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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二中

2016-08-21 08:42 作者:刺槐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奔波忙碌了许久,彷徨纠结了许久,终于,我要离开二中了!

如同一个被抛弃后即将改嫁的女人过去曾经让我的记忆伤痕累累写满怨忿和忧伤,却又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牵绊和不舍,我憧憬着充满阳光洒满的新生活,却又害怕那里也会有阴暗冷寂的角落,我伤痛着并留恋着恐惧着并向往着,跌跌撞撞迷迷糊糊地走向未知的日子,可是,谁又能彻底抹去记忆的印痕呢?。

岁月匆匆,光阴似箭,在花谢花开风起风落中,流年已悄悄滑落指尖,散落成风中艳阳下二中校园中那一串串或深或浅渐行渐远的脚印,在我流年的深处不断地重叠不断地延伸,留下了我人生中最厚重最深刻的记忆——不论是伤痛还是欢笑的记忆。

于是,在人生的拐点上,在没有风没有雨炙热得让人窒息的末秋初,我常常一个人在二中校园里流连徘徊观望叹息,手把铁栏杆,脚踏青石板,倚着青松,面朝紫藤,附身拨弄三叶草,起身对视秋海棠,闭目遐思,心潮澎湃,历历往事便不由自主地在记忆长河中荡起涟漪甚至泛起波涛来。

物换星移中,蓦然回首间,我在二中已工作生活了二十三个秋,度过了八千四百多个日日夜。二十三年间,我娶妻生子,成家持业,辗转于三尺讲台,往返于住处和教室,两点一线之间,脚踏晨露寒霜,头顶烈日星辉,过着单调清苦而又匆忙踏实的生活,教过是数十届学生,经历四任校长,伴着欢笑和泪水,饱尝温暖和冷落,历经岁月风刀霜剑,我从一个毛头小伙子熬成了鬓染秋霜的知天命的中年人。但我并没有做到“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我在事业上碌碌无为毫无建树经济上捉襟见肘困窘不堪,甚至到了流离失所只得离开二中的地步。漫步校园,回首往昔,不禁有些感极而悲扼腕叹息。

不过,平庸也好,非凡也罢,清苦也好,潇洒也罢,二中二十三年毕竟占去了我人生的一大把时光,是我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也是我值得回味值得纪念的一段经历。偶有闲暇,只要回想起那些年那些事,我就百感交集泪水盈盈不能自已。(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1993年我师专毕业,糊里糊涂地来到二中,开始了自己的执教生涯。那时我其实没有什么志向、目标,没有什么为教育事业献身的崇高理想,也不在乎去哪个地方,我只想有个职业有些微薄的收入养活自己不再给父母增加负担。第一次来二中时,学校刚从马坪山搬迁到镇上,感觉有些荒凉:学校只有一栋新修的教学楼,教学楼前后的院子里长着荒草,荒草之间瓦砾碎石遍地,院子的西南角有几间简陋的厕所,院子的周围有红砖砌成的围墙,北面有一道破木板钉做的大门,除一些小青年随随便便进学校逛游外,周围一些村民经常赶着牛羊来学校放牧,也可能是想让牛们羊们也接受一点教育。那时学校的规模不大,从初中到高中六个年级总共才十几个班七八百人,教师只有五、六十人,教师少,待遇低,没什么课时津贴,教师的课业负担都很重,我一个人教高中三个级的政治课,周授课节数有时超过20节。但老师们的教学积极性都很高,手刻蜡版、油印教学资料和试卷,很少有人喊苦喊累。没有宿舍,我们几个老师一起蜗居在年级办公室,白天在那里办公,晚上在那里睡觉。学校周围除几家农户外没什么餐饮、娱乐的去处,一些老师没地方谈对象,不上晚自习的时候就躲在教室黑灯瞎火地约会。学校的赵校长(已作古)是一位正直严厉而又善良质朴的老教师,他为学校发展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为教师利益挺身而出不畏邪恶,赢得了师生们的尊重和爱戴,在他的领导下,二中的教学稳步发展教育质量逐年提高,逐渐成为礼县东部教育的龙头老大。

赵校长之后的苏校长、邵校长等几位校长,在秉承赵校长教育思想基础上,创新办学理念,拓宽教育思维,在学校硬件设施、师资力量、招生计划等方面进行了调整和革新,学校出现了飞跃式发展。现在,学校的教学楼由1栋增加到4栋,办公楼、综合楼各一栋,复式楼房厕所一栋,其他锅炉房、操场、实验室等也焕然一新,学生人数上升至5000多,教师增加至450人左右,教学课时津贴从无到有涨到了每节课十几元。学校在发展,一切都在改变,而我却依然故我涛声依旧,虽然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努力工作,课业负担很重,担任过好几届班主任,当过十几年的教研组长,最近几年依然在尽己所能干好本职工作。可是,很多时候,我站在学生的立场上为学生着想,多给学生一些机会,灵活地落实学校的规章制度,遇到一些现象喜欢提个人意见,必然在语言和行为上忤逆一些人,被有些人贴上“坏人”的标签。既然成了“坏人”,他们就必然带上有色眼镜来洞察我,给我制造一些麻烦,如此以来,我只好望而却步,落荒而逃。因此,我决计要离开二中,或者说二中已完全抛弃了我。

二十多年来我一事无成,“业”没有“立”起来,所幸的是,家却成了,但这个家的居所很小。1995年,我结婚,1996年女儿出生,2001年又添儿子,妻没有工作也无固定的收入但会勤俭持家,力所能及地增加家庭收入。我生活清苦,但儿女双全夫妻和睦也算其乐融融。现在,当初牙牙学语、端着塑料饭碗满校园游荡着吃饭的女儿已长大考入了高校,儿子也进入高中上学,孩子越来越大,住房问题显得越来越突出。为了给孩子一个较为宽敞的居住环境,我只好砸锅卖铁高筑债台另谋新住处。有了新住处,自然而然,我就得离开二中了。

就要离开了,我却千般眷恋万般不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愫。有好几次,清晨或黄昏,我独自漫步于学校花园的甬道,倾听花香细细绵绵的流淌声和露珠从三叶草上滑落的声音,抚摸和仰望那些如腰一样粗长得高大挺拔的松树,注目于那些被雕饰得风姿绰约的榆叶梅、秋海棠等,再看看那些草坪四周被剪得整整齐齐长得瘦骨嶙峋的侧柏,心里平地生出许多感慨来。记得学校的草坪开辟出来后,为了阻拦学生践踏青草,防止垃圾飘进草坪,学校老早就在草坪四周栽上了侧柏。侧柏对水分的需求少生命力极其顽强,它们很快成活而且长得快,但作为校园草坪的屏障侧柏是不宜长高伸出枝条来的——侧柏生长过快过高,就会阻挡人们的视线,让他们欣赏不到草坪里花坛间的玫瑰花、牡丹花、海棠花等花和银杏树、国槐等树的绰约丰姿高大挺拔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园丁培育下,草坪里青草葱绿花坛里的花争奇斗艳,后来栽种的那些矮小的松树、枫树长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高大,有的已经超过了学校第一栋教学楼,而侧柏们却每年都要忍受锯齿剪刀的洗礼,被修理得不高不矮整整齐齐,默默地守护着绿草、鲜花,陪衬着松树、枫树、国槐等树木的伟岸和挺拔。多少年了,侧柏们就这样忍受着坚守着,安于现状忠于使命,成就着那些花儿草儿树木的荣光与高尚,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啊!在离开的时候,我不禁对这些侧柏心生敬意也不觉感到自惭形秽。其实,我也是一棵侧柏,如今我却要弃它们而去寻找自己的土壤,这是多么自私和卑劣的举动啊!

虽然在假期,但每次踱步教学楼前后,我都仿佛听到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和老师或雄浑或沙哑或悠扬或低沉的讲课声,那声音里一定有一种浑厚而略带沙哑半土不洋的声音——那是我的强调我的声音,那声音从一楼飘到二楼,又从二楼飘到三楼,再从一号楼飘到二号楼、三号楼。那声音在我耳际回响的同时,我似乎又看到自己在讲台上来回走动的身影被朝阳拉得一会儿短一会儿长,镌刻在明亮光滑的水泥地上。二十三年来,我除了在那个富丽堂皇的陌生的新校上过五天课外,其他的时间,我都在这些教学楼的讲台上用脚度量着日子用嘴巴流淌着知识的溪流,学校里的每一栋教学楼,大多数教室里都有过我的身影和足迹。这些教室这些讲台,怎能不让我留恋怎能不让我怀念呢?如今,我将要离开,或者是它们要离开我,我怎能不牵绊和眷恋呢?

夜阑人静的时候,从书柜上拿出几本《二中学苑》、《祁山》等杂志倚在床头信手翻阅,看到杂志上刊登的自己的作品时心里不觉闪现出几个熟悉而又可亲可敬的人的形象,马老师,李老师,何老师,他们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文友,更是我文学之路的引路人。不知为什么,2008年经历恶人的欺凌和羞辱后,我便与文字结缘,开始在网络博客、日志上写一些散文诗歌,我一有时间一有心情就随便乱写,但不知道自己的东西能不能算是文学更不敢渴望发表。一个偶然的机会,马老师在网上看到了我的文字,他特意找到我提出了很多宝贵意见并把我的作品推荐发表到了县报副刊,以此为起点,我的作品陆续在县办报纸、杂志上经常与读者见面。后来,学校有校刊《二中学苑》后,担任主编的李老师经常把我的作品编排的校刊上让全校师生品读的同时还动员带领我参加一些笔会座谈会,打开了我的眼界拓宽了我的视野,对我文学视觉的深化和文学素养的提升起了很大作用。还有何老师,他是位才情并茂的诗歌创作者,我们经常在一起交流讨论作品相互学习和提高。正是有了这些良师益友的教导和帮助,我才踏上了文学写作之路,有了些许收获,我已经和他们结下了深厚的文字情谊,这种情谊难以割舍永难忘怀。如今,我要离开他们离开我写作的土壤,怎不不让人黯然神伤离愁悠悠呢?

然而,我决计要离开了!纵然有千般的眷恋万般的不舍,尽管我面前的路还很迷茫,但我还是选择了奋然前行。小镇里一些地方恶霸的丧心病狂、学校里拍马溜须之流的卑劣行径、某些上层人物的蛮横和打压等如同一块块巨石向我挤压而来,让我呼吸困难躯体干瘪,如果再不逃离,我的魂灵就会无处安放我的思想就会断流。我决计要离开,决计要摆脱傲慢与偏见、冷酷与苛刻的羁绊去远方流浪和飞翔,那么决绝,那么义无反顾。

这一天,这一刻,要离开了,我却心痛起来。二中二十三年,消磨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留下了许多难以磨灭的回忆,成了我生命中的一座康桥。伫立于在这座桥的桥头,下意识地,我便吟诵出徐志摩的诗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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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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