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头祸福

凤头祸福

周耀

“不听老人言，必有恓惶事。”父亲的金口玉言，亲切教诲，晓敏牢记，虔诚尊崇。但对坐席吃饭凤头敬长辈、敬贵人之说，亲身经历后，产生了质疑。

凤头其实是对鸡头的高贵称谓，意指凤凰头。晓敏凡入席吃饭，就恭敬地把凤头献给上席长者，博得大家的赞扬，长者高兴的夸奖：“聪明孺子，必成大器。”

工作后跟领导吃饭，凤头敬献领导，领导年迈牙不好使，啃完凤头，一盘鸡肉已吃尽。领导没吃到肉，却赞成晓敏懂礼貌，晓敏心里乐滋滋的。

领导去山高路远的偏僻地方下乡，到达后早已过了午饭时间，全车人肚子饿得咕咕叫，菜刚上桌，晓敏急忙将风头先给领导，领导啃完，桌上是盘底朝天。领导不温不火。(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有一次领导贫困山区调研，患病便秘，村民没厕所，只有入乡随俗猪圈解手。猪等着食大便，开始“吱，吱”叫着候，时间多了就发出“哼！哼”的警告声，等得不耐烦了“嗷！”的一声，朝屁股猛咬一口，领导痛得呲牙咧嘴。

村卫生所处理完伤口，饭已过时，就餐时晓敏用凤头敬献领导，领导满眼怒容，直到饭吃结束，凤头未动。领导对晓敏幽默地说：“你真聪明，让我牙松缺齿的老汉啃鸡头，你们吃肉，骨头啃完，肉也没了。”惹得大家哄然大笑。

几天后，晓敏被调到信访接待室，再也没跟领导的机会了，再不那么分光了。从热位提拔对象，降落在冷板凳上。

信访室来的都是群众，邻里纠纷，宅路地界，干部蛮横，受罚冤枉，不服判处诸事五花八门，从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干不出好成绩。晓敏说自己当上了“三孙”干部：上访人的孙子，只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讲政策法律；办理单位的孙子，只有求爷爷拜奶奶，陪笑脸，说好话，请办理；领导的孙子，随叫随到，严厉批评，还要赔笑。

市上检查信访工作，领导安排晓敏陪餐，意欲代酒。筷子轮欢了，晓敏筷子拿了几次都没伸向菜，心想让领导吃好。领导说吃菜，晓敏筷子伸向了鸡头，被市上领导的筷子碰偏没挟到。等了会，想起敬鸡头引起领导说的话，筷子又去挟鸡头，刚挟起就被市上领导的筷子碰落了。吃了几口素菜，晓敏想自己啃骨头，让领导吃肉，再次筷子伸向鸡头。市上领导不满地说：“放着，放着。凤头不是你吃的！”接着挟起鸡头，吃得津津有味。

晓敏十分不好意思，被羞得脖子脸红。单位的人都知道，晓敏给领导敬凤头，惹怒领导，提拔无望，由切身秘书降落信访室。因此，每逢就餐谁也不敢给领导献凤头。

陪餐抢吃凤头，既惹得市上领导不高兴，又给单位领导丢了人。单位领导觉得晓敏不宜在机关工作，给组织人事部门打招呼，调到了最边远的乐地乡工作。

晓敏到乐地乡，欢迎宴就缺席。工作拼命干，百姓事拼命办，就是不吃陪人、会餐宴。乡上工作人员，知道了晓敏的倒霉原因，请客、会聚、宴会、团餐、上级来了陪同，也就无人理会了。

几年后，曾和晓敏工作过的同事，升任副科长、副乡长、局长、书记，他还在原地踏步，当一般干部。

省明察暗访组在海盛酒楼，把原单位的会餐宴会抓了现行，以顶风违纪严肃处理时，牵出了贪污腐败案。晓敏的同事，有的被双开，有的被司法机关查办。

乐地乡吃喝风盛行，欠账拖垮了饭店。老板面对欠账，收款无望，向上告状，要求付款。纪检监察部门立案，查处了腐败案，领导干部分别受到了法律、党纪、政纪惩处。

组织考核干部时，掌握了晓敏工作认真负责，成绩突出，村社干部拥护，百姓赞扬。不久，被任命为副乡长。后来又因卓著的政绩被提拔为书记。

当上书记，接到通知，市上领导要检查工作，接待成了大愁帽。左思右想，前思后想，最后决定，就按中央规定办，狠刹接待腐败风。安排厨师，凤头剁碎，杂菜同汇，每人一碗，不管官大官岁，大不了不当书记。

领导吃完饭，会上表扬晓敏，贯彻中央精神很到位，说他所到之处，唯有乐地乡招待上做得对。据说市领导走到哪里，就把晓敏表扬到哪里。

县上领导下乡来说晓敏有好事里，时间不长晓敏荣升市上当主任。晓敏觉得凤头不应剁碎，应安排厨师放在市领导碗里，领导就不会表扬自己。高升，会不会有更大的恓惶事呢？晓敏心里直打鼓。

凤头敬领导，失去了好岗位；自己吃凤头，又被远发配；剁碎大家吃，荣升到市里。晓敏深思：父亲的教诲，不应有质疑。只要走正路，河边不湿履。

周耀 甘肃省作家协会、中国国际文艺家协会会员。甘肃徽县政协工作。邮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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