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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面

2015-07-07 20:44 作者:谷雨坡  | 16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一次偶然把“洗马锅面”四个字输入百度里点击一搜,打开网页一看,其头条竟然是我小时侯最吃的,用红薯淀粉手工做的锅面,做锅面在我们那里又叫线锅面。并且被我的一个小老乡,把洗马锅面卖到了湖南怀化城里的大润发乐淘美食城。从他上传来的照片看,其线锅面的工具还是小时见过的那几样,制作的过程也全是手工制作。看到客人们对线锅面工艺所表示出的惊奇眼神,以及品尝后一个个竖起的大拇指,我想那里一定有一幅刻在我脑海里永不褪色的写意画,有我许多熟悉的成长往事,更有那铭记在我心里的妈妈的味道。

我的家乡,就是一幅藏在深山里的山水画。四面青山环抱,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村旁绕过。山岭葱郁,泉水叮咚,山上经常氤氲成雾,花香鸣。家乡又象一枝美丽的莲花,处红尘而不染;清艳中,又有点逸世超然的空灵。

印象中的家乡人都很勤劳,不但种田种得好,在山上的自留地种的红薯也特别棒。红薯是个好东西,那时侯水稻单产不高,要是家里人多,口粮不够,可以蒸红薯当中饭吃,红薯丝晒干和着大米一起煮的红薯饭又香又甜;当然大部分的薯藤叶和红薯用来喂养猪,一般家里都会养个五到六头猪,每年节过年的时候,几乎家家都要杀一头年猪。喂养了一年的猪肉是格外的香,现在一般是吃不到了;红薯还可以加工成很多好吃的东西,红薯糖,通体透亮软薯条,浓烈醇香的苕酒,而最难忘的是妈妈用红薯淀粉做的锅面。

每年的春暖花开时节,父亲就会从山脚下的地窖里把红薯种取出来,从猪栏里挑几担猪草粪到地里,把红薯种埋在地里,用猪草粪盖好,上面再覆上薄薄的一层泥土,不到一个多月就会长出茂盛的红薯秧苗。记得那时侯,村里刚刚分田到户,父亲种地的劲头很足。原先村集体分给我家的自留地都在屋后面的山坡上,看到家里小孩多,父亲又在原自留地边上的山坡上开了很多新地,有时候月上老树梢,蛙叫乌鹊飞,一个人还在地里忙碌着。在分田到户前的村集体,山上是不能随便开荒地,村集体分给每户多少自留地,就只能种多少自留地。有一次我背了一鱼草篓红薯苗,跟父亲扦插薯苗到晚上九点多钟,父亲一边教我怎么扦插,一边说你们兄弟以后不愁没有地种红薯,我这两年给你们开了这么多的荒地,你们以后可不能荒了它,一定要认真地种。人啊,只要攒劲,肯做,天就不会亏待你的。就如这红薯,只要你把它扦插到地里,它就会长出红薯来,不怕天旱,不怕虫咬,中间拔两次草,就再也不要耗费你什么劳动力,你们读书的钱和过年添新衣服的钱就都有了。

那时侯,种地基本上不用化肥,种红薯都是用农家肥料。天晴的时候,大人们就到茅草茂密的山上,用锄头和毛田刀把蕨毛和芦苇杂草刨过来,等晒几天都枯黄了,就堆积起来,上面覆上一蹭泥土,然后点火烧成草木灰。有时候一到黄昏,四周山上到处烟腾雾绕,村落炊烟袅袅,鹅鸭嘎嘎叫,山羊咩咩欢,一幅生气勃勃的田园美景。

施了用草木灰和人粪拌成的肥料种的红薯,大小适中,形状匀称,表皮光滑。蒸熟了的红薯,会溢出味醇香甜的糖汁。在凉爽的金秋时节,收割完稻谷之后,家家户户就准备挖红薯,我们每天上学前和放学后,都会去地里割红薯藤,挑回家,有些剁碎煮熟加些米糠用来喂猪;还有一些晾到楼上的木梁上,风干后,到天可以用做猪或牛的饲料。 放学回家,吃几个母亲中午就蒸熟了的红薯,就到自家地里帮父母割红薯藤。屋后面的山坡上,到处是收割红薯的乡亲们,大家一边挖红薯,一边互相打招呼聊天,大人们你表扬他家的小孩懂事,他又赞扬你家的小孩勤快,丰收的喜悦溢于脸上。我们小孩子也不感到累,还互相比谁担得多,谁挑得快,要是比赢了,晚上睡觉都会做个好(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母亲一般会在我们周末不上学的时候给我们线锅面吃。一到线锅面的时候,我们小孩子感觉就象过节一样,邻里乡亲关系好的也会过来帮忙,大家有说有笑,就象开一个热闹的聚会。在线锅面的前几天,父亲首先把洗净的红薯打成泥浆,加水和稀,用一块大纱布做的包袱过滤到一个又深又大的木王桶里沉淀。过一天后,把上面的清水倒掉,铲出淀粉晒干。母亲也会吩咐父亲,去谷坡山上砍一根大楠竹,锯一节下来做成一个有底的竹筒子,竹筒子底部用铁火钳烧红以后钻几个不是很均匀的孔洞,线锅面的主要工具也就准备好了。开始线锅面的时候,小孩子烧灶火很积极,只想快一点吃到锅面。父亲会到水脚坪挑一担山泉水,只有用那里的山泉水线出的锅面味正色亮。母亲首先用一碗红薯淀粉和半碗水放进锅里煮成糊状,做为引子放进加好水的红薯淀粉里揉成面团,把揉好的面团放进竹筒子里,就用手使劲地拍竹筒,一根根的锅面就从竹筒里被拍了出来,滑入沸腾的水锅里,再用剪刀剪成一段段的。在开水里滚几滚后,马上用竹丝编的大漏勺舀出来,放到凉水桶里,过十分钟左右,黑亮的新鲜锅面就线出来了。再配点老坛酸水,大蒜子水,姜葱沫,油淋红辣椒,一碗味美爽口的锅面就做出来了。母亲告诉我们,线锅面的技术完全在和红薯淀粉这一关,和稀了锅面就不均匀,没有滑爽感;和硬了锅面就线不出来。由于制作时不添加任何添加剂,只有掌握好水和淀粉的比例,那线出来的锅面,才粗细一样,晶莹透亮,吃进嘴里顺滑爽口,有时筷子夹都夹不稳。

由于我们平常以米饭为主食,就特别想吃面条一类的东西。但面条一般家里都不舍得买,那个时候,家里来客人,肉汤面条还算一个主菜。而锅面用的原料是本地产的红薯,红薯容易种植,不花什么工夫,产量高,又比面条滑溜爽口,劲道好,姜葱沫,蒜泥,用擂钵擂的油发红辣椒,老坛酸水等佐料都是母亲自己做的,一碗锅面,酸酸的,辣嚯嚯的,唆几口就是半碗,这就是妈妈的味道。

随着父母亲年纪渐渐衰老,我们也都走出家乡,在外面成家立业,屋后面山坡上的红薯地已经草木丛生,那热闹的场景似乎已经隐逸在凄黄的草丛中,偶尔也会惊出一只乌雀,在一声悠远的长鸣中,飞过了寂静落寞的村落。灶屋里的竹筒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那热闹的欢笑声,那铭记在内心深处的味道,离我们也越来越远。也许只有在城市某个怀旧的角落里,才能偶然寻找得到,但总是感觉到有些淡淡的,没有那么味纯,更没有那么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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