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

出租屋终于迎来了第一批客人，他们称之为单身派对。三个人，一个单身，另一个还是单身。客人是他的同事，一个是超市业务的主管，一个是主管的助手。

三人来到了农贸市场，春末的天气十分的好，也玉成了这一次聚会。“叶经理，吃点什么呢？吃鱼还是其他。”他问。

“吃鱼嘛。”

绕过了一些摊位，来到了卖鱼的地方。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包括老板的面目。

“吃什么鱼呢？”

主管放开手机，眼睛透过眼镜的玻璃，朝玻璃箱看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草鱼，还是鲤鱼？”

“都可以。”

“要不……”他对着老板说：“来一条草鱼，两斤左右的。”

等待的间隙，他望着玻璃箱里一种扁扁的鱼，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鱼吗？”

“开玩笑，我们家以前养过鱼，而且我们那里是主产地。”

“它的头那么小，肚子却那么宽。”助手是他同学校同专业的师弟。

“所以它肉质比较鲜嫩。”

“你的意思是，它把长脑袋的心思，放在长肉上面去了。”

“对，就像某些人一样。”

回出租屋的时候，除了那一尾鱼，还有其他的素菜和肉，由客人提着。东道主抱着一箱啤酒，放在地上，然后那钥匙开门。

“这个门有点古老，需要上下一起开。”他一手拧钥匙，一手拧把手。铁门后面，还有一扇废弃不用又完好的木门。

“厨房有点小，把东西放在案台上就可以了。”

“大厨，今天就看你的手艺了。”放下菜，助手开始坐到廉价沙发上。

“卧室挺大嘛。”主管走进了卧室，并走到阳台上去，看见了养在那里的盆花。

“就是有点废旧，不过这个价格租到这样的地方，也算不错了。”

“你要是找个大一点的房子，我也可以跟着过来住嘛。”

“你不是喜欢一个人吗，你逗我的吧？”

“正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才不希望把公司当作家。”

他走进厨房，开始收拾做饭，时间已经是一点钟了。屋里开始油烟乱窜，“好香，大厨，我们就等着了。”

菜做好了，被端到了茶几上，三个人坐在矮板凳上。他咬开了一瓶啤酒，主管也试了试，但心疼自己的牙。助手则在用筷子，撬了好几下才撬开。他帮主管咬开了盖子，大家都就着瓶子喝。

“先吃点饭。”

客人一边吃饭，一边喝酒。他提起瓶子，示意为这次聚会干杯。瓶沿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客人都喝得慢，不大像大多数的单身聚会。

“你们快点喝啊，中午喝了晚上还去买。”两人依然吃着饭，偶尔喝上一口。啤酒在瓶子里被晃来晃去，产生了丰富的白色泡沫。

墙壁是白色的，有些地方脱落了，微微露出水泥的颜色。墙壁上还被小学生画了一幅画，充分的反映着上一任或上上一任租客的状况。他只把大部分该抹去的痕迹抹去，这幅画却一直没来得及被抹掉。

吃完饭，三人在阳台上抽烟。楼下有很多的大排档，正人来人往。穿着清凉的或靓丽的女士，总容易成为他们的谈资。“我这种说法哪里污了。只是你们不觉得吗，等她们老了，她们还能这么招摇过市？”

“癞蛤蟆心态。”

“现在的人都很现实，好吗，如果你带一个美女走进我这样的出租屋，你看她会不会找个理由说要离开。”

“也许人家就喜欢怀旧呢？”

“怀旧和喜欢破落是两个概念，怀旧怀的是对古董的爱，不是对寒酸的爱。贫贱夫妻都还百事哀呢。”

助手开始插话。“那你怎么不找个好一点的房子，至少简装的嘛？”

“都太贵了，不值当。”

三人走出了出租屋，到街面上闲逛。他提议去二手市场，想买一个冰箱，正好来了两个苦力，可以当搬运。“这个冰箱怎么卖呢？”

“240，空间很大，很划算。如果看中的话，我可以马上插电给你试一下。”

他闷着，并没有急于还价，而是观看冰箱的大小和内部情况。察看了好一会儿，“两百嘛。”

“两百买不到，安心买的话，给220。”

他依然闷着，助手半开玩笑说道：“一个人让一步，210。”他赶紧制止，“不，就两百，你看行不行。”

“小兄弟，我是看你安心买，没有跟你喊高价，220，已经不能再少了。”

他没有说话，继续去查看冰箱。好像情侣之间，只剩下结婚和分手的两个选择，他需要慎重考虑。“就两百，卖不卖？”

“不卖。”

分手已成定局，他犹疑了一下，转而对同事说：“再到别处看看吧。”老板并不挽留，好像情侣之间分手了，都在赌，谁会回头。

三人并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冰箱和价格，转身离开了市场。这时，一阵风吹来，他看见树上的樱花瓣，一瓣一瓣的被风吹到沥青路面上。他叫住同事，让他们看。两人似乎并不像他那么惊讶，一个骑三轮车的人走过来，劝他们以220的价格买下那个冰箱。他婉言谢绝，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

走进小区的门，门的右边，是一堆废弃的杂物，是年代久远的或破损的家具。它们一直在那里，越丢越多，没有被清理。也许是来往的租客太多，这里成了一个回忆的垃圾堆。

吃完晚饭，他送两个同事离开，走出小区的门，再穿过另一道门，就是二环路。路边停着不少车，不乏好车。路边也总是站着一些人，不乏俊男靓女。

他独自一人走回去，路过那堆杂物，在不明的光线里，依然堆着。他路过了很多的地方，路过很多人，路过很多风景，一直都在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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