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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首诗里回忆我的父亲

2014-11-04 11:09 作者:林海雪狐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一首诗里回忆我的父亲

我是去年才知道有什么“父亲节”的,是女儿们告诉我的。今年的父亲节那天,大女儿空间发来问候短语,小女儿到外地出差,特地发来信息,祝我节日快乐。学校在每个教师过生日时,送上一个生日大蛋糕,也是从我今年的生日开始的。晚上一家人还聚到了一起餐了一顿,为我举办一个庆生宴会。这些都使我感到了温馨和幸福。而在这个时侯,我也自然地想起了一件往事来。记得十几年前,一到我过生日,母亲就说,大儿子过生日了,你爸的生日就要到了。我和父亲在同一个月过生日,我是九月初七,父亲的生日是九月二十五。可是父亲已经离开我们已经十几年了,按照我们这的规矩,是不能再给他过生日的了,记住的只能是他的忌日,一般都是在坟前(或一个没安全隐患地方)烧上点纸钱,来寄托一下我们的思念之情的。

对我影响最大的无疑就是我的父亲母亲。我的母亲还健在,已经八十五岁的高龄了。去年的母亲节,我写了篇题目叫做《我的老母亲还在进步着》的文章发在了报纸上,刚好母亲节前一天报纸到的,我就在中午吃饭时读给老母亲听。我说母亲,儿子没别的礼物,这就算在这个洋节日里给您老人家的一份礼物吧。母亲一听说自己上报纸了,只乐得老母亲笑得合不拢嘴,满脸的自豪和得意。看着母亲这高兴的样子,我又不禁想起我的父亲来,我的父亲,他是压根儿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啊,因为他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父亲节”的。

父亲在我的心目中真的是很伟大的,可以这么说,打小儿起,父亲就是我心目中的偶像,英雄。我的母亲是童养媳,九岁时就到了我们汪家,所以父亲儿时的一些事情,母亲也是清楚的。小时就听母亲说,父亲少年的时候,得过“黄肿病”,十五六岁,正是一个人活蹦乱跳的时候,可父亲连路都走不动,别说干活了,这在我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在我印象中,父亲无疑就是一种力量的象征,一种英雄般的感觉。让我们最感到骄傲的一点就是父亲是全大队(那时不叫“村”),甚至邻近几个大队里,最最响当当的“大力士”!那时的我,不管走到何处,经常听到的是别人夸赞父亲的话语,经常看到的是别人敬佩他的眼神!因为什么?就是我们那有许多人与我有同样的感觉。我有一首诗,就是写父亲扛着一捆毛竹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负重前行的情景的——

一段黄岑岑的

山路(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虽没有刻意的弯曲

却有着

较劲般的陡峭

六十度以上

茅草裹挟相伴

齿石碎石顽皮相随

一条

古铜汉子

汗水涔涔发亮

两目圆睁

看向前方

看向脚下

两腿绷得老直

青筋暴起

一步一步

下得山来

肩上驮的

不是八根九寸的

毛竹

而是油盐米面

八个儿女的前程

似乎还有

一箩筐的宝贝 ......

全大队是什么概念啊,七八个生产队,上千号人,蛮劳力至少也有两百号人吧,即使是壮劳力也有好几十个吧。好几个生产大队,又是什么概念啊?我就说不清了。但是,在这些人中,没有一人不佩服我父亲的力道的,没有一个人不在他面前甘拜下风的!这些庄户人都是实诚的,也是好胜的,但他们也是真心佩服“好汉英雄”的。我们那是有名的毛竹产区,竹园里的毛竹怎么出来,那时没什么“村村通”,靠的就是肩膀,就是力气!记得当年是以大队核算,全大队统一安排活计,全生产队甚至全大队的劳力,要种地,全种地;要扛毛竹,全夯毛竹!从山场毛竹林里到堆场(收毛竹的地方),十几里路的大山上扛着毛竹下得山来,那就是一场负重比赛啊!我的父亲,我的大力士父亲,就是在这上百次的较量中,赢得了“大板车”的美名的。那些年,我们做儿女的,也沾父亲不少的光,几乎成了“英雄儿女”了,到附近村子里去玩,人家介绍,一般都是带着点称羡的口吻说道:“这是俊队长的儿子。”让我简直都听出点儿“老子英雄儿好汉”的味道来了。

我父亲当了十几年的生产队长,一直到他受伤之后,才自动“辞职”的。父亲是个“敏于行,讷于言”的人。用这些文呼呼的词来形容我父亲,他是不会同意的。实际上,埋头苦干,这个现在已经不时兴的词,用来形容我父亲是再恰当不过了。我在初中时就在星期六放学之后和星期天到父亲手下的生产队干过农活的,感觉到父亲当生产队长的魅力,或者说用来调度队员的号召力,主要是来自他的身先士卒,带头苦干的实干精神:挖山地就第一个下地;夯毛竹就第一个上山;挑稻捆就第一个第一个拿起扁担......并且,别人也许还不知道,在别人还在睡早觉或午休时,我父亲已经在自留地上都忙活了一伙活了。因为,不这样拼死拼活挤时间忙活不行呀,一家人就会饿肚子呀。

我家算得上个大家庭,十几口人吃饭。我们兄弟姐妹八个都在“半桩子,饭仓子”的年龄,生产队里的口粮是根本不够吃的,父亲母亲只有一个在山上忙,一个在家里忙(养猪),来养家过日子的。除了吃饭,还有一溜子的人读书,也就是说都是吃闲饭的,个中的艰辛只有我的父母亲知道,付出的心血和汗水也只有我的父母亲清楚。这当中,我父亲无疑是家里的顶梁柱和定盘星。母亲尽管话多一些,但我看得出,主意还得父亲去打定。一定的,简直是一定的,父亲若没点真本事,没有那副好德行,怎么能管好全队一百多口人呢?并且干了那么长时间的生产队长,人家怎么会对他一点意见也没有呢?这些,真叫我们这些做儿女的打心眼里佩服呀!

一场灾难,改变了我父亲的生命轨迹,也改变了我们一家人的境遇。一次意外,猛然间让我父亲由一个威震四方的铁打般的汉子,一下子变成了只有靠着呼吸机才能维持生命的濒临死亡的人。那是恢复高考我考上了学校之后,父亲亲自送我到师范读书后的大约一周左右吧,父亲去帮邻队一个朋友队长家盖房子,下午干活的时候,父亲不慎从后沿墙上掉了下来。后沿沟全是硬石头呀,锋利坚硬,父亲头朝下脚朝上的摔下来,后果可想而知,父亲当时就死过去。人们赶快用大队的拖拉机把父亲送到了当时的“安医”(皖西医院)抢救,可是由于大脑严重淤血,脑颅大手术,脑盖骨拿掉了一大块,在医院昏迷了两个多月,才慢慢的苏醒过来的。我不得不向学校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在医院服侍父亲,直到父亲生命基本没有危险回到家中治疗修养后,我才又回到学校继续我的学业的。

父亲活是活过来了,可是瘫倒在床上,一度站不起来了。大约又过了一两年吧,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父亲才又坚强地站了起来,又重新地学着走路,到最后又学着砍柴、挖地,干起了农活来。在许多人看来,这无疑就是个奇迹呀!从那时起,由于父亲的脑盖骨拿掉了一块,在平时里,我们能清楚地看到父亲脑动脉那一张一翕地跳动,也就是说,父亲的一层头皮里面就是脑器官,根本没有了头盖骨的保护,即使这样,他还支撑着病残的躯体,为了这个家从早忙到晚,实是让我们这些做下辈的感到心中有愧呀!有几次我在中都看到过父亲那蹒跚的身影,醒来已然是泪水涟涟了。

一直到现在,我还常常地想,当时父亲的潜意识当中,一定是想着我们兄弟姐妹一大家子人家,母亲一个人扛不下,(我小妹妹才五岁,依次朝上排到小弟弟,还有五个在读小学和初中)硬是咬着牙挺过来的。若不然有好几个医生当时都认为父亲的生命抢救不过来,或者抢救过来了,也就是维持个生命吧。但是我伟大的父亲,在这种情况下,硬是显示出他的英雄本色,顽强的挺过来了,站立起来了!还帮着母亲让我们家度过了那段最困难的时期。从一九七八年到一九九八年,二十年呀,父亲又顽强地帮着母亲为这个家做了多少事,流了多少汗,付出了多大的艰辛啊!

“一九九八,难忘的的一九九八”啊!这年的农历七月十三日的凌晨四点钟多一点,父亲由于脑内伤再度复发,大脑严重损害,癫痫化了好长一段时间,精力耗尽,没法医治,不得不离我们而去了——当时我们兄弟姐妹及其媳婿都在他的身边,我在父亲身前的第一个,亲眼看到父亲走得很平静,很平静……我想父亲肯定是太累了,太累了,看到我们兄弟姐妹都成家立业了,我们的母亲可以照应过来我们这些下辈了,他才放心地离去的。若不然的话,在那一刻,我当时离他那么地近,怎没看到他那苍黄的脸上流露出一点,不,哪怕是一丝一毫痛苦的表情呢!

父亲的离去,引起我们兄弟姐妹无限的悲伤。我的姐弟妹妹们立即都痛哭了起来。我的嗓根头子也涌起了一股热流,硬了起来,哽咽欲泣,但当时我没有哭出声来,因为我要去完成作为一个长子这时必须要做的事情——到大门口烧掉纸做的轿车轿马等,好让我的父亲顺利的踏上他新的路途。另外,我还必须放上一挂摘了口炮的鞭炮,告诉人们,我的父亲已经走了,好让邻里乡亲们过来帮忙。做完这两件事之后,我特地跑到我家下边的一条小河旁的一块菜地边,先是抑声而泣,后忍不住放开喉咙,嚎啕大哭了起来。那声音,我自己现在还回想得起来,含着无限的悲痛伤心,或许是父亲,我心目中的英雄,我敬的父亲的这一路坎坷,一路心酸,触发了我心底里最软的那根神经吧。我哭泣了好一阵子,才擦干了眼泪,回到了家中,帮着族里主事人,开始料理父亲的后事的。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快十六个年头了。去年的“父亲节”,我就想写一篇文字来回忆回忆我敬爱的父亲的,但是当时却有意识地没有写出来,因为我之前参加了由中国格律体新诗网举办的以“梦想”为主题的“第三届全国诗歌大赛”,我参赛的诗歌就是写我的父亲当年的梦想的——《父亲一座动着的雕像》。我盼望着这首诗歌能够获奖啊!我期待着用这个奖项,作为我以及我的兄弟姐妹们,在父亲离开我们十几年后的“父亲节”,我们给他老人家的一份纪念礼物。要知道,我们的父亲可是一个坚强、坚定、有梦想,还有着坚韧个性的一个男子汉啊!若不是他老人家有着他坚定踏实的梦想,不是父亲母亲的含辛茹苦、精心养育,哪能有我们兄弟姐妹今天的美丽梦想呢?也就在去年的“父亲节”过后的两周后的六月三十日,那届的春季诗赛的结果出来了。也许是灵验吧,简直是一定的!我的父亲,我的铁打般的汉子父亲,我的英雄父亲,他的坚毅形象,肯定感动了许多读者,打动了各位评委们,我的这首其实也没多少“艺术”的诗歌,居然如愿以偿的获得了头等奖,别提我心里有多激动啊!

父亲,我敬爱的父亲,让我现在就把这首诗的下半阙也呈现出来,来表达我,以及我的兄弟姐妹们,对您的那种缅怀和思念之情吧——

父亲

这一直努力行走的雕像

融入血液

穿过骨髓

一直清晰地

静止在我的脑中

直到今天,仍走不出

周围已有些模糊

雕像却异常

分明的记忆......

写于2013年11月

修改于2014年10月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705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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