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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走了

2016-08-02 17:03 作者:百岁木子  | 7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父亲走了,我很伤心,比母亲走时更加的伤心。讲感情,我对母亲的感情更深一些。但母亲离世时,父亲还在。父母当中,有一个老人在,原生家庭就还在,家庭的凝聚力就还在。所以,母亲走了的时候,伤心归伤心,但觉得家还在。

父亲患的是肺上的病,是老毛病了,他的病时轻时重,拖了好多年。这次病重,我以为还是能拖过去,至少拖几月没问题。父亲入院打了针稍稍好一些,他还很吃力地问:“这回能医来走得路不?”我回答:“要一步一步的来,先医来把气喘匀再说。”

记得母亲病危住院时,我牙痛了好几天。陪护在母亲的病房中,母亲还叮嘱我吃消炎的药。母亲患的是癌症,她从入院到离开人世,还拖了好几月时间

这次父亲发病住院,又碰上我牙痛。天下竟有这等巧的事。我在心里琢磨,父亲的病毕竟没有癌症可怕,应该会拖更长一些时间。

谁知道,从入院到医生宣布死亡,时间竟是这样的短促,还不到两天时间啊。

可能病人更知道自己的病情。有一天,父亲问我:“这病又医不到,人又死不了。昨个办哟?”我知道他难受,装着轻松地说:“这都是老天的安排,如果所有的病都能医得好,地球早就挤满人了。现在男人平均寿命只有74岁,你83岁了,比人家多活9年,多领国家好多退休费哟,老天爷总要让你付出点代价,这代价就是病痛。”父亲说:“这是生不如死啊。”听父亲这样讲,我心如针刺,但仍开着玩笑道:“中央台的名嘴白岩松写过一本书《痛并快乐着》,你是‘痛但还活着’,活着就好嘛。父亲自言自语道:“这样活着没意思,没意思。”我只好拿天命来劝他:“生死有命,天命不可违。你就遵从天命,有一天的生命就好好的活一天。”(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还有一天,父亲的气色显得略微好些,我鼓励他说:“天气转暖,你的身体也就要转好些了”。父亲很没有信心地回答我:“好的到哪儿去哟,不是这儿痛,就是那儿痛,浑身都不舒服,只能活一天算一天了。”我开玩笑道:“我们每个人都是活一天算一天。你要活一天算两天,你就一百多岁了,那叫岁数造假”。父亲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你不是病人,你不懂病人的痛苦”。我说:“人的身体就像一辆车,你这辆车已开了八十多年,所有零件都磨得差不多了,你还想舒服服地开这辆车,这个要求有点高”。父亲接过我的话说:“不是要好舒服,至少不要太痛苦啊”。我说:“你要朝好的方面想,你喊了多少年毛主席万岁,现在你已经和他同岁了。你是凡人,毛主席是伟人,伟人那辆车八十三岁就熄火了。你这辆车虽然开得有些痛苦,总还是能开嘛”。

其实,父亲对自己生命即将结束是预感的。前个周末在家里陪他,那天的天气比较暖和,他午睡起来精神较好,吐字还算清楚。

他对我说:“我这病拖起恼火,自己睡在床上一点都不能动。你弟弟天天晚上陪着我也恼火,睡不好觉,把他拖跨了更麻烦。我知道,这两年没有他,我活不到今天。”

我安慰他说:“慢慢就要进入天了,你这病只要天气暖和起来就会好些。”

父亲没理我,继续说道:“你妈妈走了差不多两年,可能我也该去见她了。如果我走了,你们弟兄间要互相有所照应。你是家中的老大,这个责任要由你来负。这几年我和你妈妈都看出来了,你妻子是个好人,帮了这个家很多的忙。我本来说拿些钱给她,她又不一分都不要。以后逢年过节的,你要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吃顿饭,懒得在家做,你们就到餐馆里去吃。你们弟兄间平时也要互相走动,要像是一家人的样子。”

这完全是临终嘱咐的话。我不想他说这些,赶紧表态:“我晓得,你不要想得太远。”

父亲打断我继续讲:“这一年,李尧懂事了很多,差不多都带着刘丽回来看我。他是下一代中的老大,他要关心关心弟弟妹妹的学习,他们年纪相差大,平时没的交往,以后就更不亲了。以后的人连亲戚都没几个,亲戚又不亲就更没意思了。”

我开玩笑说:“我们李家的人都不喜欢社交的,包括亲戚间的走动也不多。这应该有遗传的原因,责任在你。”

父亲显出不高兴来,说:“你懂个屁,我和你妈妈都是地主的后代,我们年轻的时候,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我们说话做事都得小心,只能夹着尾巴做人,稍不注意就要挨整。”

后来,我每次回家看他,总要陪他摆几句。我感觉得到他有些担心,怕他走后,我们兄弟间来往少,感情就淡了。父亲都病成这样子了,还想着下一代的亲情,想着下下一代的亲情,真是可怜天下父亲心啊。

进入四月份,天气时热时冷,那天父亲感觉天气热和起来了,就少穿了衣服,接着就着了凉,然后就痰多不止,因为他的肺已纤维化,呼吸立即艰难起来,喘得不行,痰堵在气管处吐不出来,看着他难受的样子,真让人不忍心。下午劝他去医院,他说不想去,反正都医不好。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起床电话就响了,说父亲不行了,必须送医院。

初步考虑,我晚上去护理,但白天必须要请人。巧得不能再巧,请医院的熟人帮忙找个护理,找来的人正好是先前母亲住院时的那个护理,这个人还是父亲的学生。先前母亲住院时,这个护理就比较尽责,这下我就可以放心些了。

这个护理比较有经验,她见到父亲的状况就说:“你爸的情况有点严重些哟,比你妈妈来住院的时候恼火”。我说:“他是老毛病,着了点凉,感冒了,把痰吸出来就好些了。”其实,我也感觉到父亲病情的严重,他的眼睛半睁半闭的,一点眼神都没有,目光很游离。

我给三弟打电话说,父亲住院了,还发了病危通知书,这回的病可能真的严重了。鼻孔上插着输氧管,胸前粘着七八根导线,连上心电图仪器,两只手都吊着针,这架式看着就让人觉得病情的恐怖。

傍晚,三弟赶到了医院,除了在校读书的两个孙儿和孙女没到,全都齐聚病房了。这时候父亲的病稍稍平稳些,能含糊地吐出几个字来。尽管他已打不起精神来,但我还是细心地发现,当亲人们围在病床前时,他还是很努力地用劲环视了一下,像是在点人数,点完了才又闭上眼休息。

晚上,我和三弟同时守护在父亲身边。

,我感觉父亲喘得厉害,痰在喉咙那里“荷荷荷”不停地响,我想用卫生纸把痰从喉咙里捞出来,试了好多次都没成功。整个晚上,护士用抽痰的机器给他排痰好几次。我看那吸痰的管子把父亲的喉咙都插出血来了。后半夜,父亲嘴越张越大,不停地喘着。往日,一会儿他就要我给他左右翻翻身子,今晚他完全说不出话来,我就估摸着给他翻身,我听他含混不清地说“左左左”,我给他向左翻,他却艰难地摇头。我把耳朵凑到他嘴巴前,还是听不清,三弟也没听出他说的啥。我突然感觉他是说的“坐坐坐”,我赶紧把病床给摇起来。这时候,我知道情况比我想的要严重,父亲的生命可能真的走到尽头了。

第二天,医生告诉我,父亲就一口气吊着,可能拖不过今天晚上。看着父亲无比痛苦的样子,我真希望他这口气不要再拖了。中午,汪老师从学校赶来,看到这种情况就说,父亲断不下这口气,可能是挂念着还在学校念书的孙儿和孙女,建议放学后把两个学生接来。谁知,还没等到放学时间,父亲的心跳就没了,那先前还在不规则地起起伏伏的心电图曲线一下子就成了一根直线了。

父亲就这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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