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的枪

“耗子的娘今天一早就被警察给抓走了，听说没有？”

“没听说，耗子死了都快三年了，是不是这些警察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听说是让人给举报了，说老太太犯了私藏枪支罪。枪用耗子的血衣包着，枪身上布满了黑乎乎的血痕。”

鲁中山区吕家楼村的早晨，太阳还未钻出山头，村中的街道上已经站满了人。人们站在离耗子家不远的地方，看着已经上锁的大门议论纷纷：

“这个耗子真是个孽种，害死了老爹，又害了老娘。”

“话要两面说，孩子不成器，爹娘也有责任。”有人反驳道。(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耗子出生在一个比较殷实的家庭，他爹原是乡供销社的一名售货员，四十出头上才有了耗子。中年得子，爹娘视他如同掌上明珠，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地上怕吓着。在一切凭票购买商品的年代，别人家没有的东西，耗子家有，别人家孩子吃不到的东西，耗子都能吃到。也许是耗子从小净吃好东西的缘故，他的脑瓜特灵，二年级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还在学加减乘除，耗子四则混合运算就已经比较娴熟了。耗子聪明是聪明，但是，没用在正道上，不是玩弹弓就是掏鸟窝，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回家了。

有一年，耗子爹买了一辆“飞鸽”牌自行车，还没新鲜够，就让耗子偷偷地把自行车链条给掐断了。然后，他把链条一节一节地拆分开来，把拆分后的链条用橡皮筋固定好，用木块做了个手枪架子，配上枪栓等部件，居然做了一个火柴枪。自那以后，耗子就染上了枪瘾。火柴枪玩腻后，他又用一截三十公分长、直径两公分的无缝钢管，做了一把带撞针的火药手枪。自有了这把手枪，耗子神气的不得了，天天别在腰上，见狗打狗，见鸟打鸟。

耗子放荡不羁、吊儿郎当的行为，没少给爹娘惹麻烦：“你家耗子用枪把俺家的鸡崽给打死了，也该管管孩子走正道了，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惹大麻烦的。”

“你家耗子把俺看家狗的后腿给打断了，你们看咋办吧！”

几乎每天都有邻居到耗子家告状……

几年后，耗子长成了半拉大小伙子，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爹娘更无力驯服他了。乡供销社因效益不好，耗子爹下岗回家种地后，生活大不如以前，加上耗子天天惹是生非，耗子爹急火攻心，一下病倒了。

“耗子娘，看来我真的不行了，以后你就自己靠自己吧。这一辈子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教育好孩子，子不教父之过呀。”耗子爹拉着耗子娘的手，眼泪汪汪地说，“我有预感，耗子将来肯定要作恶，你也不必悲伤，就算命里没有这个儿子。”

没几天，耗子爹就一命归西了……

自爹死后，耗子彻头彻尾地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懒汉，年近七旬的老娘下地上山，割收庄稼，耗子熟视无睹，任凭老娘多么劳累，他从不下地干活，我行我素，猎鸟摸虾，过着那逍遥自在的生活。

春节过后，万物复苏，村南山谷小水库里突然飞来了一群不速之客---绿头鸭。每到傍晚，绿头鸭那“呱呱呱”地叫声，在山谷中久久地回荡……

一天傍晚，耗子扛着他那心爱的长筒猎枪，提着弹药，翻过山头，悄悄地来到水库边，隐藏在一颗大树后面，静静地观察成群的绿头鸭在水中嬉戏。也许是它们玩累了，更没意识到危险正一步步逼进自己。不一会儿，绿头鸭们贴着水面，争先恐后地游到了水库边还未解冻的冰面上，离耗子藏身的地方仅有十几米的距离。耗子心中一阵狂喜，心想，这真是送到嘴边的肥肉呀！于是他不慌不忙地举起枪身，屏住气息，轻轻地扣动扳机，只听“咣”地一声，一团火球飞向鸭群，“呱……呱……呱……”几十只中弹的绿头鸭，在光滑的冰面上，像离开水的活鱼，扑扑腾腾地翻滚挣扎着，成团的羽毛在半空中飘荡着。未中弹的绿头鸭受到惊吓后，哀叫着、扑棱棱四下逃窜而去……

耗子一边哼着小调，一边将配好的火药、铁砂，再次填充在枪筒里面，封好口后，他提着猎枪得意洋洋地来到冰面收拾猎物。这时，夜幕已经罩了下来，灰黑色的羽毛散落在冰面上，耗子一脚踩在羽毛上，羽毛擦着冰面，“嗖“地一下向远处滑去，耗子身体失去重心，一个狗抢屎重重地摔倒在冰面上，身子压着猎枪滑出去了五丈远。他一手拽着枪筒，一手撑地，准备爬将起来，然而由于冰面太滑，一下又趴在了冰面上，本来朝天的枪口，一下顶在了他的小腹上。手忙脚乱中，左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扳机上，一团烈火将他的肚子撞开了一个大洞，只觉得眼前火星飞舞昏死了过去。

当耗子醒来时，口渴的要命，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流淌在体外。他想，完了，肠子流出来了。这时，整个身子麻木地似乎失去了知觉，他哆哆嗦嗦地用手把肠子使劲塞进了肚子里，吃力地用舌头允舔着脑袋下面的冰面……

第二天，当人们发现耗子时，身子骨都凉透了，肠子、鲜血和冰面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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