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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忠小说《红柳梦》

2015-09-30 15:07 作者:老刘  | 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刘文忠长篇小说《红柳梦》

作者简介:刘文忠,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在报刊发表1000多篇,百万余字,散见于《中国现代诗歌》《中国黄河》《内蒙古日报》《草原》《乌海日报》《巴彦淖尔日报》等,主要著作:长篇小说《魔咒》《杨家河畔》等,《苦菜花》主编。

1.无悔

红柳地里的花,开了一茬,又谢了一茬,流年也在这花开花谢中逍遥流淌。

岁月的印记,犹如村头老柳树的年轮,掩盖不住时间的侵蚀,浸润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爱恨情愁悲欢离合成了生命里不可缺少的养分,留下了了每一个温馨的记忆,枝繁叶茂。

风风雨雨中,四喜变成了一个不说爱语,不懂浪漫的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着实委屈了她,多少年过后,她说:

这样的浪漫,她欣赏;这样的情怀,她看懂。

因为爱,所以懂得。

因为懂得,所以幸福。这种幸福,在默默的无语中,在淡淡的一杯温开水中。

这也许缘分的注定,阴差阳错,酝酿了一场爱的花雨。

那个人叫兰英,今年十七岁。

四喜和兰英从小相识,是在一个生产大队里,四喜是六队,兰英家七队。可俩家住在在一个自然村子里,相距不到300米。

鸡犬之声相闻,儿童从小没有往来。

因为我四喜家贫困,弟兄姊妹八个,六个弟兄,四喜是老大。农村有句格言:“找牛找马,不找老大。”

加上四喜从小性格内向不爱多说话,书呆子一个,对小姑娘更不看一眼。妈妈担心地说:“四喜将来找对象是个愁事。”

妈妈由于操劳过度,住进了旗医院,急需输血。那时,旗医院没有血库。乡亲们闻讯后,来了三十多人验血。其中就有兰英。

兰英她才十七岁,二英话没有说,和乡亲们骑着自行车,从农村到县医院,整整四十多华里,二个多小时就到了。来到了医院后,水也没有来得及喝一口,饭也没有吃,挽起了胳膊就验血,结果血型符合,抽了血。乡亲们回家后,兰英没有回去,又陪四喜母亲俩天床,说了两天话。

妈妈病故以后,兰英每天来四喜家,帮助已经七十多岁的奶奶做饭和料理家务。那时四喜还在高中读书,还有半年就要毕业。

在那段时间里,四喜和兰英天天见面谁都不说什么,默默无言相视一笑,更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婚姻应该是实实在在的关心呵护,而不是含情脉脉的耳鬓厮磨。

四喜还没有搞清楚“爱”究竟是啥玩意的时候,在父亲和舅舅的主持下,高中一毕业,四喜和关兰就早早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婚礼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庄严而神圣的,应该是穿着洁白的婚纱,接受众人最诚挚的祝福,然后托着爱人的手,走上红地毯,互相不离不弃。

可是,那时时兴骑自行车娶亲,娶上后绕村子一圈就回来了。这样的婚礼,是简单的,可在当时人们眼里是隆重的。

本村找成对象的不多,是一件新鲜事。

五个弟弟,一个妹妹在念书。全家九口人的饭全靠关兰和奶奶做好。吃完饭收拾完碗筷还没有喘一口气,生产队队长就放开破嗓子喊社员上工。

因为四喜母亲叫王瑞英,兰英名字叫关瑞英,为了尊敬死去的婆婆,也为了顺口,人们都开始叫她关兰。

关兰还要给全家人衣服鞋帽缝缝洗洗,可真难为了。

关兰一向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而得名。她愿意这样无怨无悔地跟着四喜吃苦,四喜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安慰她,体贴她。

四喜爱写一些诗歌散文新闻通讯之类,在内蒙古日报,巴彦淖尔报,华北民兵,花雨,当代诗歌,文艺演唱等报刊上发表了不少。

可那时没有稿费,是个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虽然耽误了不少时间,妻子还是什么也不说。

四喜认定的事,她默许,时时支持。

剥夺了四喜的爱好比打还难受,这一点关兰心里最明白。

她选择了从夫,夫为先,成全丈夫的的事业,也是关兰的心愿。

皇天不负有心人。1972年,由于在报刊发表了不少作品,引起旗文化馆的注意。

正好内蒙古军区在二郎山搞民兵军事演习,需要搞大型图片展览,文化馆领导黄积录推荐四喜到了旗武装部制作展览。

在全区展览评比中,获得第一。四喜被留在巴彦淖尔军分区搞文字工作,在办理参军手续政治审查时,因父亲云海参加过国民党警察这一历史问题而搁浅,回来当教师。

四喜在学校里,关兰在家里的负担更重了。不安分的四喜又做了一件傻事,和学校越玉柱老师主办了苦菜花诗社,刊印了《苦菜花》油印月刊,又把多少时间耽误了,家里近三十亩承包地,靠妻子一人忙。连续办了十余年,发行56期。

在办苦菜花诗社期间,内蒙古日报渠成荫,巴彦淖尔文联杨若飞,贾成荫,杭锦后旗文联李广文,王富林等领导十分关心和支持。

在内蒙古日报,巴彦淖尔报,花雨,塞上草,发表了特别报道,诗歌专版,几乎每一期的诗歌都会被内蒙古广播电台,巴彦淖尔广播电台,杭后广播电台的自办文艺节目采用。四喜连续多年被评为内蒙,巴盟,杭锦后旗文艺创作和新闻报道优秀通讯员。出席了各级的文代会和新闻报道会。

搞文艺创作和新闻报道费力不说,四喜钱也投资进去不少,可兰英啥也不说。她看见四喜的作品在报刊上发表,在收音机里播出,在家里的小喇叭里播出,(1960到1990年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小喇叭)笑得比四喜还甜。

一个家,由夫妻孩子与父母共同组成的,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这才是一个温暖的家。

这一天,突然,关兰病了上吐下泻,急坏了奶奶,托人到学校通知四喜。

这真是:转弯弯炉台转弯弯炕,忌风炉灶把人呛。

2. 河套六虎

四喜一听来人说,关兰病了,正好快放学了,把学生安顿好,把学校的事务匆匆安排妥当了,又把生产大队的赤脚医生老中医刘和叫上,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四喜一进门,只见妻子关兰脸色蜡黄,软趴趴的一副让人可怜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啊呀呀,没有什么大病,连放学也不等,一会半会也要不了命,你这个人呀,唉没有经见过个大事。”

关兰嘴上的劲头还是有的,噼里啪啦一阵,说的四喜只有“嘿嘿哈哈”的应付,再加上赤脚医生刘和在跟前,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赤脚医生刘和会打圆场,他说:“不是个大事?你们不要小看这上吐下泻,好汉还禁不住三泡屎,何况是。。。。。。。”

“是什么呀?”四喜问。

“我再号号脉。”赤脚医生刘和说。

“是有喜了。”赤脚医生刘和肯定地说。

“啊,关兰有喜了!”四喜自言自语,不知道是高兴过度,还是身边有外人,眼睛里泪花花在打转转。

这真是:

“红莲豆豆开花一串串红,喜事连双添口又进人。”

在老中医刘和给关兰配制药的功夫,关兰已经把腌制好的咸菜捞了满满一大盘。只见红红的辣椒,翠绿的萝卜条,金黄的胡萝卜条,玉白色的蔓菁条。看着鲜艳,闻着喷香。

这就是河套硬一盘。

河套硬一盘不光是农家爱吃,连做官的也口馋。应了那一句话:“一盘咸菜一瓶酒,六六大顺好朋友。”

四喜从酒厨里拿出来河套二锅头,和老中医刘和慢慢喝起来。

喝过了三杯,老中医刘和怕影响工作,又忙着出诊去了。

关兰服过了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四喜洗手做饭。

河套川戏言:“没有三下俩下,不敢到临河陕坝;你刨闹的再欢,不如西贝拐弯。”河套地区历史悠久,藏龙卧虎,人杰地灵。

河套人所说的“刨闹”就是就是指干事情,有名气。

西贝真名叫贾成荫,人们又叫二哥;拐弯真名叫李光文,人们为了叫得顺流,就叫拐弯。就是这两个人,合作创作的六个二人台节目搬上了中央电视台,大小三十多个新编剧目搬上了地方舞台,成了河套人骄傲,河套人的一对活宝贝。

这不,今天晚上中央台又要演出《二板头进城》, 这个戏专门描写县农机局的供销科长常克农,吃农卡农的故事,深受广大人民群众欢迎。

关兰一觉醒来,四喜已经把饭做好。关兰服过了药,再加上好好地休息了一下午,精神好多了。

吃过饭,关兰洗了一把脸,《二板头进城》正好开始。

在悠扬的二人台乐曲中,二板头上场了,口中数着快板:

“二板头我手提油葫芦,

越思越想越气粗。

进城去买喷油头,

气坏我二板头。

常克农这只吃人的虎,

吃了肉还要啃骨头。

社员有苦没出诉。。。。。。

看着画面上的二板头,四喜想起来了自己眼跟前的事情。如今政策是放宽多了,有的地方开始包工不包产,下地再也不用听生产队队长那个公鸡嗓子叫鸣,可以自己安排农活。还有的地方包工包产,超产部分归社员。

可是刚一开始,涉及到到农民利益的部门,大多数被一些文化大革命时期上来的干部把守着,处处卡农害农。

掌握柴油的叫“油老虎”;供销社管化肥的叫“肥老虎”;水利段管淌水的叫“水老虎”;管农电的叫“电老虎”;农村信用社管给社员贷款的叫“财老虎”;甜菜收购站管理人员叫“糖老虎”。

这六虎挡道,老农民寸步难行。每一只老虎都得罪不起,都要张开大嘴吃人。

生产队淌青苗,卖甜菜,卖化肥前,先要杀羊备酒,送到有关部门,稍微怠慢一些,化肥撒在地里被关了闸;卖甜菜多扣杂;买化肥没有货。

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社员办红白事宴,晚上宴请客人的到齐了,饭吃到一半,拉闸停电,赶快骑着摩托送酒送烟赔不是。

还有,还有,还有更多的,四喜胡思乱想,心不在焉。

“看电视呀,你想什么呢?看常克农老婆艾香银用胡萝卜汤汤炸糕了。”

关兰一边给四喜介绍剧情一边说。

听着妻子的话语,四喜感慨万千。

“怪不得人们给现在的干部们编的顺口溜:

骑着摩托捎着羊,

村村都有外母娘。

天天过大年,

夜夜入洞房。”

“咋啦?你也想过那种生活?”关兰反唇相讥。

“不。。。。不敢。。。”四喜话还没有说完。

“哗!”

停电了!

这真是:

正想说几句知心心话,

冷雨浇了暴风风刮。

3. 心灯

不知道是输电线路不行,还是谁家得罪了电老虎,输电站在紧要关头拉闸停电。

四喜和关兰正在欣赏二人台电视剧小剧的时候,窗外轰隆隆一阵雷声,青白的电光闪过,暴风雨来了。

屋里屋外一片漆黑,四喜和关兰顿时手忙脚乱起来。找火柴,偏偏不知道放在哪儿了,找蜡烛,用完没有来得及买。

只好摸黑,上炕睡觉。

四喜将关兰揽在怀里,关兰在熟悉的怀抱里,在熟悉的味道中,深深地呼吸着醉人的味道。他们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呼吸加快了,心跳加速了。

时间停止了。。。。。。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住雷息,电灯又亮了,眼前一片光明,人也精神了许多,再接着看电视连续剧吧,电视节目已经全部演完了。

关兰一个人睡去了,四喜开始失眠了。

四喜想到,有灯的夜晚多好。对那句:

“别吹灭心灵之灯”的警句更有了深刻的感悟。

哲人告诉我们,人人应该有一盏心灵之灯。

看得见的,是明亮双眼。

看不见的,是一团“圣火”,燃烧在心灵之房,照亮人生道路。

夫妻就应该互相点亮心灵之灯,在心灵之灯的照耀下,不会迷失方向,陷入迷茫。

只有爱,才能点亮对方的心灵之灯。

爱,是灯油;爱,是助燃剂。

心灵之灯熄灭了并不可怕,还可以重新点燃。一旦重新点燃,必定会光芒四射。

让我们把心灵之灯拨的亮亮的。

大集体这盏灯还能够点多久呢?

大集体这盏灯,曾几何时,在社员心里是那么美丽,那么明亮,那么圣洁。为了这盏灯,有的人流血牺牲。

可是现在,当家的想方设法向社员巧立名目,各种摊派多如牛毛,合并症一起叫“三提五统”。

三提五统"是指在农村的三项村提留(公积金、公益金、管理费)和五项乡镇统筹(教育附加、计划生育费、民兵训练费、民政优抚费、民办交通费)等五个部分。

社员还要负担农业税、特产税、屠宰税等,公社有专门机构征收。

且不说挖渠修路,农田基本建设正常的摊派,学校是今天盖,后天拆,外后天再盖。

教室是土房房变成了腰线砖房,又盖成了一砖到顶,房还没有干透,哗啦推到重盖成楼。

楼房还没有交工,上级一声令下,为了集中教育资源,合班并校,学生进城里读书。不少家长跟着孩子跑,到城里租房买房陪读。

这陪读大军,给城里和农村带来了多么大的影响呀!

公社书记就是土皇帝,大队书记就是诸侯。

大会大吃,小会小吃,没有借口打平火吃。

有人形容个别干部:“喝酒一公斤不醉,打麻将通宵不累,工作啥也不会。”

吃喝成风,办事没有原则。

老百姓有一句顺口溜:“酒杯一端,政策放宽;筷子一举,可以可以。”

年轻人参军,结婚开介绍,盖新房上梁等平凡小事,都要请大小队领导喝酒,不然的话,啥事情也办不成。

最有意思是有一个管文教工作的乡干部,一个公社,三十二所中小学,一日去一个学校检查工作,大吃大喝一天,一个月还是轮不过来,实在不行,安排上下午。

酒场接着酒场,这个干部喝出来了胃出血,住了大医院,差点搭上性命一条。

过后的一次酒场上,这个公社干部挺有文采,自己编了一首打油诗:

“喝坏党风喝坏胃,

喝的老婆不跟睡。

白天工作打瞌睡,

晚上退赔【喝酒多了,吐酒】活受罪!”

社员的积极性受到了伤害,在集体地里磨洋工,自留地里打冲锋。

还有一部分社员,在“大麻袋,小口袋,谁不偷谁带害【吃亏】”的影响下,腰里藏个小口袋,把半成熟的庄稼偷回家喂猪羊。

生产队增加了看庄稼的人员,还是收效甚微。

生产队这灯盏还能够点多久?不要看公社和大队衙门大小干部黑压压一群,其实是人浮于事,一件实事也干不成。

就是那些“面子工程”,也大多数是豆腐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看来这大集体,人民公社,辉煌红火,也只是残灯一盏。表面上的繁花似锦,也许就是回光返照吧。

“不可能,不可能。”四喜自言自语。

“是什么不可能呀?快睡觉吧。”关兰说完,又翻身去睡。

“人民公社是金桥,通向天堂路一条。”

四喜耳边响起了在小学课堂上,同学们齐声朗诵课文的声音。

四喜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真是:

想亲亲想的泪蛋蛋抛,

好比秋风横扫树叶叶落。

4. 天塌地陷

河套平原,被誉为撑起中国脊梁的绿洲。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是国家的产粮大区,人民安居乐业,得天独厚的黄河水,让河套平原成为了塞外江南瓜果鱼米之乡。

人们过惯了四平八稳,风平浪静的日子。因为这里农业旱涝保丰收,只要有一把子力气,愿意出大力气,就能够活命,过上吃穿不愁的平凡日子。

这几天,人们在背地里纷纷议论着同一个话题:

大集体要倒塌了。

“什么,大集体要倒塌了?”

年过七旬的云海十二个不相信,还告诫孩子们不要跟着人们瞎说。

根据自己的经验和坎坎坷坷的经历,让孩子们不要成了出头鸟,平白无故挨枪打。谁想说什么,做什么,咱们一边看着去。

他老人家把全家人召集在一起,把自己多年的经验,慢条斯理地讲述起来:

“内蒙古刚解放时候,我正在米仓县国民党警察局当二级警士,参加了傅作义的和平起义,共产党一军管,没有政治问题的可以回家,也欢迎参加县公安大队,结果响应号召回了家,文化大革命后期给起义人员平凡时,巴盟公安大队名册上没有名字,没有平了反。

“单干时,带头搞合作社,成了富裕中年抬头风的典型,坐了学习班;

“1957年反右时候,因为一句:黄河里倒米汤,戏王八,差点打成了右派;

“文化大革命因为当过国民党警察,又差点送了命。。。。。。”

“娃娃们,这也不知道搞什么运动,共产党的江山铁底铜帮,大集体跨不了,还是共产党的天下!不要瞎说,跟着人们胡闹。

“不要意气用事,为一个朋友沙里澄金,丢一个朋友火里烙冰,不要和乡亲们扯破脸。”

向父亲那样保持中间,温和派还是不少。

“大集体早就该垮台了!”

这部分人不多,可是他们在农村最为活跃,嘴头子上敢说,能够鼓起风掀起浪。

“人家安徽有的地方早就开始包产到户,大集体名存实亡。”

“报纸上,杂志上也有报道,就咱们这里还是死水一池。”

更有甚者,在背地里开始酝酿着如何分地。这部分人,年轻人居多。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一些刚刚摘掉帽子的地主富农子女,也许是遗传吧,热爱土地,发家致富基因作怪,狂热的忘记了父辈们是如何受专政,做人下人的了。

那些祖祖辈辈三代贫农,农村部分共产党员,生产队干部,听到“大集体就要垮台了”的消息时,如晴天霹雳,怎么也不相信,认为是阶级敌人的新动向。

还有个别的老贫农,随身带着铁镐等农具,谁刨生产队几十年的社房墙根,就和谁拼命,高声喊道:

“大集体的天变不了!”

清晨,四喜轻轻推开了门,骑着自行车去学校。

明媚的阳光,洒满了大地,布谷鸟的叫声清脆悦耳;和煦的春风迎面扑来,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昨日的不快,被风吹得干干净净。

对于大集体是不是倒塌,怎么个倒塌法还是说不清道不明。

一来没有中央的红头文件,二来县里和公社也没有开会,说过这件事。乡亲们问来,四喜只是微微一笑,照实回答。

四喜从心里盼望大集体倒塌,现在大集体的体制,已经不适应农村飞速发展的形势。农村改革改制是必然的。

想到这里,四喜仿佛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吸到了新鲜空气,心情好爽,好美,真的好开心。

国家加大惠农政策,难怪有的农民的心都沸腾了,心血开始涌动了。

中国农村的改革改制就不合理,错了就要改。

错了就要改!

这一天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如天塌地陷!

吃分【社员劳动挣工分】穿分指分过,死了还靠分打落。【埋葬】大集体垮台了,社员没有地方去挣工分。

不但土地要分到户,大集体的农具,牲口,饲料,籽种也要分到户。

社员们赖以为家的社房,多少年开会的俱乐部也要分。

向大集体开第一刀的,就是拆社房和俱乐部。

不要生产队长通知,不知道是谁一声呼叫:“社员们,都去拆社房和俱乐部!”

人们如潮水般涌来。

年轻人提着铁锹,扛着铁镐。

年老的和老婆娃娃前来看热闹,人们说着,笑着,还有的眉头皱着,哭丧着脸。

到了社房和俱乐部跟前,人们都愣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毕竟是几十年的感情了,这里是大集体的心脏,社员们的活动中心,是集体化的象征,真的就要夷为平地吗?

周围拆社房俱乐部生产队多的是,人民公社成立时,将红柳村改为了红旗村,现在,红旗村已经落后了,拖了公社体制改革的后腿。

“拆!”生产队长一声令下。

年轻的的社员们,按照生产队长的吩咐,各司其职,先刨去屋顶的泥皮,依次拆掉耙子,椽子和坨檩。

“刨墙根!”

生产队长又下了命令。

他从年轻人中选拔出来八个精干腿脚灵利,集中力量刨西面的山墙,其他人远离看墙的动静。

不到十分钟,墙根掏空,人们没有用多大的力气,“轰隆!”一声,倒了。

其他三堵墙不用挖墙根,人多力气大“一二”人们齐声呼喊,还没有喊出“三”,已经轰然倒地,应了那句:

“墙倒众人推。”的话。

四喜和关兰也来看热闹,正好是星期天。这种拆房的危险活,生产队长是不让四喜参加的。

也许是巧合,还是天意,红旗村大小人口二百三十八人,拆下来二百三十八根椽子,一人分一根,。

那些准备拿铁镐和刨大集体墙根的拼命的个别老贫农,老党员在懵懵懂懂中,也跟着其他的拆了社房和俱乐部的房顶,一人分到一根椽子,糊里糊涂地扛了回来。

可是,到了分牲口,分土地的时候,人们都从朦胧中醒来,一场风暴在酝酿中。

这真是:

大雨下在十里沙,

狗尾巴巴草草也要开花花。

5.树欲静而风不止

生产队的社房和俱乐部都拆了,有的人家需要土坷垃碴猪圈垒羊圈,百十人你争我夺,多半天的功夫,夷为平地。

连泥皮,烂麦草也有人要,几乎要挖地三尺,幸亏天黑了,家家收兵,回到自己温暖的家里。

人们没有去温柔乡去重温大集体的旧梦,而是家家灯火通明,议论着土地怎么分,牲口这么分。

遭罪的是那些个哑巴牲口,生产队倒塌了,社房夷为平地,饲养员也个自回家,没有人饮水喂草料了。

牛在圈里“哞哞”地叫着。

马在棚里嘶鸣着,喷着鼻,打着转转…….

半夜功夫,不知道是有人放了出来,还是自己冲出来,都跑到打麦场上,大嚼起来。

哑巴牲口们吃饱了,又撒着欢跑到小海子边去喝水。

它们几乎是有生以来,最为自由快乐的日子。

自古道:“土地是庄稼人的立根之本,牲口是命根子,是家的一分子。”

云海的屋子里,四喜和媳妇关兰正在忙碌着,烧茶倒水。

玉海一家子也来到兄弟家,看看在分地和牲口上有什么主意,不要吃了亏。

玉海盘腿在炕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浓烈的烟雾让从来不抽烟的四喜感到鼻孔里痒痒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嚏喷。

“兄弟呀,我在无意中听到了一些人的议论,这次土地包产到户是十年不变,还有的说是三十年不变,这可不是小事情,影响的到孩子们的饭碗,今后的生存。”

玉海慢条斯理地说过,望着弟弟云海。因为在这个大家庭里,弟弟云海比较有主见,遇到事情能够处理好。

“是啊,这几天我也琢磨来着,多方打听,到大队开会,上面要求尽快把土地放下去,公社干部也包村到户,怎么包地,分牲口农具,没有具体的文件和办法,问题自己解决。”

云海说完话,一家子都没有说话,静得连四喜看书翻书页的声音都能听见。

“啊呀呀,我看四喜在学校里,能够看到报纸,听到消息,地怎么个包法,牲口农具怎么个分法,说一说,咱们心里有个道道,到时不要喝了抢坡水吃了亏。”

大妈翠翠一席话,提醒了大家,都将目光集中到四喜身上。

说实在的,对大集体如此快的土崩瓦解,四喜还是没有缓过劲来,有天塌地陷的感觉。

如果在过去,谁敢说一声大集体要倒塌,立马就被戴上反革命坏分子的帽子,游街批斗下监狱。

几天的功夫,大集体的核心建筑社房和俱乐部在河套大地上消失了。

四喜在长辈面前,把自己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讲出来。

“大集体的土地,农具牲口在限定的期限内分下去,不少地方有的社员,因为包地和分牲口农具发生了矛盾,有的社员因为不满拉绳的作弊,砍断了米绳,有的社员搅局,开不成包地会的,听说被公社司法干部和派出所民警,抓到了看守所拘留七天,严重的…..”

“啊呀呀,因为包地被抓,这是怎么了?”众人有的不解。

“这就是这次土地承包的重要性,上面是下了大决心,就像过去历次运动一样,有政策,有部署的。”

四喜还要讲一些听到其他生产队怎么个分发,门外响起了生产队长瞎鸡换的喊声:

“到我家开会了,家里主事的全部到会,准备分地和牲口了!”

云海他们一家子全部来到生产队长瞎鸡换家开会。

还有的人望着平坦坦的俱乐部发呆。

毕竟是几十年开会文艺活动的地方啊!

这真是:

瞪眼眼看得房倒屋塌人走掉,

苦喃喃唱了一句爬山调。

6. 小诸葛搅糊糊

“开会啦!到我家开会啦!”

生产队长瞎鸡换颤抖着公鸡嗓子,像一面破锣,在宁静小村夜晚,格外刺耳,又不和谐。

各家各户当家主事的自然少不了,不是当家的也来凑热闹。

人们从家里涌出来,老老少少黑压压的一群,生产队长家里家外都有。

来的迟一些的社员,因为炕上已经坐满了人,地下的板凳也满了客,只好在屋里的地下站着,成了“老秋的谷草”立矗着。

外号小诸葛的老会计,点燃一支“大棒”,旱烟叶子冒出的烟刺鼻又浓烈,熏得周围的人直咳嗽,几个小媳妇连打带闹假意要把他赶出会场。

会场上人声鼎沸,喧闹不停。

瞎鸡换其实眼睛不瞎,甚至比平常人还要明亮着呢。

听人说,瞎鸡换因为娘难产,分娩时头大,眼睛被挤得小了,视力一点不差。

瞎鸡换站在社房的房顶上,能够看到四五里外的玉米地里,哪块地里的草没有锄净草,让你去打倒工。

如果你不相信,他会笑眯眯地和你一起来到地里,没有锄净的地方指给你看,让你心服口服。

瞎鸡换经过千难万难从娘肚子里生出来,口青鼻紫,没有了气息,接生婆有办法。让鸡换他大捉来了一只红毛大公鸡,让公鸡的头含在鸡换的嘴里,使劲拍打公鸡,公鸡吓得大声叫唤,把这一口气唤进来鸡换肺里,又吐了出来。

“哇,哇,哇。。。。。”

瞎鸡换的哭声震荡在小村,接生婆的名声是屋子里吹喇叭名声在外。

是红毛大公鸡救了瞎鸡换一条命,“鸡换”的名就叫开了。

瞎鸡换手里拿着个小本本,走在电灯底下,使劲地挥了一下,他清了清尖细的嗓子:“我看人来的差不多了,现在咱们开会。”

人们的嬉笑声,喧闹声立即停止了。

“咱们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这就是瞎鸡换当生产队长几十年惯用的开场白。

“现在咱们根据上级精神,要在年前把土地,牲口分下去。我们已经落在其他生产队的后边了,怎么个分,上面没有具体的本本把,一切靠民主,民主民主就是老少爷们自己做主。有一条需要说道清楚,分地的必须是户籍在本村的。提前说明一下,咱们村恢复旧名字,还叫红柳村,小队叫红柳村六社,以后不要叫错了,还要记住啊, 啊,公社改成了镇。”

对于公社大队和小队改名字,那不关村民多大的事,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

“那就分吧,小和尚领馒头,一人一份。”

不知道是谁冒出来一句话,惹得社员们一阵笑声。

笑声过后,小诸葛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

“没有那么容易呀,小和尚分馒头好分,这个户籍在本村分地是对的。有一些人户籍在生产队,人到外地居住,你说给不给分,分了地谁种,雇人当地主,现在地主富农刚摘帽子,再重新出现新地主,国家没有政策。还有的现在在单位里上班的人,不错户籍在本村,可是他们吃皇粮,分了地成了双份,这不是墓圪堆上加土。。。。。”

小诸葛的话没有说完,会场上立即响起了反驳声:

“按现在实有户口分!”

四喜一看,原来是在供销社工作的,粮食局上班的,公社亦农亦干的人员,占了多数,在底下嚷嚷。

“凡是挣工资的都不能给分地!”

“都给分!”

“不给分!”

俩种意见的人几乎要打了起来,炕上地下闹的乌烟瘴气。

尤其在平常,这些上班吃皇粮的人,大都是公社大队干部的子女,有关系,有硬门槛的人,才能够干上,属于皇亲国戚的农村新贵,自然在乡亲们面前扬眉吐气,好多同龄农村受苦的人就有点看不惯,甚至不服气

“都不要吵了,都不要吵了!”瞎鸡换喊破了嗓子也不顶用。

一看挂钟,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自己的话谁也不听,气得脸色铁青,手里的本本在发抖。

“啪”

瞎鸡换将本本摔在地上,大声吼了一声:

“散会!”

有人抱怨说,这个会被小诸葛搅了“糊糊”,没有开成,地也没有分下去。

这真是:

头对着枪口脖子对着刀,

舍上生死也要把真理找。

7. 地比命还重

四喜忙乱的不知所措,土地放不下去,眼看就要备耕。

更重要的是自己是代课教师,虽然是农村户口,挣得是公社统筹款,一个月34元人民币。

如果分不上地,自己又不是公办教师,一旦精简,没有了饭碗,四喜不敢再往下想了,头上的汗流了下来。

在社员们眼里,四喜是吃皇粮的。比起生产队一个日工分毛二八分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

怪不得村民在分地会上人们提起,不给在学校,供销社,粮食局,公社上班的人分土地,也有几分道理。

好在这一批吃皇粮的人,户口全部在农村,当时最盛行的“亦工亦农”“亦商亦农”和“亦农代干”。

不但旗县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副总理陈永贵也是“亦工亦农”,小老百姓就多的去了。

这批人挣的是人民币,口粮是生产队里分。

城里人的粮油副食等供应一点也没有。

生产队好一点,分标准口粮粗粮380斤,不好的生产队280斤。多一半是玉米和高粱,只有100斤小麦。

每年分口粮时,就是这批人的年关。

生产队队长和一些社员,红红眼睛就要滴血,让这些人必须交清全家人的口粮款!你想一想,一大家子八九十来口,口粮款每人平均四十多元,如果交不起,七扣八扣,再求爷爷告奶奶,低三下四,宽限几天,凑够口粮款。

四喜的妻子兰英更是急得嘴上起燎泡,一些挣皇粮的人没有办法,为了全家人的口粮丢掉工作,回生产队当社员,可以分到以工带粮,口粮款可以长支。

关兰哪怕自己跑断腿,借钱还口粮款,也不让四喜辞职。

人民公社大集体,糠菜半年粮,山药蛋也成了主粮。秋风凉草木枯,正是起挖山药蛋的季节。

生产队派社员前面起挖,把山药蛋堆得像小山似的。

起挖完一块地后,村子上至七八十岁的老爷爷老奶奶,下至五六岁的娃娃全部出动,就像去赶交流会,都到地里拾山药蛋。

说是拾,实际上是挖。

四喜和兰英当然也不会落在别人后头,有的人用小铁铲,循着挖过的山药蛋窝子,一窝子一窝子找,这样挖省力,挖出来的山药蛋完整,速度慢,可是数量少。

四喜在前面用锄,沿着挖过的山药蛋窝子刨,不一会满头大汗,可拾到的山药蛋多,容易挖烂。

生产队收获完山药蛋后,按人口分,按以工带粮分,如果还没有分完,再按户分。这样三分二分,四喜家的院子里的山药蛋也变成了一座小山。

兰英把山药蛋细细的分成四等。

头等的山药蛋是光滑无破损,无虫眼的,大一点的凉晒七八天后入菜窖,是准备今年冬天明年春天食用的;

中等有虫眼,呲牙孬容易坏的,装在袋子里,准备现吃;不大不小和鸡蛋差不多的,光溜溜的,单独装在一个袋子里,准备烧着吃;

小的像纽扣,还有的被风吹成了墨绿色的山药蛋是猪的饲料。

山药蛋的吃法五花八门,煮粥做饭离不了。虽然米少,多放入山药蛋,面葫芦,黄萝卜,一煮一大锅,味道鲜美不说,主要是喧肚皮,能放开肚皮吃个打饱嗝。

炒菜烩菜不管油肉多少,放入山药蛋一样可口入味。如果能够吃上一顿猪肉烩菜山药蛋粉条子,那是过年的佳肴。

四喜和兰英的四个孩子,不大不小,正好应了庄户人那句:“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吃的多消化快。三四碗山药蛋和面葫芦汤汤下了肚,还望着锅底,还要吃二三个玉米面窝窝头垫底。

尤其在寒冷的冬夜,生产队每天开会开到十一点多,散会后小子和姑娘们还要排练文艺节目,一直折腾到十二点多。

肚子里的那点汤汤水水早已摇筛光了,饿的前面的肚皮贴到后脊梁。

四喜早已睡下,兰英还在煤油灯下做鞋。

玩得昏天黑地的孩子吗也回来了,看见孩子一进门,兰英的头朝火炉子边一点微微一笑,孩子早已会意。

孩子们饿狼般地扑到火炉子跟前,刨出已经烧得焦黄山药蛋,连吹带打,打后的烧山药蛋更面更沙。

有时候连皮也剥不净,狼吞虎咽,几个热乎乎的烧山药蛋下了肚,连梦也是甜的,是热的,那种慈爱,那种亲情,是无法用文字描述的。

可是现在,人家不给分土地,这一家子该怎么办呀!

这时候,玉海来到了儿子四喜家,一进门还没有坐好,水也没有喝一口,看着这一家子六口人,第一句话:“孩子啊,土地比命重要呀!”

这真是:

阳婆婆一落兔钻山,

没有土地咋样把家安。

8. 茫茫上访路

四喜让父亲坐好,兰英连忙沏茶倒水,在一旁忙乱去了。

父亲玉海说道:“说一千道一万,小诸葛他们也有一定的道理,你们这批人,挣的是国家的钱,吃的是生产队的粮,户口还在农村,农业社倒塌了,没有土地,这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呀,大人还好说,娃娃可还是小呀,饿肚子的滋味刚刚过去。。。。”

说着说着,父亲玉海眼睛发红,用手摸着睡在炕上的几个孙子的头,声音有点哽咽。

“还是去旗里或者巴盟看看上面的政策,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好歹这是一大批人。”四喜语气沉重地对父亲说道。

“唉,上告也罢,上访也罢,这个名声是摊上了。”

四喜不情愿地说道。

“只有如此了!”

父亲玉海说罢,离开了四喜家。

过去,常见一些上访人员。

一个四喜的朋友,对四喜讲了她在去年去上访的曲折经历。

在这个过程中,尤其令她感慨万端的是上访之难竟难于上青天。

她说,难就难在上访路上有人查有人堵,只要你说是去北京上访,汽车司机不敢拉你,火车乘务员请你下车。

改名换姓更换装束,成为一个地下工作者。

好不容易到了北京国务院信访局,家乡住京的公安便衣和干部正在大门口、登记处,大厅、甚至楼梯厕所里……等着你呢,一旦你上访的身份暴露,那不管三七二十一,父母官们就会采取措施把你带走;

即使你冲破重重阻力排队领了登记表,填上了该填的内容,真正有人接待你,还是推诿扯皮,一脚踢回地方。

“哎,冤死不告状!”

四喜没有经历过上访,看着那些上访人员有点不理解,为了那么一口气闹得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值得吗?

再说,中国人讲究和为贵,忍为先,老祖宗的那光荣传统哪去了,于是感叹几声:

“这是怎么了!”

每逢重大节日或者北京召开什么主要会议,便见重要交通道口警察增多,凡是进京方向的车辆都要盘查登记一番,没有身份证的就要被扣下,当然,如果是上访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有一年,政府部门甚至还专门下发了不准上访的红头文件。平时张贴在墙上、电线杆上的宣传标语也有“不准越级上访”。

总之,对待“上访”的态度也是如临大敌,高度警戒。

视“上访者”为“刁民”“刺头”“麻烦制造者”的地方官员大有人在。

还听说爱上访的人被二十四小时有专人监控,公安人员不离左右,四喜时不时在大脑里转不过这个弯:“值得吗?”

四喜决定,先去旗里信访办看看,再到巴盟信访办看看。

在灯下,四喜铺开了纸,提笔写到:

“尊敬的旗盟领导:

我们是亦给亦农的农村学校教师因为土地问题………. 我们大都是杭锦后旗教师进修学校毕业,或者高中毕业拿到了教育学和心理学毕业证,是合格的教师。

第二天一清早,四喜来到旗委信访办,信访办门前静坐的比交流会的人还多。

一说是分土地问题,工作人员不接待,说是土地权力下放到生产队,自己解决,持续了二天。

四喜尝到了孤寂的滋味,没有人接待焦急的心情,烦躁的眼睛冒火,嘴角起泡。

旗信访办说执行上面的政策,把责任一脚踢到了生产队,又一脚踢到上面,离我们远远的了。

旗信访办指望不上,四喜只好找到巴盟信访办。

第三天,四喜坐车来到巴盟信访办,一看傻眼了,这里上访的人更多。好在把告状信收下了,工作人员告诉四喜,就:“近日内答复。”

晚春的河套,中午天气闷热,坐在信访办门前的四喜舌干口燥,差一点心脏病发作。

在昏昏沉沉中,四喜在附近的旅店破天荒开了一个房间,午休了二个小时,缓过来劲,等候答复。

四喜想到,这么多的上访人员中,也可能有极少数的“无事生非”“无理取闹”者。他们的上访行为也可能给一些机关和官员制造了一些麻烦。

绝大多数的上访者是由于问题得不到合理的解决(或者是根本就没有解决)才不得已踏上了上访之路的。他们的上访行为没有违背我们国家的法律,相反还应该得到宪法的保护。

他们之所以上访,说明他们还相信这个社会还有说理的地方,还有伸张正义的部门!

可怕的是我们某些地方官员在解决这些矛盾和问题时的不作为,不公正、不及时、不负责任甚至是故意推诿扯皮,徇私枉法、冷漠无情……

孔子曾经劝统治者不要“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各级地方政府,也不要“防民上访甚于防川”!因为我们是人民的政府,官员是人民的“公仆”,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党的宗旨!

为老百姓排忧解难、调节纠纷、化解矛盾,主持正义、秉持公正……是我们“公仆”分内之事,这才是解决百姓上访的根本之道。

想到这里,四喜浑身轻松了许多,快步来到了巴盟信访办。

凡是反映土地承包问题的,全部集中到一个会议大厅,坐不下的,到门口和窗外听答复。

还是那么几个字:“土地问题下放到生产队,上面没有具体规定,就地解决。”

“哗!”

一瓢冷水从头浇到脚,四喜身上冰冷冰冷的。

这真是:

南房房倒炕没有炉灶,

睡在半夜猫头鹰叫。

9. 争夺台帐

四喜一不敢声张自己这三天上访的事情,二不敢到其他“亦工亦农”人员家去串门子,防止被别人误以为搞串联,影响村社正常工作,弄不好头上扣上一个反革命或者是坏分子帽子,自己这一辈子完蛋了,影响到儿孙们几辈子的前途。

今天是星期天,一大清早,四喜一个人在家里,想着心事。

世界上的事情是难以预料啊,他想起来下放到自己生产队的一个老右派,有人说他曾经是左联作家。

河套的大漠孤烟,是可以入诗入画的。

苍莽的荒沙,雄沉的号角,在今天的我们只能意会。

大漠孤烟是一种悲壮的美,在那种霜雪映铁甲,西风鸣胡笛的悲凉场景下,有多少可歌可泣的故事值得我们回味。

人到了华发如霜、消瘦如菊的垂暮之年,更会重温大漠孤烟的梦,因为那个梦让自己心疼得流泪,联想现在的世态炎凉,缺少了多少人间的真爱。

可是,厉风透骨只能使人扭头回避,不会让人弯腰。人无论缺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缺少风骨,缺少人的气节。

生产队这位老右派就是见证。

因为在反右斗争中,他说了几句老实话,被打成了右派,下放到了我们生产队,四喜把他的遭遇写成了打油诗:

他身上有块补丁

他的心上也有块补丁

补丁多了

补丁压着补丁

他从不因补丁而失去自尊

沉稳的他穿过岁月

爷爷因[黑类]被游街批斗

父亲因[右倾]被关押放流

哥哥因[文革]被戴帽看守

历史给他破碎的日子

命运让他缝缝补补

他没有趴下

他没有低头

只是在心上

补几块补丁

在脸上

他缀满了春风

他的孩子长大了

孩子的衣服上没有补丁

他更希望

人生

没有补丁

四喜家生长在乌兰布和沙漠边,从小和沙漠打交道,家乡的名字叫沙罗圈红柳村。

见惯了黄沙茫茫,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在沙尘暴肆虐的日子里,孩子们照样去上学,大人们照样去种地,牛羊照样去沙窝里吃草。

梦之所以会让人刻骨铭心,就因为它只是梦,没有梦的生命,是可悲的。

但是,沉溺在梦中不愿醒来,生命是可怜的。

我们没有理由去说教别人不去做梦,更不能强迫自己不要做梦。

有理想,有一个奋斗的目标,有一个追求。

大漠是有灵魂的,大漠是有情感的,它更有灵动和神韵。

她温柔的时候像水,由你撩拨。即使你在她身上打一百另八个滚也不会发怒。她会把甜甜的沙奶奶让你品尝;她会把沙竹让你编筐;她会把沙漠人参苁蓉献给你……

可她一旦发起怒来让人敬畏,可是你掌握了她的脾性就不觉得可怕,“知性者好同居嘛”!

我们离不开水,有了水才能生存。沙漠上虽然水源奇缺,人类文明并没有与这里隔绝。

喜欢沙漠,就像喜欢自己一样!

四喜不由地想起来生产队东沙窝里的那些个地,都是“沙盖楼,插根筷子都发芽”的好地呀,将来会到水的手呢?

“砰!”

四喜家的门被撞开了,进来的是刘福福和况吴西几个“亦工亦农”人员,拉着四喜的手就走。

福福一进门就说:

“走,咱们抢台帐去!”

这真是:

“铜勺勺放在铁锅里,

捞稠的就要手举起。”

10. 绞尽心机

当四喜被福福和吴西几个强拉硬拽到了村西头独自一座院落,原来这是福福父母亲原来的老宅。

福福父母随着福福进了城,临时开了个小卖部。

福福夫妻二人在外贸上班,他们夫妻二人,加上父母和孩子,全家十口人,全部是农村户口,在承包集体土地时同样不给分,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四喜一看,公社管理水利的仲大山和农电局的沈文平早来了。

他们俩一看见四喜进门,就一把拉住四喜的手说:“快讲讲,上面是怎么讲的,政策的大方向是什么?”

四喜还是不露声色,装着糊涂,反问道:“什么怎么回事?,我不明白。”

福福沉不住气了,暴跳如雷,直指着四喜的鼻子吼道:

“不要装什么正经了,你小子去告御状连村里三岁娃娃都知道,上面的情况是怎么样,你应该知道,还装什么楞头青,耍笑弟兄们。”

“啊呀,我当是什么事情呢,是去探听风声,与咱们不利呀,还是土地承包发生的问题就地解决,生产队自己决定,社员当家作主。”

四喜一五一十讲了自己三天的所见所闻,福福一听,急得骂娘,就要去拼命,自己主张分地。

“不行呀,兄弟,土地承包首先要把生产队的土地台帐搞到手,这本土地台帐,是1965年全国土地调查建立起来的,也叫“65报表”,连荒滩坟地渠壕道路,房屋柴草茅草屋都有记载,是巴盟水利局干部技术人员下来半年多,才丈量勘测好的。”

姜还是老的辣,在农电局上班当主任的沈文平一席话,说得大家哑口无言,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朝沈文平看去。

“我们只有把台帐搞到手,怎么分地,分什么地咱们就占主动权。给咱们分,顺坡下驴,皆大欢喜,不给我们分地,台帐不出世,一会半会地也放不下去,我们再想办法。”

“好呀,咱们现在就去把台帐抢来,看那些龟孙子敢不给他爷爷我分地!”福福一步抢出来门,就要去抢台帐。

“慢着,你这样冒冒失失去小诸葛家抢台帐,你一进门就被看出来,不但抢不着台帐,还要坏大事的。”

沈文平几句话,说的史福福哑口无言。

四喜急忙把福福拉到了炕上,几个人商量着对策。

老会计小诸葛究竟是那路神仙,为什么这么多的人把他看得那么重要,有什么心计。

分地会被小诸葛搅了糊糊,一个生产队近二百九十一口人的地放不下去,这个人有什么来历,有什么背景,还得从头说起。

小诸葛老家在天津,父亲是建筑工人,全国掀起支援边疆,到内蒙古集宁支边,后来到了包头,包头的屋子没有温暖,又被下放到红柳村当农民,一干就是好几个年头。

因为是从大城市来的,也有文化,脑子自然灵活。

1963年,三年自然灾害,小诸葛正年轻时,偷偷外出倒腾小买卖,手里有了几个钱,日子自然宽裕一些。

有一天深夜,从火车站领回一个年轻的小媳妇,那时候农村住房是一盘大坑,全家老少晚上睡在一个炕上,年轻小媳妇自然也和他们睡在一起。

半夜,小诸葛媳妇起来方便,发现和自己相隔的小媳妇竟然睡在自己的丈夫身。

小诸葛媳妇“腾”的一下子火气爆发,但是一看,这个年轻媳妇衣服没有宽衣解带,睡的和死猪一样。她强忍火气,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着看好戏,一夜没有睡觉,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小诸葛媳妇还是醋意加敌意,不理自己的丈夫。

小诸葛偷偷地把妻子拉到一边,让问问这个年轻的小媳妇愿意不愿意在这里安家,把小媳妇介绍给已经三十出头的大舅子。

原来,这个年轻的小媳妇是甘肃民勤县人,丈夫已经故去了,也没有孩子,坐火车逃荒来到了头道桥火车站,兜里没有钱,又渴又饿几乎要昏迷了,求好心人收留她。

看到这种情况,小诸葛二话没说,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糠菜饼子递给她,年轻小媳妇吃过后感恩的目光望着他,糊里糊涂地跟着小诸葛回到了家。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感动得妻子差点咬掉小诸葛的耳朵,笑脸比蜜还甜,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哥哥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媳妇,由于家里贫穷,又老实巴交,爸爸妈妈因为哥哥的婚事快哭瞎眼,愁白了头。

现在,天上掉下个媳妇,口里念阿弥陀佛。

岳父母知道后感激的眼泪都流下来了,直夸女婿小诸葛是个“好好”。

小媳妇见大舅子老实巴交,是个过日子的人,也爽快地同意了婚事。

是杂交品种优势还是大舅子媳妇勤奋持家,家里里里外外滴水不漏,二个儿子全部考上了名牌大学,让村里的羡慕了好一阵子,这是后话。

这就是小诸葛。

表面看上去一团和气,嘻嘻哈哈,心里头做事,谁也不敢小看,一来二去取得了社员的信任,再加上有文化,担任了生产队的会计,生产队的土地台帐就在他的手里。

还是沈文平出了个高招,以农电局的名义发个文件,为设计农田提灌工程的需要,全面普查土地面积,让小诸葛交出台帐时候,史福福去抢。

一切安排就绪,只欠东风。

突然,玉海推门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镇里下来了干部,还有公社治安委员,强制分地。”

“啊!”

众人楞在了那里。

这真是:

只估划空中鹞子活捉一条鱼,

不料想哗啦啦响起了一声雷。

11. 一石三鸟

四喜他们一伙随着父亲玉海刚踏进瞎鸡换的大门,就觉得气氛不对。

瞎鸡换家里坐满了人,公社治安保卫主任何青山正襟危坐在炕桌前面,腰里扎着乌黑的手枪,提包鼓鼓的,拉链拉开的半边,可以看到明晃晃的不锈钢手铐,冷漠的俩眼,放射出让人透骨的冷光。

胆小的人躲开了,坐在了墙角。

四喜一看这阵势,知道是冲自己来的,说不定会开到啥时候,公社治安保卫主任站起来宣布:“刘四喜破坏土地承包,开除公职,宣布逮捕。”

想到这里,四喜不由得汗流浃背,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玉海心里也清楚,今天儿子这关是难以闯过去的了,眼圈湿润了。

瞎鸡换主持会议,一开场,就来了个下马威:

“社员们呀,眼看就要春耕了,咱们队的地还是没有分下去,这是政治任务,上面说了,今天无论如何要放下去。可是咱们队里有的人,破坏分地这个政治任务,有文化的人,跑到上面告状,你告毬的什么状,才跑到了巴盟,人家王什么。。。。。。什么宝通十二岁告御状,有。。。。。有。。。本事告到中南海才是小子,你小子再去告呀,爷爷们家里等着!”

开会的人们把眼光齐刷刷投向四喜,像一百多把钢刀扎进四喜心里,他浑身冒火,正要发作,父亲玉海投来了严厉的目光,摇了摇头,指示不要发作!

四喜心里涌出了一句话:

“冲动是魔鬼。”

看着四喜没有发作,瞎鸡换心中沾沾自喜,今天如果把四喜办了,刘家的势力占生产队三分之一,不好分地,也放不下去。

搅屎棍子小诸葛脑子里安上轴承,见风使舵,看今天的阵势,不敢炸毛。

其余的三分之一是小姓杂户,不成气候,墙头上的芦苇随风倒。

这一石三鸟的计划就大功告成,分地这个政治任务就可以顺利完成。

“大伙注意了,现在书归正传,不要让一泡牛粪坏了满锅汤,讨论如何分地。”看看没有人发言,瞎鸡换亮了亮嗓门,大声说起来:

“按上面的规定,户口在本村。。。。。。

瞎鸡换怎么讲,讲什么,四喜一句也听不进去,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爷爷他们那一辈人,千里逃荒来到了河套,天下穷人一家人,穷人帮助穷人,穷人依靠穷人,硬是用一根扁担,二只箩筐,开挖了河套拾到大渠,繁荣了河套,有诗为证:

厚重的泥土打垒土墙,

围成小院四四方方。

三十六眼窗窗一安上,

爬山调能唱到月亮。

绵羊皮袄九个弯弯,

自己种的烟叶子能抽出汗。

喝酒,论斤,

吃肉,轮盘。

人厚重,

话也沉:

生下儿女往大长,

有血有肉腰不弯。

一辈子不做噩梦,

天大的“隔 ”,

一句话能解,

笑一笑算完。

现在的人们是怎么样了,今天批评,明天斗争,动不动实行什么无产阶级专政。一个个睡觉还睁着半只眼睛,好端端的乡亲们,变成了陌路人甚至仇人。

唉,即在矮檐站,就得低下头。

“对了,分地的章程大家没有意见,就是咱们生产队的红字铁契,全体通过。由生产队会计小诸葛宣布。”

小诸葛站了起来,抱着生产队的台帐,宣布生产队的圣旨:“红字铁契。”

“1.凡是我生产队户口的人员,都能够参加分地;

2.按生产队的规矩,户从东往西,地也是才东往西。。。。。

小诸葛的话还没有讲完,史福福沉不住气了,“不行,东面都是好地,你们倒是会打小算盘,其他人都是傻子!”

福福一边说着,一边朝小诸葛走来,谁也没有想到,福福就要过去抢台帐,大声呼喊:“不公平,谁也分不成地!”

谁也没有预料到,福福准备抢的台帐的当时,一个叫老九皋的村民,看到瞎鸡换仗势欺人不愤气,一个鹞子翻身,把台帐抢到手。

“哗啦!”在抢夺台帐时,撕碎了几页。

“老九皋撕毁台帐了!”不知道谁在呼喊。

瞎鸡换朝公社治安保卫主任何青山一使眼色,何青山走了过去,眼疾手快,“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明晃晃亮晶晶手铐戴到了老九皋的双手上。

人们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

何青山宣布:“老九皋撕毁台帐,破坏分地,当场逮捕!”

一个电话过去,不一会儿,派出所的警车呼啸而来,老九皋被立即移交到旗小城子看守所里关押。

瞎鸡换宣布:“分地会议,一刻也不能够停止,大家继续讨论。”

这真是:

二岁岁马驹驹跑河滩,

冰坡坡滑到腿摔断。

12. 东西之争

瞎鸡换心如明镜,他知道土地从东往西分可以,人口按住户位置从东往西分就说不下去了。

东面是沙窝地,没有盐碱,土质好,应了河套的那句俗语:“种地就种沙盖楼,娶老婆就娶一篓油。”

沙盖楼地上面是一尺左右的沙子,下面是保肥保水的红胶泥,种什么都可以保丰收。

娶来一篓油老婆,身体素质好,是个好劳力,母壮儿肥,生下娃娃也是好身体,好养活。

只有靠抓阄,人们多年的老办法,听天由命,好坏无怨,可是,自己不能够挑明,闹不好适得其反。

由于政治原因,人们脑袋里还是东为上,你看看生产队叫东方红,卫东,东升,人的名字更是叫做向东 ,悍东,敬东。

社员们口里唱的是:“东方红,太阳升。。。。。”;生产队墙上的标语是:“东风压倒西风。

因为口语,犯了大忌,戴上了反革命帽子的人大有人在。

那是在大集体每年撩沙渠的时候,沙罗圈红柳地,一听这名字,就会和沙联系在一起。

红柳地村大多数地,紧靠沙窝,地里没有盐碱,大多数地是肥的流油的“沙盖楼”,生产条件好。可是,因为这沙子,让人们吃尽了苦头。

尤其每年的撩沙渠,动用大量劳力。

5月1日前,生产队的毛渠和斗渠早早的洗挖好了,只剩下紧靠沙窝的二三百米长的斗渠。

冬天和春天的大风吹刮,渠壕被沙淹埋。

那时,5月10日左右轮红柳地生产队淌水,庄户人都知道,小麦是胎里富庄稼,讲究淌黄芽水,淌得越早,产量越高。

为此,生产队长瞎鸡换急红了眼。

只要一刮风,瞎鸡换停下队里所有的农活,集中全部劳动力撩沙渠。

不管男女老少,一人一段沙渠,顺风撩沙。如果风大一点,会刮出十多米,省力不少。

撩沙的人们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全然不觉的累。

还有的社员即兴编出号子:

“好……-呼啦啦……!”

喊风的时候,随声附和的人也不少,呼喊声压倒了风声,场面极为壮观。

远处看,铁锹上下飞舞,沙尘高低滚动,再加上人们的呼喊,是一副人定胜天绝美的图画。

如果风一停,人们个个像泄气的皮球。

再互相看看,每个人浑身上下全是土,就像刚刚从土里爬出来似的。

鼻子里,嘴里,耳朵里一挖一疙瘩沙子,人们相视一笑。

大家伙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再开始撩。

为了及早撩出沙子,早点给小麦淌上头水,生产队长绞尽脑汁。

对,吃一顿饭鼓劲。

吃什么好呢,少油没肉,聪明的会计小诸葛想出来了吃法,吃拉面。

生产队里有的是做拉面的高手,随叫随到。

生产队里菜地里的韭菜正鲜嫩,菜的问题解了,生产队有的是油。

撩了一上午的社员,肚里的菜汤汤,玉米面糊糊早已化成了汗水,饿得火烧火燎,一听说中午给吃拉面,哈喇子也要流了下来。

炊事员铲来了十几斤韭菜,摘洗干净切成寸断。二斤油醒面,三斤油炝韭菜,不到厨房,在院里就香气扑鼻。

问题就出在这顿拉面上,每碗拉面足有三两生面做成,有一个社员吃了七碗拉面,吃坏了肚,下午没有出工,急的瞎鸡换骂娘,以后把这顿撩沙饭改在了挖好了渠后吃。

撩沙渠工程大,有时候请中学老师学生来帮忙。

一次有一个叫罗大佑的老师,看到刮大西风,领着学生拼命撩,兴致之处,说了一句:“西风压倒了东风。”

一句话,罗大佑右派变成了现行反革命加右派,成了双料子,批斗时挂俩个牌子,把腰都压弯了。

瞎鸡换知道,现在用自己的嘴说出来不保险,别看小诸葛嘻嘻哈哈,是个抓小辫子的行家,不能够露出破绽,尤其在治保主任门前,因小失大。

坐在墙角的父亲玉海抽着闷烟,他提议抓阄,受到大多数人的拥护。

瞎鸡换借坡下驴:

“抓阄最好,一致通过。”

另外还补充了以下几条:“从明天早晨八点半开始,凡是咽了气的老人,放炮娶走的姑娘一律不给分地。”

“好!”

大家拍手通过。

“薛老三的地给不给分,大家决定。”

“分!”

“不给分!”

会场上又形成了俩派。

这真是:

半前晌吃了碗晌午饭,

走不能够走了站不能够站。

13.分牲口

红柳村的村民们,好像一场大梦,是苦是甜是酸,都说不清楚。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就像一阵风,一阵雨,很自然的事情。

不同的是,原来的人民公社现在叫乡镇。大队叫村,小队叫社。

红柳村恢复了老名字,红柳村一社。

公社三级干部按部就班,书记还是书记,社长变成了镇长,大队支部书记变成了村支部书记,大队队长现在叫村长,小队队长叫社长。

原来的大队和小队的贫协主任,全部取消,没有了位置。

政治队长全部取消,成了平民百姓。

官位少了,泥菩萨土地爷少了,自然神少,老百姓负担减少不少,烟火钱从兜里少掏多了。

刚一开始有点别扭是,红旗大队改成了樊三疙旦,东方红大队改成了澄泥村,太阳升大队改成了六八葛丹村,让人不知不觉中叫错。

大集体倒塌,是喜是忧,每个人都有不同想法。

大集体时候,瞎鸡换是村里土皇帝,一声喊到底。

村里的农作物安排,各种农活的安排,出外工交公粮,都不用社员操心,自己也不干,老婆娃娃包括亲戚也能够沾光,有的是撵鸡赶鸭子的轻快营生,工分记得也多。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吃的官饭,放的私骆驼。

天还没有完全放亮,窗外有隐隐约约的牛羊声和人的说笑声。

起早的人们,开始耕田放羊。

小村醒了,朝气勃勃像个小伙子。

瞎鸡换翻身要起,被桂花抱住了脖子。

“又不用你派工喊人,起那么早干什么?神经病!”

桂花有点恼火,牙根有点痒痒的说道。

瞎鸡换长叹一口气说道:

“咱们也该把牛放出去吃草,那块玉米地也该深刨了。”

“你呀,干了多少年农活,还没有悟出个道道,把牛卖了,把生产队的四轮车花几个零钱买回来,顶几个老牛。玉米深刨,那是大集体时候的做法,不知道是听谁鬼圪嚼,深刨的玉米都要缓几天苗,没有深刨的玉米反而长势好,产量高。”

桂花说的有板有眼有根有据。

瞎鸡换一想,也对。

瞎鸡换一把推开桂花,火急火燎穿衣下炕。

说起瞎鸡换这头黄金牛,那是红柳村人人都想使唤的好牛。

一来口齿小,不满十岁,正是体格强健,生气勃勃牲畜中的青年。

二是毛色金黄,讨人喜欢。老黄牛嘛老黄牛,是牛里的贵族。

庄稼人有句使唤俗语,也是使唤牲畜的诀窍:

打马抚摸牛,骡子毛驴鞭紧抽。

牛的可爱,牛的精神,牛的地位可想而知。

为了这头牛,瞎鸡换动了不少心思。

红柳村分牲畜时,比交流会还要吸引人。

骡马牛毛驴一共四十八头只,正好五十户,包括云大爷和朱大爷。

五保户不参加分配,到火烧桥敬老院养老。

牲畜正好一户一头只。

牲畜按体质打口齿打了价,从一号到四十八号。

为了公平起见,抓阄。

黄金牛是一号。

小诸葛写一个条条,刘思乐揉一个纸蛋蛋,当着众人的面,放在瞎鸡换端着的簸箕里。

多少只眼睛呀在看,有的社员简直是目不转睛。

就在刘思乐揉三号蛋蛋时候,瞎鸡换手疾眼快把一号蛋蛋偷在手里,故意把簸箕拨了又拨,纸蛋蛋在簸箕里团团转的时候,十号蛋蛋也滚进簸箕里。

开始抓阄了,人们蜂拥而至,瞎鸡换把簸箕放在了桌子上,看大伙抓,他自己不慌不忙在一旁抽烟。

桂花趁机把瞎鸡换手里的一号蛋蛋偷着拿过来,眼看蛋蛋不多了,装模作样来抓,让身边的二蛋看看是几号。

“我是一号!”

桂花拍手大笑。

不少人投来了羡慕的目光,窃窃私语:哎,还是人家命好。

这正是:

脸上微微笑不露声色,

心里划刀刀刁滑歹毒。

14.大拍卖

火烧桥交流会,今年人格外多,除了赶交流看戏外,又多了个牲畜市场,人们把不需要或者不顺手的牛马牵到市场,有对换的,有买卖的,吸引了多少眼球。

多少年了,人们没有见过谯牙子,专门买卖牲畜的中间人。

这些人买卖牲畜嘴里不讲价,把买卖双方的手拉到自己的袖筒里,用手指交谈。

一次不行,三四次,围观的人比买卖牲畜的还着急,眼睛盯着谯牙子的袖筒干着急。

买卖成了,买家卖家包括谯牙子都哈哈一笑,谯牙子收取介绍费。

买卖不成仁义在,拱手道谢,谯牙子一文不取。

红柳村的人们都知道瞎鸡换和桂花要卖牛,可是就要到晌午了也没有来。有几户准备把自己的牲畜卖了,把瞎鸡换的牛买上,眼巴巴地朝大路上望,一直到晚上散了场。

原来,瞎鸡换他们夫妻把牛肚喂了个滚瓜溜圆,把牛赶到四轮车上,一溜烟拉到了陕坝,卖给肉铺老板,就地杀牛,按斤论价,牛皮牛尾单独卖,头蹄下水按斤卖。

瞎鸡换的一头牛,比交流会同等的牛,多卖了三百多块钱。

三百元去到村委会,把四轮车当废铁买下。

瞎鸡换买四轮车的事情,也没有通知谁,谁也不当回事,村民们谁也没有说什么。

现在是一家比一家忙,谁也没有闲功夫去问四轮车卖了几个钱。

人们多少年了,习以为常,种好自己的地,喂肥自己的猪,集体的事情没有人管!

河套人勤快老实,一直讲究积德行善,口碑远近闻名。

就是成年的乞讨者,都要给一勺半碗,因为没有办法才讨饭!

如果是老幼妇孺,更是问寒嘘暖,天色晚了,还会留下住宿,二日天明再打发上路。正因为如此,河套才容纳千千万万个走西口的人,天南海北的人汇聚在黄河畔,阴山下,在河套安下个家。

现在是孩子找妈,各回各家。

人人都是二股胡胡自顾自,善良的人啊,心会在花花绿绿的世界里,会变吗?

大集体留下的财产没有人过问,这就给瞎鸡换带来机会。

正好,村支部书记年老退休,瞎鸡换一来二去,被任命为红柳村党支部书记。

原来的大队林场,护林员人去屋空。上千亩的林场,多少株数,谁也数不清。

有面子的来了,需要木头,只要瞎鸡换一句话:“瞎狼引儿子,在身边就算。”

卖多少钱,多少苗树看买树人的官位大小,用处大小决定价钱。

尤其是原来米仓县政府共青团林场,交给了红柳村大队,几百亩大白杨亭亭玉立。大多数有直径二尺多,每株十多米高,粗料有半立方多,成了“唐僧肉。”

瞎鸡换前任的一名大队副书记,自己家盖房没有木料,自己做主买了三立方大白杨,被公社书记知道,就地免职。

为此,大白杨谁也不敢买,公社放了话,谁也不给卖!

虽然说是权力下放到了大队,那是国家资源呀,米仓县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现在改革开放,一放到底!

转眼之间,几百亩大白杨被疯抢一空!

凡是能够做猪窝小椽子也被洗劫干净!

大大小小的沙窝窩,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七零八落的坟堆被风沙抽打。

在人们麻木中,社员谁也不在意,集体的财产多寡,从来与自己无关,沾不到一点腥味!

瞎鸡换更加肆无忌惮,借口学校校田开地,使用民工开挖一条大渠。

只要交钱,谁都可以来开地,不到半年,红柳村南北俩个林场,全部开成地。

死人没有去处,正好赶上当时上级要求合并零散坟地,全部迁到了海畔盐碱滩里。

原来大队的粮食加工厂,大小拖拉机,大队房屋,都被瞎鸡以不菲的价钱贱卖了,因为有的开发商要办蔬菜脱水厂,有的要办粮食加工厂。

虽说没有刨出死人卖,全村唯一的一个坟地,又被卖了!

瞎鸡换该卖的卖了,不该卖的也卖了,还短下镇农村信用社十多万贷款,沙沟桥大大小小食堂饭钱二十多万,如果比起个别村书记,还不算多。

真个是小巫见大巫,瞎鸡换还是个大清官!

不久,瞎鸡换提拔到沙沟桥镇,成了土地土地办干部,大意失荆州,收了房地产开发商的贿赂,东窗事发,被判处八年徒刑,这是后话。

这正是:

打鱼划划钓鱼的钩,

逃不出法网监狱里走。

15.三提五统变成了风车车

红柳村六社的土地终于分下去了!

九皋坐了三天看守所,因为土地顺利分了下去,人被放回来了。

有人说红柳村的三提五统变成了风车车。

村提留的公积金,公益金和管理费一年比一年高。村社干部工资也在涨。修路,计划生育,民兵训练又花费巨大。几乎可以说,一年翻一翻。

只有民办教师的工资不涨,一个月补助8元钱,分配在生产队的基础工资180元也没有着落。

四喜是临时代课教师,每月31元,起不了什么作用。

四喜板着手指算开了自己家的摊派:

村社提留,650元,大小队摊派180元,村里挖渠修路120元,还不包括村里临时的摊派。

过去大集体的时候,民办教师是不出外工的,现在单家独户,修路挖渠是躲不过去的,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己出不了外工请人,负担工钱。

四喜一家人六口人,光摊派上千元。

全家承包了29亩地,农业税和水费是700多元。

还要买化肥,买农药,买籽种。

四个孩子上学要花钱,学费是逐年涨价。

地里的收入呢,风调雨顺有5000多,收支平衡,略微有富余。

民办教师的日子不好过,其它如村社卫生员等也是如此。

不少民办教师,顾了家里,误了学校,咬牙含泪,回家种地。

全旗不少学校,实行了民办教师末尾淘汰制,连续三学期统考同年级是倒数第三名,主动辞职,这样也淘汰不少民办教师。

每个学期最后一个月,查班核对人数。

四喜他们学校,六个班,每个班级配备教师一点二八,正好八个教师。

每个学期,都有师范生分配来,长出来的教师,辞退民办教师。

在人口高峰70年代的时候,原来六个班,110多名学生的学校,一下子增加到十个班,280多名学生。

在人口低峰1999年时候,全学校6个班,不足100名学生,只好合班并校,全部到镇学校学习。

在这期间,不知道有多少民办教师被辞退。

老天爷也会给人留条道,菜园子里饿不死瞎家雀。

这是河套人在最困难的时候,自己安慰自己的一句话。

临近过年,二女儿得了腮腺炎,肿胀流脓,连去医院看病钱也没有。

四喜和兰英一咬牙,背了二十多斤猪肉,到三道桥卖了,给女儿看病。

四喜和兰英回到家里,已经是大年三十,星斗满天。

不知不觉,春节过后就要开学。

是继续任教还是回家务农,四喜心事重重,几次想对妻子兰英说。可是话到嘴边,又吞吞吐吐。

在一个温馨的晚上,四喜搂着兰英,在枕头边把心思说了出来。

“什么,你不想当老师啦,不行,不行。再难也不能打退堂鼓。”

兰英一把把四喜推下身,一个鹞子翻身坐了起来。

“你看咱们家里,已经六口人了。。。。。”

四喜嘟嘟囔囔讲了一大堆理由。

“我说呀,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再难我们一起扛!”

兰英一锤定音,四喜也不好再说什么。

正当四喜忙的焦头烂额,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时候,机会来了。

根据形势需要,国家有了民办教师转正的指标,还有临时代课教师转亦工亦教,离转正进了一步,工资由旗财政负担。

乡镇干部,没有转正,叫亦工亦干。待遇是每月领36元工资,农村户口,自留地交集体。学校老师叫亦工亦教,供销社售货员叫亦工亦商。

以此类推,水利部门,农电部门等都是如此。

四喜对兰英说:

“我明天到杭锦旗,找有关领导和知情人,问问情况,怎么办亦工亦教老师指标。”

“好!”

兰英非常高兴,把到陕坝的路费,中午的吃饭钱都准备好,还富余俩元钱,穷家富路嘛。

四喜第一次到教育局人秘股,一打听正好下来了二十四名亦工亦教指标,三道桥正好有一个名额。

教育局的一个熟悉人对四喜说,最好找一个人,提前对教育局领导和学区校长打招呼。人海茫茫,俩眼墨黑,四喜一屁股坐在教育局的大门口,开始胡思乱想。

“嘠吱!”

一声212小汽车停车响,惊动了四喜。

从212小汽车上下来一个人,是旗武装部通讯员小胡。

“哎呀,你是小刘,干什么的了,一直没有消息。”

小胡高兴地说道。

“我回去就教书了。”

四喜急忙回答。

“哎呀,是刘老师,我不知道,不要怪罪呀!我来通知教育局民兵训练的事情。”

小胡笑眯眯说道。

“哪里,哪里。”

四喜急忙应答,满脸是汗。

真是姜还是老的辣,小胡一看四喜的神情,就知道是办事情来了。

“我来看看亦工亦教指标的事情,唉,俩眼墨黑。”

四喜如实回答。

“我一个小兵娃子,什么话也说不上,你跟我来吧。”

小胡把通知交到人秘股里,签收好,一把把四喜拉到212小汽车里,不到五分钟,来到了旗武装部。

“报告!”

小胡在一个门口喊。

“进来!”

门里的在回答。

小胡和四喜一起来到办公室。

四喜一抬头愣住了。

“郝部长,您还在武装部,我早就听说转业你回老家了。”

“大老粗,暂时没有合适的地方,又回来了。”

老部长大大咧咧地说道。

“小刘你干什么去了,回去再也没有来,我还托你们的公社书记打问过你几回。”

四喜不好再说什么。

“谢谢老部长的关怀。”

“你来肯定有事,干什么,说说。”

老部长问道。

“民办教师转亦工亦教的事情。”四喜如实汇报。

老部长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教育局贾局长的电话,把四喜的姓名和所在学区学校的告诉了她。

老部长又打了三道桥镇书记的电话,说了情况。

又坐了一会,老部长要留四喜吃饭,四喜谢绝了,不能够再给人家添麻烦了。

这正是:

运来好比虎翻身,

满心欢喜俩眼明。

16..考试前的酸甜苦辣咸

大集体时代的农村,家家户户有个小舌簧喇叭,每天早上中午和晚上广播一个半小时。

不要小看这小喇叭,村民们从小小的喇叭里,听新闻,听时事,听歌曲,听天气预报,一天不听,就心神不宁,就像丢了魂。

这天中午,红柳村的小喇叭,刚刚广播完杭锦旗新闻联播,突然播出了紧急通知: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

人们都停下手里的活,开始听紧急通知。因为,经常有这样的广播,也习以为常。

“红柳村学校刘文忠老师,听到广播后,明天到旗教育局参加考试!”

这个紧急通知,一连播了好几遍。

红柳地的村民听到了。

全三道桥的村民听到了。

兰英也听到了,她是在二嫂家串门子时候。是福还是祸,一头雾水。兰英赶快回家,等待丈夫回来,问个明白。

人常说:“无事的人谁的安泯觉。”

兰英心里有事,中午睡觉时候,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蹄蹄腿腿不得安然。

一会儿出门看看,一会儿看见人就问:“你们看见二栓她爸没有?”

其实,她心里明白,下午从杭锦旗到三道桥的班车下午三点半发车,从三道桥再回红柳地,最早也得下午五六点。

太阳刚落山,四喜回家。

兰英在第一时间告诉了丈夫。

“啊?”

四喜不知所措,在旗里根本没有听说要考试。

这次考试又是何等重要。

四喜也是边吃饭边告诉了兰英去旗里的经过。

在那个时代,交通工具不方便,去旗里除了坐班车,就是自己骑自行车去。

好在四喜年轻力壮,三碗饭下肚,一大茶缸子白开水一仰脖子咕嘟咕嘟灌下去,已经精神焕发,活力四射。

一个大胆又英明的决定:一个人骑自行车到陕坝。

看看手表,晚上九点半。

兰英仔仔细细检查自行车的气压,铃铛。

一切正常。

出发!

到了陕坝,正好十一点,四喜找好了旅馆,一夜无话。

第二天,四喜最早来到了教育局。

不一会上班的来了,打开了大门,把四喜领到了考场。

参加考试的很快都来到了,人们各自签到。

四喜看了一眼签到表,心里凉了多半截。

不由得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心头:

还是在三年前,四喜刚从杭锦旗第三中高中毕业,成了名副其实的回乡知识青年,一头扎在生产队修理地球,也不见得没有什么。

四喜在学校期间,一直爱写写画画,在巴彦淖尔报,草原,华北民兵等报刊杂志发表过不少诗歌散文,通讯报道。

除了给报刊杂志写,还同时给内蒙古广播电台,杭锦旗广播站,人民公社广播站写了不少。

那个时候很少使用真实名字,署名是本报通讯员。有时候有意无意中,署了作者的真实姓名,尤其是报刊杂志。

四喜在不知不觉中,有了点小名气。

1962年6月19日,毛主席提出了关于民兵工作要做到“三落实”。

“民兵工作要做到组织落实、政治落实、军事落实”

杭锦旗武装部,根据毛主席的指示,要办民兵工作三落实的展览,参加巴盟公署的民兵工作三落实展览。

如果展览评为先进,再参加内蒙古自治区民兵工作三落实展览。

这是一项政治任务,去年就开始筹办,一直没有合格。眼看进入5月,6月19人就要参加展览。

武装部四处求贤,找到了杭锦旗文化馆。

黄积录老师推荐了四喜。

3月1日,四喜正在生产队翻粪,一辆212小轿车飞驰而来,下来了武装部通讯员小胡,不由分说,四喜被请到车里,说是到武装部有任务。

四喜也没有来得及和家里道别,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溜烟来到了旗武装部。

一下车正赶上吃晚饭,老部长问了情况,热情地给四喜夹菜,连连说道:“欢迎,欢迎。”

晚饭后,吩咐小胡领四喜到澡堂,好好地洗个澡,看一场电影,明天再换衣服。

第二天四喜换上一身军装,就是没有帽徽领章,还有一件军大衣。一下子小公鸡变成了金凤凰,好不威风。

自然,经过四喜和武装部工作人员一个多月的没日没夜的筹办,6月19日的展览按时展出,评为巴盟公署民兵工作三落实展览一等奖,参加了内蒙古自治区民兵工作三落实巡回展出,到了内蒙古自治区各个旗县,驻军展览。

四喜被巴盟军区看中,调到了政治部作战科。

到了冬天,军分区有关领导按手续给四喜办理军籍时候,外调政治审查时候,因为四喜父亲参加过国民党警察,爷爷参加过哥老会,叔叔参加过举手国民党员。

政治审查不合格,参军自然泡汤。四喜所接触过的机密文件也好,不是机密文件也好,全部查封。

四喜自己有自尊心,更有自知之明,托故离开了军分区,回到了旗武装部,向老部长告别后,再也没有到旗里一步。

四喜正在浮想联翩,鼻子发酸,眼睛发涩。

“这个老师,坐下,开始答卷啦。”

原来是监考老师在提醒四喜。

四喜连忙坐下,考试答题。

你倒是四喜看到了签名单,发的什么楞!

那个考试签名单上,所有的老师名字后面政治面貌全是共产党员,职位不是校长,就是教务,还有俩名民兵连长。

刘文忠名字后面白丁一个。

如果再进行政治审查,自己肯定是。。。。。。

不容胡思乱想,四喜稳定了一下情绪,开始答题。

题不难,语文数学倆科四喜轻轻松松答完,也觉得满意。

中午试卷全部判完,四喜总分189分,第二名。

在公布成绩的时候,教育局贾局长来了。他宣布完成绩后,问道:“谁叫刘文忠?”

“是我。”

四喜答道。

“在报纸上广播上发表文章的刘文忠就是你?”

贾局长仔仔细细看了四喜几眼。

“是我。”

四喜缓缓地答道。

“你们都回去等通知,这次人员由教育局和旗委决定。”

贾局长说我后,考生都散了,有的回去了,也有的找关系去了。

四喜一溜烟,骑上自行车,回三道桥去了。

这正是:

鸿雁展翅朝天飞,

顺风刮来顺风风吹。

17.。.新任社长

瞎鸡换被提升为村支部书记后,红柳村六社的社长位置空下了。

说起来也怪,过去为了这个社长位置,有的人俩眼盯得出血,毕竟是一级政府呀,天高皇帝远,权力说不大也不小,如果泛用权力,可以说是无边无际【可以无法无天】。

现在的社长,土地都承包到户。集体财产,没有一文钱。

上一级政府的命令得执行,村里的社员问题得解决。

更让人难为的是没有了社会计,社长是光杆司令一个人。

年轻人盛行外出打工,村里一时间没有了社长,像一盘散沙,沙沟桥马镇长和村长蒋佩文来了几趟,选举了几个,都辞职不干。

没有办法,鼓励村民自报家门。

“谁也不干,这村里总得有个领头羊吧,我来试一试。”一个声音洪亮,嗓门有点沙哑的中年汉子站了起来。

人们一看,是银锁。

“他?!”人们齐刷刷的目光指向了他。

“我没有文化,自己也认识几个牛牛字,写写画画的大问题,我请振声来帮忙。”

说起振声,人们十二个放心。

振声是共产党员,回乡知识青年,四清时候当过借干,身材魁梧,为人正直。因为不善人际关系,四清工作完成后,又回到生产队务农。

“好!”

村民们没有二话,银锁成了红柳村六社的当家人。

沙罗圈红柳村,最早的是走西口来的河南人樊三,在三道桥开馒头铺,生意兴隆,有了一定的积蓄。

老樊三把他的老乡拉扯来不少,银锁的爷爷就在其中,俩个年轻力壮的儿子,给地商杨米仓挖河。

杨米仓和杨满仓开挖杨家河,到处筹集开渠经费,由负责后勤事务的杨茂林积极运筹。

樊三在三道桥小有名气,杨家向樊三借贷不少粮食,双方商定当河开挖好,樊三开丈渠八里,渠道俩旁土地可以开垦百亩。

杨家早已准备下工程粮糜子一万石,开渠经费不足部分忍痛向各教堂借高利贷,向王同春也借了钱。共得开渠经费银五万两。开渠劳力雇用外地逃来灾民两三千人。

秋天,终于正式开工了,总指挥是杨满仓杨米仓兄弟俩,杨茂林现场指挥。杨春林负责对外联络,杨氏兄弟分段施工,全家上阵。

施工头一两年一切尚称顺利,但第三年经费困难即已显现,不得不再次向当地地主借钱,借物资,以维持工人工资开支。复与各教堂再次商洽高利贷款。

最终杨家做出让步,同意杨家河以东的地大部归教堂。

第四年,日寇散布鼠疫,在河套大肆蔓延。

樊三圪旦也不能幸免。

河套上竟发生大面积鼠疫,1942年1月15日,本地居民边九斤四口人吐血半小时死亡。

边九斤一家老小七口,也是吐血不到半个小时,全部死亡,全家人烧埋在一起,人们叫“七坟疙梁”,现在,地方犹在,已经没有后人。

自卫军一个叫段四的排长到平成乡找李板头和任二小,李板头和任二小突然吐血死亡。

段四请来神汉曹有子跳大神治疗,正在焚香念咒时神汉曹有子吐血死亡,段四也随后死亡。

参加掩埋段四的自卫军骑兵二团三连乔班长,也于三日后吐血死亡。

鼠疫如此猖獗,人心惶惶,村民四散逃逸,扩大了疫情。

大树湾乡的王麻子吐血暴死,妻儿和女婿和亲属拉尸体掩埋,不料妻儿和女婿当场死亡。因此,以后死人无人敢掩埋。

整个河套,死人遍野。

人心惶惶,朝不保夕。

不少耕地荒芜,水费收入无几。

此时杨家“工资与债息两亏”,竟至变卖家产、典当家私、“几至破产”,工程也处于半停工状态。

工人为逼要工资,常常罢工,成群结队跑到杨家夺饭盆,抢饭碗。

不几天,即从杨家传出一股风言,说杨春林因给工人开不了工资,被逼上吊自杀死了。

樊三是个聪明人,同乡的挖河民工都失业,眼看就要讨吃要饭,决定提前挖这八里丈渠,只要是老乡,管饭没有工钱。

能够一齐把这八里丈渠挖到底的,渠开了,浇上水后,给八亩地。

樊三把话一放出,哗啦啦地来了一大群老乡,开挖樊三渠。

真个是人心齐泰山移呀,原来计划一年的工程,没有三个月,樊三渠挖好了,还不误淌小麦。

银锁的爷爷手里有了十六亩地,日子好过了,有了盼头。

谁知道,老伴不久染上了伤寒去世了。

大儿媳,银锁的母亲,也得病去世。

好在解放了,穷人当家作主,有了土地,有了牲畜农具,好日子来了。

银锁的父亲出了意外。

那年,银锁五岁,弟弟锁住三岁,妹妹任玉梅才几个月。

一夜之间,兄妹三人成了孤儿。

银锁兄弟俩吃住在生产队的饲养房,成了“五保”。

妹妹被舅母余秀英收养。

任家三兄妹在苦水里泡大,出息也大。

老二搞个体运输,有了自己的车队。

小妹玉梅搞物流,有了气候,远近闻名,每年都到国内外旅游,日子过的神仙一般。

红柳村日出日落,一派新气象!

这正是:

白马金蹬银鞍韂,

好日子就像芝麻爬杆杆。

18.龙凤呈祥

政策的放松,四类分子也陆续给摘了帽子。

没有了政治考核,四喜自然成了亦农亦教老师。

红柳村学校有一个元老教师,叫方丽仪,刚二十出头。

方丽仪是红柳村团支部书记,预备党员,学校教导主任。

方丽仪的父亲方四是响当当的老贫农,共产党员。祖籍是河套老财特别喜欢宁夏平罗人。

解放前有句顺口溜为证:

“河曲府谷人啥也干不成,赶个牛牛车,还要东川人,宁夏平罗人,樓犁耙杖一溜平。”

方四的箩筐里,一头担着锅碗瓢勺,一头担着磨石镰刀,一路打短工,磨菜刀剃头刀来到了河套,在红柳村安家落户。

地主赵奎贤,看方四是农活样样精通的宁夏平罗人,喜出望外,因为手底下那些个只会担大渠的长工短汉,缺少个庄稼地里的头儿,一听说方四要当长工,没有为难,立马答应。

方四年龄二十出头,憨厚老实,赵奎贤方问四农活做法,方四对答如流。没有几天,方四和那些个受苦人,都打得火热,人性很好。

经过几番考察,方四一不贪小便宜,二有心机,心里有活。

赵奎贤叫方四做了长工头,工钱比别人多一石小麦,多种三亩捎带田。

不要小看这几亩捎带田,不纳租税,干落。

方四是个年轻有为的长工头,几亩捎带田收入可观,上门提亲络绎不绝。方四可是稳坐钓鱼台,一个也不答应,看掌柜的赵奎贤眼色。

赵奎贤有个远房叔伯妹妹,叫赵桂花,因为家里贫穷,和杨家顶了娃娃亲。

杨家后生被抓了国民兵,是“大青山上的鹞子乌拉沟的猴,枪崩鬼一去不回头。”【当地爬山调】

一齐去的人说杨家后生被日本人的炮弹炸的成了肉泥,连尸首也没有找到,捎回了一张阵亡通知书。

赵奎贤一看方四有人品,勤劳朴实,农活样样都会,手里有几个钱,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妹妹的。

赵奎贤几回有意把妹妹叫来,说是帮工,和方四当面锣对面鼓见过。小妹年龄正好,容貌娇好,一说话先带笑,正好趁了方四的心。

这男有情女有意,在解放前可算是自由恋爱。

在掌柜赵奎贤的主持下,长工小子方四成家立业。

没有二年,河套解放。

赵奎贤是地主成分,方四是贫农。

土改运动中方四是积极分子,又是房无一间,地无一拢的雇农,后来都叫贫农。

苦大仇深的方四揭发了赵奎贤隐瞒财产罪行,俩家闹下了隔阂。

方四不久在工作队的重视下,发展方四入了党,成了红柳村二社的当家人。

土改后的第二年,赵桂花开花结子,一肚生了俩娃,一男一女。

龙凤呈祥,皆大欢喜。

女娃方丽仪在先,是姐姐,男娃方虎在后,是弟弟。

方丽仪根红苗正,虽然没有中学毕业,可在那个年代,父亲是红柳村二社当家人,红柳村一成立学校,方丽仪就成了民办教师,红柳村团支部书记,学校教导主任。

方丽仪身份金贵,有多少追求者谁也说不准,自然不少公社干部,银行职员,现役军人。把个方四老俩口高兴的“一对对花蝴蝶玻璃窗窗上落,俩双老花眼只朝大门洞洞瞭。”盼望着高门佳婿到家。

谁知道,老人有情,闺女无意,高门佳婿笑脸相迎,巧语回绝,让人欲罢不能,模棱两可,都以为这个闺女心高气傲,金凤凰难找梧桐枝。

有一个后生,叫石柱,是个地主赵奎贤的小儿子。

石柱的父亲赵奎贤地主帽子还没有摘去,正在生产队严加管制。

石柱只要劳动路过学校,透过办公室玻璃窗时候,总短不了:

“毛花眼眼朝着里面瞭,满嘴白牙牙朝着小妹妹笑。”

石柱这一笑,方丽仪坐不住了,俩人携手走入学校房后的柳树林。

这正是:

沙果果甜来苹果果果脆,

小妹妹脸上是香梨味。

19.咱们结婚吧

河套,田野肥沃。

巍巍的大阴山,海漫漫米粮川。

解放前是走西口的首选地,山西,陕西,河南,甘肃等地人民,因为天灾人祸,走西口来到河套。

河套,也是爬山调的故乡。河套,是爱的摇篮。

河套爬山调唱到:

“土坷垃垒墙墙不倒,大闺女嫁汉娘不恼。”“宁毁十座庙,不毁一粧婚。”

石柱和方丽仪相好,红柳村满村村人都知道,就是瞒着方四老两口,有的时候,老俩口听到一点风言风语,也当耳旁风刮了,他们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拿正眼看石柱的。

石柱和方丽仪俩个人,携手来到老柳树下。

脚下,东风渠水哗哗啦啦地流淌着。

在这里,猫花花眼眼的方丽仪,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在石柱面前,方丽仪再也不用那么虚伪了。

在家里,坐有坐样,笑有笑样。

在长辈和领导面前,更要装模作样,规矩做人。声音不能够高了,茶碗不能够满了,笑不能够露齿了。

学校里,毛娃娃管着几个年过半百的“黑帮”老师,听他们汇报思想,板着脸训话。一天不能够有个笑脸脸,简直要憋屈死人。

方丽仪这株高贵的牡丹花,也是有刺的。

她是喝黄河水长大的,身体散发着河套人温润肥厚的泥土气息,热烈的爱在泥土中酝酿,一旦爆发,是惊人的。

“我们结婚吧.”

方丽仪斩钉截铁地说道。

石柱迷茫的眼神里,发出了明亮的光芒,在一眨眼的功夫,熄灭了。

石柱痛苦地摇了摇头,对方丽仪说道:

“我们来世吧,我是地主子女。”

“地主子女怎么了,重在政治表现吗。你不是成了大队拖拉机驾驶员了吗。”方丽仪一本正经说道。

“我在大队会计刘文骏那里,开好了结婚证明,今天下午咱们就去公社结婚。”

“什么?!”

石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看。”

方丽仪说着从裤兜里掏出在大队会计刘文骏那里开好的结婚证明,递到了石柱手里。

倆行热泪哗哗地从石柱脸上流下来。

石柱盯着方丽仪的俩眼看去,方丽仪俩只水汪汪的大眼里,清澈透明,让人有着说不出的诱惑。

方丽仪圆圆的脸庞,就像桃花初绽,粉里透红,人有着千种风情,让人有着压抑不住的激情。

河套美女,讲究圆盘大脸,肥臀厚腚:种地就种沙盖楼,娶老婆就娶一篓油。

方丽仪就是标准的河套美女!

石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看着眼前的方丽仪,她楚楚动人,她摄魂吸魄。

方丽仪看着眼前的石柱,憨厚老实中透着她特别喜欢的男子汉的狡诈,石柱身材高大,魁梧中有匀称,心灵手巧,无论农活还是开车,都是一把好手。

石柱把全部激情用在了方丽仪身上,他们俩拥抱在一起,轻轻地倒在大柳树下。

“丽仪。”

“石柱哥。”

他们在心里相互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嘴里呻吟着。

他们相互在对方身体上抚摸着,紧紧地搂着,怕一松手就失去了。

“你哭了?”石柱问到。

“没有,没有,呜。。。。。”

方丽仪泣不成声,但是,在声音里充满着甜蜜,充满着幸福。

石柱恍若梦中,激情澎湃,目光集中在方丽仪的脸上。

这正是:

桃花开了满坡坡红,

一对对鸳鸯戏水中。

20.政治地震

“大妈,我方丽仪姐和石柱到公社办结婚证去了,今天没有给我们上课。”

邻居晓霞放学后到方四家玩,无意中把石柱和方丽仪结婚的事情告诉给方四老俩口。

“什么,什么,你给大妈重说一遍。”

方四老伴急切的说道。

“我方丽仪姐下午没有给我们上课,人家说她和石柱哥去公社结婚去了。”

“啊!!”

方四老俩口顿时瘫痪在地,不知所措。

“快,老头子,去大队给公社打电话,就说我们不同意他俩结婚,如果谁给结了婚,我就死给谁!”

方四老伴疯疯癫癫,连哭带叫。

“哎呀,我的祖奶奶呀,你要活活要你大你妈的命呀!”

方四老汉颤颤巍巍,连滚带爬。

方四一阵风跑到大队部,拼命摇手摇电话机:

“公社总机呀,给老叔接公社管民政的办公室,家里出人命呀!”

方四清楚,公社总机话务员小沈,是自己把小沈推荐到公社的。虽然是自己的几杆子也打不着姑舅孙女子。

小沈一见方四的面,“老叔,老叔,”叫的格外甜,格外亲。

当石柱和方丽仪骑自行车来到沙沟桥人民公社,来到了民政所,坐到了专门管结婚的胡伟办公桌前,他们比方四的电话迟了几分钟。

民政助理胡伟笑眯眯地说:“哎呀,方老师,对不起了,刚才你父亲来电话说,他们不同意你们结婚,你们看是不是先把老人的工作做好,再来吧。也不在乎这一两天的功夫。”

胡伟话儿在理,石柱和方丽仪不好再说什么,打过招呼,闷闷不乐回到了红柳村。

方丽仪一进家门,炕上八仙桌上,坐着大队书记老周三,公社书记武苏图,还有学校校长李海涛。

都是方四搬来的兵。

方丽仪一看,一个个来头不小。

不等别人开口,方丽仪妈妈首先哭了起来:“小方方呀,你不能够去找石柱呀,你要要了你妈的命呀。”

“小方呀,咱们全公社哪有一个预备党员去找地主子女的呀。你是团支部书记,学校副校长,阶级立场可要站稳呀,不要耽误了大好前程。”

公社书记武苏图语重心长地说道,在座个个附和着,不能够失去阶级立场。

一失足造成千古恨!

看看眼前这阵势,看着妈妈哭红的眼睛,看着父亲苍老花白的头发,方丽仪不好再说什么,也知道,说什么也不管用。

只好顺水推舟,谢谢组织上关心,谢谢公社书记专门为自己的事情跑了二十多里路。含着泪对妈妈说:“

妈妈,我错了!”

大队书记老周三老奸巨猾,最会看风使舵:

“好姑娘,这不就对了嘛,站在了革命队伍里,一起把阶级斗争这个纲抓起来,什么都好办了。”

外屋的锅里,方四的炖羊肉也熟了,几个家常凉菜方丽仪麻利地摆好了。

这场酒,方四请来了都是有头有脸的干部,方丽仪的顶头上司,为了挽救方丽仪,功不可没。

抑扬顿挫的喝酒划拳声,在小村村的上空缭绕。

小村村的袅袅炊烟,弥漫在田野,不远处,传来了牛羊的叫声。

小村村一派吉祥如意。

把饭菜全部端到了桌子上后,方丽仪一个人跑到了房后,用手帕捂着嘴抽泣着。

石柱家和方四家一个房前,一个房后。

方丽仪和石柱从小一起玩,方丽仪胆子小,石柱成了小保镖,不管谁欺负了小方,石柱的拳头是厉害的。

为此,石柱没少给赵奎贤惹下麻烦。

为了小方丽仪,石柱没少挨父亲的鞋底子。

一来二去,方丽仪都成了大姑娘,时时刻刻把石柱放在心上。

石柱对方丽仪不敢异想天开,心里总是七上八下,时刻牵挂。

一个星期后,方丽仪和石柱偷偷地跑到公社,结了婚。

红柳村发生了一场政治地震,这场地震,比一般地震还要强烈十倍百倍!

方四老伴接受不了,一仰脖子,喝下去半包老鼠药,抢救及时,没有丢了性命。

方四一夜全白了头,人模样不如鬼。

杭锦旗政府派来了旗团委书记做方丽仪工作,没有效果。

通过旗社研究决定:取消了方丽仪预备党员的资格,撤销了方丽仪大队团支部书记,开除了方丽仪教师资格,到生产队劳动改造。

方丽仪成了另类,是一夜的功夫。

一个人,如果失去了政治灵魂,也就是个半残废,方丽仪不到五十,肝癌致死。

地震,压死的是当事人,苦的本人。

政治地震,连累的是几代人。

方四在生产队长改选时候借故年事高,下了台,连个小队贫下中农协会主任也没有捞到,到大队林场当了护林员,风霜雨雪不得闲,还得罪不少人。

石柱父亲连续批斗几次,被积极分子打断了肋条。

石柱因为驾驶技术好,篮球打得好,成了旗篮球队主力。

旗篮球队员,大多数出身贫下中农,都被安排了工作,有的是供销社职工,有的是公社干部。

石柱因为是地主子女,一直没有转正,是个临时工。那时候,旗林场开荒植树,石柱被调到旗林场,开推土机开垦了一千多亩地,立下了汗马功劳。

旗林场建设好了,石柱没有用了,被打发回家,捞了一身的病。

石柱与方丽仪的孩子,也因为爷爷是地主成分,念书被歧视,提干当兵没有份,前途可想而知。

这正是:

一阵阵黄风刮眯了大眼睛,

活得不如人死了也没人疼。

21.“三迁”到“奔迁”

四喜被评为小学高级教师,巴盟教育研究员,《小学作文的浅谈》评为内蒙古语论文一等奖。

儿童科幻动画剧本《绿鹰》被东方电视台,上海科协等举办的百集剧本入围奖。

文学创作也达到高峰,一年中百余篇稿件被报刊采用。

四喜有一些心里话,想说又不敢说,一来怕惹起众怒,二怕误导人们走入歧途,罪过就大了。

计划生育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对农村来说,是一场革命。

现在时兴用数字说话,四喜用一组数字说明计生协会前后。

中国计生协会成立前,妇女多生多育。小小的红柳村,一个母亲生育十来八个孩子是很平常的。

最多的有生育十五个子女。

红柳村小学,计划生育前,一个五千人的村子,学校有12个班,一到六年级都是双班,每班最少56人。到2000年,孩子人数每年递减,成了单班,人数25人左右。到2010年,每个班不足10人,只好合班并校。

现在一个镇小学,一百五十多学生,教师有六七十个,不算请假的。

根据个人体会,有些话儿不得不说。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何去何从,凭自己掂的良心量着办。

四喜多次给朋友们推荐,2010年第四期,《做人处世》里面有一篇《美国妈妈择校记》,看后让四喜的心里话又翻腾起来,冒天下大不昧说出来,也是一个年过花甲,一个老教师的良心发现吧。

文章中说, 美国加州湾区一个依山傍水的小镇,住着不少是高知华裔人士,华人的孩子在小学占很大的比例。由于受传统文化的影响,华人的孩子学习刻苦认真成绩突出,学校的老师也是出类拔萃,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重点学校。要是在中国,家长们都会在不惜千金,挖空心思走后门,托关系,千方百计把自己的孩子送人重点学校去,只有这样,孩子才会有出息有前途,将来好考名牌大学。

可是,美国的爸爸妈妈怎么说::“这座学校如老虎,我们和孩子都很害怕!学校过分优秀,中国的孩子个个如小老虎,学习一个比一个刻苦,考试成绩一个比一个突出,在这种环境里我们,我们受不了,孩子也很压抑,严重影响了他的心理健康。在高分的挤压下生活,他自信心无疑会受到极大的挫伤,会导致悲观甚至自暴自弃,这不把孩子毁了吗?我们决定搬家。”

是啊,我们的孩子现在学习环境,不亚于服苦役。小孙子在小学二年级读书,她的书包我背上都要吃力,何况一个9岁的孩子。

我念小学到高中,书包里就那么几本书,最重不过二三斤!

我们现在从娘肚子开始胎教,幼儿园开始,学前班开始......五花八门的这个教,那个学。

孩子一跨进小学一年级,被禁锢在考试至上,分数第一的小小的铁笼里,千千万万个在互相拼杀。

不知道是孩子家长兜里有了钱,还是老师的问题,家长到处请老师补课,甚至不惜在重金请“名师”补课,孩子越补课越没有了主观能动性,把那一点点的主观主义消磨殆尽。

那些陪读的父母就更苦了,把全部精力和钱都用在孩子身上,结果是适得其反,孩子失去了更多。四喜的一个朋友,儿子在农村种地,媳妇到城里陪读,几乎倾家荡产。每年的收入都不够陪读的费用,还要老两口添补,孙子没有陪读出来,媳妇进不去城里的诱惑,跟人跑了。

结果是人财两空,鸡飞蛋打,孙子成了孤儿,老俩口抚养。

经济条件好一点,城里买了楼房,子女陪读出去了,楼房没有人住,租金也没有几个钱,有的还租不出去,又卖不出去,用他们的话说:“砸在手里了。”

多余的土地能够耕种,解决人们的温饱。

多余的楼房能干什么,就为了成为鬼楼让人三思!

现在的教育体制如果下去,四喜呼吁,要引起重视。

孩子的天性呢?!

孩子的童真呢?!

孩子的幻想呢?!

孩子的创造力,孩子的一切都被扼杀了。

我们培养出了的小“寄生虫”“小绵羊”真的厉害吗?将来能担当得起社会的重任吗?我们不能作出回答。

不少孩子被培养成“解题机器人。”看看我们现在已经取得大学文凭,甚至研究生文凭的高材生,找不到工作,找到工作干不了,这是为什么,不值得深思吗。

过去学校提倡启发式教育,要求学校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根据学生心里特点,学习要灵活,要“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平心而论,我在学校教了三十多年书,读死书死读书的“解题机器人”,出息的不多,大多是四平八稳,平平淡淡。一些学习一般,跳哒不好管理的孩子,在社会上适应能力强,办大事的多。

从中国的“孟母三迁”到美国妈妈的“奔迁”,我们的传统的教育孩子的观念是否可以反思一下。

这正是:

沙滩上困住顺水的船,

不知道是走来还是站。

22.糊涂账

学生人数骤减,老师人数也要随着减少。

按上级规定,小学每个自然班45人,最多不许超过50人,超过了就要分班。红柳村学校原来小学班12个,戴帽子中学6个班。

小学每个自然班配备1.3个教师,包括学校领导,17个教师:中学6个自然班,每个班配备1.2个老师,7个老师。

红柳村学校鼎盛时期,老师带工勤有30人,学生有600多人。

杭锦旗三中扩大招生,戴帽子中学撤销了。

小学班勉勉强强凑够6个,为了多留教师,又办了个学前班。

每个小学自然班1.3人,除了工勤,学校最多可以留任10个教师。

其余25个教师就要回家。

解雇谁,咋么个解雇法,四喜做了难。

学校里有三个国家正式老师,是铁饭碗。四喜和另外一个教师是亦工亦农教师,领国家工资,也可以留下。

通过所谓的考试,择优录取5个民办教师,教了十几年的20个老民办教师先后含泪离开学校,没有给一分钱的补偿。

有一个年纪超过60的刘春喜老师,学区校长李福财瞒着教育局,多给了假期俩个月的补助,16元钱,让多少民办教师含泪感叹。

崔孟林老师是内蒙古共产主义劳动大学的毕业生,知识青年,留在了红柳村学校,他和四喜同龄,崔老师的子女也和四喜子女差不多。

看着如今的形式,崔老师子女全部是城市户口,没有让子女报考技校,出来教书,怕落个老民办教师的下场。

四喜也板着手指计算,再过不了5年,生源减少,再合班并校,自己也是回家的对象。不过,自己确实喜爱教师工作,更离不开文学创作,加倍努力工作,虽然是教导主任,每年带六年级毕业班,考入杭锦旗三中的学生数量最多,一直是前三名。

精减教师更严峻!

接教育局通知,实行校长负责制。就是国家正式工,亦工亦农教师,只要连续统考所带班级三年倒数第一,实行末尾淘汰制,工作不努力,校长可以随时解聘。

红柳村学校元老任长江,快退休了,是河套地区最早的师范毕业生,因为没有提前备三天的课,被校长停职,送回学区,被离家十来里的澄泥学校留用,天天跑校上班。

在一次突击抽查,崔茂林老师因为没有按时批改作业,被校长停职。崔老师那里也不去,每天按时上班,没有教学任务,也不在乎。

学校的门窗破了,他一个修补。教室掉泥露雨,他默默地补好。老师同学的自行车坏了,他笑眯眯地修好。

崔老师过了二年,才正式任课。

任老师和崔老师如果不是国家正式工,下场可想而知。

四喜没有转正,大女儿湘春由于是农村户口,不能够报考技校,想尽了办法,报考了杭锦旗教师进修学校,毕业后做了教师。

一年多的努力,湘春所代课目全学区统考,是前三名。

在同年解聘教师名单中,就有湘春的名字,四喜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下学期又到了另一所学校任教。

又教了一年多,婚迁到乌海,请了婚假。

95年,眼看学校不足200人,面临着全学区合班并校。小学高级教师全部自然转正,四喜成了正式教师。

1997年,教育局突然下达文件,国家干部,正式教师可以提前退休,涨四级工资。

四喜回到家,和老父亲一说,老父亲坚决不同意四喜提前退休,有多大利益,就要多大害处。

过去多少次,精简下放了多少干部,一个个回到农村,再也回本了城,遗憾终生。

现在不可能国家白白养活你们几十年,小心喝了抢坡水,老婆娃娃跟着带害。

四喜听了老父亲的话,1997年四喜没有提前退休。

1998年,在职中小学民办教师全转正,中学连工勤给转正。

国家干部,教师提前退休优待政策不变,言传老家伙赶不上时代需要,以后全部竞争上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

凡是45岁以上的校长教导主任全部免职,由年轻人担任。

四喜一看学区校长,教育局局长也提前退休。政府部门,各大局不少局长,科长,普通干部也纷纷提前退休。

四喜把形势告诉了父亲,父亲说:“你也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

四喜随波逐浪,1998年下学期提前退休。

大批国家干部,正式教师提前退休,空下了位置,人劳局立即填补。

今天你弄到了国家干部或教师指标,连一天班也没有上,就办了提前退休。

究竟占用多少指标,是个糊涂账!

在85年前后,上级教育部门详细登记了所有民办教师,临时代课教师,亦工亦农教师,学校工勤。

据说1998年民办教师全部转正的指标,就是那个时期国家统计的民办教师数字,按统计数字下拨了内蒙古教师转正指标。

在职的民办教师,没有那么多,有多少指标被炒卖,送人情,也是笔糊涂账!

国家财政要拨付多少纳税人的钱,来养活!

天地良心!

23.红柳英烈

1995年11月26日下午三点,四喜正好放学回家,老二文成急匆匆跑来说道:“永胜为了救人落到海子里,人们都去了。”

“啊!”

四喜二话没说,一溜烟跑到小海子边。

抢救工作正在紧张进行。

听住在海子边的任银锁开始对四喜讲述:

卢勇和同村的几个小伙伴,在永跃村小海子上滑冰车,突然卢勇疾驰的冰车载着他滑入湖中最深处落入水中。小卢勇手托冰车,惊慌失措,在冰水里拼命地喊叫着,挣扎着……

刘飞见表弟落入水中中,边往岸上跑,边大声喊:“救人啊!卢勇掉到水里了!”“救人啊!卢勇掉到水里啦!”呼救声传到了村庄,传到了田野。在家里干活的人们,听到呼救声,都纷纷向海子跑去。

住在海子南岸的卢学文,正在院子里干活,听到呼救声,翻墙出院,向小卢勇落水的地方飞奔而去。民兵连长段永胜拉着满满一车红柳,准备送往黄河防洪提抢险,听到喊声跳下车,没来得及灭车,顺手拿起一根6米长的树铲把,紧随卢学文向出事地点奔去。

段永胜的家离出事地点有300多米,只见段永胜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冰面上狂奔而来……。

冰在脚下咯咯作响,永胜毫不畏惧,全然不顾 ,离出事地点五六米时,冰又一次开始大面积破裂、塌陷。

卢学文、永胜几乎同时落水。

卢勇的二爹卢学文抱住卢勇,把卢勇背在肩头,卢勇的父亲卢学诚也从海子东岸抓着芦草墩下了水,卢学文因水性不好,再加上卢勇的重量,人往下沉,连呛了几口水,小卢勇再次落水,可怜的孩子已无力挣扎,身体慢慢下沉,手抓着芦草的卢学诚眼看着儿子开始下沉,自己弟弟在水中上下沉浮,他心如刀绞。

三条人命危在旦夕!

在这危急关头,永胜猛地把树铲把推向紧靠芦草墩的卢勇的父亲,嘴里喊着:“快救他二爹,孩子我来管”。说着,他拨开碎冰,向小卢勇出事的地点游去,卢学诚抓住树铲把,把弟弟拉上芦草墩,再救他儿子和永胜时,冰面又一次大塌陷,树铲把已够不上,只见永胜的脸被芦草根,冰块划的鲜血直流,右手搂着小卢勇向就近的冰面游去。

寒风吹落的芦苇在冰面上打着转,永胜在刺骨的海水中奋力把小卢勇托向冰面。喀喳一声,冰裂了,人沉了下去,冰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他肢体发麻,手脚不听使唤,他咬咬牙,又使劲浮出冰面,喀喳一声,冰又破了,人又沉到了水里。如此往复,三次,五次……人们再也看不见永胜浮出水面……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了,岸上的人们心被揪了出来,300多男女老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在社长的指挥下,破冰的、推小划的、拿绳子的、扛抬杆的,一场救儿童、救英雄的场面出现了。岸上的人们高喊着:“永胜为救孩子舍出了命,我们也要豁出命救起他!”

本村青年任福清、沈宴龙二话没说,脱掉外衣双双跳到两米多深冰冷刺骨的水里,扎进水里,打捞永胜和小卢勇,他们总觉得,象永胜这样的好人不会死,他们可亲可敬的永胜哥不会死!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人们好象等了几十年;人们总希望出现奇迹。但人们一次又一次失望了。

沈宴龙、任福清浑身紫青,手脚不听使唤,转眼间几十个人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完成了破冰的任务。在水里的任福清、沈宴龙开始用木扛打捞,经过20多分钟的激战,刘文和和用尽力气,将永胜从深水中打捞上来,只见永胜紧闭着双眼,脸色铁青,冻僵的双手苍白,可他的怀里仍紧紧抱着小卢勇,仿佛还在往前游……在场的人一下子鸦雀无声,海边死一般寂静,人们一下子围住永胜,当人们看到憨厚纯朴、充满活力的永胜,而今那冻僵的身躯和那被冰块划得深一道、浅一道的脸时,人们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他们在心里呼喊着:

永胜呀!你睁睁眼,这么多的乡亲们都看你来了!

任凭亲人怎么呼唤、哀求,任凭乡亲怎样祈祷,也没能换醒他们可亲可敬的永胜。

村民们怎么也不愿相信眼前的事实。

快送旗医院抢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人们找车的找车,取钱的取钱,300元、700元、1000元,仅用几分钟时间就凑足了3000多块。

晚上九点多,等着,盼着的乡亲们看到送永胜到旗医院抢救的人们回来了,从他们满脸的泪水,知道永胜抢救无效!

永胜走了,他永远离开我们走了,没来得及向他年迈的父母尽最后一份孝心,没来得及向他多病的妻子献上最后一片深情,没来得及向他年幼的儿女们留下最后一声叮咛,他就匆匆走了。

红柳村的人们那天晚上谁家也没有睡,有的在为永胜的后事忙碌着,永胜家人们进进出出,人们做花圈,写挽联。

有的在为永胜惋惜,多好的人呀,怎么就这样走了!

四喜也是如此,他把全部精力集中在笔尖,给报社华北民兵写稿。那个时候,没有复印机,一封原始稿件出来,在照原样抄写,巴彦淖尔报,内蒙古日报,破天荒地给新华社和人民日报各抄写一份。

已经是凌晨四五点了,四喜出了透了口气,家家户户的灯火通明,小村格外安详宁静,怕英雄找不到回家的路。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四喜早早地起来了,虽然一夜没有合过眼,满怀悲愤到了三道桥镇,找到镇党委书记,汇报了段永胜舍己救人的事迹。

公社书记招呼四喜吃饭,四喜谢绝了,坐车来到了杭锦后旗宣传部,汇报了永胜舍己救人的事迹。

伙同杭锦后旗电视台工作人员,一齐来到了三道桥政府。

稍事休息,一群人驱车来到红柳村采访永胜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

11月30日,是安葬永胜的日子,村民们约定好七点钟,从村子里出发,可在凌晨一点多钟,村民们的灯就陆陆续续亮了起来,他们走出家门,在村子里走动,他们赶着去给永胜送行,去见永胜最后一面,追悼会上,上千名群众和学生从四十里外的三道桥赶到旗火葬厂,当旗委书记张向阳领导哽咽地读完永胜同志的生平简介和英雄事迹后,在场的旗党政领导,有关单位代表,参加葬礼的群众和学生再也抑制不住早已涌动的泪水,人们哭成一片,追悼会几次中断。

曾经的英雄,影响了一代人,好人,会有人铭记在心,请留给好人一片净土,让不知道的人能够永远的缅怀这样的好人。

经过内蒙古自治党委批准,根据永胜生前愿望,追认段永胜为中国共产党员。

经过内蒙古军区批准,批准段永胜为烈士,生前为民兵连长,按排级干部待遇。

金川啤酒老总批准段永胜妻子为“永久性职工”,在巴彦淖尔市卖了一套住房。

24.港澳之旅

12月3日,四喜和老伴女儿晓春女婿二保,加入了港澳旅游团,一行39人坐大巴到包头,再乘坐飞机到港澳旅游。

谁知道,因为天气原因,飞机晚点。飞机15时50分起飞,推迟到16时50分才匆匆起飞,这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

中华龙,中国魂,中国人

四喜原来准备在飞机上好好看一下祖国大好河山,特别是黄河,谁知道现在全部笼罩在夜色之中。

“爸爸快看,那明亮绚丽的是什么?”坐在四喜旁边女儿晓春指着飞机舷窗外,那一条明亮绚丽玫瑰紫的带子,在大地上蜿蜒盘旋,把四周灰暗的夜色照亮了。

“是黄河。”

因为黄河水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出这美丽的景色。

四喜看了后肯定地回答。

这绮丽的景象,让四喜浮想联翩。

黄河,我们的母亲河,你养育了中华儿女。你赋予了黄土地人的灵气,你,从巴颜喀拉山一路走来,奔腾怒啸,百折不回,一往无前,浩浩荡荡,纳日月之精华,凝百川之雄伟。

黄河,你是中国魂。劈高山,斩磐石,粗犷豪放。

黄河,你是中国人象征。跃龙门,自强不息,铁骨铮铮。

黄河,我面对着你,数不清你有几道弯,更听不见你的惊涛如鼓,我知道,你载舟鼓帆,越过崇山峻岭,横跨千里平原,载着你的儿女奔向大海。

黄河,你撕开了夜幕,昂起了战士的头颅,迈开了钢铁的脚步,不向黑暗低头。

晚上21时,飞机在广州白云国际机场降落,又转乘大巴来到了深圳军区招待所休息,已经是第二天凌晨1时。

早晨7时起床,四喜他们一行,急匆匆赶往深圳皇岗口岸,检验护照出境过关,到了香港已经是上午10时。

在导游的引导下,游览了香火鼎盛的黄大仙古庙,来到了香港主权移交大典的会展中心,金紫荆广场。

明星们留下手印的星光大道,吸引更多人的眼光,人们纷纷拍照留念。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中午12时,入住在香港黄金海岸酒店。

吃罢午饭,没有休息,游览了景色诱人的香港富人区浅水湾,观看了香港首富李嘉诚,演艺名人成龙等人住处。

晚饭后,游览了海洋公园,乘游船游览了维多利亚港,欣赏香港美丽的夜色。

穷人区,富人区,“贵人区”

在旅游车上,导游就我们感兴趣的香港穷人区和富人区的问题给我们做了解答。

富人区在淺水湾,西貢区,石澳等地。香港首富李嘉诚,演艺名成龙等大都住在这一带,因为这里风水好,依山傍水,地势开阔,海风阵阵。

成龙住在100平方米的房子里,在这里已经是豪宅,让人羡慕不已。

穷人区在深水琛,九龙一帶,唐楼区都是板間房,十分拥挤,生活环境恶劣。

我们的导游,一家人住在12平方米的屋子里,每月房租是3000多港币。

说起来房价,导游有点牙根发痒,愤愤不平,原来准备自己赚钱买房子,谁知道现在不少大陆有钱人【包括贪官】,纷纷到香港买房炒房,尖沙嘴名铸,去年年底开卖,平均尺价:港币1.7万/平方尺,合人民币约:16.5万/平方米,一开盘,销售一空。

这里,人们把它称为“新贵区”。

连香港富人,也咋舌自叹不如。

九龙中等价位住宅,如旺角区嘉贤居,去年开盘,平均价格:港币5336/平方尺,合人民币约:5万/平方米。湾仔的住宅较少供应,尺价基本上过万。

这也许因为社会制度不同,笔者不敢妄加更多的评论。

在看看现在的香港人,一个个忙忙碌碌,一个人打几份工都不稀奇,年近花甲的老人在工作也不少。

接着,我们在国际珠宝展览中心购物后,又来到了国际名表百货商场和DFS免税商场购物参观后,在香港8度海逸酒店休息。

拜妈祖,逛赌城,叹人生

四喜他们在香港逗留俩天后,6日早餐后,乘坐快艇大约一个小时来到了澳门。首先游览了金莲花广场,拍照留念。瞻仰了圣保罗大教堂遗迹后,来到了梦牵魂绕的妈祖庙。

四喜和老伴虔诚地来到庙前,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才知道,妈祖是个普通的渔家女,与渔人共居,引导渔民出海捕鱼,遇有风浪指引航向,并为当地渔人消灾治病,当地渔民尊称妈祖。

唐村人发起集资60万元,在师傅坟处建妈祖庙一座,供奉妈祖等六位师傅。一个村姑为老百姓做了好事,受到人们的敬仰。

如果一个当官的,为老百姓做好事,功德无量,更是流芳千古。

在旅游车上,导游告诉我们,澳门只有30平方公里本土,常住居民55万,来旅游人数平均30万左右,这里只要依靠赌博和色情这俩大产业 。

在车上四喜遥望了主教山,望海观音,澳门赌王何鸿燊的旧居。

何鸿燊这个澳门博彩娱乐业的集大成者,是澳门博彩史上权势最大、获利最多、名气最响、在位最长的赌王,他担任的社会公职和获得的荣誉称号无数,人称“无冕澳督”。

最显眼的是,一代赌王的屋顶上矗立着一只铁公鸡。赌王向赌徒们挑战,他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澳门最大英皇赌场,建筑奇特。底座是寒光闪闪的万把钢刀,赌场大门上虎口大开,屋顶上有万只待发的毒箭。

如果你进入了赌场,就会千刀万剐,万箭穿心,寓意没有好下场。

十八层,十八层赌场,也是十八层地狱,就看你敢不敢下去。

导游告诫我们,只有不进大门,男左女友从小门进去,再如此如此。。。。。。。人们一到赌场,早已把导游告诫丢到九霄云外,蜂拥从大门进去。

四喜和老伴随着人流来到了第一层大厅,脚下是金砖铺地,不少的人脚踩金砖拍照留念,四喜和老伴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依次参观,更没有照相留念,黄金也罢,白银也好,只是一种金属而已。

只见每个赌座前,都坐满了人,青年男女居多。老伴看着四喜说:“也赌一把?”

四喜摇了摇头说:“不破戒!”

四喜和老伴从容地走出了赌场。在威尼斯人度假村,玩了个痛快。

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赌博没有好下场,可是人们都下地狱奋不顾身,可悲可叹。

四喜不由地想起农村人套兔子,一个活扣的铁丝圈,栓在树下面,天宽地阔它不走,钻进小小的铁丝圈送死。

25.神仙媳妇

四喜虽然老态龙钟,却实走了一回黄泉路,经过忘川河上的奈何桥,在望乡台上看到孟婆后任,喝到那碗忘情水其实是激情水。

游鬼城出来,一一如实记录,如果看客悠然一笑,老朽也就不枉费笔墨。

三月清明,四喜上坟祭拜完父母和祖先,心情不佳,有点困乏。小孙子来告诉爷爷,拆迁办的人清明节日,也没有上坟祭祖,来登记拆迁事宜,四喜说一声“知道了”,便早早上床休息。

四喜不知不觉来到了鬼城,到处是高楼大厦,处处歌舞升平,著名的康什更是金碧辉煌。可算是极乐世界!

柳暗花明又一村,潺潺流水有游人。

四喜坐上快艇游轮,两岸青山削石间静静的行进,船像一片树叶落入随波逐流。

四喜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路,转了多少个弯,真个是:一里一风景,一弯一创新。四喜只嫌俩只眼睛不够用,干脆把手机录像打开。

突然有人喊到:“看,鬼城到了”。四喜从最高级的新华社消息上得知:卡巴市人均十套房,成了鬼城。

四喜闻声望去,远处层层叠叠的楼房,之间有一些楼阁般的别墅。新建黄泉路是高架铁桥,高耸入云,人间美丽的风景尽收眼底。

四喜家乡的红柳丛成了粉色的烟雾迷迷蒙蒙。老柳树苍劲挺拔,树下的顽童相互追逐。

当人死后,灵魂出窍后都要到此,要走过黄泉路过,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混浊的汤水后重新投胎转世。而这些建筑就建在名山之上,古名为平都山,乃道家72洞天福地之一。

一个售楼小姐模样的人向四喜说道:“小奴家就是新任孟婆,在此专门恭候诸位,送上一碗激情水,解除各位老板饥渴。”

四喜仔细一看,该女子面容娇美,伶牙俐齿,好像哪里见过。

四喜猛然醒悟,梳理出头绪。

有这么一档子事情,被人们传的沸沸扬扬。

说是一个小城里盖起来一座楼房,房价每平方米300元,都是一百平米的,零首付,一年后再办手续。

小城里的人谁也不买,也没有住楼房的习惯。主要是当时一个月工资才三四十元钱,一百平米楼房要花十年的工资,不吃不喝也买不起。

当年在小城附近有一个知识女青年,有人说是北京的,还有人说是天津的,来小城看望当年在农村的相好,一看广告,立马认购俩套。

那个相好的农村娃娃,一看妻子买了俩套房,吓了一跳。可是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为了明年还清房款,偷偷地瞒着妻子,下了地方黑煤窑,每月能够挣俩三千元。

还没有到一年,这里房价上涨,成了800元一平方米。

女知识青年全部出售,纯赚了十万元。

神话从此开始!

每套房首付一万元,十万元钱又买了十套房,第二年,房价又上涨到1500元。

女知识青年把十套房全部抛出,净赚70万。

70万,在当时是个天文数字。

当女知识青年,知道相好的为自己还贷款,下小黑煤窑的时候,激动得哭了,把真相告诉了农村娃,当即表示爱意,同意结婚。

农村娃的父母看到自己的儿媳妇如此本事,供菩萨般供着。再加上媳妇有了巨款,成了当地的活神仙。

卡巴市正好煤炭大开采,一年也见不着几元钱的牧民们,开发的煤老板,征购煤田,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一夜暴富。

没有钱的时候,人们过着安详宁静平平谈谈的日子。有了钱傻了眼,不知道任何花。放羊老汉一百多万买了个宝马,放羊的时候在羊盘上停着,成了媒体新闻,上电视,上报纸,褒贬不一。

更有甚者,把握不住自己,上红灯区,跑赌场,挥霍一净,还感染了艾滋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钱,成了万恶之源!

有了现成活神仙媳妇,农村娃家近一千万煤炭征购款,加上三朋四友五千万现款,都交给了活神仙媳妇炒房,楼市一日三价,一俩千元一平米的楼房马上上升到近万元。

神仙媳妇最重要的有一个好婆婆,在当地是威望最高,信誉最好,口碑极佳。从来不亏欠三朋四友一分钱。

在银行存钱,利息低。在神仙媳妇这里,最少一分利。而且是随时可存可取,本利俩清。人们可以不相信神仙媳妇,媳妇的婆婆是骗不了人的。

集资钱如潮水,流入神仙媳妇手里。

神仙媳妇暴富,有了好几亿资产,全部是现房。有多少楼房自己说不清楚,向亲戚朋友平头百姓集资多少钱说不清楚,向各种银行贷了多少钱更说不清楚。

几辈子还不清的钱,几辈子花不完的钱!

中国人大陆把她的神话传的家喻户晓,报纸电视的新闻人物,差点上了只有国家元首才能够作为封面的世间那个大刊物,和美国总统齐名。

空手套白狼,美名到处杨。

好景不长,鼓皮戳破了难响。

城里城外高楼林立,绿化带水系沟渠纵横,满眼林木翠绿,花红蝶飞。更有甚者,是那被高高围墙围着,古色古香的大门,透露着等级高贵,日进斗金的老板们的别墅。保安巡逻,恶犬狂吠,透漏着森严。

住进别墅不久,女知识青年资金链断了!

那些个资金雄厚,效益好,声誉好的开发商老板们,在卖空气。

所谓卖空气,就是把楼盘预售出去,只是一片空地,没有力量挖一方土!

要帐的挤破门,所有资产被洗劫一空。

神仙媳妇婆婆一气之下,半身不遂,中风瘫痪在炕上。

女知识青年失去了音讯,在下乡的农村小树林里,上了吊。

女知识青年的幽魂,徘徊在忘川河俩岸,记忆中那花红柳绿的钱票票,如蝴蝶,如落叶,在云雾迷蒙的哀婉中,翩翩起舞。女知识青年的梦想,飘渺在极乐世界。阵阵阴风,轻轻地吹乱了女知识青年的长发,那么幽怨绵长,让人撕心裂肺。

正好管理奈何桥的孟婆年事已高,又不知道事理,更不知道潜规则,被阎王老爷一纸调令,到面子工程黄金大道打扫卫生去了。

任命女名人,世界著名富婆来奈何桥,接替了孟婆的工作。

26.新任孟婆

新任孟婆可不一般,奈何桥装饰一新,从四川到内蒙古阴山,横跨高架桥,彩旗飘飘,香烟袅袅。

在桥头修建起立了幽魂五星级皇家酒店,桥头俩边,有艳鬼弹起了古琴玉瑟,鬼乐工打击釜鼓,古韵悠悠,歌舞升平。

新孟婆坐在老板椅上,借假台石为台,台上放着一把古色古香的琴。一双苍白纤细的素手扶上了琴,随意的一抚,风在低吟,玉珠转盘。如水流谷,回音缭绕。

四喜从来不懂风月,更不知道弦乐。

就是你弹奏《高山流水》也好,《阳春白雪》也罢,一个榆木疙瘩,不知道新任孟婆的琴声悠悠,几多离愁。更不懂淙淙流水般的歌喉,流淌的是心碎的悲音。

半辈子苦日子,阳光下流汗如雨,过得是舒心的日子,刻骨难忘,透着幸福。

如今的新任孟婆,因为那红红绿绿纸片片,在忘川岸边孤苦地守候千年,摆渡人亡灵。

当新任孟婆把一张纸递到四喜手中,四喜一看,填空题:酒色财气四个字。

四喜接过笔墨,一挥而就。

新任孟婆惊讶地看着四喜,只见纸片片上四喜写道:

苦酒一杯如过年,一世色盲恋糟糠。

茅屋半间遮风雨,榆木疙瘩一根肠。

新任孟婆一看,不知道如何处置四喜,鬼魂都希望早点超度轮回,忘却前世,代价是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

如果遇到四喜般的榆木疙瘩,也没有办法。

如果让你忘记前生,一百年才会摆渡一个灵魂。

四喜有此机缘吗?可以不忘前生。在四喜眼里,沧桑年年有,岁月日日过,贪不上,占不上,万事如镜花水月。

新任孟婆长叹一声:“生与死对你无缘,不强求。富贵荣华无机缘,不奢求。也罢,抚琴一曲,回去受苦吧,喝一杯激情水把。”

四喜接过,一饮而尽,没有品出是个啥滋味。

四喜在洗耳聆听,韵在曲间如流水。亦悲,亦叹。

四喜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在红尘中辗转一路,遍体鳞伤,成了一个榆木疙瘩。

酒色财气四堵墙,让人都在里面藏。可是四喜坎坷人生,欲哭无泪。

官场里没有帽刺刺,钱场没有隔夜粮。情场里没有绿衣裳。

“快半夜了,脱衣服睡吧。”老伴把四喜碰了一下。

“啊!”四喜愕然惊醒。

原来是南柯梦一场。

27.河套高人

四喜走过北京,到过银川,游览过港澳,全国各地水泥,砂石料,钢材,水泥,玻璃,除了港澳高一点,基本差不多。楼房的成本也就是1000元左右,为什么工人工资也不相上下,为什么有的地方每平方米1000元左右,有的地方几万元,甚至更高?

因为四喜是个塞外榆木疙瘩,不开窍。

有缘认识了一位本地出品,土生土长的河套高人。

这位高人,文化程度不高,高中没有毕业,没有工作,吃尽了人间的苦头,受尽有钱人的白眼

他发疯地努力,不但拿到了本科文凭,是什么最吃香的经济管理系。

这位高人改革开放以来,刚开始是贩烟,差一点坐上了“西北烟王”宝座,后来搞房地产,差一点占据河套房地产半壁江山。

现在是资金链断裂,债主踏断门槛,进公安局“躲债避难”。

这位老兄头衔极多,名片吓人,板着手指头也数不过来。

四喜看后,肃然起敬。

从政府,到地方,从北京到河套,都有公司,都挂职。

就连出版社、印刷公司、广告公司、装修公司、培训公司、礼品回收公司都在他的旗下。

颇有意思的是,他还是当地著名学府的名誉教授。

高人对四喜说道:

“要说赚钱,投资房产远比做实业要好得多。”

刚改革开放,各大银行采取了“存一贷二”做法,这就叫炒钱,蛋生鸡,鸡下蛋。没有一个礼拜,这位高人和所有的银行打过几个来回,这位高人把一千多万楼进了腰包。

被政府发现已经黄瓜菜凉了,买了豪车,盖了总部,收购了门店,初具规模。

三瓜俩枣地给学校捐了点钱,电视有了影,报纸有了名,还赚了个名誉教授。

贩烟有了资本,打通了上上下下的关节,有了靠山,一路绿灯。

这就叫做:馅饼砸头上还不知道从哪来,只知道是银钱滚滚把路铺开。

这个世界上也有那么几个不爱钱的家伙,打击假烟手下不留情,几车好烟被焚烧,几乎成了穷光蛋。

房产热门,政府又支持,报纸电视头版头条,横幅标语满大街。

“再造一个新城。”

机缘巧合开始投资房地产。

很快,河套高人房产物业积累上亿。

一旦财门大开,人是没有力量挡住的。

你十万,她一百万,集资者就像在赶集,虽然这里利息比其它地方低,还是挤破门槛,碰破头,因为他的信誉好,存取随便,一个电话,配专车送上门。

在城里的黄金地段买下了地皮,房价随行就市,不等开工,就抢购一空。

大手笔带来大收益,房屋价格如坐火箭,不等细看就升上了空。

运气很好,到目前为止,投资房产失败的老板很少。河套高人更加信心百倍,一心要坐上头把交椅。

突然,资金链一断,无法启动工程。

河套高人被人称为:“卖空气的高人。”

这是是非非,谁也说不清,道不明。

是买楼房的过失?还是河套高人咋骗?

28.红柳村的疑惑

四喜土生土长在红柳村,喝杨家河的水,烧红柳吃白面外加几个烧山药蛋,已经是体形彪悍,中年发福,晚年龙钟的河套人。

四喜手中没有一丁点权力,因为是“文化人”,也能够为红柳村力所能及干点什么。

拉自来水,修乡村公路,农田建设等,都在镇人代会上争取,在有关领导跟前跑腿,多几个项目,自己回家乡的时候也脸上有光。

说起来惭愧,有许多事情让四喜和乡亲们有点愤愤不平。

紧靠村子的俩个小海子被卖给了私人,集体公墓呀,荒滩草地呀,都被人莫名其妙地“买去”,成了他们“退耕还林”的摇钱树。

是什么人不知道,也不需要小老百姓知道。

当然,村里的父老乡亲更是自扫门前雪,不看行路人!

这也不能怪他们呀,自从解放以来,土地树林河流都是国家的,集体的。社员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现在改革开放,有点权力的人就可以肆无忌惮,漠视国家法律,去侵吞,去掠夺。

村子里的年轻人大多数去城里打工,很少关心村子里的事情,更是助纣为虐。

过去的放羊的草滩,现在围上了铁丝网围栏,说是国家行为,退耕还林。

说是承包了过去集体的小海子,没有花几个钱,简直就是白给。社员想打几条鱼打个牙祭,逮住了罚款,还要赔礼道歉赔上脸面。

土地是死了的不退,生下的不给。

一家六口种俩个人的地,再掏钱承包别人的地。

有的人家,老人去世,闺女外嫁,俩个人种十个人的地。

还有的社员,发了疯地圈地占地,大片土地成了私有财产,可以自由耕种,甚至买卖。

过去的村民呀,谁也不愿意沾一点集体或者乡亲们的便宜。

国家发放救济呀,补助呀,让领导发愁。

只有家里遭了天灾人祸实在过不去,才接受救济和补助。

河套汉子的腰杆是铁的!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就连那一点可怜的低保救命钱都眼红。

因为就那么几个名额,都被村长和社长自己或者亲属瓜分,贫困户是很难惠顾到的。

“高干不养娘,吃低保。”电视报纸报道屡见不鲜。

至于什么退耕还林,危房改造,新村建设等惠民工程,不知道放倒了多少干部,开除了党籍公职,甚至坐牢度日月。

村小学,镇中学,多少年了,有一批教学经验丰富,年富力强的好教师。每年期中期末全旗统考,都取得了好的成绩,培养了大批的人才。

现在的村民,不少的是兜里有了几个钱,跑到城里买房陪读。没有钱的,租房陪读。女人在城里,男人在村里干农活。

有那么几个年轻妇女,经不起城里花红柳绿的诱惑,不等陪读完,就跟上其它男人跑了,闹个妻离子散。

过去村规民约:只要老人咽了气,闺女响礼炮,【本村除外】,办了城市户的村民,自留地和承包地集体抽回,分给没有土地的新生儿和新娶回的媳妇。

现在不少人外出打工多年没有回去,在城里落了户。办了社保领了工资的村民,都有地。

把地承包出去获利,成了理所当然。

红柳村日出日落,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风采。乡村小路被野草淹没,稀稀拉拉的炊烟还是那么亲切,在小村上空缭绕。

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给小村平添了点生气。

29.小三该杀

四喜这几天突然浑身发软,眼睛发黑,无意中看到大便油亮发黑,腥臭味道很厚。四喜连忙跟老伴关兰说起。

关兰一听,不敢怠慢,立即到卫生院跟有关大夫一说,风风火火跑了回来。

“大夫说是胃出血,马上到旗医院住院治疗!”

“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哪来的胃出血?”四喜还是将信将疑。

“快把药吃上,这是云南白药,止血的。”关兰拿出来一大堆大夫开来的药片,倒了一杯白开水,强迫四喜服下。

这个时候,四喜才想起来,和自己一样的几个同事,每次喝酒前都要吃一点食物,不然的话,容易醉酒,胃里闹腾的厉害。

那几个同事,有的成了胃癌晚期,有的胃穿孔出血。

“啊呀!”

四喜不由得胡思乱想,问题严重了!

四喜心里紧张,但是脸上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怕老伴着急。

说话间,关兰把东西收拾好,老俩口来到了汽车站,坐公共汽车到了旗医院。

检查结果:胃溃疡出血,十二指肠溃疡,没有癌变。

一位老大夫告诉四喜老俩口,出血点太危险了,再偏一点,连上医院也来不及。

四喜把胃溃疡治疗好后,回到了家一年。

四喜发现脸部麻痹,手有时候拿不住茶杯,几次掉落在地。关兰又催促四喜到旗医院检查治疗,结果是:脑梗塞。

通过治疗,四喜康复回家,不能够干什么活,开始修养。

女儿晓春和女婿二宝,买好了房,装修完毕,让四喜到乌海居住。一来乌海环境很好,二来他们好照顾老俩口。

在儿女们的劝说下,四喜和老伴关兰来到了乌海居住。

四喜他们到乌海居住刚一年,小区来了一个“千万”富婆。

出于好奇,四喜和老伴特别注意这个富婆。

不知道的城市的潜规则,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区的人见面多了,熟悉了也是打过招呼,谁也不询问谁姓什么,哪里人氏,过去干什么工作。

这个富婆絮絮叨叨,爱和人套近乎。

尤其是关兰,只要你说,她就爱听,怕伤了人家自尊心。

富婆年龄五十左右,城里人从脸上据本看不出年龄。

富婆说,贫困的时候,夫妻俩卖过豆腐,搬过货物,种过蔬菜,贩过皮毛,打扫过大街。夫妻俩相依为命,为了孩子,为了生活,形影不离,相敬如宾,知冷知热。

通过炒房,有了资金。又自己开发房地产。

鼎盛时期,有售楼小姐30多名,房产无数。自从有了钱,丈夫就不回家。回了家,也是例行公事。

富婆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拍屁股,离了婚。

丈夫跟小三结了婚,小三卷包一大笔钱,跑了个无影无踪。

富婆为了丈夫的事业,曾经游说三亲四友,利息从一分到贰角,不惜把母亲的棺材板钱都交到了丈夫手中。

楼房越来越高,债务越来越多。

通过富婆的手,究竟集资多少钱自己也说不清楚。

房地产不景气,资金链一断,无法还债。房产都给银行还了贷款,还不够。

三亲四友的血汗钱打了水漂。

听说回迁楼租金便宜,便来到了幸福新村租住。

晚上凌晨一点多了,小区的人都睡觉了,富婆睡不着,发现四处是要账人的声音。

成了穷光蛋的丈夫,脸皮一搭拉,来到了富婆身边。

老俩口孤苦零丁,形影相吊。儿女们看不下去,让老两口破镜重圆。

丈夫进了门,有了靠山,富婆倒是睡了几天安稳觉。

谁知道,好景不长,半夜三更,富婆浑身发软发热,发现那些死了的和活着的债主的后代,从四面八方利用激光照射卧室。

卧室里热得就像蒸笼内,老两口没有办法,只好睡到卫生间,这样才好点。

四喜老俩口听罢富婆絮叨,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

老俩口只好敷衍几句:“小三该杀!”

30.小区里的老汉汉

有一个老汉,人们都叫他三哥哥,这位三哥哥长得精廋,有一副金嗓子。不要小看三哥哥满头白发,七十八岁的人了,在红白宴会上一亮嗓子,立马能够震住场子。

耍笑的停住嘴,喝酒的举起了杯。

悠扬动听的爬山调,是铜钟般的音。

专业的宴会主持人都自叹不如,给三哥哥鼓掌加油!

就这么一位老好人,在拆迁房屋的时候,遇到了新问题。

三哥哥从农村来到城市,修理过自行车,拉运过煤泥,倒腾过小煤窑急需的坑道木。立住了脚,盖了几间平房,开了豆腐坊养了猪,日子才安定下来,有了点滋味。

眼看着儿子宝图长成了大后生,拆掉了几间样式不好的库房,盖了一溜穿靴戴帽砖瓦房。谁知道刚要装修,拆迁人员来了,说是违章建筑,自行拆除。

三哥哥一听,差一点气得背了过气。全家人慌乱做一团,三嫂嫂连哭带叫,一顿拳头在三哥哥背上擂去。

“啊呀-------”一声长叹,三哥哥缓过一口气来,大家手忙脚乱给三哥哥喂速效救心丸,喝白开水。

三哥哥稍微好一点,三嫂嫂多年的胃病加重了。

大家伙七手八脚把三哥哥和三嫂嫂送到了医院救治。

三嫂嫂突然觉得胃里搅动,嘴里发腥。

“哇”

一口鲜血吐出来,幸亏在大医院,胃出血抢救及时,三嫂嫂没有发生危险。

三哥哥原来的住房都按正常拆迁给了回迁楼,猪圈倒比违章建筑强,多给力一点点。就连院子里的菜窖,小果树,炉灶都给力补偿。

三哥哥仔细一算,如果不拆迁,那几间平房全部卖了,也不够个楼房钱,心里有了一点安慰。

三哥哥和三嫂嫂都够了社保年龄,都办了社保,老俩口每月能够领2000多元,生活有了保障,也就把违章建筑房屋的事情淡忘了。

老俩口欢欢喜喜搬进了回迁楼。

还有一个老汉汉,五十大几,中等身材,满脸憔悴。

因为拆迁,有一口气没有出来,得了脑梗塞,成了残废,半身不遂。

听别人说,一样样的房屋,为了奖励,为了优惠,他先拆了几天。结果,后来拆迁的比他高出了许多,。

这个老汉汉不服气,认为是上当受骗,多次到拆迁办,土地储备中心理论,没有结果。

天气稍微好一点,这个老汉坐在轮椅上,有时候被娃娃们推出来晒太阳。

有时候被老伴推出来散散心,老伴白天还要出去打工,做家政,给人家打扫卫生。

这样的机会不多。

只要一推出来晒太阳,这个老汉高兴的“哇哇”大叫,就像个孩子。

拆迁得了病,这个老汉汉经常找土地储备中心论理。

老汉汉完全失语,说话含糊不清。

有一天,这个老汉被人扶到土地储备中心办公室,一屁股坐在地上,清清楚楚地喊出了: “劁猪煽蛋!”

这个老汉喊叫,把吓得土地储备中心人员脸上没有了血色,有的还住了医院。

从这以后,这个老汉一见人就喊:“劁猪煽蛋。”其他话语什么也说不清。

小区的人听了,一开始感到稀奇,人们还同情。

日久天长,人们习以为常,甚至感到厌烦。

土地储备中心的人,再也不敢轻易来幸福新村,一听到劁猪煽蛋几个字就头皮发麻。

31.牛璧外传

【一】

牛璧老汉好不逍遥自在,一口河套老窖,就一口风干牛肉,再细细地品尝一口铁观音。自带过门的山西梆子:

“山人我来到了城楼上。。。。。。

火候正好,该出手了。

牛璧老汉脑子了飞转着。

拆迁工作组来家不零不整十三次了,条件也差不多了。

如果,如果再霸王硬上弓的话,楼房稍微偏左移动一点,就有可能把自己家拆迁不上,到时候水呀,电呀,天然气呀都要受到影响。

更要命的是工厂的高层楼房一旦起来,自己的小平房就再也见不到天日,整日在工厂的烟熏火燎之中,不要说住人,活命也难。

自己不会住,更不会有人租住。

说话要凭良心,若果不是遇到拆迁,这几间破旧房子,离市中心又远,除了打工的租住过几次,收不了几个租金,还把家里给搞成一塌糊涂,和爱爱生了几次气。

说一千道一万,把自家的房和院子全部卖了,也不够个楼梯梯钱。

再说,房盖起来是给人住的,一家一套就够了。

回想起来农村那会,盲目地开荒地,现在呢,退耕还林,退耕还草。

这楼房也是一个道理,不能够图眼前便宜,多了一旦没有人租住,还不如农村的土地,种麦点瓜,收几个辛苦钱。

“老板子,撤!”

牛璧老汉一声令下。

在村口凉棚坚守的老婆子爱爱手机铃声“嘟嘟”地响了起来,爱爱躲在一边,接牛璧的电话。

正在打麻将的爱爱接到了丈夫牛璧命令。

“咋嘛了,撤?”

“撤。”

为了不影响其他人,爱爱假装揉了揉眼睛,泪汪汪的样子,婉言说道:“牛璧老圪泡身体不舒服,我得回去看看。”

拆迁阶段,由于拆迁政策灵活,不统一,高低多少由土地储备中心人员看拆迁户要求决定的,有时候同一排房,拆迁费都不一样。

拆迁户更“鬼”,谁家也不说实话,互相不摸底。

爱爱对牛璧的命令是绝对服从,每一件事都是言听计从。

这一切,都有据可查,牛璧就是牛屄,了不起,一肚下俩牛崽,就十分珍贵的“双娩娩”。

在农村大集体的时候,牛璧教过书,当过木匠,擀过毡,当过神汉跳过大神,更是看风水,择坟地的高手,村红白事宴的代东。

牛璧的做人之道是,只要能够挣到钱,养活老爸老妈,老婆孩子不饿肚皮就行。

大集体倒塌了,牛璧有四个弟弟,都成家立业单独另过。

老父亲老母亲都愿意跟牛璧,因为他是老大,对他们又好。

牛璧有俩个儿子,七个女儿,人称“七仙女”。加上牛璧夫妻俩和父母亲,一共十三口人,第一轮土地承包时候,连荒地共60多亩。

除了交公粮,光村里三提五统就压得牛璧抬不起头,还要出外工,挖渠修路。

牛璧牙一咬,挺过来了。

为了不影响村里进度,自己花钱雇人完成任务。

有的社员因为负担不起三提五统,农业税和其他税费,在外面打工去了,土地承包给别人。

还有的干脆弃地而外出。

牛璧觉得,再不好的土地也得耕种,再不好的儿子也得养着。

第二轮土地承包的时候,老父亲和老母亲相继去世,女儿们也陆续出嫁。

村里安规定,要抽地。

牛璧哈哈一笑:“我完全按规定完成各项摊配,挖渠修路不落后,不用集体负担,地不要抽去,怎么样?”

社员们一听,有的人家借口少占地少摊配,牛璧倒好,还要多种地,省得队里再招收外来户种地,麻烦多又不好相处。

爱爱也要退地,被牛璧劝住了。

三提五统慢慢地减轻,取消。

农业税也取消,种地国家还给补贴。

这一来,那些个外出的后悔了。

牛璧更神气了,刚粮食补贴就够老两口花一阵子,再承包出去几十亩地,日子可以说是锦上添花。

更让牛璧没有预料到的是,这里划分为市里的开发区,人要搬迁。

这60多亩地,按规定可以给100多万的补贴。

还有这五间大正房,猪圈羊圈,柴草圈,最少要100平方米以上的五套楼房,五十万装修费。

先后十几次的交锋,土地储备中心的人成了常客,熟人,电话号码也背熟了。

牛璧一个电话,土地储备中心的工作人员来了。

几个来回的谈判,土地储备中心决定牛璧给100平米的楼房五套,45万装修费。

牛璧颤巍巍地在合同上签了字。

楼房是一到五楼,来个“五彩泡泡”“串糖葫芦”。

【二】

俩个儿子,三个没有房子的女儿们都有了房。

更出乎预料的是60多亩地给了二百万零五百元。

一夜暴富的牛璧,门前车水马龙。都是来借钱的,美其名曰“送财神”的。

城里久负盛名的拥有亿万资产的房地产开发商老板的公关小姐,还有好几个大煤矿老板们的小三或者小四们,都打着集资甚至入股旗号来的。

公关小姐们细嫩雪白手指,板着牛璧长满老茧的厚重粗糙的手指,算了一笔账:

“利息从一角到三角。这二百万用不了三年,变成了三百万,五百万名。

“百元的票子,你老汉的房里堆不下,比过去的地主老财,现在的旗委书记还要神气,牛璧才真正牛屄,下了双娩娩。

“把钱存银行里,那有几个利息,根据经济学家的推断,人民币每年贬值,多少年后就没有了。

骇人听闻的理论,让牛璧目瞪口呆。

没有钱的时候盼钱,有了钱还有这么多的麻烦。

“我们的老板资金雄厚,条件优厚,为人憨厚,专门为你老栽摇钱树的。

是啊,牛璧不能够再执迷不悟,不能够在摇钱树下打瞌睡了。

牛璧还是多了个心眼,不能够一棵树上吊死。把这200万分成了四份,分别放在了四个房地产开发商手里。

就是你没有钱了,我就去拿楼房让你顶账。

俩个月后,小儿子要买小车。牛璧手里没有闲钱,只好向一个开发商说明情况:

“韩老板呀,不好意思,那钱不够半年,利息不要了,取回本钱就可以了。”

韩老板一听,哈哈大笑:

“老牛呀,什么够不够半年,在我这里,放一天也一样,利息一角五分,俩个月零七天,七八俩个月是大月,一共69天,按70天计算。”

牛璧第一次感到大老板的财大气粗,就是有魄力,有气势。

是栽摇钱树好地方。

不一会,现金出纳小姐把牛璧的五十万的本金,和70天的利息,一分不少交到了牛璧手里。又在鄂尔多斯大饭店请牛璧吃饭,喝了茅台酒。

牛璧完全陶醉了,这才是大老板的生活,花钱就像刮大风,连个眼皮也不眨一下。

牛璧也该如此,不比别人少鼻子差眼睛!

“宝马525,五十万,配置下来70万,开了没有一个月,牛老板儿子,也是我的弟兄,35万开去!别人50万我也不给他”

韩老板唾沫如钉,落地砸个深坑。

牛璧一下子呆住了,什么,三十五万就让给我?!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关小姐笑盈盈地说道:“韩老板刚刚接来来了奔驰s600,裸车就300多万,配置下来400万。”

“妈呀!”牛璧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三】

400万,庄稼人几辈子,几万辈子能够挣来呀!人家坐在屁股底下,老天爷呀,他们真的长了个金屁股。

牛璧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又转念一想,心里发狠:

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赌咒发誓:我牛璧也要过几天韩老板的日子,不然,白白披了一张人皮。

公关小姐看到牛璧牙关紧闭,嘴角抽搐,以为是吓呆了。搂住了牛璧的脖子,娇滴滴地说道:“牛老板飞黄腾达了富了,小妹来给你打工。”

公关小姐又在牛璧耳朵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牛璧兴奋就像注射了公鸡儿子的血,满脸通红,热泪盈眶。

急匆匆地告别了韩老板,开上宝马,一溜溜烟尘,消失在新村的尽头。

鄂尔多斯高原,西北东三面为黄河环绕,南临古长城,毗邻晋陕宁三省。

“鄂尔多斯”为蒙古语,意为“众多的宫殿”。

东部、北部和西部分别与呼和浩特市、山西省忻州市、包头市、巴彦淖尔市、宁夏回族自治区、阿拉善盟隔河相望。

南部与陕西省榆林市接壤。

在改革开放时期,是国家文明城市、中国城市综合实力50强、全国首批资源综合利用“双百工程”示范基地。

有多少媒体记者到鄂尔多斯采访。

除此以外,还有不少记者,考古工作者奔鄂尔多斯美丽的传说来的:

千千万万的游客也是慕名前来旅游。

东胜和乌海,成了鄂尔多斯高原上的俩颗明珠。

东胜经济腾飞,让世人瞩目了好一会。

乌海,周总理给起的名字。这个美丽的名字让人遐想。乌海,已经不是过去的煤城,而是一个水上青城,花城。母亲黄河穿城而过,留下了多少美丽的传说。

东边是桌子山,甘德尔山,千里山。

据说,过去没有桌子山和千里山,只有一座甘德尔山,桌子山和千里山都是成吉思汗留下的。

甘德尔山,山峰奇特,宛如一朵朵石莲,灿然而放,据说当年成吉思汗路过此地,曾在此休憩,石头沾了灵气,遂变成了莲花的形状。

成吉思汗看着黄河俩岸水草肥美,梅花鹿成群,野马嘶鸣,苍狼长啸,是一块风水宝地。据元史记载,蒙古人的祖先,是苍狼和白鹿结合的后代。对苍狼和白鹿顶礼膜拜。

成吉思汗又站在了甘德尔山上向远眺望,甘德尔山满目葱茏,百鸟翱翔。在花木幽深处,蜜蜂嗡嗡,彩蝶翩翩。成吉思汗不禁慨叹,好山,好景,真是与众山同啊!

成吉思汗完全陶醉在这甘德尔山上,他戎马半生,血雨腥风半生,如今西征大获全胜,该放下马鞭歇一歇了。他静下心来,细细欣赏、慢慢品味……

放下的马鞭,两个黄色的缨穗,变成了俩条黄色金龙,蜿蜒盘旋,就是今天的金沙湾。鞭杆变成了桌子山,鞭子变成了千里山。

成吉思汗如醉如痴,一碗马奶茶滑落地下,变成千里沟,苏白沟,貓儿沟等十六条沟,流入黄河。

十六条沟,有十六处泉眼,附近的牧民叫天泉。牧民们取水引用。水质甘甜、清爽,喝一口,顿觉神清气爽。据说常喝此水,健康长寿,由于年代久远,风沙淤积堵住泉眼,现在个边沟谷泉水外露,但是流量很少。

还有另外一个传说,成吉思汗把俩只皮鞋脱下,倒掉了里面的黄沙,就成了今天的金沙湾。

民间传说也好,市井文化也罢,都蕴藏着悠久的历史文化。

斯人已去,气节长存。

有据可考,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在1226年南下征西夏,次年染病,与世长辞。随从们用一米多粗的金丝楠木,掏空木头中间,把成吉思汗安放在中间,又用三道金箍包裹金丝楠木,埋葬在鄂尔多斯高原,修建了成吉思汗陵,世界各地的游客,记者慕名而来。

尤其是金沙湾,格外美丽。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金沙湾的美景;现代人的辛勤奋斗,巧夺天工更使金沙湾披上一身绚丽的彩衣。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无数游客,为乌海市打造生态绿洲型城市,建设和谐社会锦上添花。

牛璧开着宝马,沿着小镇新修的柏油公路一阵急驶了一百多里,看到了一个羊盘,便停下来车,准备买俩只回去,一只自己吃,另外一只送给韩老板。

牛璧把宝马车停靠在羊盘边,与羊的主人商量羊的价钱。

这时候,沿着小油路开来了一溜小车。是来鄂尔多斯采访的记者,陪同的地方官员,透过车窗,一行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牧民的羊盘上,停着宝马车。连忙停车上来询问牛璧:“你们是干什么的?”

牛璧没有回答,怕人家知道底细,留了一手。

放羊老汉回答:“放羊的。”

“车是你们的?”

“是的,新买的。”

“啊!”一行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记者们的镜头对准了牛璧。

很快,著名报刊,网络媒体,老牧民开着最新款宝马放羊的照片,沸沸扬扬地传播开来了。

牛璧成了新闻人物。

这幅照片,为鄂尔多斯平添了多少神秘的色彩。

【四】

牛璧好不逍遥自在,财富的梦如七色彩虹,架起来了!

有一个造就亿万富翁的神奇公式,牛璧得到了!

那就是韩老板贴身秘书,要给牛璧打工的公关小姐。

现在的鄂尔多斯,十万八万是穷人,百八十万凑合过光景,千八百万才算个小富翁。

这个神奇的制造亿万富翁的公式是:

一个年轻人,从现在开始,每年定期存款1.4万元,利息百分之五,40年后,存款169万。

如果投资房地产,投资回报率百分之二十,四十年后,一亿零二百八十万。

牛璧决定,拆迁的五套房立即全部售出,因为韩老板他们盖好的楼盘停止售出,让楼房涨价。

这不,原来每平方米1588元,八个月,上涨到3200平方米。涨幅像坐上了火箭。

500平方米就可以卖元,再卖韩老板的期房,全部是现款,韩老板优惠,每平方米按2899元价格买了百平方米7套房.。

韩老板的世纪花园刚把楼顶盖好,放了主体工程庆贺炮,楼价从每平方米3200元涨到了5800元。

牛璧正要把这七套楼房出售,楼价又上涨到每平方米8900元。

该出手了!牛璧一咬牙,全部出售,得到了六百二十三万现款。

牛璧的神话在鄂尔多斯家喻户晓。连腰缠万贯的温州炒房团,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北京的,上海的,本地的炒房者,都把牛璧当做榜样,活神仙。

人们都睁大眼睛,看牛璧下一步怎么办。

不是那个开发商的商业宣传,不久,连市政府都搬迁到了韩老板他们的开发区。

世纪花园成了市府中心,眼看着房价还要涨!

“再造一个鄂尔多斯”横幅标语满大街都是,广播电视满耳朵都是。

用于开发楼市的“地王”节节攀高。一亩地从一二十万到上百万!

人们一个个个傻了眼!

可这不是梦,是事实。

来鄂尔多斯打工的,潮水般涌入。到处都是用人单位,没有一个找不到工作。当地的一位老大妈开玩笑地说道:“只有你会出气,就有工作。

“年轻力壮的盖楼房,老弱病残到食堂帮厨,捡菜叶子,到工地看材料。。。。。。”

有点经济头脑的,手头宽裕一点的,炒楼房,炒地皮,炒车。炒!炒!炒!炒出一个经济腾飞。

大老板坐宝马,奔驰。部门经理,也坐上路虎,奥迪。整个大街上,豪车比比皆是。

鄂尔多斯市成了豪车城,据有关人士统计超过了欧美等世界大都市。

只要一点手艺,会一点技术,就能够立住足。开小买部,小食堂都是顾客盈门,财源滚滚。

一个卖白贝子的,一个月下来,也有三五千元的收入。

卖酿皮,炸麻花的,一个月都要上万。

鄂尔多斯市成了黄金之城,不夜之城。

本地的居民,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工作好找,薪水又高。如果头脑灵活,倒腾一点就可以日进斗金。

牛璧六百二十三万现款,堆在眼前!

牛璧好气派,一百多万买了个路虎揽胜。心里就像挖了一块肉一样,痛了一阵子。

把车接进门后,那个气派,那个豪华,把牛璧心里的不快,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牛璧坐上车,鸣了一声笛,汽笛声音那么美妙,那么浑厚,跟普通轿车相比,就是天壤之别。

牛璧放了一曲二人台,是刘爱爱的打伙计,声音甜美,宽厚。一丁点也不失真,就像刘爱爱坐在身边唱。牛璧想着想着,不由得有点走火入魔,看见了韩老板的那个售楼小姐坐在自己旁边,猛地一踩油门,“呼”地一声,路虎揽胜就像飞了起来。

【五】

牛璧驾驶着路虎揽胜,神使鬼差地来到了百眼井。

鄂托克旗境内的“百眼井”,是一个千古之谜。

老喇嘛说道:“百眼井,蒙语称“敖楞瑙亥音其日嘎”。

翻译成汉语就是“众狗之井”。

在一望无际的鄂尔多斯和大高原上,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大平梁。这个大平梁,东北向西南沿伸,在比较低凹形地方,在长约300米,宽约100米的范围,均匀地分布着间距10米左右的80多眼水井。

据老牧民们讲,原来这里有108眼井,因废弃多年,部分已被沙土淹没。

“百眼井”有三谜。

名字是一谜:蒙古族牧民称其为“众狗之井”,这是何意?这些井是一群狗刨挖出来的?

还是为一大群狗饮水之用?

二是开凿出之谜,百眼井星罗棋布,深的百十米,浅的十余米,井壁光滑,无凿戳的痕迹,也没下井的蹬阶。

是谁,用什么工具,穿透了一层又一层坚硬的沙岩,不留一点痕迹,

鬼斧神工,叹为观止。

不少科学家,专家,说道:现代人用现代挖掘机器也不可能完成的。

三是用途之谜。

百眼井周边地区多为荒漠化草地,古时也没有先进的探测仪器,层层沙岩之下,不会有如此甘泉。

在这周围百米多深的井,牧民们打不出一点水的比比皆是。

另外一个传说,与当年成吉思汗在这里屯驻大军有关。成吉思汗每日携带众多的猎狗,在草原上围捕黄羊、狍子、狐狸,补充军粮的不足。

一日,狩猎的人们人困马乏,猎狗焦渴,来到此处。

这里既无清泉也无井,荒漠里烈日炎炎,草枯沙裸,飞鸟不见,狡兔隐逸,成吉思汗心急如火,

成吉思汗把兵器巨匠尧勒达日玛招进金顶帅账,命令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水源地,钻出108眼水井,解了燃眉之急。

兵器巨匠尧勒达日玛不敢怠慢,夜半点亮神灯,邀请来上天的神功巧匠,108只哮天犬,二日天明的时候,刨好了108眼清澈甘甜的水井。

成吉思汗又把大军驻扎此地,解决了数万军队的饮水问题,为成吉思汗西征,立下了汗马功劳。

从此,当地牧民就称这片水井为“敖楞瑙亥音其日嘎”。

为了防止泥沙淤塞,井口处以石块垒起的高约一米左右的圆形护墙,依然保存完好,俯视井下,幽幽然深不见底。

据历史记载:宋代范仲淹文集收集一副《西夏地形图》,如今的鄂尔多斯通往契丹的道路上,有12座驿站,这些驿站都是依井而建,比较著名的陌井驿站,就是今天的百眼井。

历史也好,民间传说也好,这百眼井在鄂尔多斯高原的牧民心中,是神圣的,是生命之泉,人们的非常敬仰,经常有人敬献哈达,酥油,炒米。

前来瞻仰的牧民络绎不绝,因为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

慕名前来的游客们,看后都会说,不虚此行。

牛璧小的时候,随着父母转场放羊牧马,多次来到此地,饮水休息。成了牧民们集散之地。

由于地下水位下降,百眼井干涸了。

睹物思亲,牛璧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亲,面对苍天,嚎啕大哭:“苦命的大大呀,妈妈呀。。。。。”

【六】

牛璧的父母亲,都是受尽苦难的牧民。父亲从小就给王爷放马,母亲是福晋丫鬟。

1925年初,内蒙古的蒙古族有识之士、知识青年也开始酝酿、尝试成立民族解放的政治组织。在孙中山先生北上,与李大钊共同发动国民会议运动的时候,一大批蒙古族志士,特别是一批青年知识分子、牧民运动的首领,会聚北京,探讨召开内蒙古国民代表大会和成立内蒙古国民党问题。

郭道甫发起组织了“中华民国蒙党执行会”,白云梯任会长,共有7名会员。接着在1925年1月13日召开了“内蒙各盟旗各团体代表大会”,也称“内蒙国民代表大会预备会”,有50余人出席,这就是是内蒙古人民革命党成立的前期准备。

9月,中国共产党还在《蒙古问题议决案》中作出组织内蒙古人民革命党的决定。由于当时北京局势恶化,便于1925年10月13日,在张家口召开了内蒙古人民革命党第一次代表大会。

在闹“独贵龙”运动的时候,牛璧的父亲也参加了,进步快,还担任了小组长。文化大革命时期,

巴拉亥有个狂少,叫四毛猴子,爷爷解放前被土匪打死,父母亲早亡,靠奶奶糠一口菜一口喂大。

四毛猴子年纪不大,二十四五,正是云腾雾罩的年龄。据本人考证,是七代贫农出身,是响当当的硬邦邦红五类。

村子里造反派大旗哗啦啦一响,自然是造反派司令。

不要小看这猴司令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一张嘴泡沫子四溅,一旦龙袍加身,光彩夺目。立马有了皇后。

中国婚姻法规定,一夫一妻制,侯司令狂犬吠日般咒骂几天不顶用,暴跳如雷,嘴角起了火燎泡。

狗头军师看出了端倪,出谋献策道:“多办几个学习班,让黑七类白天劳动改造,中午交代罪行,晚上通宵学习政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猴司令玩腻了新婚的妻子,晚上找几个黑七类的小媳妇轮番过夜。

美其名曰:从灵魂到肉体进行“改造”。

有了玩的,缺少花的,那个时代的农村,经济落后,一个工分几分钱,一天赚不了二毛钱。

狗头军师又献策道:“借口大集体地里缺少肥料,让黑七类们的祖先充电,挖坟取土肥田!”

一声令下,地动山摇。

乱坟岗人欢马叫,红旗招展。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坟墓碑倒塌,坟土被挖。

人们一看到棺材就躲开,只见猴司令大喊一声,让几个爪牙协助他打开棺材,掠夺一空,连死人嘴里的口含钱也要掏出来,占为己有。

一天,又打开一个棺材,什么有没有,死人嘴里连口含钱也没有。

猴司令暴跳如雷,一脚把死人白花花的干脑瓜子踢出来,在脑瓜子上面有一个窟窿,在地上滴溜溜地转。惹得一行人哈哈大笑,猴司令口吐白沫骂道:“妈了个巴子,比你爷爷还穷!”

正好牛璧的父亲过来,一看就知道,连忙说道:“司令呀,那是你爷爷!”

“一个样,我爷爷也不行。”猴司令哈哈大笑,冷冰冰的说道。

侯司令嘴上不说,怀恨在心,牛璧的父亲一句话,惹下了杀身之祸。

奶奶被活活气死,被猴司令草草下葬,一不戴孝,二不摔盆。落了个猴青天,铁面无私丧事新办的好名声。

侯司令借口挖内蒙古人民革命党,把牛璧父亲抓了起来。

先是剃了阴阳头,后坐了土飞机,热情招待,在烧红火炉上炙烤后,再冷静思考,寒冬腊月脱光了衣服跪在司令部门外,让牛璧的父亲交出手枪和电台。

牛璧的父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又拉到百眼井起手枪和电台。

牛璧的父亲被放到几十米深的枯井里,什么也没有找到,摸索出一些枯枝烂泥。侯司令恼羞成怒,把牛璧的父亲一个人丢在井里,扬长而去。

当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吓得半死的牛璧母亲,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把牛璧的父亲从枯井里捞了出来,早已断气,尸体僵硬。

牛璧的母亲也一口气没有上来,和老伴一起去了。

文化大革命昙花一现,猴司令树倒猢狲散,没有了任何职务。老婆早已怀恨在心,离家出走,改嫁他人。

猴司令孤苦一人,一个人喝了几杯苦酒,踉踉跄跄来到了乱坟滩,因为坟土被挖完,成了大荒滩。

突然,一阵鬼火飘过,摇摇晃晃地走来一双老人,颤颤巍巍地搀扶着走过来。

猴司令定睛一看,“啊,是爷爷和奶奶!”

猴司令魂飞魄散,跪下求饶:“爷爷奶奶救命。”

这时候传来爷爷苦喃喃的声调:“爷爷的乖孙子,踢爷爷骂奶奶我们不怪罪,谁让我们没有教育好后代,你短欠下阴朝地府下多少死人的债呀,自古道:阴债难还,谁做的孽谁来还,我们也帮助不了你呀。”说完不见了。

第二天,人们在乱坟滩发现了猴司令,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去,俩只眼睛被老鼠挖去,肚子被狗刨开。

牛璧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做人上人,首先要有经济基础。人没有钱被人小瞧,马老实了被人骑。

正当人们惊呼:“鄂尔多斯楼房每平米达到万元!”

“噗!”

的一声,鄂尔多斯市楼市这个鲜红耀眼的大气球破裂了。

一些重要媒体,在连篇报道:

鄂尔多斯人均十套房,会成为鬼城!

人均十套房!

牛璧妈呀一声,心一下子冻僵了。

牛璧明白,现在的情况,俩三个人住一套房很正常。

楼房不能够当饭吃,更不能够种庄稼,养牛养羊更不可能。不住楼房不知道,楼房每年要交取暖费,物业费,水费,电费,煤气费都比平房多得多。

一百平方米的楼房,一年下来,各种费用最少得三千多。十套楼房就三万多,谁负担的起。

楼价要跌!

牛璧还没有反应过来,楼价直线下降,从一平方米一万下降到四五千,还是没有人问津。牛璧有近50套楼房,连一套也没有卖出去!

自己虽然没有住房,可是也住不进去,水不通,电没有,物业也没有,那里没有一个人!

砸进去的都是这几年的心血呀!

现在是血本无归,还要负担各种费用。

牛璧不敢想,幸亏都是自己的钱。

转瞬之间,牛璧成了穷光蛋。卖了车还了售楼小姐的工资,俩手空空,一无所有。

那些个投朋友,靠弟兄,找亲戚集资炒房者,向银行贷款炒房者,都走上了绝路。

想死的,从六楼以上往下跳,一下子气绝身亡。

不想死的,二三楼往下跳,死不了摔断了胳膊腿的,亲戚朋友还得来探望,逼债的话儿不好意思再提。

牛璧一想,自己还有六亩地,正赶上农村十个全覆盖,回到了红柳地村。

刚回去,还是过去盖的土坷垃房,眼看要倒塌,牛璧自己和泥摸了一下墙,和老伴凑合着住。

危房改造第一期工程,牛璧榜上有名。

修建村里的活动广场,要占牛璧过去的废了的二亩鱼塘。牛璧二话没说,同意占用。牛璧的举动,让社员们刮目相看,都称赞牛璧还是老革命风格高,让他管理了广场,按时开音箱。

村里的小路都硬化了,活动中心的花儿开了,草绿了。

新盖的饲养棚里,牛璧的奶牛怀孕了,今天就要下牛犊子了。

牛璧真个牛屄,下了个双牛犊子!

红柳村人真是双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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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忠小说《红柳梦》的评论 (共 6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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