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爷

一晃眼，爷爷您也已离开我七年了，七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您跌了被人扶回来的场景恍若昨天才发生，那是我见到的您的最后一面，那颤颤巍巍的身影是那么深刻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时不时在不经意间就飘到了我的眼前。这么些年来，我反复做着一个梦，梦到您还活动着，只是每次都没跟我讲话，半睡半醒时我会伸出手，触到床沿的时刻我才明白过来这只是我做的一场梦，而您也将长眠于地下做着永远也醒不过来的梦，您在梦中都未曾搭理我只是兀自活动着，而我就在旁边守望着，我想今生我是再也不能跟您说上话了，也再没有机会说出埋藏在我心里多年的话了。

以前我常不满于您的偏心，总觉得您的眼中就只有堂弟，而我们姐妹俩在您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位置。而对于这种亲情危机，我也没有尽力补救过。等我回到家的那天夜里您断了气后，我知道此生没能好好挽回并感受您的爱终将成为我心底永远的遗憾了，而失去您也将是我此生一大伤痛。

回想那天刚准备出门去上学的我碰到被人搀扶着回来走得颤颤巍巍的您，一脸惊恐，您见了，只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说：“打牌打多了，捡掉落的东西时不小心栽了下跟头而已，你不还有考试吗？快去上学吧。”我跟着到了您的屋里，看那扶您回来的亲戚用治跌倒的偏方，等看您气色好转腿脚也好了，我拿了姨给买的好吃的放到您床头，再看看很舒服似地躺下的您就放心地出门了。

可不知为何，考试时我也总有点心神不宁的，一直到了回家那天，一路上我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当我推开家门就看到了好多人，一偏头还看到了一旁的棺材，姑妈走过来，跟我说您已由于被数家医院治疗无效被规劝回家准备后事而回屋了，现在除了我堂弟已经不认得人了，饭也得由堂弟喂了才动一下嘴。姑妈还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而我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就像灵魂出窍了一般，直着双眼拖着双腿到了楼上，一个人呆呆的坐着，一滴眼泪落下膝后，泪水便一直吧嗒吧嗒的留个不停，好一会儿，有人上来看我后，我才抱住她大哭起来。妈妈让我去床边坐着陪一下爷爷，而我不知是害怕看到人事不省的您还是怕知道您不认得我了，硬是没踏进房门，只是在外边坐着，一直就那么呆呆坐着，不知何时谁喊了声您去了，我腾地站起了身，没有进去，就在外边跪下了。

您走后，我都没怎么说话，我还特别害怕一家人一起吃饭时，看到空出来的您常坐的位子，我多么希望您只是吃饭来迟了而已，我也特别害怕去看其他人特别是爸爸那常红着的眼睛，就总是低着头咽着饭。有一次重阳节，课上老师要我们给长辈写一封信，我不由自主就想到了给您写，写完之后我默默坐着，老师走到我旁边，问我是写给谁的是不是写完了，我的泪又掉下来了，一直从捂着的手间滑落，沾湿了信件，染花了字迹。

有一次一个舍友说她奶奶特别偏心，对哥哥捧若珠宝对自己却总是视而不见，另一个舍友回应说：“这很正常呀，也不看看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到什么程度，老一辈的人想不受它的影响都难。”，那时我觉得我想通了，堂弟是我们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男孩，并且又是最小的，久居传统社会的您自然免不了偏爱些弟弟，而一个人的心力又是有限的，你很难说同时把几个人都关照好。(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想来，您也是爱我们姐妹的吧，特别是看那张您抱着幼儿时的姐姐的照片，我就深有此感触，照片上的您，抱着姐姐的姿势，满怀温柔与疼惜，抱着姐姐的您跟被您抱着的姐姐都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满足。我也想起了那次春节晚会上您充满自豪并欣慰地静坐一隅观看姐姐主持的场景，向来不喜看这些演出的您那次却能在一旁坐大半天也是出于对孙女的爱吧。我也还记得小时候你会早早起床给我们做花卷，那时我特别喜欢围在您身旁鼓捣，您揉好面后，我会再胡乱地按按捏捏说这才弄好了，你做的花卷又香又好吃，我还很喜欢和您抢功，说这个或那个是我做的，对此您总是笑盈盈地点头称是。您特别喜欢钓鱼，我也会跟着您一起去，作为老手的您，总能频频吊到鱼，一旁的我却好像不招鱼儿喜欢，不相信鱼老是往您那儿跑而不来自己这里的我常捞起鱼竿看一看，确认了确实没有后又丧气地把鱼饵丢下去，等好不容易一有动静，我便嗖地捞起鱼竿来，看到的却总是空空的钩子，每每那时，您总对我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的孙女呀，您就耐心点吧，鱼竿有轻微动静时鱼儿往往只是触碰一下食物以试探是否是陷阱，你需要保持冷静，等鱼儿真正上钩了才把它捞上来。”，而后来我变得比较有耐力也许是受了钓鱼时您的影响吧。多去想这样的往事，回忆也变得甜馨。

我知道，您并未远去。

文/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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