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猿
公务猿
（一）
还未立夏，小城的天气就急吼吼地热了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赶不上社会这座大熔炉。
张明这几天的心情就像这早熟的天气一样，火热、激昂、澎湃。说来也是，大学毕业三年了，不是背着个包飘无定所地推销安利产品、推销卫生洁具，就是从一个公司辗转到另一个公司。这些都不是他跳出“农门”所期待的，他远在农村的父母总是唉声叹气，说这考上大学了还是未能吃上“公家饭”，还是和村里的狗蛋、二柱一样在外打工，这让老夫妻俩很是窝火。
这下好了，学霸型的张明一次就通过了县里**局公务员的招考，成了真正的公家人了。得到消息后，老两口顿时扬眉吐气，从家里捉了两只最肥的老母鸡，又从不大的村子里挨家挨户收购土鸡蛋，每到一家都大声地说：“他婶啊，你家有鸡蛋吗？我儿子考上*局的公务员了，办公室主任正好是我家亲戚，城里人稀罕这东西！”就这样，在收购鸡蛋的一个小时内，全村都知道张明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公家人”了，也第一次知道老张头还有个亲戚在**局上班。老张头在村民羡慕的目光中，多年的老寒腿似乎一下就好了，走路再也不歪了。
去单位报到的第一天，张明见到了那位第一次听父母说起的亲戚------办公室主任王惠来，矮小、精瘦，但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精明。王惠来主任语重心长地对张明说：“小张啊！你爸爸前几天找到我了，放心！凭我在局里的工作经验和人脉关系，我会把你带出师的，但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说我们是亲戚。今天局长不在单位，有机会我让你多接触接触。”听了这一番话，张明那刚到新单位的惶恐心一下子平静多了，回宿舍的路上，当头烈日下吹来的风似乎也是一阵阵的清凉，让人神清气爽。(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下午，几个同学打来电话，说是要恭贺张明，其实大家就是想要敲张明一竹杠，要他请客。哥几个早早地就围坐在大排档，在乱哄哄的人群中，在咕咕冒气的啤酒中，释放着他们的青春和懊恼。他们羡慕张明金甲披身，感叹自己生活不易，不大会的功夫，不胜酒力的张明就晕乎乎了，在哥几个“前途无量”的祝贺声中，张明一仰脖子，一口豪情万丈地喝下了一大杯啤酒。可能是喝得太急了，随着“嗝”的一声饱嗝，一股冒着泡的酒泉顺着张明的嘴角幸福地流了下来。本很内向儒雅的张明，在酒精的催化下，突然像个北方汉子，猛地站了起来，用手一抹嘴巴，大声叫到：“服务员，开酒！”
他的呼喊并没有唤来服务员，倒是把自己的手机给叫响了，张明一看来电，立马酒意全无，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小心地说：“王主任，您找我有事？”“小张啊，你抓紧时间到太平洋大酒店302房间，今晚有人请局长，我看人不多，你过来见识见识！”
张明猛地抓起一把大排档桌上那说是餐巾纸的卫生纸，边擦汗边说：“哥几个先喝着，我有急事先走了！”
“你还没结账呢！”“我们等你回来！！”在他们的叫喊声中，张明飞也般地上了出租车。
（二）
张明坐在出租车上，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激动，毕竟这是第一次见局长，他心中就像拍电影一样幻想出一个又一个不同的见面场景，就连他见到局长要说的第一句话是啥，他在心中都已打了好几个版本的腹稿，就像准备申论答题一样。
接到王主任的电话就已经时间不早了。“总不能让局长他们一大桌子人等着我到再开席吧！”无论如何也不能迟了，别第一次见面就留下不好的印象。着急中恨不得肋生双翅，他不断地催促司机开快点，司机不耐烦地说：“你再急，我也不能闯红灯吧！”看着路口红绿灯那一秒一跳的红色数字，他的心跳似乎都跟不上节拍了，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这红灯足足有60秒。“谁个傻瓜设计的，这么小的县城，用得着这么长的红灯等待吗！”他在心底暗暗埋怨。
到了太平洋大酒店门口，他以极快的速度打开车门，就在他把脚迈出车门的同时，他的头脑“嗡”的一声，差点眩晕过去。原来他发现自己竟然穿着一双拖鞋！“这几个该死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赶来吃大排档，害的我穿得像去菜市场一样！”他的心里一下子没了自信。想起自己几天前为了走上这个光辉的岗位，还专门买了一套价格不菲的西服和皮鞋，可这事儿来得太突然了，没想到也没有时间回家换衣服了。“算了，打起精神来！”他默默地给自己打气。他的脚步如同他的心跳一样，一刻也没有停止，快步向酒店的旋转大门走去。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用手理了理有点凌乱的头发，努力给自己一个微笑。就在他嘴角上扬的同时，“duang”的一声，一头撞到那还在旋转的门框上。“先生，对不起！你没事吧？”一个高大英俊的门童连忙赶来推开门，然后迅速地闪到一边，脸上挂着训练有素的微笑。
张明没顾上回答，边揉着脑袋，边狼狈地走进大厅，一路小跑地寻着302包间找去。
（三）
酒店的大厅富丽堂皇，过道两边的灯光柔和、浪漫，似有咖啡厅的感觉。这么美好的设计今天在张明眼里却是如此的令人讨厌，因为这昏暗的灯光根本就不便他寻找302房间。看到服务员，本想上前去问，但一想到穿着拖鞋的自己，生怕一问会引起人家的注意，那就尴尬了。
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穿梭在酒店的过道里，足足有十分钟，还是没能找到302房间。突然有个甜美的声音从他的后背传来过来：“先生，请问您是找人吗？”张明一回身，一位长裙拖地的美女微笑着站在面前，像个空姐。“哦，哦，是的，我找302房间。”张明边回答边不自觉地把一只脚藏到另一只脚后面。“空姐”立马收住了微笑，警觉地问：“请问你找302房间哪位？”“我找王惠来主任！”张明心中不快地答道。“空姐”的笑容立马再次绽放，拉长了声调说：“哦，找王主任啊，你跟我来。”
“你是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没有302包间的，302是酒店后勤处办公室的房间号”，“空姐”边走边介绍。“现在不是'八项规定'抓的紧嘛，我们老总就把办公室的房间改造成包间，在后面单独的小楼上，外面人一般是找不到的，没有特殊关系这个包间也是订不到的”。“空姐”自豪地介绍着，话里透着对老总精明、会来事的五体崇拜。
空旷的走廊里一路响起“空姐”高跟鞋的“哒哒”声，和张明拖鞋的“啪啪”声。跟在“空姐”的身后，张明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瘪三，这“啪啪”声就像小时候他妈妈用鞋底抽他的声音，不过这次不是抽在屁股上，而是抽在心上。
“空姐”说的话他没有丝毫的兴趣，他只想尽快走到302房间。张明的头脑再次像过电影一样出现了这样的画面：满满的一桌菜都已上齐，围坐在一起的客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就等着他的到来了。“该死！第一次见局长就迟到！”张明暗暗自责。
“空姐”在一个转弯处停住了脚步，轻轻地推开了一扇门，略欠腰身，用一个标准的手势优雅地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然后闪到一边。跟在身后的张明还没有反应过来，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女人激动而娇滴的声音：“呀！我们的大局长终于来啦！”
随着这激动的一声，里面打牌的、坐在沙发上聊天的，都像听到号令似的站了起来，目光就像舞台上的追光灯，“啪”地对准了门口，齐刷刷地照射在张明那张汗流满面的脸上。
（四）
在数条“聚光灯"的照射下，张明的脸都有点抽搐了，嘴角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大家好，我是来找王主任的！”张明极力掩盖着自己的尴尬，努力从抽搐的肌肉中挤出一丝微笑，他边说边寻找着救命的稻草------王惠来。
喊口令的女人四十多岁了，长得还算丰满。刚才还是满脸堆笑的她，一见来人不是局长，笑容立马急刹车。“大家接着玩会吧！局长那边肯定还在应酬，我们再等等吧！”众人在失望的眼神中重新落坐，打牌的继续打牌，聊天的继续聊天。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单位刚招的公务员小张，年轻有为啊！”王惠来边说边拉住张明的手，把他拉到刚才那位“喊口令”的女人面前说：“小张啊，这是我系统大名鼎鼎的刘所长，她可是一个女强人啊！以后可要多向她学习！”
刘所长摆摆手说：“不客气，坐吧！小张啊，今天正好人不多，酒桌上你帮着搞搞服务！”张明紧张的心情一下子放松多了，刘所长让他帮忙搞服务，这明显是把自己当成家里人了啊！“好的！好的！”张明连声应诺。
王惠来悄悄地把张明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酒桌上机灵点，帮着倒酒拿烟知道吗？”张明毕业三年，这种场合他还真是第一次经历，但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他肯定地说：“没问题！”
聪明的张明立即投入到工作状态中，他主动找到包间的服务员，想和服务员一起做好上菜前的准备工作。服务员是个20出头的小女孩，可能是年龄相近的缘故，她见到穿着拖鞋的张明，没有顾忌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么高级的地方，你咋穿成这样？”张明毕竟也在社会上混了三年，对服务员的嘲笑，他一点儿也不紧张，反而笑着说：“小妹啊，这叫潇洒懂吗！来，帮我先把酒给开了。”
服务员笑眯眯地打开酒盒，张明一看是五粮液，心中暗想：“乖乖！档次确实不低啊！这玩意我听过，还真没喝过呢！”服务员很专业地打开五粮液，把酒倒在一个大玻璃瓶中，又拆了一包软中华，把烟一根一根取出来放在一个高脚杯中。张明不解地问：“小妹啊，这酒和烟这么上桌，没了标签，客人咋知道是啥档次啊！”服务员再次笑道：“你和我开玩笑吧！这是规矩知道不！你们公务员不是在搞啥教育活动嘛！明察暗访的多，我们经理要我们：‘三严三实’！”张明好奇地问：“哦，你们也搞‘三严三实’？你们这‘三严三实’是咋回事？”“我们经理说：桌上严禁见到高档酒、严禁见到高档烟、严禁超过八个菜。还有门要把实，不让无关人进入；嘴要守实，不乱传播客人信息；账单处理要实，不得超过接待标准，超出部分单独填写。”服务员很卖力地一气背了下来。
就在张明思考这酒店“三严三实”的内涵和佩服这酒店经理的才华时，刘所长一声娇滴滴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局长！你终于来啦！”
（五）
刘所长那让人汗毛颤栗的亲切呼唤，把张明稍微松弛的神经再次拉紧。他快速移动到一把椅子后面，遮住了那双让他没了自信的拖鞋，他笔直地站着，像个哨兵。
就像戛纳电影节红毯秀现场一样，长裙拖地的“空姐”身后缓缓地走来了“国际明星”------朱党生局长。他和走红毯秀的女明星一样，手里总是拿捏着一个包，摆着不同的POSE供影迷和记着拍照，只不过朱局长手中的是公文包，硕大、沉重，看上去很有份量。张明很是好奇，这包里装的都是啥？
刘所长快移莲步，飘到局长面前，伸出那双翘着兰花指的、肉呼呼的双手，眼眸中荡起水一般的涟漪，嗲声道：“局长，你太辛苦了！包交给我来拿！”朱局长严肃的脸立马像受到雨露滋润的花朵，说道：“小刘啊！现在都在搞群众路线教育，抓作风建设，领导干部怎么能叫别人给拎包呢？你没看新闻中，习总书记都是自己打伞的嘛！”“局长说的对，说的对！局长您这是‘接地气’啊！快坐下吧，工作一天累了吧？”刘所长连声应诺，并把局长引到主座上。朱局长左右环顾了一下周围站立的人，摆了摆手说：“同志们别客气，都坐下吧，让你们久等了，我也想早点来，可身不由己啊！今晚这是我赶的第三个场了，前面两个都是早几天就约好了的，没办法，得应酬一下。这不，还是刘所长面子大，我到前两处是‘点卯’，到这是‘长住’了。现在‘八项规定’抓的严，车子又不方便直接停在酒店门口，我这一晚，哎！可走了不少路啊！”
听完朱局长的一番话，众人早就忘记了等待的漫长和腹中的饥饿。“局长您这是重感情，讲义气啊！”“局长您是和我们群众打成一片啊！”。。。。。。“时间不早了，赶紧上菜吧！”还是王惠来头脑清楚，适时提醒道。刘所长一下醒悟过来，对着张明大声呵道：“小张！傻站着干啥！还不快起菜！别把局长饿坏了，咋这么没眼力见呢！”
张明就像一个沉湎于一场话剧表演中的观众一样，被刘所长这一喊，活生生地给从剧情中拽了出来。他立马转身面对服务员小声吼道：“还不快点上菜！你傻啊！”
服务员嘟着嘴，一路小跑地出去催菜去了。她边走边想：“这局长消化能力真强，不是说已经吃了两次了嘛，咋又饿了？”
（六）
就在服务员嘟着嘴出去催菜的档口，包间里又轰轰烈烈地掀起了一轮“和谐”的高潮。陷坐在主座中的朱局长，习惯性地用手向后捋了捋额前那垂落的几缕长发，就像在指挥一场战斗，让前方的“战士”支援他后方没了“士兵”的头顶。他从肿胀的眼袋上方扫出了一束光芒，环顾了一下周边站立的人群，摆了摆手说：“客气啥，随便坐！随便坐！”
张明很是好奇，这帮人并没有听从朱局长的安排而“随便坐”，个个面挂笑容，继续傻傻地站着。朱局长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都这么拘谨干啥？难道我这么没亲和力？我可一贯走群众路线的啊，哈哈哈！”随着朱局长的笑声，众人也都从嗓子眼挤出了“哈哈”之声，笑归笑，可就是没人落座。朱局长佯怒道：“不听安排了是吧？这样，刘所长，你坐我右边，惠来主任，你坐我左边。。。。。。”就像宣读完组织部发文一样，朱局长脸上的佯怒再也掩盖不了内心的满足，他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座位这样安排行吧！都是自家人，以后别和我客气啊！”
众人在拖动椅子的稀里哗啦声中陆续坐了下来。张明手无足措，脸一下子涨红了，因为朱局长的“排名”中压根就没有提到自己，他只好傻站着，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了。他无助地看了看王惠来主任，王主任似乎没有顾及张明的感受，边弯腰给朱局长倒茶边说：“局长，您看我就一办公室主任，您让我坐你旁边，这饭我咋吃下去啊！”朱局长严肃地说：“我的工作作风你还不知道？我向来都是任人唯贤，你虽不是领导干部，但你工作很出色，坐在我旁边是应该的！”王惠来不失时机地说：“局长，你看，那个站着的小青年就是我们这次招考的公务员，叫张明，我今天让他来搞搞服务！也好锻炼锻炼这些年轻人。”朱局长看了看张明：“哦，坐下吧！我第一次见还都不认识。”
刘所长一直满脸堆笑地坐着，听到局长的这句话，她好像突然抓住了灵感，立即站起身来说道：“我说局长啊！你真是太正派了，现在哪个单位招人不是’萝卜’招聘啊！你看看，人都招来了，你还不认识，现在像您这样的领导太少了！”
众人听了刘所长的话，齐声附和道：“是啊是啊，这就是党性啊！”“朱局长的口碑是没得说的！”……
听着听着，张明突然觉得自己像做错了什么！心中似乎有种对不起朱局长的感觉。
（七）
不愧是大酒店，也不愧是特殊的302包间，不大会的功夫，八个大菜已经摆上桌面。
王惠来给张明使了个眼色，张明心领神会，立马拿起分酒器向朱局长走去。他担心走路时拖鞋会发出声响，使劲用脚趾勾住拖鞋，其实厚厚的地毯根本就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张明的手似乎有点颤抖，他心中没底，不知道到底要给局长斟多少酒。斟少了，这可是五粮液啊！也许局长喜欢喝呢！斟多了，局长会不会不高兴？就在他脑细胞加速死亡的几秒钟，局长杯中的酒满满地溢了出来，洒在洁白的桌布上。
“你这是咋弄的！”刘所长大声呵斥道。张明本就紧张的心被这一吓，呆呆地僵立在那里。王惠来连忙站起来，从张明手中接过分酒器，麻利地把自己和局长的酒杯调换了个位置。“局长您这是第三场了，就少喝点吧！”王惠来边说边把坐在上座的几个人斟满了酒。“张明，你把其他人的杯子都满上吧！”有了王主任的这个标准，张明心中有数多了。
刘所长表情庄重地端起酒杯，无限崇拜地望着朱局长：“各位，我们所能有今天的成绩，这和局长亲自的关怀分不开的，我提议，第一杯共同敬一下我们敬爱的朱局长。”众人就像士兵听到了号令，齐刷刷站了起来，在一片赞美声中，一仰脖子都喝了个底朝天。此时的朱党生就像坐在龙椅上接受朝拜的皇上，有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他摆了摆双手，示意大家坐下：“我经常说，不为民做主的官不是好官。今天大家请我，我很感动，但一定要按照‘八项规定’来，这是我的底线！”刘所长等人连声应诺着。
接下来的时间，张明就像在上一堂生动的现场教育课。众人轮番给朱党生局长敬酒，一致地要求局长“意思、意思”，自己都像“表决心、献忠心”一样豪迈地一口而干。几轮循环过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冷场，刘所长为了调节气氛，用手指了指张明说：“小张啊，今天你是第一次见在座的各位，你看着咋表示一下吧！”张明一直默默地接受着这现场教育，他就像入了传销组织被洗脑了一般，听刘所长这么一说，立马站了起来，豪迈地说：“我来敬各位！”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分酒器，从局长开始，给每人都敬了满满一杯，对每人他都说了句“我喝干，你意思意思！”一圈下来，他步履踉跄，两眼发直，面颊飞红，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张明呆坐在椅子上，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颂歌，只是声音很遥远；他朦胧的目光中，看到服务员不断地把菜撤下去，又端上新的佳肴，桌上始终保持着八个菜。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大家都在起身送局长，张明也想站起来，但屁股似乎粘在椅子上。刘所长走到门口，回头对坐在椅子上的张明说：“小张，你把菜都打包带走吧！不能浪费了。”朱局长连声夸奖刘所长：“对对对！还是小刘觉悟高！现在倡导光盘行动嘛！”
空荡荡的302包间里，只剩下瘫坐在椅子上的张明和那个服务员。一个饱嗝让张明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他用手抹了抹嘴角流出的不知是口水还是酒水的液体，看着面前服务员打包好的几个袋子，他突然十分的后悔，后悔自己没能认真和局长说上几句话；他也感到十分的幸运，幸运的是到现在除了服务员，没人发现自己穿着拖鞋。
在服务员收拾残局的“叮当”声中，他猛然想起大排档还有几个等着他的同学，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提起那几个印着“太平洋大酒店”的打包袋子，又晃晃悠悠地走出了302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