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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书

2016-06-20 10:25 作者:王雪凌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我截止目前的三十多年的成长中,读写家书的历史,仅仅维持了1年不到.

在个人理解中,“家书“两个字本身就极富有煽情色彩,对于游子来说,提家便心头颤动,何况再提起家里的”书“。短短三两页蝌蚪文字,或正或歪,都寄托着家人对漂流在外的亲人的嘱托和惦念,也寄托着游子对家人的问候和交代,压抑多日的思念抑或叮嘱,都要在短短几行字里面捎过去,可见字字分量之重,如若每个字都能蹦出纸片,砸在地上,保准一个个掷地有声,正所谓”家书抵万金“

在我的影响中的家书开始于我的小学,可这并非我的家书,而是远在北京的兄长时隔很久很久方才能寄到的一封家书,记得每当下午放学,老师会站在学校高处的土台子上,捏着一沓子邮局送来的各家的书信,念着名字,一个个流着鼻涕的孩子仰着脖子静静的听着,生怕漏掉属于自己的那一封,而我,也有幸时隔两三月,会听到老师念到一次我的名字,每当那是心跳加快,那种激动来的莫名其妙,不可言说,现在想想,那种激动主要可能是能满足满足我在上前领信的那一瞬间,能让同学们羡慕一下的虚荣心,心里想着“看看,我有家里信,哼~“,每每拿到家兄来的信件,都是迫不及待的飞奔到家,那种速度赶得上百米冲刺,完全顾不上脚下有泥或者有水,只是想急于把信交给家人。有时候想想,要是当时邮局的人如果都能和我一样那么快到速度送信的话,一封信不会在路上飘两个月吧。快到家门口,还会忍不住一直喊着”我哥来信啦……“,等信交给家人,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至于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倒是从未关心过。也许,当时捎信回家,并非对信的本身有多少期待,更多的是想得到家人看到我带信回来的那种满足感,或许在当时认为,那是一种家人对我的肯定,我终于为家里做了一件他们很期待的事情吧!

而我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书,是从2003年开始的。九月初,我如期被三哥送上了去往市区的大巴,去赶当天半的那趟火车。在办理完入学的所有手续,交完缠在腰里的百分之九十的散碎银子后,第二天我便琢磨着给家里写了第一份真正意义上的家书,用的信纸是专门跑到学校超市买的带有校名的稿纸,信封上也印着学校图书馆的照片,连学校的地址也都印好了,后面只需要填上我的学院名和班级即可,其实实话讲,这样的信封虽然看着挺官方,挺高大上,但在当时却为此犹豫了很久,原因是我那学校并不是什么一流的好大学,如果是北大或者南大,那才有面子呢,这玩意儿怎么看怎么别扭啊,但是没辙,因为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甚至都还没有走出过校园,除此之外,我不知道哪里还有信封可以买,也就只能将就着用了。那封信是我趴在宿舍的床上写的,内容净是我一路走的都好,报名一切顺利,宿舍住着几个人,食堂条件比我们高中的好了很多之类泛泛之辞。中国人的家书都有一个难以逃脱的遗传病,那就是只报喜不报忧,我的第一封家书,也有意无意的陷进这个坑里了,挥挥洒洒三页半纸,硬是没有提一句我在火车上的那十六个小时其实一直是站着的(无座票),小腿也肿了,更没有提我那十六个小时其实水米未进,至于孤身进入偌大陌生的校园,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和一大包行李盲目的找报名点,找缴费点,找宿舍,中途都发生了多少尴尬的事情,看了多少当时所谓新生接待自愿者的嘲笑和白眼,这些一概没有在信里提一个字,因为我觉得,这些东西,自己经历了就可以了,所谓闯荡的闯,可能就在这些至今想起来头晕的事情中才能显得更有涵义吧。否则我怎么会总是比别人更感性呢!其实在那个年代,大部分地方的人已经都流行家长一路送到学校,帮着给办理所有事情的习惯,所以当拖着行李晕乎乎的走进宿舍的那一瞬间,竟然有种走错门的感觉,因为宿舍里一大半是男男女女的家长,有的女人在给孩子铺床,有的男人在对着某一个后生在说什么,而他们的孩子,都只是斜靠在床边或者阳台上发呆。再回头看看那张属于自己的光板床,孤零零站在床边的自己,和仍在地上的一堆行李,那一瞬间竟然很想回家……当然了,这些都一概没有写进我的第一封家书里面。一直到当年寒假回家,才给父母粗略的讲了讲当时的经历,即使如此,至今他们提起来还唏嘘不已,看来当时那封信选择避开说这些是对的,否则他们会心疼成啥样儿。

我的这第一封家书,就在当天夜里写好,早上一早便跑去塞进了校园里的邮筒中,继而便开始了噩般的半个月军训。在这里说如噩梦,并非因为有多么累,多么疲劳,其实站站军姿,踢踢正步,按照教官的要求做到了,剩下的就仅仅是照着做而已,体力的考验对于我来讲本不是问题,而噩梦者,则是连续白天四十度的高温,和晚上围绕在身边的蚊子,自从接受了第一晚没挂蚊帐被成群的蚊子差点咬死的经历后,我便学着同宿舍人一样,歪七八扭的也挂起了自己的蚊帐,虽然总有些瘦小的蚊子还能顺着蚊帐眼儿钻进来亲亲我,但是总体上算是可以忍受了。蚊子的煎熬总算有个办法,但是九月初洛阳的高温实在不是闹着玩的,早晨七八点,阳台上的铁栏杆已经烫的不能碰了,继而温度一直攀升,全天基本都维持四十度的气温,而我这个在西北长大孩子,承受过最高的温度也就二十七八度而已,何况还要在这样的温度下,顶着太阳,在水泥地面上穿着军训发的山寨绿军鞋一站就要一动不动的一个小时。果然不到三天,我的整个脚底下没了知觉,脚底下足足有一元钢镚儿厚的一层皮被地面的高温和山寨胶皮鞋烫成了肉干,坚硬无比,而至今隔三差五折磨的我夜不能寐的脚气,也就是那些天被活活闷出来的,这都十三年了,死缠烂打经久不衰,我琢磨着这玩意儿可能会跟着我这一辈子了……

火热的军训坚持了两周终于在热闹无比的比武大赛中结束了,也就是在那天,我终于从收发室的小格子里翻出来了写着我名字的一封信,寄:河南洛阳;邮:宁西吉。我的第一封真正的家书,收到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至今我都说不明道不清当时看到那封信的感受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紧张?急?之前预想过很多,比如急不可耐的一把撕开,或者大喊一声我的信来了,亦或是……但事实恰恰没有一点之前想象的情景。可能是故作淡定吧,用现在时髦的话讲,就是“装”,只是两只手紧紧的攥着那封信,丢下一起来扒拉信件的几个“战友“(因为还穿着军训的迷彩服),一个人安静的朝湖边走过去(名曰大明湖!),躲开湖边正在搂搂抱抱的一对对男女,找了个左右看不到其他人的石凳子面湖而坐,盯着还未打开的信封瞅了半天……信封上是大哥那熟悉帅气的钢笔字体,我的名字写的很大,后面一个”收“却很小,放在括弧里。也许我知道我会在展开信纸的那一瞬间崩溃吧,所以总是迟迟不愿意打开。当我磨磨唧唧的展开信纸的瞬间,大哥熟悉的抬头几个字便掺着一阵热风吹进了我的眼睛:”举弟,你好吗?……“。是的,我终于还是奔溃了,豆粒大的眼泪啪啪的打在信纸上,想忍,忍不住。我的这第一封家书,伴着我一顿没出息的鼻涕眼泪,断断续续的读完了。信里说,家里都好,父母都好,一切勿念,叮嘱我注意安全好好吃饭,有时间多给家里写信。最后备注母亲给我做了一个很厚的羊毛褥子要给我寄过来,让我注意查收……

离家半个月,身在千里之外,期待了半个月的第一封家书,拽出了我记忆中的第二次奔溃一样的流泪,而这次的流泪,仅仅是因为想家和想家里的亲人。自从真正走出家门开始一个人在外闯荡,我便发现我是一个很恋家的男人,恋的不仅仅是家里的亲人,还有家里的房子,门口的大榆树,甚至村口的那条土路。每每想起总是感慨啧啧,而在电话尚未完全普及到农村每家每户,手机更没有的那时候,一个月的一封家书,便如前朝的鸽子,总是能给我捎来很多家里的讯息,信纸上还能闻到家里的味道,甚至还能隐约看到一点点大哥写信时手汗留下的印渍。虽然之后一年未到,家里的电话完全替代了我的家书,而今发达的移动网络和微信视频更是把老去的家书彻底湮灭在时代的轮子下,但到如今我还视若珍宝一般保存着一沓当年的家书,压在一摞发黄的书籍中,沉重的不敢随意翻动。

家书,在如今铺天盖地的百兆宽带和智能手机的强势来袭中,早已渐渐地老去,如一位饱经沧桑的长者,躲在洒满夕阳的角落里,安静的回忆曾经的辉煌;如一只落满灰尘的暖水袋,依靠在零零散散的柴垛边,细数着曾经带给人们的温暖,如一列斑斑生锈的绿皮车,静静的守在被遗弃了的小站边,在每个朝阳和晚霞中,倾听者驰骋的和谐号带来的缕缕风声……

家书虽老,但家书并没有离去,且永远不会离去,它只是适时知趣的躲开,让人们在感情传递的绿色高速上尽情的满足,让远方的老树林得以安心的培育自己的孩子沿着被砍的树桩慢慢长大,而在人们压抑的思念无法用无形的电讯信号传达的时候,家书的肩膀会随时承担起它原本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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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书的评论 (共 4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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