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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抵达的彼岸——回望故乡篇

2015-10-12 12:10 作者:秋禾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按:2015年国庆节假期,我回到了鲁南老家,在与族兄金年聊到他于1983年回到绍兴老家的情形时,他说了以下这些话,我做了实录,是否与实际相符,有待考证。另,博友钱塘镜湖林下客先生嘱我写些绍兴老家的轶事,想来想去,也没多少轶事。从我记事起,听到的关于绍兴老家的轶事多系族内口口相传,难以为据,今将一帧族兄谈到的他回老家时的情形定格在这里,权当一折轶事。

今年国庆假期,我回到了鲁南老家,见到了族兄金年,想起博友钱塘镜湖林下客先生的叮嘱,心想,金年兄去过绍兴老家,以前就听他说起过,没有太在意,其实,以前也没有时间能真正坐下来与他好好聊聊。金年兄已近六十,脸上写满沧桑。

随着话题的展开,金年兄谈起了他于1983年去绍兴老家的往事。

他说:“我当时是与在济南做生意的三个朋友在一起到的浙江去买水果,他们是老板,我给他们帮忙,我心想,到宁波看一看那里有没有橘子,并顺便看一下我在宁波当海军的叔兄弟金伟。按照他往家里寄信的地址找,结果没找到。他写的地址,可能由于保密原因,没有写真实地址。没找到,也没买成橘子,我们就去了绍兴。到了绍兴火车站,当时车站离城还有老远一段距离,我们就到了绍兴城,在绍兴城住了一,我跟他们说,不行到我们老家看看,我们老家就在绍兴三江所附近,那里可能种橘子。老家的地址,过去我经常听太祖母的娘家王府的国启哥说起过,他的老家是三江所东门外沙滩上,他也说过咱们的老家就在三江所附近,我就记在心里了。早晨起来,吃过饭,也就是不到八点,我们就出了绍兴城北门,顺着东北方向找去了。当时是步行走的,出绍兴城没有大路,不是沟就是桥,都是弯弯曲曲的石板路。我们一路问着,一路走着,中间经过很多小河沟,到没有太宽的大河,河上的小桥有用竹子架的,有用木头做的,更多的是石板桥;有的小河我们淌水就过去了,当时真是没有正经的大路。一路上还爬过许多小土岭,他们那里的山不高,都是些土岭,高的也就四、五十米。我们走了不下一百个村,问了不下一百个人,问了不少本家,都与我们迁出老家时的情形不一致。从早上一直到下午五点,我们才问着像是老家的村庄。这个村就在一个小山边,小山上树木茂密,在山坡上也有住的人家。在找到这个村之前,我们先到了一个村名中间有一个“周”字的地方,具体村名想不起来了,那里姓周的多,并且有周家祠堂,了解后知道他们与周恩来是一支的,他们家族中有迁到外地的,也有迁山东的,但与我们迁出的情形不一致。后来到了另一个周姓多的地方,由于语言不同,沟通困难,他们认为我们在侮辱他们,差点打起架来,一看事情不好,我们就又走了,又到了一个叫丁家啥的地方,那里有姓周的,并且是大户,问了一些周姓人,他们都说说不好,让我们找一个80多岁的老人问,他知道的多些。他们领着我们找到了他。当时,老人说话清楚,思维正常,老人一个20多岁与我年龄相仿的孙子也在家里,老人一口绍兴话,我们大部分听不懂,多亏老人的孙子在,老人说一句,他翻译一句。”

“他都跟你说了什么?”我问。

“老人简单地问了问我来的情况后,问我是第几世,我说:我从第一代迁出绍兴的兆字辈的太祖父算起,已经是第七辈了。他听后,算了算辈分,他让我称他为爷爷。他说,我们与周树人是近支。我问,与周恩来呢?他摇摇头说:不是。他说,我们是老三支,他本人是长支,我们是二支,周树人是三支。我问他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迁走的吗?他说,只知道您这一支老太太领着两个儿子走了,听说到了山东南部,具体位置不知道。我问:周家有祠堂吗?他说:有。他就领着我找到了祠堂。在三间房子的中间一间是祠堂,祠堂就一间屋,不大,里面供奉着老祖的牌位。我想到里面给老祖磕头,他不让。他说:你磕了头就得认你了。意思就是他们已经不承认我们的存在了。我想查一下家谱,他也不给查。他家就在祠堂的后边不远处。他与祠堂住的周姓房主不是一支。我认为,祠堂与两边连着的房子是正房(我当时已掉向,实际是不是正房不知道),正房的东边是三间住房。我问老人:我们是周家的后代,为什么不认我们了呢?他说:你也听说过你们那里老辈人讲过,过去绍兴有人去北京赶考的事吗?我说:有这回事,我家族中流传着绍兴老家有人进京去赶考,到了徐州的北部遭抢了,到了我们村找到我们当时的家,想筹备些盘缠,再去赶考,但到了村里后见到我们的一位老祖,他说我们不是绍兴迁来的,不认他,没筹备成盘缠,他就走了。他走后,老祖奶奶听说这件事,非常生气,她说:老家来人了,你怎么能不认他呢?赶紧去找!于是就吩咐人骑着马就顺着那位赶考的人走的方向一路找去。但,找了三十多里路也没找到,大约听说找到界河北也没找到。这个事一直流传下来,后来听说,这位老家来的赶考的,一路要着饭进京赶考的,并且考上了,考的什么不知道,放官放到了四川。我听说的就是这些。他说:是的,那是这里去的进京赶考的,到了徐州北遭劫,盘缠被抢,是一路要着饭到了你们村,你们老祖不认他,他只好又要着饭上路,进京赶考,最后考中了,放官放到了四川,坐了知府。他把在路上的遭遇及在你们村周家遭遇到的情形来信都说了。这位老祖信上大体说,当时你们才走了没几年,他遇到的你们那个老祖,他都认识,因为你们那位老祖从老家出走的时候已经年纪不小了,说不认识我们那位赶考的老祖是假的,还说不是绍兴来的,分明是在说假话。信上说:既然他们不认我们了,干脆,我们也与他们断绝关系吧!家里的人听到这样的情形都非常气愤,一致要求把你们除名!这是先人传下的,不是我们不认你们,认了您,没法给祖宗交代。你们走的时候还留下一片“竹竿园”,那是你们家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解放前,村里家家都用过您家的竹子,不管是本家还是外姓的,都用过,他们是承认的,解放后,那片竹林也成了公家的了。过去,您们家不穷。他领我们看了竹林,竹林就在祠堂后面的河湾处。我问,我们的祖坟在哪里?他没告诉,说:算了吧!不要再问了。村子的中央有条河沟,在河沟的另一边还有一族周家,听老人说,那族周家是从本村迁出,后来又迁回来的,与我们一族。他还说:还有与您们有关系的一个祖爷爷,现在已不在本村居住了,早年已迁往杭州,我再问与我们是什么关系,他没说清,他只是说,他与你们支分不近。我们在这位老人家住了两天,住在老人新修的用竹子搭建的二层楼上。当时是八、九月份,不冷,一层养猪,二层住人。老人说,你们要是来认根,不给您们认了,你们要是来要竹子钱,我给你们去起,虽然这归集体了,但老辈里传下话来,要是山东的来要竹子钱就给他们,因为竹林地是他们的。村里人都用过您的竹子,他们都会给钱的。我说,我们不是来要竹子钱的,过去的事我们也不记得的了,只记得我们在临走的时候还有二亩竹竿园没卖,就出走了,出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不知道,老辈人也没留下话来。只听说,老祖老爷战死了,老祖奶奶就领着两个儿子投奔她在山东坐官的哥哥去了。我们来这里一是来买橘子,二是来找找老家,没别的意思。老人管了我们几顿饭,第一顿很丰盛,有十几个菜,好多小菜,都是那种腌制菜,一小碟一小碟盛着,最后炖了一个笋褒鸡,一只整鸡。我们也给老人买了礼品,买的东西也不少,但临走的时候,老人回的礼品比我们买的还多。我一看没法在这里认亲了,心思老祖奶奶的娘家也在这里,到她娘家看看能有办法吗?我就问老人:爷爷,你知道我老祖奶奶的娘家在哪里吗?老人一弩嘴,说:就是那边那个庄,过去河就是。我们四人顺着他指点的方向一路走过去,有三里路到了河,河有100多米宽,是个大沙河,河边的沙很细,河水不太深,深的地方没过大腿。过了河,顺着河崖走了一里多路,到了村,村子就在河崖边,进村有一城门,城墙已残破,城门不算高,站在城门旁能清楚地看到老家的小山。这个村很大,住家很多,到了村中找到姓王的(太祖母姓王)一问,都说不知道,年代久远,这是清朝乾隆年间的事情,没人记得了。没找到,也没买成橘子,老家那个地方的橘园很少。没办法了,只得告别老家,我们一起去了江西,在江西买到了橘子。”(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他又说:“我们族里,以前也有人去过老家,但都没有留下记录,廷杨叔也去过,我对他说我也去了老家,并把我遇到的情形说了一遍,他说与我遇到的情形差不多,现在已过了30多年了,村名我也忘了,只记得我们叫周村,老祖奶奶的娘家叫王村,在找到老家之前,有一个村名中间有一个周字的村,那村周姓多,离老家不远,对“丁家”这俩字印象最深。

他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吗?从他的表情看,不带开玩笑的意思。

假期过后,回到家中,我把存在微机文件夹里的相册找出来,找到了我几年前出差去绍兴时拍摄的照片,看到了在绍兴鲁迅故居拍到的“鲁迅房族世系表”,在仁房周莹的系下信房,周诗系下有“周吉生”。我的在绍兴可能战死的太祖公的名讳是“吉生”,因为我族过去历世供奉的牌位上写的祖公的名讳就是吉生,难道鲁迅房族世系表上的这个吉生就是我祖吗?又好像不是,他的名下有一嗣子“周仲阳(入继)”,他是从义房周之錞系下,鲁迅先生的族祖周玉田系下“周仲阳(出继)”的,显然,这位名吉生的祖公系下无子,故后族人在旁系给他过继了一个儿子是正常的,过去的封建时代这是非常正常的,更别说是鲁迅先生这样一个门派森严的大家族。难道说还有一个名吉生的隐藏在这张世系表里,看到这里,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叫他们每个人的名字都不能开口说话了。

呜呼!哀哉!

在网上看到,我太祖母的娘家绍兴市越城区斗门镇三江村因污染已经开始整体拆迁的消息,我很怅然,我的绍兴老家是不是也要面临需要拆迁的运命?

三江村古时叫三江所,是在明朝时戚继光为抵御倭寇建立的卫所,守卫所城的将士,来至全国各地,许多将士在此落地生根,繁衍生息,形成平时生产、战时迎战的屯兵之地。该处通江达海,西临钱清江,北枕曹娥江,是钱清、曹娥、钱塘三江汇流之处,据来我地搞建筑的三江村附近的村民讲,过去曹娥江的北面现在的滨海开发区就是大海,有许多老海塘,到了近代由于填海造地,海岸线向北推进了15公里。我想象不出三江所城古时的面貌,但在我的心目中那依然是屹立在浙东冲积平原上的一座临海的水乡所城,城中的古城门和城西江上的建于明时的二十八孔三江闸成了这里外出游子心中的坐标系上的参照物。遥想我太祖母的祖上王府的怀远将军在明中期从台州府宁海县的竹林村迁到三江所担任千户职,并在此定居,繁衍生息,祖坟也安在了后闸溇,历十世,于清朝乾隆间我太祖母的哥哥又到山东某县任县丞职,她哥哥的家眷举家迁出三江所,我的祖上也由于故乡的非常变故,不得不迁离故乡,太祖母领着两个年幼的儿子走上了迁移故乡之路,这些个迁移过程,当事者经历的心理历程是今天的我们难以想象的,他们经历了多少离别乡愁,多少个不眠之夜回望故乡呢?

现在,三江村拆迁进入进行式,五千口人的迁出就是五千个乡愁啊!好在他们并没象我们那样远走他乡,闲时随时都可以到故土转一转。据搞建筑的绍兴老乡说,前一段时间原副总理曾培炎也回到了他的家乡三江村看了看他生活过的故居,赶在全部拆迁前再看一看老家,他也有回望故乡情节呀!

虽然网络和高铁把我们与绍城的距离拉得很近,坐高铁去绍兴北站仅需四小时的车程,但总感觉心理的距离离绍城越来越远了。我这是第七代,第八代、第九代的孩子们还有回望情节吗?也许他们是望不到绍城的边了,真是难以抵达的彼岸呀!

2015.10.9晚23:39成稿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89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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