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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忠小说《新社员》六

2016-01-12 11:08 作者:老刘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刘文忠小说《新社员》六.

由于张建几个知识青年来的太突然,瞎鸡换他们没有准备,一时半会也安置不下来。住在社房的几个男知识青年还好,没有几天也就习惯了。白天和社员一起劳动,腰酸腿疼,人就像散了架似的,晚上一吃完饭,生产队散了会,就倒头大睡。

文化大革命期间,人们彼此都有一种冷漠和防范心理。一般社员也不敢多接近知识青年。知识青年人生地不熟,好多地方看不惯,不习惯。

没有共同语言,相互接触的机会就少。所谓“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也就是在会议上冠冕堂皇话语。

农家的土炕上,到处都是尘土。点灯是用墨水瓶做的煤油灯,煤油的烟熏火燎,让知识青年头昏脑胀,鼻孔里都是黑油烟污垢。

紧靠社房那口土井,不到五米深,水上面是漂浮着小虫,蛤蟆乱蹦。井旁边放着一个饮牲口的木制饮水槽,牛粪马尿遍地都是。一股小风,也能够把粪便吹入井中。不要说做饭和喝水,看着都恶心。(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知识青年们,过了十几天也就习以为常了。

给知识青年盖房,不仅红柳村全民总动员,知识青年要参与其中。

唱山曲儿和二人台生产队的车把式三喜负责打压房底子喊夯。

爱唱山曲儿和二人台的三哥哥,官名叫刘喜,今年六十八了,是我们村二人台小剧团唱小生的。

他是村里剧团的台柱子,三喜八字不好,生下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书只读到四年级,就因为家里贫困,给生产队放了马。

三喜人瘦小,可是腿脚勤快,只要村子里来了二人台小剧团演出,就负责给人家端茶倒水,上下跑的一溜风。演出结束后,领着演员到农户吃饭。

三喜从娘肚子里带来一副好嗓子,没有二年,个子也长的苗条了,人模样也秀气了,心还特别灵。

山曲和二人台唱词听过二遍三喜就会,如果有的演员因为有事不在,他还能临时顶一阵子。不要看年纪小,一点也不怯场,过门套路一点不差,把丝弦压的风不露。

一来二去,三喜成了村子里小剧团的台柱子,把二人台里的三哥哥演活了。人们不再叫他刘喜,都叫他三哥哥。

山曲和二人台是土生土长在内蒙古西部地区的:“诗经。”它朴实无华,天籁自鸣,平中见奇,真情感人。

它是山野草地,田间地头劳动人民心声的自然表露,又是内蒙古西部地区人民的社会历史,时代生活和风土人情的一面镜子。有着悠久的现实性与传统性,伴随生活而来。是劳动人民在社会生活斗争中,用汗水和血泪浇灌出来的花朵。

山曲二人台字字血,声声泪,是劳动人民的生活缩影,又是他们的集体智慧和艺术的结晶。

山曲二人台唱了多少年,多少代,三哥哥也说不清。有一首山曲里三哥哥是这样唱道:

“朝朝唱,代代唱,也不知道唱死了多少老皇上。”

二人台爬山调内容极为丰富,塞外地区的人生百态,,习俗风情,山川树木,兽鱼虫,天文气象等全部纳入歌中。

三哥哥脑子活泛,记性好。更可贵的是即兴发挥,有人戏称:“三哥哥调子多,紧唱慢唱一笸箩。”

三哥哥自己在唱:“黄河水呀不断流,三哥哥我的曲儿不断头。”

三哥哥有才,唱的家喻户晓。可是,三哥哥的遭遇是:“脱了毛的鹰鹞飞不高,花翎翎喜鹊落在大水濠。”

每到季,三哥哥所在的小剧团为了配合政治运动,排演革命样板戏,到各个生产队演出,虽然冻的鼻青脸肿,脚上冻疮柳黄水,心里还是乐呵呵的。唱二人台的演员,是生产队的明星,受到人们的尊敬。

三嫂嫂也是三哥哥唱山曲二人台唱回来的。演戏的无意,看戏的有心。

三哥哥有个粉丝叫瑞丽,年满一十九岁,你看她是如何长相:

大河畔上栽柳树,

花衫衫耀的哥哥好眼雾。

妹妹穿得一条红棉裤,

好像一棵雨中的桃花花树。

珊瑚珠珠胳膊上绕,

一见哥哥抿住小嘴嘴笑。

白鞋红花一点血,

走路好比风搅

长腿云彩遮不住天,

马鬃鬃遮住毛眼眼。

三哥哥是个楞头青,不知道女娃娃的心。三哥哥无论到那个村子演出,瑞丽就跟到哪里,不看别人的演出,双眼滴溜溜跟着三哥哥转。大队书记倒是看出了眉目,当面锣对面鼓点破了这层窗户纸,一说既好,成全了好事。

三哥哥山曲和二人台唱的好,村子里的人们盖房子打根基打夯时,喊夯也是一把好手。三哥哥肚肚里的山曲调调随口嘣出来,只要眼睛看见,耳朵听见到东西,都能即兴喊出来,幽默风趣,让抬夯的人在欢快的笑声中,完成劳动强度非常大的打夯工程,你听:哎-----

要穿白就一身身白,

比白菜地里白蛾蛾飞过来

要穿黑就一身身黑,

就好比拨棱棱的一锭锭墨。

要穿蓝就一身身蓝,

走上好比水推船。

要穿红来一身身红,

好比空中挂红灯。

知识青年的房,瞎鸡换说:“一要把底子打好,二要快,因为马上就要立冬,封冻前完工。”

蔚蓝如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了一片玫瑰色。在生产队劳累了一天的后生疙蛋们,不用谁请谁叫,都早早地来到了盖房工地,参加农村盖房的最重要,也是第一道工序:打石夯,砸压坚实的房基础。

农村都是土房。还讲究娶媳妇必须盖新房,儿子快要到结婚年龄的父母亲们,自然要早早地把新房盖好,迎娶儿媳妇进门。

农村的房子十分的简陋,根基不放石头,更谈不上放砖,地形干燥的土房住个二三十年,地形潮湿又有盐碱的土房,十年八年房子就要倒塌,打倒重盖。

盖房子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生产队长给你批二车麦草,自己在自留地里压上二三分土坷垃就行了。至于檩条,椽子之类,生产队会按最低价卖给你,也不用交现钱,年底分红时扣下。

打石夯需要八个人一起抬,有一个专门喊夯的。喊夯由一个有艺术细胞,脑子灵活,嘴皮子又来的快的人担任。

喊夯的人是总指挥,打夯打得好坏,前进后退全靠他指挥。打夯要求“三平压二角双工,”三次平行打后,再压二次之间的中心。根基四周为了更坚实,比其他地方多打二遍。

四喜正年轻,也是抬夯中的一员。

喊夯歌是有套路的,三喜咳嗽一声,首先是起套调:

“唉---,”

是长长的一声。

“众位乡亲们请起来,快把那小时砵【e的读音】砵抬起来呀!”

这时,抬石夯的八个小伙子一起用劲,双手把石夯托在胸前,口中齐呼“好好嗨哟!”

然后举过头顶,随着喊声,石夯按节奏落地。喊夯的人还要时时提醒:“小石砵砵本是石磙磙,谁不用劲谁受痛呀。”让抬夯的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谁不用劲容易偏夯受伤。

等抬夯的人心齐了,劲拧在一起来了,喊夯的人喊的节奏加快了:

“唉,要说山咱就说山,

咱们背靠大阴山。

有个贺兰山,

杨家将落难那个二郎山。

平顶顶的小红山呀,

紧紧靠着大排干.

唐僧取经要过火焰山.....

唉--

你看那边走来个老仲三.....【人名】

“ 好好嗨哟!”

抬夯的人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时喊夯的人再长喊一声:“唉---,众位乡亲们听我言,”声调一慢,抬夯的人要长长的呼喊:“好--好--嗨嗂--”手将石夯轻轻地放在地下,小息一会儿。

不倒三五分钟,随着喊夯的人:“唉---”一声叫板,新的一轮打夯紧张地开始了。

这时也正是三喜喊夯的人卖弄本事的时候,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喊夯歌随编随唱,有紧有慢。在哄笑声中,抬夯的人也不累了,来了精神。

这喊夯的人,把天上的,地下的,远的,近的,传说的,现实的串联在一起,又要押韵上口编成歌,实在了不起。我常想,如果把喊夯歌整理出来,也是咱河套的艺术瑰宝。

喊夯声甜甜酸酸,苦苦辣辣,八个小伙子齐声呼喊,再加上农村田野空旷,早晨傍晚空气潮湿,声音传的更远更洪亮。声音传到十里八乡,自然吸引不少人。还有的人专门来看来听,黑压压的一片。

观众越多,喊夯的越来劲,小伙子们越卖劲。

说不定,那一个姑娘小媳妇正注意自己呢。

小伙子们在打夯时,衣服脱的只剩二股巾背心,胳膊,胸前的疙疙瘩瘩的肌肉显示出青的活力,身体的壮实你说能不吸引姑娘们的目光吗?

特别红火的是那些孩子,跑前窜后,打打闹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天大黑。这时,房地基已经打好,该收工了。如果父亲打夯,儿子自然也是小客人,理直气壮地来个肚皮滚瓜溜圆。

日子苦,人们不觉得。一家有事,全村帮忙,形成了习惯。

知识青年什么忙也帮不上,端茶倒水倒是忙的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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