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

说起墙，我就想起来我的家乡，那是一个位于河北省南部的一个小村子，村子里的人口不过千人，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特别是关于墙的一切。

儿时的记忆中，村子里比较老旧的地方是位于村子的南面和西面，在那里有成群成群的旧房子，懒洋洋的趴在地上，有的都已半截入土，到处都是一种荒凉破败之感。

记得小时候，我在村子南面看到了一座老房子，那是在那一片老房子里最普通的一间，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是一间半截入土老房子，围墙里面的院落比墙外的街道都矮了几十公分，甚至连原来房子破败的木门，都深深地陷在地下，无法打开了。老房子的围墙很矮，所恨可以很容易的看到墙里面的一景一物。那时候我点着脚，扒在围墙上看着院子里面，房间里因为照不到阳光而漆黑一片，屋门和窗子也破旧了，屋里没有一个人，屋子是死的，院子也是死的。

我在想，也许在几十年前，这座房子就是这一带最高大的一座房子，他高大的身躯笔直的挺立着，看着周围那一座座渐渐衰老的房子，屋里的一对新人也很高大，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渐渐的房子随着住在房子里的人一起衰老，在经历过风雨，经历的几十年的沧桑事变，这座曾经最高达的房子已经失去了他的辉煌。时光荏苒几十年，这座房子由最初的安静美好渐渐热闹了起来，然后又慢慢的寂静了下去，直到有一天，在房子里孤独徘徊的也许就只有这座房子原来主人中的一个，最孤独的那一个，而且此时他已经老的几乎张不开了自己的双眼。(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人老了就爱睡觉，最起码我想象中的这座房子剩下的那个老人是这样的。老人最喜欢在一个昏昏沉沉的午后睡觉了，也许是真的困了，也许是因为咿咿呀呀的京剧声，也许是因为刚做过饭，温暖的土炕使老人产生了睡意，总之不论为何，老人都在屋内的炕上睡着了，甚至他还没来得及躺下来，僵硬的身体只够支撑他坐着就睡了过去。

老人的睡眠深沉而平静，仿佛是一具没有呼吸的雕像，静静的竖立在一个低矮的昏暗的老房子里，直至日暮西山，直至所有的归雀都停止了欢叫，老人也许醒了过来，也许彻底睡了过去。睡了过去的老人很平静，就连灵魂离去的时候都没有一点不舍，即使老人醒了过来，也没有感谢，他只是平静的下了炕，活动活动已经僵硬的身体，抱一把柴火，点把火，看一股炊烟消失在夕阳下的红晕中，老人也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在第二天的中午，老人会在太阳下的门前的小板凳上蜷缩着身体听戏的时候，做一个长长地美丽的梦。

我也想有一间房子了，和一间自己的房子慢慢变老，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现在，那座房子已经彻底的荒废了，风只是静静的从房子上吹过，像是一阵叹息，又像是一段往事。现在看来那座房子真的是很小啊，房子里面只有三个房间，已经有两间因为没有了人的居住，被夏季滂沱的雨水冲垮了，墙的一面已经倒塌，薄薄的屋顶直接塌了下来，一半搭在低矮的土炕上，一边戳破了在墙上粘了几年的年画。房子的院落也很小，小的甚至没有地方去栽一棵树，去种一畦菜，院子东面是两间塌掉的茅草屋，南面是一扇矮矮的木门，西面只堆着一堆木头，这些可是当时盖房子的时候，用来做顶梁的，也不知什么原因，他就被丢到了一旁，多少年来，风也吹过，雨也打过，在夏季被翠绿色的青苔覆盖，冬天又埋进了厚厚的雪中，现在的他们，只是一堆太过糟旧的木屑，只有夏季最贱的狗尿苔才栖居在上面。

小时候我还做过一场梦，那是一场最真实的梦，也许真的发生过，也许一切只是妄想，在我的梦里出现过罢了。

在梦里，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他带着我来到了村子的西面，在那里他带我来到了一个巷子，那是一个很奇怪的巷子，一般的巷子，箱子里两侧有许多的们，那样的巷子人家才是最主要的，巷子不过是一个个人家拼在一起的产物，但是这个箱子却很例外，巷子里面几乎没有人家，或者说没有门，好像这个巷子就是注定存在似的 ，两边的人家都是为了这个巷子的存在而存在，事实上，这个巷子的确存在于我的村子里，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我的朋友带着我一路往前走，到巷子的中间，他指给我一道墙上的缝隙，一道很窄的缝隙，窄的当时的我们只有横着身体才能走进去，那样我还害怕随时会卡在里面。

在缝隙里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一片开阔的地方，那里就像是人们盖房子的时候一不小心留下的一块空地，空地四周都有高高的围墙，围墙的那一面是别的人家，而这里是被世界遗忘的人间。我记得那一天的太阳很强烈，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惨白的太眼光直愣愣的照耀着大地，似乎任何东西都因为沐浴在这太阳光里而失去了形状，那时候我感觉天地都是白色的，我的眼睛好像被太阳光刺瞎了似的看不清这个世界。但是我却可以看到这一块空地上的一切，包括杂乱的砖头和杂草，以及满地的蒲公英，这块空地上到处都是蒲公英，白色的蒲公英!

我记得那一天没有一点风，但是这片蒲公英却无风自起，慢悠悠的飘了起来，票的满天都是，他们一直飘着，一直往上飘，直到消失在了惨白色的太阳光里。

现在想想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个梦境多么像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但当时的我却还没有上学，更别说知道《桃花源记》了，但那一切很真实的发生在我的记忆力，就像我真的经历过似的，但后来证实这一切只是一个梦，是因为我那个朋友根本就不记得带我去过这个地方。

在我的记忆中，对我的家乡，那个小小的村子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墙，到处都是墙，把那个小村子打扮的就像一个迷宫似的，当然那个村子也只有墙，如果没了这些墙，那么那个村子恐怕就只剩下一个个人，生活在一望无尽的平原里吧。有时候墙的确是一种阻挡，一种阻隔，但有的时候，墙也是一条路，一间屋子。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124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