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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那条河

2016-09-12 14:10 作者:东方欲晓  | 1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老家,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条河。那条东西走向、横亘在村子最北面的那条河,我们村里的人都管那条河叫北河。之所以说它留给我的印象最深,那是因为儿时、少年青年的很多时光,不论,我们几乎都纠缠在这条河上,它给我们带来了快乐,它也影响着我们的生活,同时也记录了老家的历史变迁。

从我记事儿的时候起,我就感觉我们这个百十来户的村子远离尘嚣,方圆十几里地,就我们一个村子坐落在那里。那时出村子一共就两条路,一条是村子东南一条弯弯曲曲的人行小路,通往后来称为县城的路。十几里的路,两侧都是荒野和大大小小的坟茔,一个人行走在路上还是很瘆人的。之后一条稍宽敞一点的路,就是村子里通往北河的路,河面上架着唯一一座木桥,让村子通向了外面。这是村子通往盘山这座古老县城的路,到县城大约有四十里左右。河面上的桥挺宽,能并行两辆马车(那时也没有汽车)。

那时的北河,在我心里是天下最大的河了。河很宽,大约得有十几米宽,涨满水的时候,河的最宽处能有二十多米。河很深,最深处高个子的大人站在河中央也要没顶,赶上汛期河就更深了。夏季河水多,流儿也急,哗哗的响声,吓得我们不敢靠近河边儿。最恐怖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大桥的底下,桥很高,桥底下阴森森的,河水在桥底下来回打几个漩儿,卷得一些杂草在漩涡里直往下沉,好可怕,一般大人都不敢下到在桥底下的水里。另一处恐怖的地方,是离村子比较远一点儿,河的最东边拐弯儿的地方,那里虽然河面相对窄一点,但水深流儿急,河边没有缓坡,下到水里就能没过头顶,而且两岸都是阴森的荒草和坟圈子,更有可怕之处,听说那里每隔三年就要有人淹死,一般没人敢去。

北河的河坝又宽又高,长满了高高的槐树,每到春天来临,河坝上长满了各种野菜,开满了各色野花;树林子里也是各种的乐园。

说起北河给我的童年和少年带来的许多快乐,那时一年四季当中,只要有玩耍的时间,我们几乎都泡在了河边上。

太小的时候,大人们不让我们到河边去,怕掉到河里。大一点了,我便跟着姐姐,春天到河坝上去挖野菜。那时,我们最吃的是一种叫“羊犄角”的野菜,吃到嘴里甜甜的,稍微还有点涩,有的时候,我们边挖边用手撸一下就吃。那时的生活比较清苦,野菜既是我们的餐桌上的副食,又是可以充饥的主食;还有一种野菜,就是长满河坝的小头儿蒜,也很好吃,都是我们每次要挖的。这是我们儿时的“劳动”了,大人要给我们下任务的。(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还有就是玩耍的时候,我们跟着许多大孩子在林子里打鸟,主要的捕鸟工具就是夹子,没钱买夹子,我们便学会了自己动手制作夹子。用钢丝缠成弹簧,用铁线围成大大小小的夹子;有的时候为了捕活鸟,我们便把大一点的夹子用细细的铁丝编成网状,鸟跳进夹子里吃到诱饵,便被扣住了。我们每次出去都是带上一串儿夹子,那时的孩子们在一起,总是比谁的夹子多,谁的夹子做得好,似乎捕多少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攀比谁的“手艺”好,谁的“产品”多!

除了捕鸟,到了夏季,我们还撸槐树花,回到家里大人把槐花洗净,和在玉米面里,给我们蒸发糕吃,很甜,还有股清香味。不仅槐花、野菜给我们那时的清苦的生活增添了色彩,还有就是春天草刚刚发芽的时候,河坝上冲阳面的坡上,总是被人翻出了许多新土,那是人们在挖一种野花的根茎,就是学名牵牛花的根,我们称这种白似粉条的根茎为“药苗儿”,用它和在玉米面里蒸出的发糕,又软又甜,让本来很难吃的粗玉米面,顿时变成了美食。

那时的北河,各种鱼很多,夏季河水多,大人们便用搬网和漩网捕鱼。我那时候最爱去的地方,就是爷爷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搭起的窝棚,爷爷几乎春夏秋三季都在那个窝棚里住,在那里的河面上架起了一面搬网,用捕获的鱼卖钱养家。我去了总是跃跃欲试地想搬网捞鱼,可是因为力气小搬不动,只能看爷爷搬,每次看到爷爷搬上来很多鱼,爷爷都会把大鱼捞起来,再把小鱼放掉,看到爷爷搬鱼的样子,感觉爷爷特别伟大,更别说吃到爷爷给炖的活鱼了,那是我一生中吃到的最鲜美的鱼了。

到了秋天,河里的水少了,河边露出了浅滩,大孩子们都下到河里摸鱼,我那时在岸上负责给姐姐捡鱼,姐姐摸鱼很厉害,有时一把能抓到好几条小鲫鱼,然后用力扔到岸上。等我能摸鱼的时候,姐姐告诉我,手轻轻地在水底下贴着泥慢慢移动,遇到脚窝或者坑坑洼洼,就快速用手捂住,那里一定有鱼在里面卧着,还真是这样,抓到鱼的心情快乐极了。后来我最喜欢抓一种我们叫“楞巴头”的鱼,就是现在海鲶鱼那种。那种鱼傻傻的,你摸到它的时候它一动不动,到了深秋,还爱钻到螃蟹洞里,只要把手伸进河边与水面接触的洞里,就一定能抓到这种鱼,几乎没有空的时候。当然了,每次掏洞,也都提心吊胆的,生怕被螃蟹夹到手。

当深秋河水浅的时候,大人们还在河底下一排缸,缸口与河底一平,干嘛?捞螃蟹呀!这个时候有许多的二龄蟹,河蟹在水底随着水流爬行,遇到缸便掉进去,再也上不来了,大人们每隔一两天就用网超子在缸里捞螃蟹,捞上来的二龄蟹,多数都是用来捣螃蟹酱,以备冬天食用。

冬天的北河,是我们滑冰的好去处,河面上结成的冰如镜面一样平,我们便自己制作冰车,跑到河面上划冰车玩。大点的孩子们划出各种花样,有的站在冰车上划。我胆儿小,只能坐着划,不敢站着划,怕摔疼,因此长大了,也不会滑冰。冰车还有一种用途,就是“运载工具”。我们有时候去比较远的河边拾柴,一下背到家会很累,便用冰车运到近一点的地方,然后背到家里。其实,也是便干活边玩乐。

北河,不仅给我们提供许多儿时的乐趣,同时也是一条鱼蟹富饶的河,给人们的生活提供了许多鱼蟹产品,不少人靠常年捕鱼蟹赚钱为生,还有那挖不尽的野菜……

北河是一条排水河流,村子里和方圆几里地方的水都要流到北河中去,赶上夏季洪涝,河水满了,村子里的沟沟洼洼便也积满了水,有时几天都排不下去,也影响人们的出行,或者田园都涝了,让你没了收成。

村子通往北河的路,也不是很直的路,到北桥处要拐个弯儿,后来村里改造这条路,把桥与进村的路取直了,动了很大的工程,因为桥边的河坝又高又宽,硬是用人工给挖开了。那时人们多数都是通过这条路去盘山县城,走向外面的。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去过一次县城,那时全校学生去县城参观雷锋事迹展览,我们是徒步去的,足足走了将近一天,早晨出发,到了傍晚才走到,在那住了一宿,第二天参观完又走了回来。就是那一次,我感觉外面的路又长、又诱惑人,走出去,一切都感到新鲜,盘山这个古老的县城也成了我向往很多年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演进,村里开始热闹了,那种质朴的宁静,被一种喧嚣给打破了,村里有了广播,整天都在播送着外面的事情,既感觉很新鲜,又感觉很迷茫。村里的人也多了起来,来了一批批的青年,他们带来了城市的气息,也带来了文化,带来了文明。村里不再只是炊烟袅袅,鸡犬之声相闻了,多了歌声,多了嬉笑打骂之声。那时,我们就是傻傻地看着这些变化在村里延伸,懵懵懂懂的跟在青年的后面,学做着一些我们似懂非懂的事情。对于北河,我们去的就少了。

不知什么时候,北河似乎变窄了、变浅了,不再是我心中最伟大的河了。是因天地变宽了,眼界延伸了。村里的路也多了起来,从村子的西南又开出了一条比较宽的路通向了乡里和外界。那时,新的县区早已经成立,人们去古老的县城渐渐的少了,北桥走的人也少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北桥因为年久失修,桥面的木板腐烂,桥面开始脱落,开始剩一半的桥面能通行了,另一半露出几根支撑桥面的圆木桥梁了,每根桥梁相距一米左右,有的行人就在桥梁上行走过河,但看到下面流淌的河水,还是战战兢兢的。

到后来整个桥面全腐烂了,桥梁也有被人盗走的,北桥最终已经无法通行了。直到很多年,不知道谁在河边架起了一条小船,来回摆渡过河的人,当然了,要收费,这是后话。

那个时候,人们都在轰轰烈烈的搞“文革”,没有人关心生产建设和人们的生活及基础设施建设,修不修桥,人们行不行走,似乎与任何人都没关系,只要把“革命”搞好了就行。北河还有北桥,就这样开始了沉沦。

等我毕业参加工作的时候,北河早就没有了富饶的鱼蟹,因为现代农业的发展,大量使用农药和化肥,河里的鱼蟹几乎绝迹了,河道窄了、浅了,排水不畅了。从那时候开始,每年的冬季,县里号召开始疏浚河道,我们天天出工打冻块儿。寒冷的冬天,河里的淤泥冻成的河底特别坚硬,我们用大锤铁钎凿出眼儿,放进炸药,炸成一块块的冻块,然后搬到河坝上。每年都要疏浚一次河道,劳动量很大,那时没有挖掘机,只能人工凿。

又许多年过去了,村外的荒野都开垦成了农田,方方正正的,增加了许多灌渠。北河也不知道从哪一年开始,增加了新的功能,它除了排水外,还兼做灌溉,在河的两岸建起了几座提水站,提供着全村近一半农田的灌溉。农业发展了,人们的生活也有了很大的提高。北河就像一个人,虽然没有了儿时的乐趣,但它成熟了,承担了更多的责任,在为全村的人们发挥着更大的作用。

北河带给我的是更多的快乐,但在我的人生中也有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插曲。

那是我刚从事教育工作不久,我整个身心都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之中,在疯狂地恶补知识,虽然自己已经是大龄青年了,但仍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可就在工作不久,同年组的一名年青女教师对我的关怀,让我对她慢慢产生了好感,最后发展成恋情,可就在我们的恋情快有结果的时候,女孩父亲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女孩的父亲当时是农场的水电科长,正好负责全农场的水利工作,当然也包括村里那条北河的管理和治理工作。我的家庭就是个农民家庭,按传统的说法,我与女孩的恋情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加上我家里人口又多,生活很贫穷。女孩的爸为了阻止我们的恋情,对女孩大打出手,但都没能阻止女孩跟我相处的决心。后来,女孩的爸爸想出了一个损招,在我家人都出去劳动和工作的时候,他竟带着人到为家里到处查看,当时家里只有奶奶一人,问他们做什么来了,他们也不说,直到第二天爸爸才从大队那里听说,那个科长带人来我家,说我们偷了北桥的桥板,来我家搜查的。听后气得我火冒三丈,哪有这么诬陷人的啊?后来一想,一定与我和他女儿的恋情有关,忍不下这口气,算了,这样的家庭也不是我要找的,我只好与女孩做了最后一次长谈,中断了我们的关系。这件北桥“事件”让我刻骨铭心的痛,为此也大病了一场。

如今的北河早已是面目全非了,高高的河坝从北桥的东侧修建了宽宽的马路,贯通着全市的几条重要的交通要道。北桥,也早已重新修建,村里每一条街道都修建了柏油路,交通四通八达,村里的房屋借着新农村建设的契机,都翻建了统一规划的房盖,灰瓦白墙,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村里也成了花园一般的村庄。

唯一让人遗憾的,还是村里的那条河,北桥往西一段,由于一些人的盲目开垦,河坝的土被取走卖钱了,开出了一块块不整齐的田块,河坝几乎与河面齐平了,没有了往昔的壮观,往昔的富饶和往昔的深邃。虽然如此,老家的那条河,在它经历了若干年之后,依然为村里奉献着它那几乎枯竭的资源。曾经的那条河,渐渐的成了我心中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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