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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驻舌根的记忆——发糕

2015-11-23 12:19 作者:桃花驿客  | 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隐驻舌根的记忆——发糕

文/桃花驿客

身居繁华都市,生活节奏忙碌而紧张,日子久了,总不免让人滋生几分萎靡与倦怠,一种冲出囚笼的渴望时刻潜伏心头。近日,同事大刘购得新车,周末闲来无事,约我一同出外兜风,于是随他去了趟郊区。

天空湛蓝高旷,有北风轻轻吹拂,刮得路旁的黄叶如蝶纷落,满是萧瑟的离影。车漫无目的地驶着,心随辽阔云天自在飘着。在途径一处乡下农贸市场时,一片熙熙攘攘的赶集场景将我们牢牢吸引。那是一个大型露天集市,里面并排停放着许多批发蔬菜的车辆和一些红红碌碌的帐篷摊点。所售的主要是些瓜果蔬菜,土产副食及日用百货等,各色商品玲琅满目,吃的、用的一应俱全。索性靠边停车,携几分新奇,一头扎进摩肩擦踵的人群,做一回闲散的逛客。马达声、吆喝声、侃价声混成一片,沸沸扬扬,看似杂乱的场景却透射着一种祥和与繁盛。沐浴着久违的乡野民风,一种自然朴实的乡土气息冲击着心灵,让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许是骨子里原本就流淌着农人的血液吧!

当挤到一片副食区时,鼻端突然掠过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一道微酸泛甜的味觉记忆瞬间穿越久远的时空,停留在故乡的一种叫“发糕”的小吃上。迟疑间抬眼四顾,目光最终锁定在不远处的一个副食摊上。只见一个小贩正将整块蒸好的糕状食品摆上桌面,糕点上还呼呼冒着热气。满怀惊喜拉上大刘径直就来到小摊前。那是一种由三四层颜色堆砌而成的糕点,面上还铺着一层红枣及葡萄干之类的果品,做工精细,外形花哨。从小贩嘴里得知它叫蒸糕,料想味道也不会比故乡的发糕逊色多少,也就懒得啰嗦,赶紧切上半斤与同事细细品来。

一入嘴才觉大失所望,沙糙的口感伴着浓郁的干果味道,与故乡的发糕相比简直就是两个品种。自己甚至怀疑,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不是味觉变得挑剔,抑或是刚才飘过的味道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发糕:顾名思义就是通过发酵制作而成的糕点,其名称也隐喻着一层发财发家迎好运的涵义。故乡的发糕具有很强的地域性,是一种常见的民间小吃,出了荆楚大地就演变得风格各异,当然每个地域都有各自的特点。老家的发糕以早稻米为主要原料,米粒经过浸泡、磨浆,然后发酵,加入白糖,最后盛模具上蒸笼蒸制而成。关于发糕的来历还流传着一段有趣的故事:相传在古代民间,有一位农家小媳妇在家拌米粉准备蒸米糕。不小心碰翻了搁在灶台上的一碗酒糟,不偏不斜这碗酒糟正好就扣在了米粉里。小媳妇急得差点哭了,可她又不敢声张,唯恐招来公婆的一顿责骂,只得硬着头皮将沾了酒糟的米粉重新拌好上蒸笼蒸熟。谁知由于酒糟发酵的奇特作用,出笼的米糕竟蒸得特别的松软滑嫩,吃在嘴里有一股微微的酒香,可谓神来之作。于是,发糕这种小吃就这么流传开来。

发糕的制作过程看似简单,但也有其独到的窍门,所以母亲从未尝试制作,每次都是从沿村叫卖的小贩那里买得一些,以慰腹中馋虫。卖发糕似乎也有季节性,秋三季,村里几乎每天都有小贩光临,而天则很少见到他们的身影。究其原因,可能与乡下农时有关吧:前三季地里的农活繁重而紧凑,人们每天起早贪黑辛勤耕耘,肚子总也捱不到饭点就容易饿,而小贩总能瞅准商机,直接将发糕挑到田间地头叫卖。发糕这种食品价格低廉,好吃还顶饿,很多时候人们总拿它来垫垫底。到了冬天,地里农活锐减,人们赋闲在家养精蓄锐,或玩玩纸牌,或唠唠家常,勤快的人家自己还会制作各种零食消磨时间,所以发糕的销量就大不如前了。

每年谷前后,乡下就开始了一场农田大会战:耕地的、抽水的、浇肥的、插秧的交织一起,场面如火如荼。下午五点左右,总有小贩会挑着一担发糕远远朝农田走来,边走还不时大声吆喝——“发糕”。各家的小孩最先按捺不住了,于是缠着大人要上块儿八毛,笑呵呵对着挑担的小贩就迎了上去。小贩立即找一处稍宽的田埂卸下担子(盛发糕一般用塑料大桶),然后轻轻揭开桶里的棉纱布:一个个洁白如玉丰润光滑、圆乎乎飞碟模样的发糕就呈现眼前,不时还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浓香。讲究一点的小贩,还会在每个发糕上戳上一枚小红印章。此时,一双双贪婪的小眼睛直勾勾盯着桶内,仿佛看上一眼都能解馋。小贩取出一双竹筷,将发糕一个个从桶内夹起,你三个,他五个慢慢分发着。孩子们早已是垂涎三尺,迫不及待递上几张纸币,再接过几个热乎乎的发糕捧在手心,转身就往自家农田跑去,边跑边拿出一个就往嘴里塞。软软的发糕,细腻绵柔,咬上一口细细咀嚼,一股酸酸甜甜的醇香直沁肺腑,令人回味悠长。吃上一两个总嫌不过瘾,每次只怪大人给钱太少!

记得刚上中学那阵,每天放学骑自行车回家,蹬上七八里的土路回到家已是饥肠辘辘,此时父母还在田间劳动。这时候,一声长长的卖发糕的吆喝声从村口传来,¬¬那撩人的声音更加重了饥饿程度。趁着叫卖声还没走近,我急忙在家翻箱倒柜,四处寻找零钱。一个发糕大概两毛钱,平时父母给的少量零花钱不等过就被我换成了零食,所以口袋总是空空如也。叫卖声越来越近,急躁之时第一个想到的总是爷爷,因为爷爷不会走远,总习惯地在屋子周边溜达,此时只有爷爷才能缓解我的困境。

爷爷是旧社会过来的人,一生坎坷艰辛,年轻时与奶奶没日没夜勤扒苦干,拉扯父亲他们四个长大,家中境况总是入不敷出。听父亲讲:当年爷爷没钱给曾祖父下葬,情急无奈之下,只得将全家赖以栖身的祖宅典出一间,才借来点钱将曾祖父的后事料理完。再后来,父亲几个相继成家立业,奶奶却匆匆撒手人寰,撇下爷爷一人独自生活。爷爷住在三伯的房子里,和我们家相邻而居。三伯家境宽裕,平时他们一家就住在镇上的工厂里,只有逢年过节才回来小住几日。

每次我总能快速找到爷爷,张嘴就直奔主题——问爷爷要钱。见我一幅急不可耐的窘态,爷爷总会乐呵呵从口袋摸出五毛或一块递给我,并一再嘱咐:省着点用,别一次花完。接过爷爷手里的钱,我头也不回“嗯”了一声,撒腿就向小贩追去。

那年年末,爷爷走完了他一生的行程,带着一身病痛,带着对我们无尽的牵挂永远的离开。再放学回到家,村口卖发糕的吆喝声清亮依旧,而门口却再也不见了爷爷那佝偻的身影。后来,我慢慢成年,对发糕的兴趣也逐渐消减,那段酸酸甜甜的年少时光仿佛在心底堆积成一种念想,只要一想到发糕,马上就能联想起与爷爷共处的时光…

“发什么愣啊?”大刘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我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发糕的味道不对。”

“没错呀!就是这个味,我以前吃过。”

也许吧!此时心头不禁微微一乐,都说时光能冲淡世间的一切,但有些东西它却永远冲不淡,也带不走。一如这小小的发糕,虽时过境迁,但那香醇的味道却早已深入骨髓,让人终身不忘。此时正值秋冬更迭之际,空气中夹着些许凉意,自己却丝毫没感到一丝的寒冷,心底反而涌起阵阵暖意,因为有一种故乡的味道将我紧紧包围;有一种远年的温情蔓延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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