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只有远方

作者：张国良

船开航了，应该不会有雨。

从船的左舷走向右舷要经过后甲板，站在后甲板上，望着橘红色的残阳就要全部落入大海，突然有一种失魄的感觉。

似乎被一个目的蛊惑着。

远方究竟在哪里？

船的四周除了天空和海，还是天空和海，即使天边和海边接壤的地方还微微流露出一道山脉，也仅仅是一道山脉，就像是一道弯弯曲曲的粗线条。一个人独自伫立在舷舷边，偶尔听到一个水花的爆裂声，心里也会感到是一种奢侈。(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有人在驾驶楼下面说话，是老轨和大副。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跑了一个航次的老轨今天穿了一件新工作服，人也显得年轻多了。

只要船一航行，总有一些碎浪般的念头自觉不自觉地出现在脑海里，是生离死别吗？当然没有那么恐怖。那么又是什么呢？果盘里苹果的模样，墙壁上挂历的模样，餐桌上“老五仁”月饼的模样，还有阳台上四季梅正在开花的模样，所有的所有，仿佛都已经输入进脑海的硬盘里。

终于可以留下一些想念，比如前些天刚刚缝上的衣服扣子，比如昨天吃了一半的甜玉米，比如早晨打开报箱取出今天的报纸，里面还夹着一张银行宣传理财的小广告。

想念这个东西真好，常常会把一些已经消失的记忆，重新捡拾回来，一一储存在脑海里，想什么时候打开就什么时候打开，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丝毫不受约束和限制。

远方也有海吗？

如果远方也有海，那就一定会有锚地，会有码头，或许还会有一处白房子。又是白房子，当可爱的阳光猛烈地照在白房子墙壁上的时候，便会发现，墙壁上原来有一双渴望的目光躲在窗后面，又明亮，又温柔，又妩媚。这是真的。

为自己摆一个卖萌的姿势，哪怕只有最后一缕残阳才能看得到，为了激活和另存那汹涌澎湃的时刻和一个人的世界。

船舷的栏杆上不干净，用手轻轻一抹，手指上沾了一层灰。但是，心里可不能不干净，心里不能沾上灰尘。心里要是沾上灰尘，这个世界就彻底无解了，就彻底没救了。

有人说：上帝说有了光，于是，就有了光。

上帝会不会说有了想念，于是，就有了想念？

上帝应该会说。

船继续在航行，从机舱里传出来的隆隆声，早已习以为常了。此时此刻，这个世界除了有天空，有大海，有想念，还会有什么呢？

上帝说：还有梦。

对，还有梦，远方就在梦里。

橘红色的残阳终于全部落入大海，今夜一定不会有雨。

今夜只有远方。

（文/地中海水手）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826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