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记忆拾零

童年记忆拾零

人一生中，童年的记忆是永远难以抹掉的，使人有时候禁不住追忆不已。我曾在《童年轶事追怀》一文中，写过“迁居”、“揪草。拔菜和砍柴”、“跳方。戏水和捉迷藏”、“看电影和听说书”等，但有很多童年趣事，时而还在脑海里萦回，常常不由地回忆，于是，又情不自禁地提笔零拾几则以纪。

拾粪

拾粪，在童年的记忆里尤深，可谓是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农村每户人家的主要家庭副业。对于现在的中学生、大学生，甚至三四十岁的人来说，拾粪积肥恐怕已成为一个陌生的词语，而对于我们这一代农村出生的人来说，是童年最熟悉的家庭活计，至今都难以忘却。那时，每户村民家中，除了放置每天去生产队耕作时所备用的农具外，就是院子仡佬里放着自己平时出去携带或农闲时备用的拾粪筐子和小铁铲。

农村，几乎每家院墙外都挖有一个方形或长方形的积肥土坑，常年用来储存拾回来的粪便。每家积存的粪土，除了自留地上施用外，就是定期向生产队上交的肥料。因为每年生产队都按村户人口多少，来计算给集体所交数量，所以生产队长就会安排人定期到每个农户家掏茅粪和挖粪土。

在农村，拾粪是农村每家大人农闲时和家里小男孩平时的主要活计。小时候，每天早晨和晚上常看到提着粪筐和拿着小铁锨在村里走窜的拾粪人。特别是冬天早晨，有的拾粪人起得很早，鸡刚叫，人们还在睡梦中就被狗吠声惊醒，此刻，心里瞬间就会猜到，是有人到自己硷畔周围拾粪来了。人们拾粪的主要地方大多是在村庄小路边和村户每家的窑洞四周。拾到的主要是猪粪、狗粪和人的大便，而拾到的牛、驴粪很少。冬天，因天寒粪便结冻，还好往框里拾，而到了春末和夏秋时，一些稀粪便就很难铲到粪筐，只得用土搅拌后才用小铁锨铲到筐里。小时候，每天放学后，除了拔菜、砍柴外，有时还要随身带着粪筐和小铲，捎带拾粪。(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每到第二年春天，除了给生产队上交外，把剩余下的自己积存的粪土全部施到自留地里了。谁家自留地里施肥多，庄稼长势就好，秋后收成就自然会高，这也许是农民一年最大的愿望。

套鸟和掏鸟

小时候，在自己院落里套鸟和出去到山崖或树上掏鸟，是农村孩子童年的一项主要娱乐。

每年到了冬天下雪后，孩子们就会在自己院子里扫开一块空地，洒上少许小米或高粱、糜谷，然后拿出柳条筛子，用一根二三寸长的木棍把筛子从边缘上支起来，再用一根长麻绳，一头拴在木棍中间，一头拉到窗户里。当这一切准备就绪，小孩就立刻推开家门后爬上土炕，然后坐到窗户前，一手拽着绳头、一眼往窗孔窥视外面鸟的动作。当看到鸟儿窜进筛子里面后，快速拉动绳头将鸟儿扣在筛子里，此时马上拿一块棉毯跑出家门外裹在筛子外面，接着就用一只手探入筛子里面将鸟儿一个个逮出来。

每年春秋季节，农村的孩子们到山坡或山沟放羊和砍柴时，一旦发现崖畔上有鸟巢后，就马上跑了过去。如果自己一个人能爬上去，就单独去鸟巢里掏；如果自己一个人爬不上去时，就呼喊其他小伙伴过去帮忙将自己托上去掏鸟巢。有时掏到的是几只小鸟，有时掏到的是几颗鸟蛋。除了到土崖上的鸟洞里掏鸟外，还爬到树上去掏鸟。春天或夏天，每当看到树杈筑有鸟巢，小孩就会立刻爬上去掏。

不论是套来的鸟，还是掏来的小鸟，有的小孩为了取乐，就用高粱杆扎成或芦草编织的鸟笼将其豢养起来。如果掏来鸟蛋，遇到家里母鸡正孵蛋时，就放进去，待和小鸡一起孵化出来后，就喂养起来。

小时候，掏或套鸟和养鸟，是童年农村生活的一大乐趣。

观赌

七、八岁的时候，正值文化大革命爆发，农村开始聚赌成风。记得有段时间，在有的家户中公开耍赌，聚集的人很多，而围观者居多，参赌者甚少。户主招赌，主要是按赌资大小抽成（即俗语叫“拈头”）。后来由于红卫兵小将们经常抓赌，因此，所有参赌的人，白天偷偷聚集在深山沟低下，铺着毯子押宝耍赌，晚上悄悄藏到山上小土洞里，几个人点着小煤油灯聚赌。

爷爷一生除了调节民事和评理之外，最大的嗜好就是赌博。文革中公开赌博时，我跟爷爷常到招赌农户家观赌，后来不敢公开耍赌时，就帮爷爷给生产队放羊，把羊群赶到山坡上，自己到山沟低观赌。

在那个年代，耍赌也可谓是农村一项娱乐活动。参赌者有趣取乐，观赌者以热闹而心悦。当时，主要的赌博项目是扣宝和玩牌，赌资也不大，一般都是两角或五角，不超过一元。扣宝（陕北方言叫“扣明宝”），是用厚度约四五公分和边长约十公分左右的方形木块做成宝壳，再用厚度约一两公分和边长约四五公分的方形木块制成宝芯，并雕刻上图案。扣宝者用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首先抓住宝壳，接着用无名指或小指转动宝芯，然后迅速扣下宝壳，并将宝壳前后左右摇动几下，等到扣宝的人说好了后，押宝者便开始按自己的判断，把钱放到宝壳四周不同的方位。待所有押宝的人都把钱放好后，扣宝者或选一名押宝者将宝壳揭开。打开宝壳后，按押的不同方位计算输赢。赢者兴高采烈，甚至扬眉吐气；输者有的唉声叹气，有的灰心丧气；观者议论纷纷，喜忧各异。

玩押宝，虽是一种不当的攫钱手段，但也是村人一种娱乐活动和心理锻炼。

看屠宰

小时候，在乡村跑去看生产队或家户宰杀猪羊等牲畜，是儿童们最感兴趣的事。

那时，每年生产队屠杀的牲畜主要是牛和羊，都是在逢较大的节日时候进行，而家户屠杀的牲畜主要是猪羊和鸡鸭，都是在腊月临近年关时候进行。

每当听到，节日时生产队屠杀牛或羊的时候，村里在家闲呆的小孩就撒腿跑去观看。杀羊时，常在生产队的队部里进行。孩子们到现场后，将杀羊点围成一圈，注目观看。屠宰者把要杀的羊四个蹄子绑起来，放到石台或木板上，下面放个等血盆，用短刀捅入羊脖子，待血淌完后，割下羊头剥掉羊皮，然后将羊体挂到木架上，开始掏肠肚刮骨头。羊的骨肉分割完，按每户人口和所挣工分多少，然后分给各家。宰杀牛时，要把牛牵到山沟里，然后几个人用木棒和绳子将牛捆绑好压在地上，屠宰者把牛杀死后，割下牛头剥下牛皮，最后把内脏挖出后，将牛肉割成块，分给各家。每逢杀牛时，各家孩子和有的大人都跑去观看。

每年腊月，各家相继开始杀猪宰羊准备过年时，这时也忙坏了村里的小孩。孩子们每天几乎都要跑到各家看屠杀猪羊和鸡鸭，甚至饭也等不及吃，就跑去观看。

分场和背洋芋、玉米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每逢夏末和晚秋季节，农村生产队社员把田里收割好的庄稼一捆一捆地背到村上的打粮场上准备捶打脱粒。当时，因没有先进的脱粒机器，主要靠人工给庄稼脱粒。夏季，主要晾晒和碾打的是小麦和豌豆，秋季，主要是糜谷和高粱等有穗秋作物。打场时候，由一个人牵着牛或驴拉着碌碡转圈磙碾庄稼，另外，由十至二十个左右的男女社员排成两行，交替甩着连枷打场。待庄稼脱粒完后，开始用铁叉将秸秆挑起搭成柴堆，然后再用木锨和簸箕把脱下的颗粒堆在一起，接着就吹口哨唤风，用木锨和簸箕扬场，当除尽杂质后又用木锨和簸箕把剩下的颗粒重新堆在一起，最后用扫帚将掉下的颗粒清扫干净。

临近傍晚，打场完毕后，生产队长就开始高声呼喊：“分粮了”！这时，各家各户的大人小孩就拿着毛口袋或布口袋到场里去分粮。那时，计量器具主要是大木斗、升子和各子三种。分粮时，会计以工分和人口多少，按二八分成。此时，大人小孩围成一圈，手里拽着口袋，耐心等待会计喊自己的名字。等到分好粮食后，随即用麻绳扎紧袋口，然后兴高采烈地背着或扛着粮袋回家。

那时候，除了分场外，秋末还要奔往地里去分洋芋和玉米。因为每天社员刨下的洋芋和扳下的玉米多，不容易往回运，所以就地而分。暮秋晚上，每逢分洋芋和玉米时，家里的大人和小孩就早早吃完饭，准备好毛口袋和筐担去地里运洋芋或玉米。记得，当时主要用大杆枰称量。每次按当天估计收获的洋芋和玉米的数量，以工分和人口多少而分。有时，如遇分洋芋或玉米的地方距离家里路途较远，路上就需很长时间；有时，如遇分得多，一次运不完，就需运送几回，而且还要将洋芋放进土窖，把玉米放到木架上。因此，遇上这些情况时，等到把分来的洋芋或玉米搬运回家后，已近三更半夜。

而今，过去夏末秋后生产队分粮的情景，还不时在脑海中出现，激起思绪万千。过去夏秋分粮季节，人们虽然身体辛劳，但心情喜悦，那可谓是农民一年劳作的收获和成果。

2015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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