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亡者（上）
凌晨憋的尿，可以当闹钟。取决于你睡前几点喝多少水。
睡梦中思想与生理再斗争，结果还是起床去解决。出了船舱离厕所还有一段距离。我也懒得走，这黑灯瞎火没人看的见。于是我面朝大海，文明扣大开，站在船舷边上就地解决，为大海注入一注热气腾腾的新鲜血液。
完美的抛物线下，我发现了一个黑影在晃动。吓的我急忙收拾，抛物线立刻断了点。
“干嘛呢，新来的吧。别在船边上撒尿，去厕所。前俩天有人掉到海里了，至今尸体未找到，你想成为他吗？”
“不不不，王师傅我错了，知道了，我再也不敢站这里撒尿了”我摇头摆手一表我诚恳的认错态度。
得知这不幸消息后，我头脑发蒙，有些后怕。这万一掉了下去，以我的水性，恐怕扑棱不了几下子。就命丧大海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王师傅训斥了我几句，转身走了。昏暗的舷灯下，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遽然，从他的影子中走出了另一个影子，陪同他一起走进了舱室。
心里一惊，揉了揉眼睛，以为我看错了，这时，我敢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我的影子竟然不见了。顿时觉得腿脚不灵活了。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葬送海里的冤魂成千上万，不管是海战还是各种沉船溺亡事件，毕竟他们离我相当遥远，只是概念性的，当个新闻一看而过。突然知道在这条船上，死过人。如此的贴切自己现实的生活，而且刚才我还做了他死前前几分钟相同的姿势，这让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我睁大双眼，尽量让自己的意识处于现实的场景。突然发现头顶上的管道缝中夹杂着一个信封。我取了下来。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手绘的船舱地图，各个船舱，舱里的各个床位都有显示，其中一个床位上写着一个“亡”字。我迅速分析着这床位是哪一个，瞬间我愣住了，这床位就是现在自己躺的地方。我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手中的地图，滴答滴答被水滴打湿，溅到嘴里，咸咸瑟瑟的，是海水。这舱里怎么会有海水，我抬头一看，一个人正站在我的边上，低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湿漉漉的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滴水。面目狰狞，瞳孔放大，似乎眼珠子都快随着水滴掉下来。我闭紧双眼，不敢去看。吓得我喘着粗气，不断的咽唾沫。祈祷他赶紧消失，自欺欺人让自己以为这个是一个恶梦。我使劲的掐了一下自己，真疼，这不是梦。
大概过了几分钟，我听到舷梯有人下来的声音。
我微微的睁开双眼，是李哥。他正向我走来。
“起床了，该你站岗了，诶，你这地上怎么有一滩水啊，是不是尿床了？哈哈哈，快起吧，我在上面等你。”咣当，咣当，踩踏舷梯的声音。他又上去了。
哎，奇怪了。那刚才湿漉漉的那人从哪来又从哪走的呢？只有一个舷梯出口。我没听到任何声音。难道，难道真的是鬼？
“小伙儿，够墨迹，我都抽完一根烟了。是不是换了个内裤啊”
我也没顺着他的话茬走，我更关心刚才发生的一切匪夷所思的事。这要没弄清楚，心里踏实不了。
“李哥，刚才您看见有人从我那舱门出来了吗？”我递上了一根烟。
李哥接过烟，夹在耳朵上“没看见，半个小时以前倒是看见有个人在船边上撒尿，一会儿就回去了”
我没有好意思的告诉李哥，刚才撒尿的人是我。我有点不甘心，细致的把我刚才在船舱遇见的人向他形容了一遍。李哥若有所思的似乎能想起点什么，但又不敢确定。从耳朵上把烟拿下来，递到嘴里。
“听你这么一说，半个小时前在船边上撒尿的人，好像就是你刚才形容的人”李哥掏出火儿，正要点烟。来了一阵小风，把火苗吹灭了。他试图在点，却怎么点也点不着。又把烟夹到了耳朵上。
“啊？是，是我形容的那个人吗？真的是吗？”我几乎想快要把脸贴到他的脸上，想让他看清楚刚才是我在那撒尿，确切的是说，我不想让这事在邪性下去。
李哥，噗的一声，笑了。“至于吗？遇见鬼啦？看把你吓的，我回去睡觉了。你好好站岗”
听李哥要走，我这小心脏跳的更加厉害了，确实打心眼里害怕，这海面异常的寂静，看的见波浪，却听不到什么声音。空旷的夜空下，只有孤零零的我。难以想象的害怕。我挺大一男人，也不好挽留他。
我走来走去，徘徊在趸船上。有些不知所措。不一会儿，李哥又走了回来，我心中窃喜。
“李哥，怎么又回来了”我有点小兴奋。
李哥一脸的骇然，看上去有点紧张。“你在把那人在形容一边，我想来想去，从觉得像一个人”
“大概一米八的个儿，身材稍微有点发福，大脸盘子，寸头···”
我一五一十的描述着，生怕漏掉了哪个环节。李哥边听边思索。后来我再说什么话，似乎他都听不进去了。也不跟我说话。自言自语道。难道他回来了？
这时候，另个舱口跑出来一个人，近身一看是王师傅，他匆忙的对李哥说，我还找你呢。走跟我去一地儿，我让你看个东西。
李哥与王师傅肩并肩窃窃私语，匆忙的朝二层海图室走去，我尾随其后。其实对于他们之间的秘密，我一点也不关心，可这凌晨发生一系列的事，在加上我丰富的幻想，让我真的很害怕。鬼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或许就在身后。
王师傅走着走着突然停了，转身一脸的不高兴，突然斥责道“别跟着我们，去站你的岗？难道想”突然欲言又止。一时间我无言以对。愣愣的戳在那里。浑身不自在。感觉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看他们俩人脸色异常的难看，我看路前面就是海图室了，我估摸着他们可能要去那里。而海图室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尤其在这晚上，他们的行踪更加可疑。
我故作轻松，漠不关心的样子。话锋又不能直戳重点。从兜里掏出海图室的钥匙，在他们眼前晃了晃。嬉皮笑脸的说“王师傅，我是航海部门的，海图室归我管，我去那里拿东西”
我见王师傅把手里的一串钥匙揣进了兜里。其中有一把钥匙显得特别的怪，钥匙手掌大小，成菱形状，中间镂空，带长短不一的锯齿。好像在哪见过。我迅速搜索脑子里见过的钥匙，却想也想不起来。
现在这局面，我只能乖乖的把海图室打开，看样子他们也有钥匙，怎这都能进来。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海图室的舱门，走了进去，见他们没有任何的动静。我示意他们可以进来。他们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莫非我猜错了，他们并不想进海图室。我只好尴尬的把门关上。这二层甲板上只有一个船舱，那就是这海图室，他们不来这里，那去哪里呢。我趴在舷窗上往外看，目力所及只不过是远处的岛屿，近处平静的海面，与往常一样，没有特别正征兆。
刚要收回目光，发现有人纵身一跃，瞬间钻进了海里，溅起的浪花还没有落地，又一个浪花溅起。不一会儿海面恢复了平静。我死盯着海面，迟迟不见他们露头。
此时大概200米以外的地方，漂浮着一只黑影。我赶紧掏出望远镜，那竟然是一条渔船。从舱里出来一个人，看不清脸面，在狭小的甲板上徘徊，时不时看手腕上的手表，一副焦急的样子。我心里盘算着，这渔船会不会是等王师傅和李哥的。
这时，我又发现渔船的甲班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像死了一样。我放大望远镜的倍数，对焦在他脸上，仔细一看。是我向李哥询问的那个人。他，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到底是人还是鬼呢。这一晚上就玩捉迷藏了。
刹那间，不等我回过神儿来，从海面上便钻出俩个人，手扣住船舷，双手用力一支，起身上了渔船。俩人招呼着船上的那人，一起从海里面拽什么东西，很吃力地往船上拉。逐渐一个木头箱子浮出水面。仨人合力，又抬回到了船舱里。舱外只剩下那具尸体，无人问津。
我迫不及待的想追出去，想看看到底发生着什么，为什么让看到这一切，我推海图室舱门的时候，发现怎么推也推不动，我被反锁在里面了，妈的，这俩孙子。竟然把我给困在这里了。我急忙拿起望远镜顺着舷窗往外看。那条渔船亮起夜行灯，向远方驶去。
想他妈困住我，不用我动就知道，你们丫去哪了。我迅速启动导航雷达，看看他们究竟能去哪儿。在雷达上，我快速锁定渔船目标，逐步跟随。这时候，我发现在他们的渔船后面，竟然又出现一艘船只，若隐若现，不一会儿消失了。
我不敢怠慢，纹丝不动的盯着屏幕，不能让这渔船跑了。我要报仇，我也不知道我的怒火为什么这么冲，似乎有万般力量支撑着我，竟然动了杀人的念想。我努力控制住情绪。发现那只渔船不动了，我找出海图，在上面标记着这只渔船的地点。等我抬头再看雷达屏幕的时候，那只渔船也他妈的消失了。难道那船突然间沉了？？？
渔船消失在海平面上如此的突然。我并没有惊慌失措。我打开海图，仔细端详渔船消失的位置。周边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无非是岛屿之间相连的一片海水。渔船消失的位置，测量了一下，与我的距离大概20海里，离最近的一个岛屿也就几百米之多。按照我推断他们的水性，即便渔船发生意外，也不会出什么事情。我更加相信他们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选择弃船登上附近的某一个岛上。
心里给自己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现在被反锁在海图室也不是着急的事。一看表，已经凌晨4点多了。决定先睡上一觉，养精蓄锐，黑天发生的事，交给白天处理吧。
后来半梦半醒的我隐约的打开了海图室的门。天儿已经大亮。看见船员们正在集合准备吃饭。在人群中，我刻意的寻找那王师傅和李哥。搜索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我向船员们打听他们的下落，得知他俩一同辞职，已有俩年之久。不惑，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
我找到同船的老船员，打听着他俩的过往。为什么辞职不干。从老船员的言语中大概知道了是这么一个情况。
李哥与王师傅是老乡，还有一个人叫全二。他们一同来到这船工作。次年他仨一同喝酒，全二夜里在船舷边上方便。结果不甚落入海中。王师傅与李师傅下去搜救，结果连一个人影都没发现。至今也不知道下落。大概处于压力，他俩双双辞职。还有一个消息，让我有些惊讶。全二也是航海部门的，与我干相同的工作，睡着相同的床铺。那就是说。我们虽然不认识，但在工作生活中有着无形的交集。
我立刻返回海图室，查阅着全二失踪前夕的海图，航海日志。我仔细的翻阅查看，争取不遗漏蛛丝马迹。我发现在全二失踪前的航海日志，千篇一律的基本都一样，跟我写的没什么特别的区别，糊弄交差。然而在海图上，我搜查到了一个关键点。我在海图上标注渔船消失的位置，在全二失踪前已经标记过了。
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浪花一个接一个的拍打在岸边，我仿佛已经不是原来的我，或者说我现在是另一个人，我将要前往那个神秘的位置。
打开海图，指着上面标记的位置。问了几个船夫，船夫一一把我拒绝，从他们的眼睛里表情中察觉的到有些恐惧。当我执意要去，船夫们也没有阻拦我，这让我感到事情的矛盾性。更坚信我一定要去的决心。
此时，有个人拍了我后背一下，我转身，他正递给我一张纸条，接过纸条的同时，他立刻转身径直而走，他是谁？这里的人搞的都挺神秘。管不了那么多，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夜里12点，城东码头，有人会拉你过去，切记只能你一个人”
夜里12点？有些哭笑不得。这俩天经历的事，让我的胆子是大了点。我感觉今夜我的胆子会被吓破。我意识里的指示是临阵而逃，我不玩了。这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何必浪费太多时间，很有可能是人命。想到这里，我抬腿就跑，目的地船的床位上，我要睡觉。
一路上我总觉得奇怪，回去的方向不对，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自我辨别该往哪去。
“嗨，小伙儿，好久不见了。你让准备的东西早准备好了。怎么迟迟不拿来啊？”一个带鸭舌帽的中年男人向我走来。
我也不认识他，以为他跟别人说话呢。装作没听见。正要往前走。突然听到有人叫我。
“苏三，你要去哪，这边呢”那带鸭舌帽的人说。
我扭过头，看着他，觉得纳闷，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眼前这人，我根本没有见过他。
我满肚子疑惑的问“我们认识吗？”
“你怎么了，我都不认识了，忘记你让我准备的东西了吗，俩年了，走跟我去店里面你就知道了”鸭舌帽的人边说边把我往店里面请。
店里面的伙计见到我，都向我打招呼，好像认识我一样。我扫了一眼。这家店是卖面具的。展示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有时尚明星，各国政要，还有一些普通人的面具，在这些面具当中竟然有一个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