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三记
音乐三记
一
我最早有记忆的乐器是泥哨。家里来了客人，就会给我们买些包成三角形的小爆米花，里面时常夹着一把小泥哨。我们就高兴地吃着吹着，吹得整把泥哨都是口水和爆米花碎，那欢乐混着些泥土气味在湛蓝的天空与灰褐的巷道里呖呖咽咽。我光着脚光着屁股依稀觉得：好听的声音是从身体里发出的，要通过泥土。
二
小学时候，成枝老师操着山里口音，用一把老旧二胡，反复地在自己抄的乐谱上指点我们：强弱、强弱，真声、假声，换气，感情，感情，关键是感情！他教我们《大海啊，故乡》，我们就想到大埕海。感觉好像看见晨曦里还有些暮色，一艘艘锈色的竹排蹈着白浪，飘摇出海；看到海滩上光着身子、脚趾象鹰爪一样深深抓在地上、几乎匍匐在地、用力拉网捕鱼谋生的黝黑老汉。
中学了，上音乐课时，几个值日生一早就到了爱梅老师的卧室兼办公室将一台全校最洋气的东西----脚风琴抬过好几十级台阶，在教室放好。煎熬过了一小段比英语还难的视唱练耳，老师就教我们朗读歌词：注意，字头、字腹、字尾，归韵。然后，一句一句地过。幸好考试是三两个人一组来唱，也让我体验过南郭先生其实有多么不易。在大埕古城外沿山拾级而建的校园里，苦楝树花开成一片片紫云，围墙外田野五彩点绿，雨天里校园各色的雨伞雨衣以及之下几乎透明样的少男少女，让我在身体和心灵一并产生了种种如热血一般按捺不住的东西：激情和理想之类生长出来了。
突然喜欢一个人骑着车，望着放学路上的天、山、田野，高声地唱：“蓝蓝的天空上，飘着那白云。白云啊，下面盖着雪白的羊群……”
其实南方的海边没有羊群，只是有时真的、有时渴望，会见到心喜的雪白的女孩。
而且，很喜欢哼一个调子：
“……”
“太阳刚刚爬上山岗，尼罗河水闪金光。家乡美丽的土地上，劳动的人们在歌唱。忘掉你的忧愁和悲伤，唱起美好的希望。用劳动的汗水和歌声迎接丰收的好时光。”
好多年了，尼罗河畔的歌声总在我不经意的时候从我的心里、耳畔流淌。我感觉好象真的去过那条著名的河，河畔是唱着歌的劳动的人们。
麦海随风起伏，阳光充满了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