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豁牙齿年代
我小时候牙齿很不好，一嘴的龋齿儿。现在想来，跟我小时候断奶太早关系很大。我9个月便断了奶，那个年代没啥吃的，哭了我两个姑姑就弄红糖茶给我喝，结果把牙齿给喝坏了。
我的断奶经历也堪称一桩趣事。差不多在我9个月大时，我妈一次奶我时，我姑拿我开心，趁我吃奶间隙抹了点辣子在奶头上，结果当然是我被辣得一顿好哭。本为一乐，却成就了一桩“无心插柳柳成荫”的难事儿：我成功断奶了——自此告别了喝奶岁月，开始了小米粥、红糖茶的年代。后来我妹吃奶到5、6岁，我老是笑话她脸皮厚。
长大了，我妈提起此事，帮我总结为三点：记性好，脸皮薄，脾气犟。大体上可以这样理解，上了一次当，从此记心上，此为记性好；我妹酸甜苦辣都试过了，擦一擦接着吃，别人再怎么笑话也无所谓，照吃不误，相比我妹我脸皮薄；小小年纪，竟能经得住如此诱惑，威逼利诱再也不吃了，此为脾气犟。我倒是觉着，这恰恰说明我天生有气节，不为一口奶而“折腰”，胎里带的有骨气！革命时代定然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勇士！！哈哈！
由于过早挣脱母亲的怀抱，踏上“革命的征程”，嘴巴太早接触了糖衣爆弹，结果一口乳牙饱受侵蚀，都相继过早地“杀身成仁”了。好在旧的去了，还有新的替补，前仆后继的局面倒是让我安心不少。但有一个突出的问题长期困扰着我，那就是庄严的大门多年没有哨兵把守——两颗门牙到我7、8岁都没长出来，不仅搞得我不敢张嘴大笑，还常遭人嘲弄。跟我一块玩的小伙伴们给我起了个响亮的绰号“豁牙齿”，经常起哄一块唱：“豁牙齿，獠拨齿，燎你大嫂黑锅底！”门旁的大侄子比我仅小6个月，跟我那不正经的嫂子一块笑话我：“叔公叔公，踢倒门东，连滚带爬，磕掉门牙！”
每每这时便气得我直跳脚，也常常暗自发起愁来——这俩臭不要脸的大门牙何时才能长出来啊？
秋收剥玉米，我惊奇地发现玉米粒竟然跟牙齿极其相似，于是开始了我平生最大胆的发明和尝试。我从千万个玉米粒中精选了两粒精致小巧、瓷白纯正的，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镶到门牙豁缺处，大小刚合适！然后便洋洋得意地跟小伙伴们挨个炫耀献宝：我的牙齿长好了，不信你看——露出两颗玉米牙。“啊？！好像真的！这么快长出来了？”可是玉米牙终究是中看不中用，到了吃饭时便经不住考验了，齐整的门面恰如昙花一现，一袋烟功夫又回到了豁牙齿的尴尬境地。(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门牙迟迟长不出来，我爸妈也渐渐犯了愁。不知哪里听来的偏方——豁牙齿让结婚当晚的新娘子用手摸上一摸，要不了多久便可以长出来了！我妈觉着这下有救了，于是隔三差五地打探村边附近哪家要娶媳妇。功夫不负有心人，恰好南庄的一个大侄子要结婚办喜事，于是我妈硬是要拉我去找新娘子摸一摸。让我侄儿媳妇摸我豁牙子，我日后这“老脸”往哪隔啊？！这时我的“不屈气节”又上来了——宁死不从啊，士可杀不可辱！八大碗不吃了，糖果也不寻思了，新娘子也不闹了，一个人偷偷躲了起来——我要把豁牙齿进行到底！！
没出半年，我的大门牙也许是被我的精神气节感动，偷偷地探出了头，于是我的豁牙齿年代宣告结束！
作者：叶知秋 2016.7月于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