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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枯根殁

2015-06-08 07:54 作者:祤之  | 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10枯根殁

总是喜好一些有点古韵的东西,好像一些东西要是沾染了古时代的气息就会有别于当下浑沌样的样子,倒不是,郁瑕可以去追求古人向往的精神境界,也不是对现在人们的喜好极度反感,只是要是能让自己有些不同,在如此多的类似的生命之中突出或别致一点,那就是莫大的欣慰了。

他是多么害怕自己也不过是茫茫无际的沙漠中平平庸庸的沙尘一粒,不能昭显于上帝在人世的惊鸿一瞥;是多么畏惧毫无新意可言的一生在还没有跟上帝的影子亲近一些就被他弃若敝屣,像每天,他拂去遮在他眼前的白云;是多么绝望地静候一旁,啃噬着自己的羞愧过活,望着渐行渐远的真理——不愿再逗留片刻、、、

相对于追寻欢乐而言,郁瑕更愿意选择仍自己的存在显得更加尬尴的痛苦,几乎谁都说生是虚幻的、不真实的、不切实际的。而痛苦、孤独、怨恨却总能让尚存知觉的身体感受到生命也并不完全是不切实际的、不真实的、虚幻的。那些感觉是多么真实呢!眼之所视、耳之所闻、口之所尝、鼻之所嗅、手之所触、心之所恼、、、就像《僵尸新娘》中那没有了心却仍在流泪的少女一样,怎能说她的感觉只是虚妄?

若是真的没有上帝的话,人也需要自己创造一个。

在寒假过了很多天了时候,花忽然就忙了起来,把工作急忙地收尾,收拾一些衣物好像是准备要去哪里,郁瑕看着她一反常态地东奔西走,却沉默着,什么也不说,并没有在脸上显露出什么表情——只是有些木讷,好像她的感觉不在自己身体了一样。(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么?’,当花出去了时候,郁瑕问在一旁的松和建。松知道的不会比郁瑕多,他也还在云雾里。

‘可能是爷爷去世了,今天我偷听到了我妈的电话,’建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他只是为自己知道事情的内情而有点自娇。

‘什么时候’

‘就是昨天吧!我妈也在准备着买回去的车票了’

翌日,在湖之北的亲戚们全部动身回湖之南了,有三四家人,坐了两辆出租车才出发,一辆全是大人,一辆四个小孩一个女的大人,车到了黄鹤楼下的马路时非常堵,建的母亲聊了几句之前跟郁瑕的母亲和另外什么的亲戚游玩黄鹤楼时的情景——(全是人,没什么好看的),建的母亲(郁瑕不知道她的名姓)有着两个鹅蛋似的脸,很明显的雀斑——虽然时常用些脂粉美化一下——还是十分明显,身形没什么美感——生了两个孩子还堕过几次胎——微胖。她注视人的时候很用感情,也很认真,若是她盯着某人看的话,那人绝对不会感觉到哪里不舒服的,性情也很温和,很少发怒,是一个喜欢说话,但所说的话也不全是废话的人。

全上了火车的时候,知道花问起郁瑕昨天买的衣服放在哪,他们才发现,在下小车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去那后尾箱里的包,在那小车里唯一的大人很是难堪,她看着花很不高兴的脸,有些羞愧又傲娇了些,说了年龄最大的小孩——郁瑕——几句之后,还是吧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让自己的丈夫(二十岁以前有着丰富的人生奔走经验——也就是十来岁的时候骑着单车到处找工作也毫不畏惧,很自以为是——同样有这个特点的建跟他很不相容、好吹牛皮——自夸且毫不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即便是把带领瓷器国人们取得独立主权的荣誉全部放在他身上——他也不会在脸上或任何地方显露出半点不适来)、花赠人称‘老二’——跟那圣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是因为在家排行第二)联系出租车公司报失,还宽慰着花,一边卸掉一点过于沉重的包袱——又说了郁瑕几句——也不小了——什么事情也不管。郁瑕虽然受到了一些批评,但还是不怎么发怒,倒不是因为那批评很温和,而是那言语来自一个他并不厌恶的人。

那小风波平息了之后,大家都进入了长途坐车的那种沉默状态之中,有很多话可以说,却不知道从何说、对谁说,人都是在说了些话却被刺痛后才开始沉默的——大人不过是有很多伤口的小孩。

总有人管不住自己的思绪,打破沉默,只要有什么事触动了她最纤弱的神经,就会滔滔不绝了。郁瑕的母亲的第三个姐姐是很特别的——几乎是个极品,不知道她小时候受过什么非人能忍受的酷刑——才使得她蛮不讲理——不合伦理道德的理由倒是很多,目中无人——她是最大的了——宇宙第一女亡,自私自利——他很难不出口伤人的——出言就像四侠水电站被炸开了一样——可以让人接受的和不可以让人接受的都能从她那薄薄樱唇里吐出来——先吐为快啊——管它会伤害到谁,这样的性格使她不得不经常更换里在床上一起行鱼水之欢的对象——合法的、不合法的、合符伦理道德的、不伦不类的——只要能接受她,而她也不是那么厌恶就行——这点倒是很美国化,只是有些质变。

她有个小孩,女的,性格也很像她(定有遗传的因素),母女俩也经常对着骂(所有能想到的词语都可以用)。在女儿十多岁的时候,女孩的母亲(谁知道他叫什么)把她送到花那里住了,还对花承诺,只要半年就接她走,还会把很多家店都送给花(花确实从来就没有想过她会兑现),只是看在姐妹的份上才答应照看孩子半年。

有约一年,郁瑕和松和慧都是在同一只(床是不是一只一只的?)睡的,由于都很小,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郁瑕和松、慧也就轮流着睡里面、中间、外边,确实有些事情发生了,还好说只是模仿。

慧一直很照顾郁瑕和松(她年龄大些),谁要是敢欺负他们,她都会狠狠报复——无论是用不堪入耳的言语还是威胁、上报老师。对于这样的‘软饭’,郁瑕也没觉得有伤自己男士的尊严,而松却还没有打能感觉到什么的年龄。

元和娇都觉得慧很懂礼貌,因为每次上学经过他们门前(分家了就可以这样称了吧),碰到其中任何一个都会把‘爷爷’或‘奶奶’叫得很甜蜜。慧人也很大胆,随便碰上谁都敢上去对话、对视,这样,也就没有谁能欺负她了。

丽(姑且这样称呼好了——不然太繁琐了,很多有类似性格特点的人都可以这样称呼的)不知道是跟谁随便说了几句,就扯到核心问题上去了,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一边诉说着‘古老的故事’,一边把眼泪和鼻粒喷到纸巾上,响声越来越大(类似于潘金莲的‘嚎’),旁边的人看着都感觉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到家再哭去,现在把眼泪流了有什么用,让人看到了好意思么?’麻姑看到弟妹(关系很复杂——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叫的)的动作几乎影响到了自己,就低声说了几句,说的时候,也没有把手放到丽身上抚摸一下——即便丽很希望这样——可能麻姑也知道只要自己不顾尊严地把手放上去就会被很绝情地弹开——之前一定有过这样的事情。麻姑动了动发麻的臀部,‘你怎么原来越到里面来了的’,语气有些重,‘刚才他要在那里坐,都很勉强了,你还一个劲地往里面挤,到外边去一点,你怕他还是怎的?这么个男子汉,怎么些‘典’都宝不到,以后怎么办啊?!’——郁瑕在一顿训之后只好慢慢地移动,碰到那个介于中年到老年的男士身上时,迅速停了下来,生怕惹着他,回头看了看麻姑,她眼中有些嫌吝,好像是想表示郁瑕已经无药可救了却碍着他父母都在,不好意思全表露出来。郁瑕在那眼神的刺激下,硬着头皮和屁股往外边挤了挤——慢慢地加力——只想在不让那男的感觉到什么的情况下把他往外边挤出一点。可惜,那是不可能的,郁瑕在那个衣物不是很干净的人的眼睛一横后,就僵在那里不能动了,只想赶快离开座位就好了——麻姑看到后只要是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厉(丽的话,留着给还有几分姿色的女士用吧)呜咽了几句,看看旁边人的反应,看看自己的亲人们漠视的神情——(哪个不是想只要她不用那欠扁的眼神来显露他们的亲戚关系就谢天谢地了),感觉那样做也索然无味——一个巴掌只能拍自己的脸的。

回湖之南的时候还有座位,虽然没有买全——只要出站口不查票的话是有就会逃票的——但大部分人还是有座位,大家轮流着坐还是有空间的,不像本带着郁瑕和松去湖之北的时候,因为没有座位,本要郁瑕、松、明一上车就睡觉,蜷缩在车上说是睡着了,而票只买自己一个人的——(对检票员就一句话——他们都睡着了——都还只有几岁——身高没到的)。当一个女的检票员(听声音)用手推了推郁瑕的背时,郁瑕一动不动,装作睡着了,‘他们很少搭火车,有些晕车怕是’,本忙着解释。在这计谋唬弄过几次检票后,本以为完全逃过去了的,却在出口的时候,被一抓一个准,被抓的还动都不敢动一下,身子瘦小(这时还小,也不高)的明倒是像泥鳅一样灵巧地逃了。在量了一下郁瑕和松的身高后,发现他们都得买半票。本用他那憨态可掬的神情凝视着郁瑕——不知不觉中,小孩子都那么大了——好像昨天才出生似的。愣了一下就只好买票了,有些烦闷,自己的孩子就是那么不知道变通,人家的孩子都逃过票了,你们就老老实实地等着被抓啊!被抓到了,也可以逃的,怕个什么啊!他们那么忙,会只去转你们两个?本本以为能够逃掉的,没想到功亏一篑,就是因为自己还在遗传了太多自己的特性——他倒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圆滑一些——能钻空子的时刻不要像自己一样顾虑那些不能够让自己很好地适应社会的‘良好品德’——即便谁都宣扬、提倡、疾呼那玩意遍及整个人类生存的环境——也只是当那些‘美德’有益于自己的时候才会那么热情地呼吁人们去不求回报地旅行。

人是最自私的动物了。

就是因为最根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所有才能够在优胜劣汰的社会和自然环境中立于不败的地位。

即便是那些他们全力赞美的仁慈、关、尊重、美德、、、都只不过是‘自私’的金箔外衣,用来包裹那一颗永远(郁瑕还看不到人类的尽头——就像那钢琴师看不到城市的尽头一样)燃烧着从未有过减弱趋势的‘为自己思考’的心。

为自己思考,成为了‘适者’之后,却又极力提倡什么爱、平等、自由、、、是可忍孰不可忍呢?虚伪者莫过于此了吧!

郁瑕听过一种自杀的鼠群,当他们的兄弟姐妹的数量到达临界点了的时候就会玩一种没有什么比那还要高尚了的活动——投河,好像还不知这一种动物,不知道它们是受了什么神谕(上帝最悦耳的呼声)的驱使才集体想不开的?或,那也仅仅是自然进化中的遗传因素——当一种物种达到顶峰了的时候就百无聊赖了——唯有莫名地消逝才称得上惊奇——它们都知道那是很令人向往和神秘的——只是自己在消逝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感触——不可言说的微妙之处——一生追求一个瞬息——也像极了那从某个仰望着眼前划过的流星——它们在寻觅了解自己的生命么?

若是鼠辈们是这样的话,人类时不时的战争、病毒、污染、核泄漏、全球气温上升、、、也只是临界点的前奏,那么,人类自认为还很有意义的正义之战(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世界大战、内战、核战、区域战、十字军东征又西征的、瓷器国这只鸡的背又直又驼的、按照经纬线划分部落的、看不到日落的共和体制的完美国度的、南边打北边黑人打白人的、农村打城市城市打农村的、、、、、、)——(总有赢的一方——还没有那一次战争是双方都输了的啊——人这种动物还存在着就是明证)——都是因为受上帝要求或自然法则的控制才进行的,是必须要那样进行的。因为人不愿意学习鼠族们的办法(人除了会为自己思考外还很自大虚荣),所以自然或上帝(管他还有什么鬼东西呢)就甩甩手、点点脚、耸耸肩暗示着让他们自己争斗吧、数着争斗的时间和消耗的数目、他们就那样了(关我什么事)(也没什么损失啊)。

若是那些还有‘人为’的影子的话,那么地震、海啸、台风、火山、暴、、、则可以归类于未知力量了——自然选择。只是人类不愿意学习鼠辈们的崇高德行而屈从于强弱相凌——在进化中选择较低的(武力暴力之类的——先进的只是武器——而不是方法)、更加动物的办法(不是自己解决自己而是相互解决)来减缓种群繁殖过于膨胀的现状,由此观之,人类并没有比鼠类进化地更加完善——只是他们在地球上处于种类优势——强者可以美化自己的任何行为——统治阶层不光明的历史都要到下一个统治时期才被发觉的——瓷器国这种现象就尤为明显。

郁瑕没有见过慧的生父(也不确定那名义上的生父就在真的是生父——虽然慧生得不怎么像他的母亲——但还是不能确定),后面那个在湖之北定居、睡觉的时候睁着眼睛的继父倒是见过,也没听过慧叫过那个爱喝酒的继父——关系一直不怎么好——慧也不是小孩了,知道母亲的婚姻比猪八戒的大瓜还要烂,厉也不能随便找一个不嫌弃自己的男士就要她叫父亲啊!即便厉并不在意那些。

厉除了口无遮拦、嘴唇比王熙凤还要薄外、发声尖锐、横眉冷对、脾气暴躁、性格执拗、、、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反正就是泼妇拥有的一切良好品德,她都只多不少。

记得比较清楚的就是一次,她给自己的女儿买笔的时候,因为卖家说了句‘算了吧,这么个东西(方言翻译而成)’,

‘算了就算了的啊!’

‘算了就算了吧?’卖家这花说得很勉强。

弄得那个跟她相识的人改口也不好,不改口又有损失,尴尬至极,而厉依旧是面不改色,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卖铅笔者脸上懊悔、难堪的表情——谁会想到厉会把玩笑的客套话当真呢?尚且年幼的郁瑕在一旁都脸红不已,厉却泰然自若地跟卖主聊起了天气——她真的把‘天下无敌’(人要脸树要皮)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

慧好的一面,郁瑕倒是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尤其是他们还小的时候,厉的另一面,郁瑕就不曾窥见了,真的有些怀疑她有好的一面了。是什么原因让她成了那样的呢?成长?遭遇?家庭?婚姻?

郁瑕的外婆有十个小孩(那时候的女士都跟猪是近亲似的——很能生啊——一胎就是十几个——归根于瓷器国领导的提倡——‘人多力量大’,五个雄的,五个雌的,而且是生一个女的再生一个男的再生一个女的再生一个男的再生一个女的再生一个男的再生一个女的再生一个男的再生一个女的再生一个男的,一年一个,从未间断。而他们住的却是一阵木房子,也只有四间寝室——(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安寝的),而且木房子的隔音效果又不是很好,父辈们在创造奇迹的时候难免会隔墙有耳——他们的孩子中第三个男孩就抱怨过自己的父母过于‘风流’(家中能力有限——在找媳妇方面——他父母做的不是很好),郁瑕隐隐约约也就臆测到了一些。

一路上,花就是晕车,坐着的时候都很少,买票的时候也不得不多买两个座位(事后,花说是自己的父亲在那边说自己的不好),车又转了很多次,从火车道班车到小车到面包车到慢慢游,大家也没有多少言语上的交流,只是各自想着心事,偶尔说一两句也是一些说了还不如不说的话。

一个人要是想对另一个人推心置腹发的话,对象、时间、地点(天时地利人和)都须要极为精致,因为每一个看上去(可能实际上也具备)有思想(个人的习性、对事物的看法、)的生命所经历的事都是不同的,一路上所感受的也不同、因此,就有了杂七杂八的生命(几千亿个独立的生命——姑且把‘猪’‘牛’‘狗’也算在之列——‘牛是被迫加上去的——不然会显得很不得体),对同一件事情的几千亿种看法,而趣味相投的情况却只有在两个生命的观点相近的时候才会出现,当一个生命要想跟另一个生命说些什么且能够直达对方心底这种实例的几率可能小于几千亿的几千亿次方,故此,很多生命都沉默了——‘喵’‘旺’‘呱’‘咯更咯而我’‘嘶’‘吠’‘叽叽喳喳’、‘嗡嗡’‘嘎啦嘎啦’‘吼’‘鸣’、、、这一类言语之外的声音都是些不安于沉默的动物为寻求‘谈话者’而发出来的。

‘谁在乎我的感受’——猪如是说。

‘你们想怎样啊!不知餍足的东西’——鸡也来效仿。

‘难道我摆弄臀部的步姿不美么’——鸭子抱怨道。

‘我们来到地球不是为了做人类的朋友的’——《邪恶力量》里的狗没有说出这之后的话。

‘我的屁股一在食物上摆动就能够生一个后代——谁还有这样的生育能力’——苍蝇在炫耀什么。

‘你们都该感激我在吸血的时候没有传播艾滋——我的饮食习惯是可以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蚊子想要告诉医学博士们——‘我就是治愈艾滋病的最佳范例啊’——‘聪明的二足动物怎么还不来解剖我的身体’

‘采花,一点趣味都没有’——蜜蜂在空中飞舞了一个‘8’的形状。

‘下一个统治地球的生命就是我的族类了,我们的蚁民一定会享受到实质上的——一律平等’——蚂蚁翘首以待。

‘我的武器是我的牙,你们的却是言语’——看到人类的言语有那么大的杀伤力的蛇早就为自己辩护过了。

‘我们都有着同样的血统啊’——生命的祖先就是一阵击到海洋的闪电-这样下去不行啊——郁瑕跟他厕所里的石头都有血缘关系了——哲学和唯物辩证什么的主义不是说没有完全孤立的事物么——郁瑕跟他家厕所里的石头的关系只不过不那么紧密而已——他每天都在吃自己的远方姐姐妹妹什么的——(肉类、米饭、蔬菜、水果、、、)——只不过那是些八百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被忽略了。

但你说话了的时候,你所说的话一定要比沉默更有价值——若这样的话——世界早就沉默不语了——岂会如此甚嚣尘上。

当思想停滞了时候,嘴巴开始说话了。

人类一直都热衷于废话连篇,那是他们交流的全部内容了,然也就是这样,他们才不用那么孤独啊——当他们通过交流得知有人比自己还要无知是一件欢乐莫过于此的事了。

郁瑕忘记了那些‘顺‘的女儿、儿子们是走到内门放下包之后才跪在’寿料‘前放声大哭的还是把包交给了迎接他们的人后才爬到‘棺椁’下进行‘孝子’行动的,郁瑕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抛下了所有的‘尊严’、在房子的中间学起小孩来——一个劲地往上爬、一个扯一个、前赴后继、相互撕扯着、看到了寿终的人之后还要往里面去(有个村里的尊者把‘寿料’的盖子往后移动了一截——大概露出了‘人’的胸部以上)、不顾脸面地嚎叫、‘你怎么就走了啊’、‘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啊’、‘不说一声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厉的声音最大,在旁边观看的人也觉得她最孝顺了,她觉察到自己的孝心受到目光的肯定之后愈加表演地卖力了——其中应该又是有真实的成分的——成见很深的郁瑕一心想要贬低厉吧——这个时候——其人也善了啊(也不是很确定)。

厉看到了还不满足,还要爬进去摇醒‘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了的人(姑且认同‘另一个世界之说’’,

‘好了好了,把眼泪掉进去了就不好了’那个把棺木推开了一截的人看到厉好像要往里面钻,急忙制止,使眼色要旁边的人也来扯一下,大家你拉我我扶你地就往屋内走了,早些哭过了的人现在就安慰起刚才才哭的人,‘人都走了,就放手让他安心地走吧’、‘他知道你们的孝心了的’、‘别哭坏了身子’、‘一路上坐车也很累了,先休息一下’,劝他们的是姐姐级别的人,第一次拉的时候,哭泣着的人迅速挣脱了,在旁边站了会又上去劝,这次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被他们躲开了,又在旁边立了一会,看看四周的情况,发现观众们也还意犹未尽,又上去拉,这次没有放下,成功地把他们控制住了。

他们相互搀扶着迈过八十厘米的木质台阶到里边去了,擦干有真的成分的眼泪就问候只有在这时才会相聚的亲人了,不一会就情绪稳定了。

女儿辈的都爬了滚了哭了,儿子辈的男士化了些,跟那些老一辈的长者聊了聊——从给(这个词用方言说出来才有润味)比较上档次的烟开始——然后说一下自己的情况——对方也就点点头——敷衍似的——没有直视对方的眼睛。孙辈的就少有人意思意思了,都情感荒漠了吧!没怎么感到伤心,也用不着做给谁看。但慧还是眼泪汪汪地来到郁瑕身边,

‘不要哭了,弟弟’她说这话的时候,郁瑕没有感觉到有丝毫嘲讽的意味,但郁瑕就是不知道怎么弄的,本来并不想哭的,眼泪却止也止不住,还好声音不是很大,不会吸引谁的注意,加上又是躲在一边。

‘这一个倒是流了两滴眼泪,其他的都没看到几个人哭’,怡挖苦似的说道,怡除了吹牛皮厉害外,还擅长做‘长者’,自己抬高尊位——其实也用不著自抬身价,本来他娶的就是最大的女儿,他最大的孩子也只比他娶的女人的父母生的最小的孩子小几个月,其他的九位也比较尊重他,加上当时他还在自己的村里做着支书(支字读成了资——应该是这样的),是有些威望的。

他的话很令郁瑕不舒适,眼泪中虚假的成分被极度地夸大了,好像郁瑕不由自主地流出来的眼泪完全是表演用的。

这时,建却不解地看了会郁瑕,视乎很难理解,或是主观地认为没什么值得伤心的——一年都见不上几次面的爷爷忽然就一年一次都见不上了根本算不上什么啊,建也觉得郁瑕的眼泪有些虚伪,因为,他作为直系儿孙都没有显现出‘孝顺’的模样来,你一个外甥在这里现什么,还好,鄙视郁瑕对他来说也是毫无趣味的事,他也就没有说什么,不解地瞧了瞧也就离开了。

郁瑕确实未曾预料到流泪也会如此地不合时宜,对于人情世故,对于自己以外的人,还真的不能过于直露——很容易被蛰伤。他的性情也是在过于敏感的童年时期变得变幻无常了,对什么都冷眼相待,尤其是那些他感觉不怎么好的人或事,都会先入为主地判上无期徒刑,似乎那人那事就是他认为的那样了,要想让他改观比要让某位女士不自恋还难,且,他的某些直觉在他自己看来还是很准确的——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不是很多。

这天,元也过来了,这倒完全在郁瑕的意料之外(还很不懂得人情世故),郁瑕发现他的背又弯了些,头发差不多全白了,还是很瘦,脸上布全是皱纹,走到郁瑕面前了也没有显现出高兴的心情来,‘过一两天就到我们那边去吧’,很平淡,虽然有几分亲切,可能是由于亲家过世触动了些什么。

‘恩’,郁瑕在看到元后叫了声‘爷爷’,这次就低着头点了点,看着他回去了,元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就回去了呢?别的人多少会呆上一段时间,吃过饭的,这是‘礼数’么?元跟花的父母有芥蒂?还是家里有什么事?都快过年了能有什么事?对人情没有过多涉猎的郁瑕也懒得想那些没用的,还是穿着长白衣(很小的时候还觉得穿上不合身的长衣很是有趣——舞动着袖子——很有电视里古代人的模样)(好像没有穿白色的衣服)找人玩去。

那天晚上有一个道士活动,大家都拿着点燃了的蜡烛准备往外边走,熊(长得很像他母亲——男的长得像母亲是有福的——如来如是说?)在郁瑕的旁边,熊呼出一口气把蜡烛弄灭了,就到郁瑕那去点,点着了后,由于移动太快,又灭了,又到郁瑕那去点,这次点的时候,熊发出了笑声,在旁边观看的‘人们’转移话题了,

‘看那个,还在笑呢!’旁边那些上了年纪的妇女的话很令郁瑕不适,虽然发出笑声的并不是他,熊在这种‘严肃的活动’里笑了出来确实不应该——郁瑕却没一点要怨恨熊的意思——(他并不为自己的爷爷改变了存在状态而感到悲伤是他的达观和人情淡漠——郁瑕也只是从表面上去攒(不是这个字吧)测)。而那些在旁边欣赏演出的‘二十四’女士的嘲讽却使郁瑕想起了上午那些长辈对待自己流泪时的态度——不屑?讥讽?要是郁瑕再大胆很多的话,他就会拿着蜡烛去点燃她们的衣物了——不是封住她们的嘴巴——叫不出声就没意思了。

熊的傲慢是骨子里的,不像建,总是显露在外边,被人一戳就扬不起头了(大多数时候是气愤而走),熊外表很温和,不怎么说话,对看上去不怎么合适自己眼睛的东西或人(人不是东西?)就会直接避开,根本就不会给别人看到自己脸上不屑表情的机会,在内心也隐隐觉得自己也确实是没什么自己资格去憎恶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去改变现状。

瓷器国的水又名族人鄙视宗教信仰(不知道是哪个伟人的功劳),他们看不起宗教,认为完全没有必要,即便有那么一些模糊的心灵寄托,也不过是希望未知的神秘力量能不厌其烦、不求回报地满足自己欲壑难填的私欲。还讲什么行善!积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才是他们的耶稣,金钱是衡量一切的标准。

古瓷器国的那些‘慎独’、‘修身’、‘诚意’、‘心正’、‘家齐’、‘国治’‘平天下’、、、是贴上了‘落后’的标签,是跟不上时代的,古典文化也成了烫手的山芋、鸡肋,虽然表面上要取精华弃糟粕,而实际上他们的态度跟孔老二(这样称呼就是明证了)对待鬼神的态度(敬而远之,任其自生自灭)如出一辙。

在拜年期间,熊跟郁瑕谈到了来生什么的,

‘有没有,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有另一个“我”呢?’

‘可能会有很相似的,但绝对不会是‘你’的,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不同的’,熊也没反对,也不感到意外,

‘只有一次生命,漫长而无所适从的一次’

‘好好地做好自己吧,从来就没有谁能告诉人如何去生活,每个人都是探索者,只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尽量别给自己太多后悔的机会就行了’,郁瑕在回答熊的时候也是在慰藉自己。那些一头头的人只是在批评别人的生活而不是建议,只知道子鸡蛋里面挑刺,是一些吐不出象牙的觊觎者——跟寄生虫差不多一样令人厌恶。

熊很小的时候就在外务工了,知道外边世界的模糊模样,也尝过了成长的苦涩,对人情世故看得比较淡,他似乎确实地知道没有几个人会真心地在乎自己的感受,也认同自己的微不足道,无力改变。没有很纯真的理想,也没有致力于成就什么,倒像个年近垂暮的老人,过一天算一天,寻些欢乐敷衍不知不觉从眼前流逝的时间。所以,他对于那些长辈的忠言是无所谓尤的——不装作认真听进取了的话会有伤他们的自尊心——真的听的话又全是陈词滥调,发霉生锈了的老生常谈。加上自己又没成年,很多事情也没有明确的判断能力,要是打算‘听话’的话,那些长者就会把一句话拆成句段、每次一句、每日轮流不间断地讲,‘我们都是为你好啊!’、‘到外边该交的朋友可以交,不该交的朋友不要交——(废话)’、‘你也大了,自己照顾好自己’、‘活波些,不要老是不出门,出门呢,也不要乱发钱,自己工作也很辛苦啊,不要一年到头又是旧着自己一个人,我们当父母的也盼着你们的呢!’、、、然后是换一些词语,换一个人,换一种腔调,换一种发言的方式,换一个方位说差不多一样的话,熊也要听着,不能表现出什么不满的,只是低着头,沉默着,偶尔他们的话确实跟自己有很大落差的时候就反驳几句,也让他们知道他也不完全是任由那些言语在两只耳朵间有来有去的——还过滤了些东西,

‘外边工作的话,消费很高,现在能够自己保自己就很不错了’

‘我一般都不怎么外出的’,

‘朋友都很可靠啊、也就那样’,

‘恩’表示自己听到了,

‘哦’答应了,

‘啊’疑问,

、、、

郁瑕在废弃了的牛圈旁排放完浑浊的黄色液体(厕所当然是有的,只是很脏,还很湿,木板制的,洞有些小——对技术要求过高,又黑又潮——担心踩到什么花花草草,气味独特——馥郁、芬芳、沁人心脾,狭窄——一不小心就会破坏蜘蛛精心修缮的网,进去的时候要靠近里边才能关上门——另外有内需(瓷器国的扩大内需国策典出于此)的人一开门就会打到蹲者的头、、、凡此种种都在郁瑕潜意识里一闪而过)后,就听到了穿过木板的‘说话’声,郁瑕也就理所当然地把耳朵贴近木质墙壁,听到了些苦口婆心的劝导之声。却也没让他们察觉——隔墙有耳,这当然归功于郁瑕的经验丰富(像是想要暗示什么)。

要是建的话,就没那耐心了,他才不愿意浪费自己宝贵的青去听一些刺耳的无稽之谈,他感觉那些大人就是闲着无聊才找人谈话的,为了不显露出自己的无知,才选择一种告诫的口吻说话的。有些经历就自以为很了不起了,卖弄学问、经验,恬不知耻地央求听话者不要鄙视自己。所以,建很不受大人们喜欢,他连大人们的爱抚(摸摸头什么的)都直接拒绝(弄乱头发让他火大似的),更别说什么谈话了。

建的父亲的三弟找建说话,好像是要建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对长辈也无理,要养成好的习惯,对以后要走的路才有益。可惜,辉(那时候生为父母的都爱给男的取名辉、女的取名花,男的名字中其他两个字就是姓氏和班辈顺次了,女孩的话,中间那个字很有可能就是春秋冬、东西南北,或者就是春天开的花的名字——什么桃花啊梨花啊、夏天开的花的花名——荷花啊莲花啊——(有区别么?)、秋天开的花的花名、冬天开的花。取名者像是约定俗成似的乐此不疲)话音未落,建就不耐烦了,

‘管好你自己吧!’一语就震醒了中人,辉想要载说点什么都找不到词语了。

‘你都年近半百了,还没一个女友,每年相亲都不要不要的,自以为很了不起是吧?还看不起别人,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要姐妹们介绍什么!也不找一面水镜子找一下自己的模样。说我?你也好意思!’建在心里想着更有力的反驳,只是不敢说出口——再怎么狂也不敢用发怒的语气说长辈的。建多少也是在大城市读过几年书的文雅之士,太出格了的话天地不容的。

不知道辉是厉的哥哥还是厉是辉的姐姐,都排在第三,年龄也几乎一样——相隔十一个月甚至更少——瓷器国初期的妇女都像母猪似的生很多——只有数量,没有质量了——所以才什么样的人都有。那是个小孩中男的长相、性格都截然不同,而女的却大同小异。

出葬的时候,那些长辈说还要人去,有威望的那个老者看郁瑕大一些,就要他跟着去,但,建的父亲却要建跟去,

‘郁瑕比我大啊,怎么不让他去’,建很不服气,

‘他是外甥,你是直系的’,二说道,他倒还没觉得自己做决定还要向孩子解释那么多。建半抱怨半不满地走了,留下郁瑕这‘外人’想着些什么。

关于二的父亲的过世,郁瑕记得的不是很多,他还没意识到‘人’逝去是件奇怪的事情,也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流过那次眼泪后就完全不在意似的了,关于它的善后事情,郁瑕也只是听花说办事情用的许多肉食都不翼而飞了,就弄些剩饭剩菜招待参加‘白喜事’的人了,抱怨管事的人不尽责,兄弟不齐心,事情办得不如人意。

从湖之北回来的时候,郁瑕很胖——半年都不照镜子的缘故,朴实本分在学校很受欢迎,就不在意外表了似的。就连很丰满的娇都说郁瑕太胖了,那是郁瑕始料未及的,还好后来他瘦了下来,不然他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寻找到自信了,他生下来的时候很是俊俏,越长越残了,自卑的郁瑕愈加看不起自己了。

你不知道人生是多么的乏味,只能眼看着现实跟梦想背道而驰却无能为力,越是想要反抗却越是滑进了现实的泥潭,那些一秒一秒、一分一分、一时一时、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过去了的时间在自己记忆力留下了什么辉煌的印记?那些春天温煦的阳光逝去了又来到,狂风暴雨倾泻了又不留任何痕迹,叶落下又萌起,一场一场纯洁的落幕,一个个河滩边的嬉戏的足印,一条走了又走的小路,一场下了又下的秋雨、、、什么都未曾改变,只是望着这一切的眼困倦疲乏,感受这一切的心困顿麻木。当一切逝去了时,他却呼喊着‘青春啊,不要再来了’,‘你就离去吧!悄无声息地’。

花的母亲(郁瑕只是叫她外婆,不知道怎么称呼)十个孩子中,最懂事、最脚踏实地、最现实、适应社会最好的就是长子云了。成家立业的不在话下,他也是什么类型的工作都做过,要不是非得生一个‘防老用的’男孩子,也不会丢掉教师的工作——对于爱好饮酒的云来说却是是美差——随便一两次家访都能大饱酒虫。

云生的三个女儿都顺利嫁出去了(雌性是稀有的动物——瓷器国长者们重公轻母的佳绩),也全部生了至少两个孩子——她们对创造继承者还是很有兴趣的。

房子也起得很早,账也不欠(应该是的)——得益于云妻子的花边生意、自己的兢兢业业、最小的孩子的认真勤恳,生活也应该乐在其中,还有富余的时间去教育亲戚或亲戚的孩子们的事了,作为成功的村里人物(要求不能过高啊),和孩子们最出色的云也澹然无求吧!只要最小的孩子也娶妻生子了,他就不会在期盼什么,只会安享晚年了(最没意思了——郁瑕如是说)。

二很小的时候就外出工作,随遇而安似的工作婚恋(不知道二和他妻子是怎么到一起的),在城里扎了根,生的小孩也在城里顺利升学(限于初中之前),每次回乡也是风光无限,在家里也有些地位,只是进来越发窘迫,肥胖和支气管炎折磨地他不像个样子,面部浮肿,身形走样,人也萎了,只有傲慢的眼神才能让别人感觉到他也是有着并不是很辉煌但还是混地比较活的过去的。

辉的身高在他们之间是鹤立鸡群的,精瘦的脸呈长方形状,除了骨头外就剩下皮了。他生性沉默寡言(更年期时间却言语增多了),喜好一个人独处,却也喜欢小孩子,有亲和力,对事情一般不发表什么意见,而一发表就是毋庸置疑的‘他的见解’。

令郁瑕不解的是,他的晚婚,因为他无论是‘人才几’(元的说话),还是相对的自身条件都是孩子中比较好的,而且自郁瑕懂得事情起,几乎每年都会有姐妹来给他介绍对象,却怎是不成功,花也说他相亲的时候连面都不愿意见,像个小孩一样玩脾气,等到别人走了却又要姐妹们去帮着说,在男女间的关系上没有办事上的魄力。他抱怨父母过于‘恩爱’,无暇顾及所有的小孩,无论是出生还是童年还是青年还是成年,昏昏然就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也不是一事无成,积蓄还是因该有一些,自己掌握的工艺也比较吃香。难道是隐性的‘断背’情结?不愿意成家、畏惧负担?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美好的人生?用这种方式报复自己?一定要找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还好现在找了一个年龄相仿、无儿无女、脸上和心里有着同样缺陷而事业成功的女士为伴,除了随时随地要当出气筒外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以他自己的条件——花说过)。

彩花几(哪个父母会取这样的名字)就矮上很多了,怡在说松矮的时候就用‘看他以后长得他四舅舅那么高吗?’这样的话。彩较之于他三个就更加沉默寡言了,几乎不怎么说话(什么童年阴影?——不得而知),也完全不爱社交,而这也全然不是由于思想深邃独到所致。他支持瓷器国的基本国策也就合情合理了——晚婚晚育甚至不婚不育或是晚婚不育——这方面,瓷器国应该在官方新闻作头版宣扬的。

彩看上去少有主见,几乎什么事都随波逐流,别热怎样他就怎样,自己就沉默着,任由比尔去口若悬河。郁瑕甚至感觉他不怎么会为自己的人生思考一些事情——早产了吗?这样的生命也太可有可无了啊。最好是,他自己确实有着自己的认识的,而由于自己心胸广阔才不斤斤计较的。不然,郁瑕真的不到怎么去尊敬他这一长辈了——即便郁瑕的尊敬同样无足轻重。

最小的那个男孩子就很娇身冠养了,小的时候什么都依着他,任何好处的落脚点都集聚在他身上,别的孩子都吃一半是薯一半是大米煮成的饭,而他每餐都是大米的(只有花才敢抢一些来吃——却也任然是冒着被击头的危险的),兄弟姐妹任何一个跟他吵架,挨罚被骂的都不会是他,从小就及万千宠爱和千万妒忌于一身,虽不能呼风唤雨,但还是可以在兄弟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郁瑕很小的时候看十拿着工作的回赠给他外婆的时候,十笑起来确实很英俊(郁瑕一下的话,十就年轻了的),那时也挺孝顺的,没有在外边的世界里‘变坏’,兄弟们也能忍受他的傲气,并不厌弃。当下就相反了,人老珠黄似的,面部皱得比他八十岁的母亲还有厉害,突出的颧骨,深陷的两腮,稀疏几根暗黄色的头发,还总是一副憎恶万物的神情。变脸比翻书还快。跟人亲近的时候一副讨好人的笑脸、殷勤备至,一旦感觉有什么不满他的意了就摘下面具,露出嫌恶可憎的面容。

结婚,花帮了很大的忙,那女好是石头村里的,跟花虽然不是亲戚,但关系也还不错(也就是一起麻将,加上花跟那些女孩年龄相仿),在说亲的时候花言巧语了一番,凑成了事,使得那女孩跟着十住厅后面的小格子屋也毫无怨言,怀上孩子之后就一人顶着家里的家务,空守着房子,与嫁过去之后要与那个叫她‘妈’的人不愉快地相处(那么多婆媳关系——有几例好的?),自己养大孩子,盼望着十过年回家的时候,却提着一个空的蛇皮袋子(元的气愤之语——花说弟媳妇的不是时,元很是听不顺耳),她说上两句时,还招致十夫权激升,眼角和脸蛋都红肿不消。哪位女士能忍受这样的待遇?还不为自己思考了?结婚也不是欠你啊?还不速度地结外出务工为名逃离牢笼?

至于那三四岁的小孩,就让十的母亲照看吧,免得他一年到头地毫无压力,不想想一个成婚、有小孩男士应尽的义务?

因该还有很多郁瑕不知道的内幕,很多不堪启齿的事情,只是花碍于家丑,没有脸面说上些许,可想想三小姐宁愿在外边靠出卖自己天生就有的天性生存也不愿意再跟十复合就可推测事态的严重性。

三小姐是很善良的农村女孩,这个郁瑕记忆犹新,因为郁瑕生出来的时候很是俊俏(花语),三小姐每次一放学就会上来(元的房子地势高一些)抱着郁瑕,爱不释手似的。这些是通过花知道的,郁瑕还生出来不过一岁,感觉不出什么,要是那时候郁瑕也有感受能力的话,他一定会亲一下三小姐的,因为她不仅善良,还很漂亮,精致的脸蛋,眼角上很特别的胎痕,蜷曲的秀发,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整个人也很有灵气,郁瑕自懂事起就跟着她玩的,最喜欢的就是卧在她的床上,听着她跟自己的姐妹们说些戏谑的话,郁瑕也隐约记得一些。

‘你看啊,郁瑕本来是叫你姐姐的,等你嫁过去了就得改口,叫舅妈了?郁瑕叫我还是姐姐,我是你妹妹,郁瑕叫你就是舅妈了?很乱啊’,二小姐说着笑滚了,三小姐戳了一下她,有些生嗔,却也还是沉默着思考了起来,任由她姐姐嘲笑。

三小姐对郁瑕也是爱护有加,什么事情都是要别的小孩去做,他只管分享成果就得了。夏天的时候,三小姐就带着郁瑕去河边抓青蛙,郁瑕负责拿着袋子,三小姐拿手电筒,在照着草地的时候也不忘提醒郁瑕也帮着看有没有青蛙,

‘看电筒照着的最亮的地方啊,看脚下干什么?’她在捉到四五只后就说郁瑕了,一直也没有看到,更别说捉了。

‘电筒是按你的意愿照的,当然是你看的清楚一下啊!’郁瑕心想,忽然脚下有一只,郁瑕急忙按住,捉了放到袋子里,抬头看看三小姐,看她也是微笑着赞赏着自己,郁瑕心里美滋滋的,那感觉确实很美好,尤其是看到满天星星闪烁、屋舍里微弱的灯光、河水泛涌着皎洁的月光、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很清晰却听不清楚说得是什么、、、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仿佛整个世界都关注着他们两个。真希望那是一条永远也走不完的路,要到美腻了的时候才结束。

虽然郁瑕捉道德青蛙不过一两只,但还是分到了一半。郁瑕拿着昨天的收获飞奔着回到家,到处显摆‘自己的’成果。

‘是你一个人捉到的啊?’花明知故问,她当然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在没有三小姐的帮助下是不可能有那么大收获的,也直到看到‘美餐’,她才没有再为他们昨天的事情生气——万一掉到河里去了怎么办?还是三小姐保证了再保证才放郁瑕跟着去的。

时间不是什么好东西,它能随意地改变食物的模样儿不自觉惭愧,任何东西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它仿佛就是耶稣,作为万能的神却什么事也不做,冷眼旁观着所有的生命。定是没有它喜爱的生命,所有存在着的生命都是被遗弃了的,没有谁是它的眼中刺,也没有谁是它的怀中宝,它既不爱也不恨,既不喜也不悲,没有丝毫感情,没有丝毫感觉。生命在它眼里不过是清晨荷叶上的露珠、海水里的一个气泡、散落在草原里的一滴雨、整个撒哈拉沙漠的一粒沙、满天繁星里的一抹微光、、、而一个生命的逝去在他看来就跟森林里的一枯片叶落下一样,跟枝叶上的一滴水落地一样无足轻重,在生命看来十分珍贵的东西(金钱、权利、地位、威望),它从来就瞧不上眼。似乎它拥有一切而没有必要去支配任何东西。

郁瑕见过三小姐几次,大多是在开年期间,而一见面,郁瑕就很不舒适,童年记忆里的三小姐已面目全非,时间把她雕琢地丑劣不堪:臃肿的身子、随意的睡衣、未梳洗的头发、浮胀的脸、困倦的双眼、走起路来大摇大摆,还听说在赌桌上一掷千金——如此的豪爽使得别人不得不猜想她在外的工作。

‘嗨,美女’郁瑕看着实在是不能避免要碰上面了才戏虐似的打了声招呼,没料到对方却毫无反应,只是用沙哑的声音问了句,‘昔(她跟十的小孩)跟着过来了吗?’

‘他一过来就到他外婆那去了的’,带着昔过来的熊回道。

三小姐再没问什么就直接转身回家了,可能是玩得不怎么尽兴或没睡好,也懒得再问什么,这倒避免了不少尴尬。要是她问起什么,郁瑕还真不好怎么回答这个‘现在的三小姐’。

第一个女儿很早就结婚了(只要到了适婚年龄,父母就会急着减轻负担的,至于出家后能不能幸福就看几率了——他们美名为‘命运’),嫁在石头村的另一个队,也就是怡的妻子。郁瑕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叫大姑姑(应该是这样称呼的)。她是非常完美的妻子了,一生无怨无悔地劳碌着,从无怨言,对什么都能忍受,不是很乐观却也容易开颜,对自己的随机丈夫也很满意——几十年的夫妻能有什么不满意的——郁瑕只看到了现在样子——对结婚初期的情况完全不知。

她很普通、普通到随处可见,农村家庭妇女,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能够做的,她都做得很完美,不能做的像是跟她是绝缘的。

对未来也谈不上什么企盼,只要自己的孩子都好好的,在适合结婚的年龄都成了家,嫁出去的女儿找到了好的归宿,取的儿媳孝顺顾家,一家人融融恰恰地也就是她潜意识里希望的。她才不用去思考什么人生、哲学、世界的起源、、、只要身体健康、作物丰收就很知足了,还能再要求什么么?任何不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东西都是奢求。

二儿女(都有名字的——只是不知道)嫁得比较远——郁瑕有的年份要去拜年都要走很长的路。从外婆家出发,要爬过一座很高的山。

她是女儿中个子最突内的,有点像是婴儿身材,头也很小,只是嘴却很宽,说话的声音很有磁性——好像是沙哑。她的后代仅次于他母亲(一半——五个——三公两母),那么多的小孩从那么瘦小的身体里分离开来确实是奇迹——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地方偏远才没有收到约束的,郁瑕的母亲曾说她在生郁瑕的时候都要到处躲着抓计划繁殖的工作人员,而他二姑姑却一年一个的,也没听说过要节制节制。

三姑姑对生儿育女没什么兴趣却对嫁人情有独钟——思想挺超前的。她让郁瑕不得不去思考到底是性格决定了相貌呢还是相貌决定了性格?她看上去有着一个脾气暴躁的女人所应该具备的一切脸部特征,头呢是上尖中粗下又是尖,丹凤眼,吊梢眉,两片花瓣一样薄的嘴唇,在加上时长时短的头发,时不时尖酸刻薄的戏弄语调,让郁瑕也怀疑她是个有着豆腐心的人。

在郁瑕十四五岁的时候才知道他有一个四姑姑已经生了三个比他还要大的孩子,才知道她外婆确实生了十个小孩,应为她嫁的那位绅士不知道什么时候追寻仙人的踪迹去了,她由于改嫁没什么脸面见兄弟姐妹似的,拜年期间也不见她的踪影,而那些成年男女也不会对郁瑕这样的小毛孩道一些家丑。

花的境遇还算不错,主要是自己的努力,要是没有生下郁瑕这样的怪胎定是会更好。还好后来有了松,对第二个小孩她还是很满意的。

郁瑕没什么时间去思考别的什么生命的价值,他连自己的都无暇东顾,只是觉得一切都不应该是这样,(然,他又认识到一切也只能是这样),那些周而复始的时日到底有着什么意义,他不得而知。成功,失败,欢笑,痛苦,那么真切啊!难道也只是虚幻?每个生命都是一个极小的部件,它在整个生命里有着存在的必要?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自己的必要性,而这在郁瑕看来也不过是公众化了的自欺欺人,为了使得生命开心一些而制造的假象。或是他们期望着的是那样的,要达到的目的,生命共同前进的方向。

生命到现在也太杂乱无章了,

郁瑕真的觉得要是把生命三五成群地分开来过上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会更好一些,那样才更容易相信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高贵的,自信的,为我所有的,有成就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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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枯根殁的评论 (共 5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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