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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黑------移民风波

2015-01-19 13:42 作者:千里踏月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是71年还是72年,我记不确切了。肯定是一个绿油油的天。蝉在柳树上使劲的鸣唱,蛙在稻田里尽情的聒噪。屋门前那一丛木芙蓉正开得妩媚。当下午放学我去放牛时,芙蓉花早已从清晨的白色变得深红。只是啃着冷红薯,一边吆喝着牛的我,注意力早已被村里来的几个扛着仪器的陌生人所吸引。听阿华说,他们在做测量,我们这里要修建水库了。我不喜欢他们,阿华也不喜欢。阿华和我住邻居。我俩一起骂,大声叫他们滚走。后来跟着骂的人越来越多,我和阿华就受到学校批评,我写了一周的检查,还差点走人,真悬。

的确是要修水库。

学校开始教我们唱新的歌谣:

严塘是个好地方,

天生能把水来藏。

……(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葫芦,葫芦,宝葫芦,

建设祖国谱新章。

……

遗憾的是年代久远,有些歌词我记不全了。

那场轰轰烈烈的新修水利运动如期开工,闭塞的山村严塘一下子沸腾起来。我们队里也一下子住进了很多修水库的人。

就当我们在学校很不情愿唱那首“严塘是个好地方”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老黑的脸变得更黑了,而母亲的嘴里的“憨皮”也频频变成了“死憨皮哒哒”。

“要搬走,你死憨皮哒哒一个人搬走。”

“去那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你要你李家断子绝孙啊!你也不看看那个鬼地方,谁家娶了个周正的媳妇?”

“当了半辈子破烂队长,一粒米没见你多拿回来。现在倒好,带什么劳什子头!你这个死憨皮!死憨皮哒哒”

……

也不知是那句话触疼了老黑,只见老黑抄起铁锤就去砸屋墙。而且是边砸边吼:

“我叫你不搬!我叫你不搬!”

母亲急了,边哭边去抢老黑手中抡起的铁锤:

“我的个天啊,这日子不过了,我这命咋就这么苦呢,你这个天收的死憨皮哒哒。”

听到哭叫喊,我们一群“小鸡仔”风驰电掣般奔了过去。我们知道,又到了我们悲壮的去充当肉墙的时候。“小鸡仔”有我三个姐,一个哥,大姐那时已经出嫁。

老黑的拳头像无头苍蝇乱砸了下来。我们小鸡仔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两一打架,我们就蜂拥而上,用自己的身体护着瘦小的母亲。而每次受伤害多的总是我。只怪自己最小,走的慢。走慢了,就落在保护圈的外围。但那时我总以此为豪,首当其冲的壮烈俨然是一位不可一世的英雄。

多年后,每当我想起当肉墙的情景,我会情不自禁地联想起《国歌》:

起来!

不愿让母亲挨打的小鸡仔!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我知道这有点不伦不类。可当时我们那群“小鸡仔”,的确是这等的气慨。

最后,我们全家还是没有搬迁。

可阿华一家去了,阿华的父亲是村干部。我没有看见阿华的父亲和母亲打架。可阿华说,他阿妈害怕他阿打时,没有那么多小鸡仔护着他,那时阿华只有兄妹两个。这样说来,我们家倒成了反面教材。不过,那时的我们家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钉子户。公社干部一个个在母亲面前铩羽而归。一时间母亲成了焦点人物,远近出了名。而老黑的脸就黑得无法形容了。他总是低着头走路。我现在想,老黑当时不知受了公社干部多少批评,移民指标没完成,作为生产队长的老黑又不能以身作则,那种老鼠钻在风箱里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现在我非常理解老黑,换成我也会像老黑那样做。只是当时我毅然的站在母亲一边,没有理由,只是凭着感觉走。

和阿华一起搬走的还有英子等七家,都是些“地富反坏右”高成分的家庭,不情愿也得情愿,那年代,这些人是没得选择的。英子是我小学的同桌,那年后我再没见过她。这几年,那些搬出去的陆续都搬了回来,的确如母亲所说,那地方实实在在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如今看来,当时公社在处置移民问题时考虑欠周。他们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人性:人往高处走,更何况是世世代代的中国人都安土重迁呢!

那些像我母亲一样顽固没搬走的人家,全部挪到了水库尾巴的山腰上,新盖起一溜烟的土砖瓦房,名之曰:居民点。现在的居民点名存实亡,一个个都修了三层小楼房,包括哪些重新搬回来的人。英子家也搬了回来,只是英子嫁人了,我回去又少,依然没有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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