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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那年

2014-12-26 14:26 作者:昨日烟雨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或许每个方茴的青都有一个陈寻,每个青春的身边都有一个林嘉茉。

今日小,小雪没有下雪,可终究是天寒地冻的节气。室内却是温暖如春,一盆杜鹃开得正艳,淡粉色的花朵你拥我挤一攒攒一簇簇。我把它高高地置于花架上,摆放于落地窗下。窗外是一条东西走向并不宽阔的马路,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是一家家店铺和门前几米距离栽种着的一棵棵孱弱光秃的柳树,柳树的旁边比肩继踵地停着很多的私家车,来回穿梭的归人也多,在的阴郁下更加地局促。若风割着脸、裂着手的路人不经意的一抬头瞥见,这一抹春色该会温暖开朗一些吧?我想念我青春身边的那位暖心的林嘉茉了。

中午下班回家,发现朋友推荐列表里蓦地蹦出古月的名字,我毫不犹豫点了“添加"。

没有说话。十几年了,通讯列表里一直恬静地躺着她的名字,除了每年除夕的一个祝福,并没了任何交流。似乎就是这样,我喜欢把很多美好情感故事藏在心里,在心里就够了,还有什么比心更深沉真挚的贮藏呢。想到古月,我就想到了牛肉酱。哼着曲儿快刀把解冻的瘦牛肉切成玉米粒大小,放进少许油里炒,炒至七分熟,导入适量的酱和辣子,放好调料煮炖,直至香气四溢,寻来一弃用洁净高桶罐头瓶装下。古月那时就是用高桶罐头瓶装牛肉酱的。我小心翼翼把它捧到餐桌,喜滋滋唤女儿:"尝尝古月牌牛肉酱!”女儿疑惑,问“古月”是谁。

古月,就是我青春的林嘉茉。每个周末给我带来一罐头瓶牛肉酱的林嘉茉。古月,本不姓古,姓胡,因了性格豪气、为人大气,老班便说演员古月扮演了毛泽东同志,拆了“胡”字,叫你古月吧。从此92级9班全体师生便换她古月了,她也乐得这个名字。

初识古月,我们十六七岁。是九月,我孤身一人跌跌撞撞推开哲盟师范学校“憩园”134房间的门。八个女孩子,我是第六个到,我的床位在最里左侧靠窗位置,经五位女孩子七手八脚的帮助把床铺好,我便埋在床上再也不动了。这期间我喉咙干了,偷偷瞄瞄其他女孩子,都在埋头各干各的事儿,我舔舔自壶底倾倒的几滴水,仅濡湿了唇;也很想去厕所,在无聊寂寂的斗室这想法便日渐迫切了,可是厕所在哪儿,不敢开口问女孩子们,也不敢打破这静走出寻找。仰头使劲想家乡吧,想漫山遍野黄绿色的草甸子,半腰深,随处扒开一处缺口便是茅厕,但你要小心不知名的蛇虫,不见得咬你,但会钻入你衣服或是嗤喇一声越过你,惊你一吓。去山上收割,已是晚秋了,天已渐冷,塞外的山野没了遮挡便愈发得凉。冷了的天气吃饱喝足的劳动力屎尿便也像成熟的庄稼赶趟似地等着,空荡的山谷便不时传出婆姨们“哎呀妈呀”的尖声厉叫。山谷便闹起来了,婆姨们的尖叫、男人们的讥笑嘲骂、小孩子们顺着声音飞去的欢呼、还有惊了的雀扑楞楞的声响,一时齐发;我也想家里整齐的院落,想院子墙角那棵老榆树下四面透风的茅厕,甚至想到季顶着簸箕趔趔勾勾躲着毛毛虫去茅厕的恐惧,每次如厕完毕必是一次全身若爬了毛毛虫的刺痒,惨白了脸,跺着脚泪痕一道道唤哥哥仔细检查后背头发的焦灼。想这些试图忘记上厕所的迫切,可越想身体愈发得承受不住了,楼房的厕所该在哪个角落呢?这间不足三十平米的房间定是没有厕所了,我对面的空床肯定也不是厕所。床铺的主人是个怎样的女孩呢?她若在十分钟赶到我就求她帮我去厕所吧。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这么漫长还是过去了,开始淌汗了。再数一百个数吧,数到一百个数,她若还不来,我就问这屋里的女孩子,也或者自己出去寻厕所,总得学会生存吧,总要开口问路吧,问个路有什么可怕的呢。(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一,二,三••••••二十四——哈喽,早啊!”一个个头不高,短头发,着马裤的帅姑娘声音和行李率先撞开了门,我腾地坐起来。“你是我对铺啦!就是你啦,咱俩结伴吧,陪我先打一暖壶水?”

“好!”我像溺了水的人捉住一棵稻草,跳下床,顾不得拘谨,“先陪我去厕所?”

在陪古月寻水房打水之前,她陪我找到了厕所。厕所在楼内,离134房间仅四间寝室之隔,无需寻找,走着走着就撞到了。后来,我还知道了,厕所名称花样繁多,老家里围了栅栏一坑卧几横木的叫茅厕,中学校园成排低矮瓦房深坑上覆盖镂空整石的叫厕所,让我百爪挠心痛楚锥骨寻找的室内定时冲刷长条“水渠”唤曰洗手间。后来的后来我敢开口询问屙尿地儿的时候,孤身一人飞往台湾,毫不羞涩地问导游先生洗手间在哪里,导游先生悄悄告诉我,优雅女士是不如此称呼的,他极其绅士地指引:“美女,化妆间在里侧。”我方知道,女人的汗叫香汗,女人的泪叫珠泪,女人屙尿屙屎的地儿叫化妆间。那天,古月带我排了深毒,我感激涕零,但我嘴拙羞怯不好意思道谢。生活中就是有很多这样的人,心里是感激的、是的,但就是羞于表达出来,希望通过日后的点滴行动表现。可是世事无常呀,谁知道你实现行动的时候伊人还在不在,而且似乎在如今物质充裕安全感缺失的时代,人们对精神上的回应和认可更迫切一些。所以,有时语言的表达更为重要,“爱就说出来”显得弥足珍贵。那时,我只是殷勤地跟在古月的屁后看她甜甜地询问舍务大妈水房的方位。我不敢问路,就牢牢记住水房的路线。意欲日后多多为古月打洗脚水报答一尿之恩。

古月不一样,古月嘴巴伶俐讨巧,声音也甜,这和古月假小子打扮格格不入。嘴巴甜与性格爽结合在一起成就了古月的好人缘。古月在班级深得众人喜欢,元旦晚会古月与老班对唱《纤夫的爱》,博得满堂喝彩;秋季运动会,古月速跑,有众生前呼后拥;一男生病假归来,古月第一个去探望,言语不多,但足够暖心。古月有男生缘,她有一众大哥老弟,逢着寝室姐妹集体外出踏青,老弟们便主动承担拍照拎包事宜,毫不吝啬。偶有哥们请古月吃饭,推辞不过,古月也顺带着我打打牙祭。古月也请男生,她请班上不十分惹眼的一小男生,忘记了他的名字,似乎姓叶,是吉林省的。今年秋初去长白山经过白城时脑海里就蹦出了他,小叶同志就该生活在这里吧。白城的秋很美,红黄绿在云雾缭绕中隐现,和几年前朋友出差白城发给我的山野照片一样美。那时,我还未老,还没想起小叶。其实,男生中我最不应该忘记的是小叶,我俩搭档,上实验课的搭档,我负责记录,他负责动手操作,包括刷洗摆放实验器材,凡是脏乱,悉数归他。我之所以记不住他,是因为我刻意屏蔽,我现在仍怀疑生活委员刘三哥的动机,不知他为什么偏偏把班级最高的女生与最矮的男生分配一组,惹众同学调侃。我那时是有虚荣心的,觉得从哪个角度组合,至少该给个郎才女貌搭档。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有多么幼稚,学习工作甚至婚姻无不遵循着这样一个认知过程:初始看外在,譬如环境、面貌,而能让你舒心与否的则是能否形成共赢气场和存在内涵了。与不中意的小叶搭档期间,我学到知识的同时,也充分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但那时却不以为意。人就是这样,认知和成长是需要时间和经历的,所以,我一直学着张爱玲喊,经历要赶早呀。周末我会和古月走到城南,城南一十字路口西南角有一家房屋破败的兰州抻面馆,生意兴隆,十几张黒木条桌挤满了坐着站着的客人,窗外仍排了长龙。说来也巧,有两次我们排着队的时候,意外发现单薄的吉林男孩小叶站在身后,古月便与我商量给他买一碗吧,我说好。牛肉的2元5角,没有牛肉的2元;吉林男孩小叶碗里有牛肉,我和古月的没有,古月说千里迢迢来的娃可怜。

其实,我和古月也充裕不到哪儿去。古月我俩合伙就餐。一人三两米饭,两个菜,两人每月的国家伙食补贴共计69元。奇怪的是,别的女生月月结余,我和古月却大半月便告罄。古月尽管吃得少,但不吭声,抢着兑换饭票;我经济压力却承受不住了,提议减掉一个菜,改为一素,古月几乎吃不上几口,大部分让给了我,没了荤腥我就饿得直打晃了,遇上体育课,更是吃不消。古月家在郊区,叫什么清河子的,我虚脱了两次后,古月便几乎周周回家了,周日晚上就带回一大罐头瓶子牛肉酱,特别香,打开盖子,闻闻就流口水。古月不允我一次吃光,一顿一大勺。那时,最有盼头的就是用餐,一餐一大勺成了我美丽师范生活的不倦动力。

最美丽的风景是古月负责征战餐场,我负责貌美如花。我一直觉得到如今我仍然惧怕排队惧怕争抢都是古月给我宠出的毛病。我虽然渴望一餐一大勺,但我不喜赛跑惧怕排队。哲师有三个餐厅,一个年级占据一个,每个餐厅10个窗口,每个窗口平均接纳70多人打饭。放学铃声一响,男生女生便一窝蜂冲向餐厅,全没了平素的矜持;有注意风度的也是面似平静,却牙关紧咬、小步疾趋;我不敢,我扭捏作态,被人流挤得东倒西歪索性立在墙角不动了,古月拉不动,只好陪着我滞后。吃了一阵残羹冷炙,胃公然叫嚣了。

再放学,古月便允我尽情地在后面扭捏,她随着人流冲向餐厅排队,待我仪姿款款而至,她便把那位置让给我,她到另外的窗口排队,每个窗口的菜饭也不尽相同,她要调花样。通常是她在那队站稳了脚跟我已被这队挤出了阵地。无处躲藏,又贴在她旁边亦步亦趋羞羞怯怯。古月无奈,索性不用我排队打饭了。

她指定一个餐桌位置,让我在此等候,她去征战沙场,左冲右突。于是,同学们便经常看到一瘦高个女生低眉垂眼躲于餐厅中央方柱下,一干练女生兜盆端罐匆匆而来。一冬,我穿藕色系带束腰呢长衣,戴藕色宽檐白色飘带帽,亭亭立于方柱下,同学老高远远望到笑言:“古月负责征战沙场,烟自管貌美如花。”我赧笑,古月待我如姐妹。

这一美就美了三年。毕业时,古月不舍,随我回家小住了几日,彼时我正愁于分配与情感去向问题,苦恼不喜多言,撇下古月自顾以眠忘忧。

古月倒不介意,跟着爸身后浇园追肥,乐此不疲。最后一天清晨,我在哗哗的水流声和古月与爸爸的絮絮交谈声中醒来,醒来刹那唇边漫过一丝涩涩。不知是因中的记忆还是古月将要启程离开。

说起来,与古月共处三载,并未真正倾心交流过,譬如,我不知道古月心里想什么,她始终豪爽谨严的青春是否曾有过犹豫和烦忧;古月也不知我静默为何,她甚至从不过问我为何较少参加班级集体活动为何喜欢钻进琼瑶小说里不肯出来。有一种关系就是那样,可以不必心灵共融,就是甘心为你付出。譬如亲情,譬如单恋。那时很多精神与心灵上的东西倒要与妍共曲了。

侄儿小时候意欲闯我房门,便奶声奶气敲门叫喊:“烟雨,开开门,我是你同学古月。”那时,我哄他讲故事常常浓墨重彩地讲我和古月的往事。

现在,我老了,愈发地想念古月,想古月过得好不好,想古月若果有了心事烦忧可否有人倾诉,有人宽慰;想我如今排队仍然总被挤在后面古月可否知道,想古月何时吃上我亲手调制的牛肉酱。

我努力对着古月齐腰长发背影头像想古月,想过往,但除了牛肉酱和排队打饭似乎我并不能想起更多。

匆匆那年,匆匆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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