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日的理想

写下此标题的时候，自己忍不住先笑了。想起了小学的课堂上，老师问我们理想的情景，那时候的回答是多么的虔诚，对自己说出口的理想又是多么的神往。而现在，我竟在理想的前面加了一个这么粗鲁的前缀！

上学以前，理想是做一个像本家大姐姐淑珍一样能干的人。大姐姐8岁就会洗衣做饭做家务，做农活一把好手，孝敬长辈，友爱弟妹，所以我很小就将大姐姐作为自己成长的目标，并且在自己七岁半的时候做了人生第一顿饭。做好后我乐颠颠去喊母亲回来吃饭，满以为会得到一句表扬，结果因为青菜汤里水放多了，被母亲骂了一顿。虽然出师不利，我还是以大姐姐为榜样，持续学习做饭、做家务。到八岁半的时候，暑假的饭菜都是我包干的，还将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家具擦的一尘不染。可是因为不会干农活，使我距离成为“大姐姐”的理想始终差那么一截。

12岁那年的一个初夏，中午放学回家，父母吵架，我惊怕、伤心之余，写了人生第一首小诗《希望》：“枯柳绽开了新芽，这是春天的希望；累累的果实挂满枝头，这是丰收的景象；长大当一名科学家、工程师……这是个人的理想。我的希望，在和睦的家庭里生活，在父母的关爱中成长，早日成为祖国的栋梁，为祖国贡献毕生的力量！”在那幼稚的年纪，我的理想可谓高远——栋梁，果真不知天高地厚！可是这个理想是有前提的，“在和睦的家庭里生活，在父母的关爱中成长”，可惜我的成长过程中，这两个前提打了很大的折扣！

高中时，理想是上师范，当一个像祖父一样桃李满天下的老师，当一个像父亲那样幽默风趣的老师！然后在寒暑假的时候可以写写小说，游山玩水。结果，理想成了泡沫，我成了一家电动工具厂的装配工。白班夜班颠倒着上，每当夜班困的不行的时候，我就鼓励自己“天生我材必有用”！友人来信却感慨自己“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何谓才？如何用？”这话跟母亲数落我的内容如出一辙，好在我天性傻乐，倒是将这句话当成了一种信念！三个月转正期不到，厂里搞公开竞聘，选拔培训管理，我在众多老师傅们的白眼中报了名，成了众多报名者中唯一的生面孔，接着又成为遥遥领先的第一名。此刻处女作也如愿发表在了“有海外版的全国期刊”上，这就让我更加踌躇满志，“职场精英和作家”理所当然成了当时的理想。可是不久，我发现周围的人正在一件一件脱去生活的外衣，让我看到了现实的丑陋：升职不是靠能力，而是靠裙带关系和出卖肉体；领导不但希望你任劳任怨，更喜欢你拍马屁；一人多岗是不会给你加薪的，因为能者多劳是天经地义……所以，我辞职了。一年的奖金因为辞职被扣，我带走的只有“天生我材必有用”信念。

然后，结婚，经商；成功，失败。尝尽人情冷暖，看遍世态炎凉，一切正如陈丹青酒后所言“去他妈的，活下去最要紧”，所以做过鱼贩子，做过鞋厂的工人，做过印刷厂制版师，做过仓库管理员。理想湮灭在心底，好在信念始终不变。有空了，将理想从心底掏出来，用文字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终于，天生我材必有用，我和先生都在吉利汽车找到了自己的舞台，曾经的梦想在心底翻了个身，渐渐醒来……这时又发现纯文学已经没落，用下半身写作的“美女作家”比大家们的名号都响；而职场也是一个暗流涌动的江湖，必须不懈努力，稍有懈怠就会樯倾楫摧；通货膨胀也来了，吃饭贵、上学贵、房子更贵……所以理想翻了个身依然得继续睡去，挣钱养家才是王道。于是，上班加班挣工资、拼命讲课挣课时费、写作挣稿费……有人说此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干一件喜欢的工作，爱一个爱自己的人。对照自己的理想与现实，我发现这个看似简单的追求实现的概率实在是低。难怪佛说“众生皆苦”，我开始认同。唉，“狗日的理想！”

日前看一个清华毕业的女精英的演讲，她说她的理想是做一个“好吃懒做贪财好色”的家庭主妇。我想好吃首先必须会做菜；懒做的前提是有一定的资本储蓄，不用为了生计风里来雨里去；贪财必须有固定的收入好“贪”；好色的前提也得有资本保障，让自己随时可以旅行，随时可以购物，让生活色彩斑斓。原来理想就是个“狗日的”家伙，实现理想就像男人想包“二奶”一样，必须先挣够钱。难怪有人说“人生从五十岁才开始”！确实，到了五十岁，知识与金钱的积累基本完成，孩子也自食其力了，这个时候才具备实现理想的能力——正如这个女精英一样，经过了多年的奋斗，完成了资本储备，才成了一个“好吃懒做贪财好色”的优秀女人！(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终于明白，“好吃懒做贪财好色”才应该是我们所有人的终极理想！

写到这忽然想起八年前徒弟迎春的一句话：“师父，看你的文章就知道你是纤尘不染的女子！”估计丫头看见这篇文章的标题就会疑惑：“这个杨甦是我师父吗？”对不起了，丫头，师父还是师父，只是理想多了个前缀，只是现在的师父想做一个“好吃懒做贪财好色”的女人。

杨甦于扬州

2015年7月27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72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