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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我·杏树

2016-04-27 09:11 作者:纤纤柳絮  | 3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久未动笔了,心情就像外面那些裸着枝条的法桐毫无生机。初的北方,没有什么可以触动心头的语言,或偶有情致可叙却无心力,一日,两日,便渐渐地慵懒,似乎,曾经灵动的文字虽驻在心尖却长满青苔,无情地荒芜了心田。

在这样的日子里迎来了三月。昨,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这时节的雨不像天那样轰轰烈烈,没有树叶的遮挡,落雨的声音听起来循环有序,滴滴答答地像催眠曲,让人睡得很安稳。

回家看望父亲,父亲说,楼前的那棵杏树开花了,而且开的比往年都要多。父亲说,他很高兴,终于可以坐在窗前享受春天了。我被他这句话撞得心酸酸的有所触动。看来,是春天派了杏树来陪伴父亲,而更令我欣慰的是,父亲让树驻在心田里。

推开窗,果然看到了一树杏花在雨中轻轻摇曳。

此刻,杏枝已变得柔软,一朵朵淡粉色的花开在枝上,香不惊人,花却用足了心事招人。雨落在了花上,更多是落在了横斜的枝上。一只麻雀飞来,翘起翅膀,好像在喝杏花上的水,有动有静,既横阔又细致,生动又有趣。

一看,思绪便拽入了童年(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的老家在胶州湾畔,它就像文人淡墨扫出的一副风景画,西边是三五重峻岭,岭下,卧一村庄,一排排房子草顶泥墙,至简至朴。难忘的是奶奶家院内的一树杏花,浅粉色的花朵点点簇簇,乱纷纷,似乎很轻,风一起就能抹去,远远地看去心里就沁出喜悦来。在粉色的杏树后面,是两扇木门,一对门栓闪着光亮诉说了岁月的久远,上面的红对联还没褪去颜色。那时候,大约意识里还没有贫穷的哀戚,只认为,有这样一处地方让我疯玩跟我亲密,便觉得很满足了。

从花落的那刻起,我便仰起小脸盼望杏子的出现,整个春天都在做着这个单调的动作也觉不得累,也终于盼到了五月底。那时候杏已熟透,我便顺着杏树下的柴垛爬上去,在杏树的枝桠间,透过斑斑点点的阳光,一颗颗黄黄的杏子在叶间闪着光亮十分诱人。我摘了身边的几颗杏子,迫不及待地放在嘴里嚼,美得“咯咯”直笑。奶奶则在树下张开她的大襟褂当做笸箩,催促我快点摘。我那里还顾得这些,抬头看准了远处的一枝杏,那上面杏子已经把枝子压弯了腰,我使劲摇,“啪啪”地掉下来,奶奶慌忙地去接杏子,可还是有好多掉在了地上,心疼的她跺着小脚,笑骂道,死妮子,快下来,看我不打死你,把好好的一枝杏子糟蹋了。。。

,我刚才想起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杏树了,童年真好!”我意犹未尽。

“是啊,那棵杏树是你爷爷栽下的。”父亲说:“这里面还有你不知道的故事呢。”

“我小时候,在村里的私塾里读书,村东面的池塘旁有一大片杏树,春天来时,孩子们相邀,先是涉过池塘旁的水沟,再爬到岭上赏花。回来,一个个像辛勤的采蜜小蜜蜂,常常是天擦黑时才回家。有一次,我过那条沟的时候,一脚陷进了泥里拔不出来,多亏村里的四叔看见才把我拉上来。你爷爷知道后,就栽了一棵杏树在院子里。其实,一棵杏树哪能挡住孩子们玩耍的心。倒是后来我当兵去了,当我第一次领着你妈回家相亲的时候,这棵杏树牵动了她的目光,那年的杏子结的特别多,杏漫过了枝头,像挂到了云里面。你妈欢快着摘着杏子,脸腮红的像刚盖上去的红邮戳。我很有触动,心里就计划着,要一辈子在一起,一生隆重地去看她摘杏子的样子。”

“唉,要是咱有一处院子,或是楼前的这排平房早拆掉,咱就可以在空场处栽上杏树了,这样,我妈就能在窗前看杏花了。”我幽幽地说。

“是啊,可哪有事事都如意的。这也不算晚,这棵杏树我也栽了两年了,你妈活着的时候,尽管外面什么也没有,可她就喜欢坐在窗前往外看。瞧,现在杏树已长得很像样了,枝叶茂密,引得楼上的老人们在树下乘凉,我也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这一切。所以,就权当我来替你妈看看外面的世界吧。”父亲一边说,一边神色凝重地望着窗外。

时间,我语噎,分不清父亲是对自己说呢,还是在安慰我。只觉得眼前的这棵杏树瞬间变得灵动起来,像被赋予了灵魂,灵魂在树里交融,一颗是父亲的,一颗是母亲的。由不得想,如果一个人的灵魂可以像裙子一样脱下又穿起,我定让灵魂游离,穿在一棵杏花上。让芬芳和思念年年都开放。

时间一天天过去,依旧不变地隔几天就去看望父亲。每次他都会给我讲那些熟烂的故事,讲他结婚时的场面,讲我小时候调皮的趣事,讲他的兄弟姊妹们,更多的是讲他在部队的一切。他一遍遍地讲,我一遍遍地听,父亲没烦过,我也没烦过。他会说,你大姑去世的有点早;你三叔的病要是条件再好点就可以少受点罪;你母亲要是赶上现在的医术可能就会多活几年;我年轻的时候,要不是腰扭了在医院养病,也许我早就调到新疆或四川去守防了;死,我不怕,可能有一天,我心脏衰竭时,会,会不知不觉就走了---

我往往是听着听着就朦湿了双眼,但父亲却波澜不惊。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不畏惧死亡,心胸坦荡,但我是怕失去他的。忽然有点不寒而栗,是不是有一天,我也要面对这些呢?我断定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地和我说这些的,不知这些问题,多少次的在他心中酝酿排山倒海地翻腾,但他每次几乎都用平静的语气告诉我,连一声叹息都没有。是不是人活到最后,真的就像有人说的那样,所有的长风浩荡,都化作了一杯淡淡的茶?一生操劳的父亲,阅尽了万里河山后,大概只剩下几个子女和逝去的亲人可在他心里供暖了。

日子繁茂,内心一角,春暖花开,秋风瑟瑟。

站在中年的峰顶上,虽然已经子实初成,浩繁明艳。可叹人生太短暂,某一天,你离开了谁,谁离开了你?难免一丝丝凉风从心里往外涌,从袖管里往指尖上奔。

也真想栽一棵杏树,让它陪我,一直陪我老成父亲的样子。我眯着眼,每一朵花我都很熟悉,都很贴心。看与不看都无妨,陪着就好。

树说,莫怕,我来了,来陪你。

我喃喃地说,你来了?花开就好。

对,花开就好。人生有许多事情,往往这方面看是错过是遗憾,但另一方面,它却是圆满美好的。时光在杏花里打了一个结,退场,更多是在平凡的日子里洗洗晒晒,烧烧煮煮中度过了。

而我,有意无意地寻找着这样一棵植物,目光踏着薄薄的花瓣----温暖一生!

文/纤纤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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