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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灯

2015-02-16 22:50 作者:成事在天  | 44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陈永明

家乡的人,把每年正月初九开始到正月十五晚上的狮子、彩船、龙灯等民俗表演称之为“玩灯”,看这种表演叫做“看灯”。过年,“玩灯”、“看灯”非常热闹,是很有年味的一项活动

组织一次“玩灯”很复杂。村上方方面面的人都要参加,稍为协调性好一点的青壮年男子就要安排去玩狮子和耍龙,这是一件很累的活,一对狮子四个人,分两组倒班,至少需要八个人;玩龙灯一次需要十二人,若遇润年从龙头至龙尾还要多一节,就要十三人。协调性不是很好的人也要请去抬大鼓,或打灯笼(手持刀把粗竹竿其上挂有各式各样的大彩灯),通常也是十二盏,还有手持报灯,人缘好,交际广的到各单位、各家联系接灯的人;力气大耐力好,举排灯的人,按照报灯出来的安排,先把排灯立于单位或住家户大门两边。为了留下狮子多玩一些时间,主人家设计一些谜语之类的游戏活动,称之为“摆阵”,这就得安排村上有文化的三至五人,组成一个“破阵”小组,能否尽快结束表演,拿到主人家封的红包和赠予的物品,就要看“破阵”人的能耐了。狮子、龙灯、彩船各要有一套锣鼓家什,三套家什还都不一样,敲打起来的谱也都不相同,仅打锣鼓家什就要近二十人,还须是有技艺的。另外装“笑活尚”的、引龙的、船太公都是村上很有名,会跳、会唱的能人。坐船娘子必定是村上最漂亮的姑娘。身材好又会跳舞的小姑娘就请来陪船,当彩船表演到快要结束,船太公开始唱“花鼓子”时,这些身着彩装的陪船姑娘就开始围绕彩船翩翩起舞。没有百十人,“玩灯”这台戏还真唱不好。

在文革前,全县数陈家坝的灯玩得最好,狮子能玩出“滚绣球”、“翻天印”、“上南天门”……等等花样。陈家坝是一个两县交界的地方,与宁陕四亩地毗邻,两镇街道相距百十米,正月玩灯常相互交流。陈家坝“玩灯”也是最讲究形式的,“开灯”与“卧灯”都要举行仪式,要焚香,烧裱,奠酒,用白公鸡的血去祀祭狮神、龙神和河神。有一年两镇的狮子在街上相遇,陈家坝的狮子在四亩地狮子背上“爬了”一下,这一举动使四亩地的人感到受到污辱,他们不接受这件事,两地“玩灯”的人竟打了起来。第二年正月,开始“玩灯”,四亩地的人又扎了一个小狮子,由去年被“爬了”的狮子领上,到陈家坝去坐月子。这事成为全县的茶余饭后笑谈内容。

文革开始后,“玩灯”列为破“四旧”的内容被禁止了。长达九年没“玩灯”。文革结束前一年,我们村上(当时叫大队)准备“玩灯”,我是第一次亲历了整个过程,感受到这一活动带给全村乃至小县城前所未有欢乐。多年没有看过灯了,各个单位都来接灯,买火药,找铁沫子,自己动手做烟花。用竹筒做竹花,在木方上凿上孔做成木花,用木炭碾压成细沫,加入糯米汤成为一种名为“冷饭砣” 的花。“看灯”的另一方面还是看烟花,当地称为用烟花烧狮子。狮子皮是用麻扎在布上的,为防止烟花把狮子皮烧了,不时要往狮子皮上发水。黑里,在昏暗的彩灯下,看着雄威的狮子在五彩缤纷的烟花中上下翻舞,小县城里看烦了八个样板戏的男女老少看得如醉如痴。从开灯到卧灯,天天晚上都去看;从县城看到乡村;从天黑看到零晨两三点。正月十五元宵节是“玩灯”的最后一晚,表演队伍再一次到县委前的街道上“玩灯”,八点多时达到高潮,突然间锣鼓声停了,只见一中年模样的男人,手持“笑活尚”面罩,站在街边一大卡车上,用极浓厚关中方言在讲话,没有扩音器,听不清讲了些什么。但从“玩灯”人的表情看都很沮丧。从观众议论中得知,讲话的人是新上任不久县委张副书记,从省上开会刚回县,见在县委门前“玩灯”,认为是搞“四旧”,是阶级斗争新动向,对这种活动进行严厉地批评。后来村上的干部专门去给他做了检讨。

从此,村上又是七八年没 “玩灯”了。八十年代中期,其他乡镇每年正月都有到县城来“玩灯”的,可当年那种“看灯“的感觉没了,接着又发生了用钢管装上火药做的烟花发生爆炸,两人当场被炸身亡的事件后,我对“看灯”已没了兴趣。前些年,“玩灯”用狮子、彩船和龙灯都是到省城买得,舞台上用得,也不能用烟花去烧了,只能放放鞭炮,放鞭炮还将我两位亲戚炸伤。近几年我是再也不想去“看灯”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二〇一五年二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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