起码的生活都维持不好，天天眼瞅着今天有了明天的在哪儿，就知道这几个美丽的字眼只是别人安慰教师的话了，就信了“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是怎样地诱惹了一代又一代年轻人去当了教师，歌儿美丽，现实不佳呀！常被朋友们问起工资几多，不好启口，只好王顾左右而言他，胡乱地应付过去，这么一点收入，好意思给人提起？
这么说着，就显我的俗了，俗就俗吧，路遥都说过：“有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我们小民，能空谈高尚而坚守清贫吗？常喊着要我们这些小教师 要“无私奉献”的人清贫吗？他们肯把自己的一丁点时间一丁点收入奉献出来吗？天天地往里掳也嫌慢了的，让他们去做这些无异于与虎谋皮！谁说我们这儿的教师就一定要这么穷困艰难地度日呢？至今我们学校仅有一座教学楼，住在学校西头的教师上个厕所尚需跑上个半里路（我用摩托车测过的），穿过整个校园，在学生 的睽睽众目之 下明摆着要去干什么，一个来回就得个十几二十分钟，遇上个尿频尿急拉肚子什么的就只有自认倒霉了。春末夏秋用水倒算方便，南院好歹设有一个水龙头，取用自便， 到了冬季，水龙头上冻，要弄一点生活用水可就难了，需要到校园的最北边去提甚至去挑了，我有小孩，用水量稍大，提壶取水根本不够，几乎三两天就要担上一两担子，洗衣服当然更甚，非三担水儿不足，三担水来回得个一节课时间才能完成。就那么担着沉重的水桶走在学生们面前，将满腔的诗词文句化为一步步沉重的挪脚，就自嘲为“中国最后一个挑水的高中教师”，真恨不得辞了这份他妈的穷酸——穷，身穷；酸，心酸！穷酸倒没什么，怕就怕还要被一些说人话不干人事的人说作“没本事”“不努力”，谁不努力了，谁把学生把学校没当回事了，找几个学生和家长问问，再看看老子获得的那一提包的成绩证明，就知道谁的良心被狗吃了。可这些又有何用？现实就是，你上面没人，气死也不顶用。真觉得自己类于一个鲁讯先生笔下的“狂人”了，先生还让狂人喊那“吃人”，我说什么？说什么也会被人叫做“疯子”。不仅领导不喜，同事也有惊异——不这样还想咋着？
工作尚无着落，紧接着又是女儿生病，住院八九天，小小人儿吊针打得手上脚上头上那么多针眼，看着让人心疼。一天，有护士刚来实习，被安排为女儿扎针。女儿手 脚挺胖，血管深而又细，不好扎针，连扎几次不到位，孩子大哭，护士手颤，直看得人心头紧缩，牙关紧咬。好在女儿还算懂事，每天忍着疼痛扎上吊针，就基本能 乖乖地配合了，有时还写写拼音，练练汉字。医院总是嘈杂，儿科更是，白天黑夜都有孩子在哭，弄得大人都心毛毛的。我们住的是四个床位一间的病室，一个小孩，大都由两个大人陪护。白天还可勉强，晚上可不好过，大小十几口子人，不敢脱衣，不能换洗；一间病室，每个床位大人小孩三口人，连翻身都难，更别说睡得 多塌实了。八九天的时间，没有洗澡，没有脱衣，真把大人也能住成了病人！种种不堪，不说了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只说是人生还需要几次拼搏，谁想到不拼倒也风平浪静，一朝有所行动，却重重阻碍，跌跌撞撞，生活中其它杂事琐事也没有几件能让人高兴起来。工作没有热情， 生活没有兴趣，连做几顿好饭来吃的念头都没有了。真叹息如今这是咋了，时也？命也？还要一如既往地每天早晨六点起床，晚上深夜入睡，周末没有特殊情况要还加班，真是疲惫无聊。想一想前几年工作上的狠命，真是傻得可以，到头来谁把你的努力当了回事？你那几多的荣誉又能给你换来什么改变呢？你还不是窝在这儿，看不到前路在何方的傻傻的你吗？天下之大，像你这样的笨人有几个呢？
明天，明天会有好转吗?——啥？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