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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宽

2015-06-17 13:15 作者:弄菊东篱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二宽

□仲马

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我国实行人民公社制度,即公社、大队、小队,“三级所有,队为基础”。一直到八十年代初期才宣告结束。

小队有党小组长、队长、副队长、记工员、会计、保管、妇女队长、民兵排长,管理设置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与过去的工厂和现在的公司相仿。干完一天的活,晚上都要到记工房记工,那时候流行一首黑色小调:一脚浅,一脚深,三更半去记工。两头月,两头星,四肢无力浑身疼。到年底,算算账,还得补窟窿,补窟窿。生活艰难贫苦,但人们的精神面貌非常好。年轻的、年老的、男的、女的,田间地头,不论那里,总能听到他们的歌声笑声。套用一句现成话:穷并快乐着。从记事起,二宽就是小队长。

二宽长得不高,吃的不胖,但劲头十足,走起路来两个肩膀两边晃,一起走总比别人占路,所以人送外号老宽,行二,故称二宽。队里每到过年都要杀猪宰牛分肉,这时的二宽,嘴里咬着杀猪刀,腾出双手和大家一起把猪按住,一刀进去,胆小的都扭着头不敢看。抬起来放到锅台上,浇热水腿毛。不一会儿就挂到大铁钩上了。分肉自有人管,他则抽口烟,高声喊:给我留下杂碎。二宽吃肉出了名,曾经闹出好多笑话。

村子居于红旗渠十二、十三支渠的上游,用水方便。有时即便是下边村的水,在浇地灌溉的时节,队里也总会想法完成灌溉任务。有一年,村东的四五百亩小麦要浇封冻水,需要几天时间。二宽他们和下边村的看水人讲好了条件,每天夜里偷偷开个口子让用水。在小队的园子里,他们支起大锅,为夜里浇地的人煮面条吃,一来驱驱寒气,二来也算是奖励。那个年月吃上一碗面条就是过年了。吃大锅饭流传一句话,头碗浅,二碗满。说穿了就是抢着吃。大家偷偷摸摸浇地,又能吃上一碗面,又刺激又兴奋。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总会听到二宽一遍一遍问回来的人浇地情况,指示进程。一天夜里,浇地的人回来报告,发现一只顺渠冲下来的猪。二宽一听,领着两个人一阵风冲出去。立马不吃素要开荤了。二宽的利索没人能比,三下五除二,剥皮开膛,挑筋剔骨,添火煮肉。二三十号人,风卷残云。大伙剔着牙,抹着嘴,惬意极了。有个年轻人还不忘恭维一下:跟着宽叔就是好,还有肉吃。第二天,阳光高照,大伙不约而同凑到园里看战利品。这一看,有个顶不住的立刻呕起来,疾步往外跑。门口遇见晃悠悠前来的二宽。高喊,叔啊,看锅里飘的都是啥呀。二宽不紧不慢地说:嗯,昨晚不小心,把猪肠子划破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那时的村干部活得做,组织领导工作照样还得做,很辛苦。一次,队里出红薯,大家干一白天活,分红薯就到了晚上。作为干部,要监督给每户过秤,分好堆,指挥大家往家里运,到半夜才轮到自己。那晚,二宽挑着两筐红薯往家走,黑灯瞎火,又饥又累,不听话的红薯还老往外滚。二宽那个气呀。当一个大红薯第二次滚下来时,二宽发声恨,再滚砸烂你。不料红薯不买这个小队长的帐,自顾自第三次撒欢滚下来。二宽怒气并发说到做到,放下担子,随手捡起大红薯,一把摔得粉碎。还不解气,找到稍大一点的碎块,用脚踩为齑粉。尽管是中国最基层单位,二宽也管着二三百口人,他知道事情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一次,一帮妇女下工回来路上,每人刨了两棵红薯充饥,二宽的老婆也在其中。这事被二宽得知。参与人员每人罚二十斤红薯。副队长说是不是有点重了。二宽毫不退让,这不是多少的事,是原则问题。自己率先从家里拿出来。一个个见二宽动真怒了,只好认了。人们后来说,二宽当时瞪着发怒的两眼,可是表情又像在胃疼。

村东有块地,从来也没有个正经名字,记工员只写十亩地下或者某某地上。后来,二宽家盖了个门楼,正上方写着“向阳院”三字。一次,地里干活,二宽正式宣布,这块地不能没有名字,你们看,这地呢,北高南低,多向阳,日后咱就叫它“向阳地”,今天记工就记向阳地割麦子。

二宽死了,他的向阳院也早拆了,唯独村东的那块地,村人们至今还叫它向阳地。

2004.10于林州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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