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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妹的婚礼

2016-01-05 10:45 作者:杨红芳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每个人,毕其一生,不知要参加多少婚礼,作为人生最重要的仪式之一,婚礼带给人无数喜庆热闹,也留下无尽感慨深思。就在2015年的最后一天,我作为娘家人,去宝鸡参加了堂妹阿英的婚礼。

阿英是我们这个大家族兄弟姐妹里面最小的。碎行伍出身,他参军那年,我还在上初中,至今能记得给我写的信。在他那个年代,能上高中已经很不简单了。碎爸字写的好,人也有军人的豪爽。在信中多次鼓励我要发奋读书,为杨家争气。

他退伍后,因为不是城市兵,也没关系,就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了。改革开放之初,人的观念还没多少改变,更重要的是城乡差别很大,成家后的碎爸和碎姨就一门心思要生个儿子。其实这种心理和想法我很能理解,毕竟男娃干活中用。可是命运仿佛专门作对似的,碎姨装了一肚子女子。阿娥生下后,无非有点遗憾,毕竟才是第一个。接着生了阿云,叹息更大了,不过还没气馁。谁知第三个还是女子,计划生育政策在这放着,这不是无路可走了么。无奈之下,只好忍痛把这个抱养给人。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可阿英的呱呱坠地,彻底让碎爸碎姨,也让全家没了那个指望

有苗不愁长,等三个女子都出落成人的时候,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来没有儿子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反倒这水灵灵的三个女子让村人眼前一亮。

进城后,我们很少回老家,但是每年节初一,我们兄弟姐妹都要去碎爸家给拜年,老家是根啊。还有腊月三十,我和我弟风无阻,从骑自行车,到叫出租车,再到自己开车,必须回老家,给平时锁着院门,和碎爸紧挨着的老家院子贴春联,放鞭炮。对了,还有正月十五,也是雷打不动,要回去给爷爷奶奶坟头挂灯笼,在老家院门挂灯笼,给庄里的山神庙、火星殿挂灯笼。(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有一年腊月三十,我和弟弟回老家贴春联,刚到碎爸家门口,就见对联已经贴好了。进了院子,喊了两声,不见碎爸碎姨出来,却从北房门里探出一个毛嘟嘟的头来。弟弟说是阿英,好久不见,她仿佛一之间长高了,俊眉俊眼的,只是嘴唇红得有点怪异。正在诧异间,阿英好像感觉到什么,羞涩地跑了进去。碎姨出来说:你看她成精作怪的,用刚贴的春联纸,把自己嘴唇涂红了。我和弟弟听了,都哈哈大笑,连忙说:好,好,怪不得这么美的。我眼前不由得想起一部电影里的画面:一个即将出阁的女子,坐在镜子前,用嘴唇舔一张红纸,给自己涂口红。

贴过春联的人都知道,在木门楣或者砖院墙上,最好用的不是胶水,而是用一个长把铁勺,放一勺麦面,兑水搅匀,再加热形成的自制浆糊。每次回老家贴春联,碎姨要给我和弟弟打一勺浆糊,很好用的。一次回去后,碎姨有事不在,阿英自告奋勇,给我们打了一勺,还帮忙端来梯子,抹浆糊。我感觉她真的懂事了,也真的长大了。

后来我知道阿英和两个姐姐都去宝鸡打工了,直到加了阿英微信,逢年过节互相问候一声,才知道她在市公交公司学驾照。前年天,第二次科目二考试失败后,我没有给一个人打招呼,心情沮丧到差点痛哭,悄悄地一个人打的回家,躺在床上郁闷着。突然手机响了,我接通后,没想到是阿英,她不说话,只是哭泣。我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她这才说今天也考驾照,没有过,知道我和她公司头儿是同学,让我给说说,再给她一次机会。我忍不住苦涩地笑了:哥也今天考试了,还是第二次考,也没过,正在难过呢,要不咱兄妹俩来个抱头痛哭? 话是这么说,电话还是打了,没有当场给第二次机会,而是此后很快给安排第二次考试。

过了大约一周多的时间吧,那天我正上班,接到阿英来的电话,说她科目二过了,那种欣喜若狂的心情,好像一股巨大的冲击波,让我也不由得兴奋。当年春节的时候,初一我们一大帮兄弟姐妹去给碎爸拜年,阿英说她公交车驾照到手了,春节过了就要上班,在市区开公交。碎爸还专门给我叮咛,让给同学说说,在工作上多照顾,我满口答应。

女娃开公交的本不多,不过她这种疯丫头,假小子类型的女娃开公交确实也挺那么回事的。我说这话可没有任何贬义,千万不要想当然这种性格的女子长得不漂亮,堂妹可是真的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的。仔细想来,这个工作很适合她的,没有一点泼辣厉害劲,怎么对付公交上那么多三教九流。

好多次去宝鸡,想着会不会坐上阿英的公交车,好一睹她工作时候的风采。可惜她开的那一路,我一般很少去。记性也越来越差了,她给我说过开的是多少路,可我总是记不住。

有一天,她给我发了微信留言,说是过几天要回老家,处男朋友了,她俩一起回来要请我和嫂子吃饭,让我做好准备到时电话联系。我说,千万千万不要客气,她说一定一定必须必须,我就只有从命了。

金秋十月,天高云淡,凉风送爽。六点下班后,华御金座,码头故事卡座,阿英带着男朋友在那里恭候,我和老婆应约而至。

第一次见她男朋友,她免不了要介绍:小阳,凤翔人,一个公司,也是公交司机。然后她又转过去给一个身材瘦削可是很精神,模样很阳光的男孩说:这是大哥大嫂,快叫,嘴巴甜点。吃着火锅听着歌,说着很愉快的话题,突然觉得也很惬意。整个过程,我看都是阿英对小阳颐指气使,两人情投意合,配合默契。临走时,她说她平时也很忙,这次回来主要是请我和嫂子吃饭,还要回家给爸妈说他俩的婚事。我一听,忙不停地表示祝贺,她嫂子也说,这是大事,咱们赶紧散了,你们回家好好合计合计。

不知道怎么回事,2015年的年底,工作出奇的繁忙,而且还不顺,感觉快工作三十年了,这个年底要熬不过去的样子。以至于新年的脚步临近,都没闲情逸致写一些诗歌,表达一下心情。也曾想到是不是江郎才尽了,写不出东西了,总之郁闷至极,狼狈至极。

一天晚上正加班,父亲给我微信留言,说是三十号在老家碎爸给阿英添箱,让我到时候回去一趟,还有第二天出门,最好也能去送送,毕竟阿英是我们这一辈最后一个结婚的了。

连续加班的焦灼烦躁,我竟然没有给父亲表态,直到次日碎爸专门给我打电话,阿英给我微信留言让我千万千万出席她的婚礼,我虽然嘴上说一定一定,可也心里没底,不知道有几件事能不能到时候做完。

三十号单位开总结大会,上午十一点半休息,下午继续。我急匆匆走出会场,驾车拉上妹妹和老爸,驶往县城东边六七里开外的老家。熟悉的村庄,暖暖的冬阳,一进村子,空气里飘散着一股饭菜的香气,前来贺喜的宾客把路上都停满了车。

按惯例,我们兄弟姐妹要坐一桌,吃饭喝酒,更重要的是考验妹夫的酒量。阿娥女婿至今记得,那天他被我们灌醉,阿云女婿也没忘记,那天他虽然不喝酒,可是橙汁一杯接一杯,差点喝出糖尿病。这可好了,当年的新女婿,今天现身说法,小阳一听,也很自觉,二话没说,选择了喝橙汁。因为我要赶着下午上班,不敢恋战,只好悻悻而归。走的时候,阿英和女婿送出老远,说明天我再忙,都要送她去,我这才下定决心。

2015年的最后一天,我早早去单位,把该处理的事情办完就请了假,然后去老爸那边,静候迎亲的车队从老家返回路过县城时候,坐上去宝鸡参加阿英的婚礼。

在阿英和小阳的新房,人太多,我和两个表妹站在阳台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子。碎爸专门过来给我说,这是阿燕,就是当年抱养出去的那个堂妹。我仔细一看,可不是吗,脸蛋音容像极了阿英,只是比阿英胖一点。碎爸又给阿燕说:这是你大哥,快叫哥哥。阿燕略显羞涩地说:我在哪里好像见过你……世事沧桑,今天的这个见面,让我才想起还有个抱养出去的堂妹,本已唏嘘不已,她这一说,我更是心头一怔。说来说去,原来阿燕的养父就是我们单位去年新来的门房张师傅,她多少次去看父亲,接送孩子,可能见过我,而我竟然没有一点印象。

在去酒店的路上,碎爸偷偷给我说:阿燕是你在老家订婚的那一天出生的,她养父曾经有过孩子,可惜都殇了。没想到现在还给你单位看门去了,真的太巧了。他还欣喜地给我说,阿英女婿小阳就姐弟俩,他姐是省戏曲研究院的名旦,他父母亲亲口说了:他老两口以后有女儿养活就行了,让阿英和女婿多照顾岳父岳母。阿英这次一成家,阿娥、阿云已经在宝鸡定居了,这下姊妹仨也有照应了,不用飘来飘去了。

婚礼上,当碎爸牵着阿英的手,走过彩门,把女儿交给门那边跪地求亲的女婿的时候,灯光下,我看见满脸烟火色的碎爸两行热泪流了下来,正在感慨万千的我,不由得眼角湿润,泪水悄悄滑落,心中似潮水涌过,一浪又一浪。

仪式结束后,晓阳姐姐和专门从省城带来的同行给来宾当场献艺。我虽然不太懂秦腔,也不太秦腔,可是毕竟是秦人,长在秦地,长期受秦腔的熏陶,小时候也经常陪母亲看戏凑热闹。当板胡奏出的旋律响遏行云,晓阳姐姐一开腔,那柔美高亢的声音就深深地震撼了我:真的名不虚传,味道太正了。秦人有喜事,必喝西凤酒,秦人办喜事,最能显示喜庆气氛的莫过于秦腔了。阿英的婚礼上,大姑子唱戏助兴,还有比这更合适不过,更让人拍案叫绝的吗?

小阳姐姐唱过,她的同行一曲《红灯记》中李铁梅的唱段,将现场气氛引爆,也将婚礼掀上高潮。我想起小时候陪妈妈看戏,耳边响起了儿时经常在大喇叭里听到的旋律。虽说对这戏本身我有保留意见,可是单从艺术角度而言,我最爱听的秦腔,就是这段了。我的心在激荡,我的情在飞扬,身体和着这美妙的秦腔微微颤栗……我依稀看到了新年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我的故乡,照亮堂妹阿英的新生活,也温暖着我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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