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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记

2014-09-15 20:18 作者:君莫笑  | 10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是左慈。

很奇怪的姓。

我从小没有父母,为什么会有一个奇怪的姓?

我问过师傅。

师傅笑而不答,却把他的日记拿给我看。(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哭笑不得,师傅说是因为捡到我的时候右手提着包裹,看到被丢在路边的我便只能用左手去抱。他认为这是天意,于是,我的姓氏为左。

“那为什么要叫慈呢?”我问。

“你看我这张脸就知道了。”师傅说。

我仔细的看了看,“很老。”我评论,“很难看。”

师傅给我取号为元放。

我不解。

一个人为什么要有两个名字?

师傅说,世间沽名钓誉之徒甚多,所以要有一个号。

那为什么有些人只有名字而没有号呢?

师傅说因为只有自认为有名可以沽有誉可以钓的人才会取两个名字。

那我一个名字就够了,我对师傅说。

不够,师傅摇头对我说,不够的,元放,我给你取的号不是让你现在用的,等你有一天认为自己能够放下的时候,你就可以叫元放了。

元放,就是开始放下,我没有拿起什么,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放下。

所以,我还叫左慈。

师傅会的东西很多,他带我下山,游历世间。

“为什么我们会飞,还要走路呢?”

“你以为我愿意啊。”师傅说,“我是为了让你体验世间疾苦。”

“师傅,你当初为什么会捡我回来。”

“那是缘分。”

“那,为什么现在路边白骨成堆,饿死哭喊婴儿妇人不计其数,你却一个不救。”

“我们只是凡人,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你为什么当初会救我回来啊?”

“缘分。”师傅的话更少了。

师傅说跟我有缘。

我不信。

不会这么简单。

师傅有一个朋友叫张角。

张角经常来找师傅,他们应该是一路人。

师傅告诫我说不要和张角太过接近,说那是我命中劫数。

我不信,观天象我也会。

师傅说紫薇暗淡,但帝王星在,天下绝不是轻易易主。

我却看出有灾星降世,搅乱星空,将会天下大乱。

“张角来找你做什么?”我问师傅。

“造反。”师傅平静的回答,仿佛我问他早上吃的什么饭一样。

“造反,有什么好处?”

“当皇帝。”

“当皇帝之后呢。”

“得天下。”

得了天下呢?我没有问,天下无主,谁能长生亿万年?

张角来找师傅,越来越频繁。

张角对我说,他要起义。

“我知道。”我说,“就是造反,一个意思。”

“如果你师傅和我一起,我会更有把握。”

“和我什么关系。”

“帮我劝劝你师傅。”

“为什么?”

“天下苍生。”张角不过三十几岁,两鬓头发却已经斑白。

我不屑的笑笑,这理由太俗了,但凡造反,必定告诫天下人这么一个理由,我自己有能力领导你们,看不下去你们受苦,我是为了你们才带领你们反抗的。

师傅让我独自下山。

“去哪儿?”我问师傅。

“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儿?”

“管我什么事?”

“是你让我去的。”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去哪儿?”

“你自己都不知道却来问我?”

“是你让我去的。”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我只能收拾包袱离开。

张角说我的法力已经不在师傅之下。

但我不信,张角知道的不过是师傅表现出来的能力,而我却知道师傅从来没有尽过全力,至少我知道的没有。

我随便走的。

却走到京师。

我不知道路,也没有问路,既然没有目标,就沿着路走。

皇帝出巡。

好大排场,我一路所见世间疾苦,只有京师附近还好一点,如今见皇帝出巡,却第一次知道在这种时代还有人是可以如此奢侈的。

“第一次来京师?”屠宰坊旁边,杀猪的伸手把我拉倒跪伏在地。

我从来没有跪过,连师父也没有。

“这是皇帝。”杀猪的悄悄告诉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我疑惑,这,莫不是张角所说的得到天下的人么?

“道长仙风道骨,一定是修道有成,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以企及,不知道长以前在哪处仙山修行?”

我略微诧异的看了一眼旁边跪着的杀猪匠。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杀猪匠。

双目精光四射,额头宽旷,头顶如悬明镜,分明是大将之相,只是稍有黑云蔽目,想来只是没有际遇,若是假以时日,此人必定是国之重将。

“敢问英雄大名。”我小心问道。

杀猪匠忽然抬起头,死死盯住前方。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浑身蓦然如遭雷击。

不知用什么言语形容,那是一种震撼。发自内心的震撼,杀猪匠的鼻血喷涌而出,犹如突然呆滞。

我强自镇定,默念清心诀,却仍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什么人。

我不敢再看。

这不是道术,普通人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

只有我自己知道。

脑海中一个字。

美。

美到极限。

我头脑发晕。

那不是媚术,没有什么媚术可以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攻击到我。

那是天然的美。

金色的华盖在阳光的衬托下愈发明亮。

皇帝的銮驾已经过去,这上面坐的是一个女人

美的女人。

她端坐不动,却比东方白日还要耀眼。

她的五官已经看不清楚,或者说我不愿意看,也不敢看。

这么近。

她从我身边经过,很近。

我愣住,一股幽香。

这不是人。

却也不是什么精怪。

我望向已经远去的车子,一阵呆立。

怎么不是人,却同时庆幸,幸亏不是人。

我想,我已经上她了。

杀猪匠悠悠清醒。

“她是谁?”

“我不知道。”

“我要她。”杀猪匠呆呆的说。

“恩。”我没有评论,却和杀猪匠心知肚明。

杀猪匠晃晃头,拱手说,“道长,在下刚才失礼了,敢问道长如何尊称。”

“小生左慈。”

“在下何进。”

这是我与何进第一次见面,并不年轻的他依旧轻狂。

或许,师傅让我下山的原因就是为了遇到她。

张角又来找师傅。

师傅病了,很严重。

张角踌躇很久才离去。

“你要得天下?”我叫住准备离去的张角。

“是为天下苍生。”张角辩解。

“你为什么与我无关。”我已经做出一个想法,“我可以帮你,但事成之后,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张角喜出望外。

“你决定了。”师傅已经起不来了,躺在床上问。

“是,我决定了。”

“今日起,你便为元伸。”

“为什么?”

“你去吧。”师傅合上眼睛。

半年后。

天官赐福。

皇帝召我入宫,为众生祈福。

我见到她。

“这是皇妃紫嫣。”皇帝笑着介绍。“这是朕的大将军何进。”

我心中一惊,抬头看时,一身戎装的何进正在向我含笑点头。

何进,他竟然如此疯狂。

“你会法术?”紫嫣问我

“会。”我眼观鼻,鼻观口。

“大胆。”侍卫喝道。

紫嫣挥手制止侍卫,“出世之人不拘泥小结,请不必介怀。”

紫嫣围着我转了一圈,上下打量。

“道长稍下可否帮我一个忙呢?”

紫嫣笑。

倾人不倾城。

“但有所求,贫道当竭尽所能。”

“你说的哦。”紫嫣咯咯笑着拉着汉灵帝离开。

我不知道紫嫣要求的什么,但心里不能拒绝,也不想拒绝。

“你喜欢我。”紫嫣坐在床边,侍女都出去了,只有我们两个人。

“是。”我不否认。我知道皇帝的寝宫,并不是外人随便出入。

只是紫嫣的笑,让我拒绝不了。

紫嫣双手放在两侧,双腿吊在床沿随意乱晃。

“你是道士啊,道士也可以娶妻的吗?”

“我不拘泥世俗,若缘分到时,即便娶妻又如何?”

“我相信你。”紫嫣肯定的说。

我眉毛上扬,第一次抬眼看紫嫣。

却仍是一阵目眩。

紫嫣看着我,“帮我找到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听到这四个字,我惊得后脊背发寒,冷汗犹若实质钢刀刮在后背,我后悔的想捂上耳朵,我想装作没有听到。传国玉玺几年前皇帝登基时就已失窃,不知何处

查询,紫嫣为什么突然想起找我来要此物。

我正在考虑如何回绝,却蓦然感到一股杀气。

怎么回事?紫嫣想杀我。

我怒从中来,却出奇的冷静,就算传国玉玺之事不可为外人所知,我也不是想杀就杀的。

我知道,如果不答应,她就准备杀掉我,绝对没有妥协的可能。

“好。”我冷静下来。

空气中的杀气戛然而止。

紫嫣笑颜如花,“我就知道,没有看错你。”

她站起来,伸手抚着我手中拂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传国玉玺?”

我没有吭声,我知道她会回答。

她露出一丝憧憬,“我想要自由。”

自由?我在心里黙问。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紫嫣凑上前来,“我不是人,你知道吧。”

我心中的震惊难以形容,紫嫣为什么会把什么都对我和盘托出。我悄悄在袖中掐指,没有血光之灾,奇怪,她想做什么。

“你能感觉到。”紫嫣肯定的说,“四年前我入宫之前,有人告诉我说今日会见到能帮我的人,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告诉你的人是谁?”

“于吉。”

“于吉,他还活着?”我反问道。

“四年前还活着,现在我就不知道了。”紫嫣转身坐下,“好久没有出去了。”

“你为什么躲在皇宫里?要知道皇宫里面能人异士最多,被任意一人发现你的真身你就死无葬地了。”

“怕什么?你以为有多少像你这样一眼就看出我真身的?”

我避开她的目光,“你要传国玉玺做什么?”

“我有一魄被困在汉灵帝身体里面,所以不得不留在这里,要不然你以为我会看上那个无能的废物皇帝吗?”

“那为什么会找我?”我警觉问道,“别说你会看上我。”

“那我说是还是不是呢?”紫嫣的手攀上我的脖子,吐着轻气,舌尖舔着我的耳垂,“我说喜欢你,你信吗?”

我意乱情迷,心知不妙,忙咬破舌尖,强自清醒,后退几步。

“请自重。”

“我怎么不自重了。”紫嫣想跟上来,我顾不得其他,拂尘一挥,左手洒出一把道符。虽只有两步之远,但紫嫣绝对近不了我身。

“咫尺天涯?”紫嫣惊呼一声,你真绝情啊。

我默念清心诀。

紫嫣咯咯一笑,双手轻挥,瞬间四周千百幻影。

“我真的喜欢你呀,喜欢和你一起,你说的道士可以娶妻,你不想娶我吗?”

好厉害的媚术,我渐渐压制不住,不得不祭起道符,狮子吼大喝一声,四周幻影尽皆消散。

“你若想试我道法,现在就可以停止了。”我满目赤红,因为再接下去,我就要杀人了。

“你很厉害。”紫嫣拍拍手,我现在相信你能帮我拿回传国玉玺了。

我撤回咫尺天涯,紫嫣并没有更进一步,反而退坐到椅子上。

“传国玉玺在哪儿?”

“在于吉手里。”

“那他还告诉你让你找我。”

“我不知道,他说见到你自然就会告诉你。”

“于吉在哪儿?”

“青州。”

于吉果然在青州。

他在等我。

我只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我在大街上随便找人打听这是哪儿,那人就详细的给我指出于吉的家。

我不信邪,再找个人问路,结果刚一开口那人就重复上一个人的那段话。

我是左慈。我对于吉说。

于吉是很精瘦的一个年轻人。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的?”我问于吉。

“我当然知道。”于吉端起茶,很神秘的笑,“你拒绝不了她的美。”于吉喝了一口放下,自嘲似地笑笑,“我也拒绝不了。”

“传国玉玺在你手里?”

“在。”

“给我。”

“我为什么要给你?”于吉没有一丝怒色。

“就凭你的命在我手里。”

于吉好奇的看了看四周,十六块符丝网已经将他困到中间。

“你比张角还要厉害啊。”于吉无奈的苦笑,“你不知道她为什么想要传国玉玺吗?”

“不知道。”我老实回答。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于吉说,“那是一个诅咒。”

“诅咒?”

“你知道紫嫣真身是什么?”

“狐狸。”

“是,但她不是普通的狐狸,若非她被诅咒,以她这些年的修行我们谁会是她对手?”

“不是普通的狐狸,那她是。。。”

“苏妲己。”

我蓦然惊起,失声道,“不可能,她是怎么从姜子牙的弑神台上活下来的?”

于吉哈哈大笑,“以你的修为都抵抗不住她的诱惑,姜子牙一介俗子,又岂能逃脱。”

“传国玉玺不能给她。”于吉正视我说。

“我知道。”我喉头发干,若紫嫣真得到传国玉玺,恐怕会就地成神也说不定。

“于吉,那你。。。”我瞬间见证了于吉从中年慢慢变老的过程。

“这是代价。”于吉说,“泄露天机者死,我散去了几十年的修为。”

“给我。”我说。

“你确定要保管吗?”

“给我。”

张角起义了,因策划时间太久,加上没有统一的规划,还没有开始就被逮捕了几名高层人员,无奈之下提前发动。

张角是天公将军,张宝是地公将军,张梁是人公将军。

张角是大贤良师,我很可笑,怪不得世间说他是于吉的弟子,但我知道,于吉教不出张角这样的弟子,那个胆小怕事的家伙恨不得躲到卜命的龟壳里面。

张宝和张梁并没有道法方面的天赋,强记硬背,也能记下一点。

“这样逆转天命,会遭天谴的。”

“本来就不怕天谴。”张角两鬓白发飞扬,咧咧风中,宽大的道袍随风起舞。“逆天起事本来就要遭天谴的,我又何必怕这一点?”

“原来你知道。”我略微诧异,本来以为张角的道术不可能算到这一点。

“看这个。”张角将他手中法杖递给我。

我接过法杖,闭上眼睛感应法杖有什么不同,脑海中蓦然电闪雷鸣,惊呼一声丢掉。

张角不以为意,上前捡起法杖。

“这是。。。”我惊骇未定,“你从何得来。”

张角哈哈大笑,“要不然你以为我何来自信逆天改命。”

我掐指急算。

忽然一片空白。

“太疯狂了,你改了所有人的命。”我盯着张角,“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在乎别人生死的,告诉我,你是为了什么?”

“等我得了天下的时候,就是你知道一切的时候。”张角这样说。

张角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黄天能不能当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苍天确实已经半死不活了。

张角真是天才,他将本来一团散沙的农民组成军队,短期训练便以进退自如,

八方军队数十万他也了如指掌,这样的人,如果生逢乱世,必可成就一番功业。

“这不是乱世吗?”张角笑着问我。

“不是,那是你自己的乱世,不是天下的乱世。”

张角负手而立,“以我一个人的乱世,将天下人拖进我的乱世漩涡,这又何尝不是天下人的乱世。”

张角站在悬崖边,须发飘扬,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但我此时的想法就是讲他推下去是不是就天下太平了。

“你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跟着我造反?”张角转身问道。

我一挥拂尘,“等你得了天下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果然一点都不肯服输。”张角沉吟半晌,“并不一定要得了全部天下,只要我打到京师,成了皇帝,那时自然就告诉你。”

“你只要做皇帝?”我不解问道,“哪怕只是局限于京师一地?”

“当然。”张角肯定回答,“哪怕拼光黄巾军,哪怕我弟子兄弟全部战死,我只要做皇帝。”

我定了定神,“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帮我杀了何进。”

“为什么?”

“他杀了马元义。”

“?”

“马元义是有人指明要我保护的人,可惜我没有做到。”张角抬头看着空,“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杀了害死他的人。”

“何进不能杀,我曾与他有一面之缘,此人大将之相,寻常法术奈何不得。”我心中还在猜想能够指使张角的人是谁。

“所以我想的就是不用法术,直接潜入京师刺杀何进。”

“你让我去?”

“别人我不放心。”张角有些心虚,却故意装作大气的样子,拍拍我的肩膀,“我

还要镇守冀州,这件事也就只有你亲自去办了。”刺杀何进绝对九死一生,哪怕他没有将相之容,想刺杀一位大将军也是难上加难

“你见过我的武功?”我问张角。

“没有。”

“你怎么那么自信我一定会武功。”

“你师傅说的,你的武功,我用得着。”

何进不能杀。

我没来由的一阵排斥。

我掐指算过,何进不能死。

他与我以后有莫大助力,我不知道能帮我什么,但我知道我命中一劫就掌控在何进手上。

而他,是帮我终结劫难的钢刀。

我见到了何进,在京师的酒馆里。

想见何进很容易,刺杀却难。

他几乎每天都要上朝,下朝的时候必经此酒馆。

何进身边一流好手不下十个,何进本身武力也很出众,加上身披金丝软甲,想要刺杀无疑比登天还难。

“何将军,别来无恙。”我坐在酒馆靠窗的位置斟酒。眼睛看着对面,仿佛何进就坐在我对面的位置。

“什么人?”有侍卫惊呼。

“保护将军。”

“有刺客。”

何进停住马,挥手推开护在身前的几人。

“道长。”何进抱拳对着窗边。

“多日不见,将军官运亨通啊,贫道恭喜将军了。”我一扬手,手中酒杯向何进直直飞去。

何进伸手接住,一饮而尽,“好酒啊好酒,道长今日所来为何。”

“将军技艺非凡,可敢与贫道在这当街比试一番。”

“道长出家之人却如此好胜?”

我笑而不语。

有人快马赶来在何进耳边耳语几句。

何进脸色一变,“如此,本将军就在此与道长一决高下。”

“好。”我大喝一声,从窗口跳到街上。

几名带刀侍卫将我困在当中。

“退下。”何进喝道。“今日我与道长较技,点到为止,任何人不得肆意相助。”

我暗自好笑,何进说的点到为止,定是让我留他一命,刚才我以在酒中向他透露有人要我杀他,同时用道法封住街口。

何进逼不得已,情知他若敢动用兵力我就要动用道法将诸人尽数诛戮在此。

何进大喝一声,为自己壮胆,挥刀直劈过来。

我拂尘一挥,同时运暗劲挡开何进的刀。

何进一劈不中,刀也被我轻易挡在一边,便知单论武艺也绝不是我对手,若我再用道法众人肯定要交代在这儿了,这更坚定他要将较技进行到底的决心。

何进的招式不多,翻来覆去就那几招,直劈,横扫,前刺,仗着力气大,恐怕很多人都不是他对手。

何进看我只是躲避,更是以为我准备放水。招式使得更是连贯,半盏茶的时间累的气喘吁吁。

“道长你到底打不打啊?”何进柱刀半跪在地。

“怎么不打。”我拂尘一扫,何进砰地一声落在几尺之外的地上,连打几个滚。

何进目瞪口呆,鲜有道士与人当街肉搏,何进估计也是第一次看到,惊得都忘了躲开,喃喃道,“道士怎么也会打人。”

侍卫纷纷挥刀,住手,何进喝道。

我脱下道袍,将拂尘别在腰间。大步走过去,对着何进的鼻子就是一拳,“道士怎么就不能打人了。”

“不是,不是。”何进鼻血狂涌,“道长我不是这意思啊。”

侍卫彼此面有难色,想上去帮忙,奈何何进严下军令。

嘭,何进又一次被我一拳打飞。

何进身着软甲,这种打击貌似惨烈,其实最多只是皮外伤。

我忽然心生警兆,有人在破我街头阵法。

我捡起道袍披在身上,抽出拂尘,转眼又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看何进还在看着我发愣,我嘴唇轻动,在何进耳边却如炸雷,“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要小心了。”

何进被震昏了过去。

我瞬间掠到街头,收起摆在街头符法。

“何方道友请现身一见?”

没有人现身,道阵并无破损,看来那人只是想逼我放弃何进。

我暗自后悔,刚才如果在多打一会,暗中那人说不定就会出手。

我稍稍整理一下,用土遁术出城。

十一

“何进没有死。”张角说。

“没有。”我目无表情的站着。

“出了什么变故。”

“有人暗中出手,我没有把握。”

“竟然连你也没有把握?”张角的怀疑清楚的写在脸上。

“就是不知道他的虚实我才没有出手。”

“既然如此,那你先下去歇息吧。”何进被一个道士街头爆揍一顿,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虽然朝廷一定会严防消息走漏,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日消息自会传到,

我也不怕张角怀疑。

唯一不解的是那个暗中出手相助何进的人是谁?

是想救何进?还是单纯的看到有人在那里布下道阵想一窥为快?

张宝来找我。

“天公将军请道长过去一下。”张宝恭敬之中带着些许的畏惧。

我伸手提起张宝的衣领,“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你们的称号,懂了吗?”

张宝面如土色,连连点头。

我甩手将他扔到地上。

张角在帐中徘徊不定。

“你有机会杀何进的。”张角说。“告诉我为什么?”

“我有一劫落在何进手中,何进不能死。”我如实相告。

“好。”张角忽然眼中精光四射。

他像下定很大决心似地盯着我。

我明白过来,瞬间变换七十二个方位,在帐篷中布下阵法。

“本来不想和你说的。”张角忽然松了口气,“但如今我若不说,恐怕你也不会信我。”

张角少有的坦诚,反而让我有些不习惯。

“以我道法逍遥世间你认为如何?”

“除了汉中张衡,据我所知没有人是你对手。”我坦诚的说,“有人说你是于吉的弟子,但我知道,于吉不可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他自己本人还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他不是我对手。”张角说,“但我奈何不得他。”张角嗟蹙不已,“若我能奈何得了他,又何用这些年来一直筹划起义。”

“你见过于吉。”我下意识的问道。

“三年前我找过他。”

我如坠冰窟,于吉当时说我比张角还厉害的时候我都没想起来。

“你是要传国玉玺?”

张角没有否认,“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

我脑袋一片空白。

张角的声音像是老了几十岁,“如此说来,你我的目标是一样的,纵使我得了天下,也不可能得到她。”

“是。”我不反对,紫嫣的魂魄只有受命于天的帝君与传国玉玺可以容纳,传国玉玺我不可能交给张角。

“你不想自己做皇帝?”张角问。

“不想。”

“那你既然拿到传国玉玺,为何不去皇宫带她走。”

我不敢说出理由,于吉因为泄露此天机便被散去几十年的修为,我知法犯法只怕会立毙当场。

“我懂了。”张角说,“既然你我目标一致,那我们恐怕便不能同路了吧?”

“是。”

“也好,我不是你对手。”张角正色道,“你现在是杀了我还是自己走?”

我收起阵法,疾掠而出。

十二

我再见到紫嫣的时候,是在紫嫣的寝宫。

“那天行刺何进的是你?”紫嫣没有回头,却知道来的是我。

“是。”

“不要杀何进。”紫嫣说,“你命中有一劫,应在他身上。”

“我知道。”

“传国玉玺找到了?”紫嫣很平静。

“找到了。”

“于吉交给你的?”

“是。”

“于吉为什么会交给你?”

“他不是我对手。”

“于吉死了吗?”

“死了。”我信口胡扯。

“他都告诉你了。”紫嫣的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浑身杀气。

“是。”我抬头,反问道,“你准备杀我?”

“什么?”紫嫣慌慌张张缩手。

我疾步上前,封住紫嫣退路,在我来时已经在周围布下阵法。

轰的一声,我暗叫不妙,紫嫣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不多,但她体内续存的力量绝非人力所能抵抗。

“不要打。”紫嫣轻喝一声.

我的手还抓在她的手腕,如遭电击。

这不是什么法术。

紫嫣的手腕白皙精细,我似乎稍一用力就能将里面的骨头捏碎。

“你还喜欢我?”紫嫣咯咯的笑。

“你想要我吗?”她抽回手腕,我却如被定身,刚才一瞬间的肌肤接触让我气血翻涌。

一道红绸遮在眼前,落下时已是紫嫣一丝不挂的身体。

“想要我吗?”

紫嫣的手划过我胸膛,悄悄的伸进道袍。

我抑制住将要狂喷的鼻血,手掌轻轻翻动。

李代桃僵。

紫嫣靠着的人已经变成一张椅子。

“我会救你。”我定定神,“紫嫣,我是喜欢你,但请你不要这样作践自己。”

“你说什么?”

“你等着,我会找到将你魂魄导入传国玉玺的方法,将来的一天,你的生死由你自己掌控。”

我不敢久留,穿过宫墙,出现在何进家中。

何进对我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

“多谢道长上次手下留情。”何进毕恭毕敬。

“不必多礼,我这次来是有一事相告。”

“道长请讲。”

“如今战乱将起,黄巾军势如破竹,短时间内已发展至八州一百多郡,一旦战事有变,将军必定要亲赴战场,然刀兵无眼,将军万不可亲涉险地,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此事道长无需挂怀,其实我也不必隐瞒,我已决定以一身之力守卫京师,护住紫嫣与灵帝。”何进前所未有的坚决,一如当初他对我说他想要紫嫣。

“你。。。”我惊愕不语,原以为何进入宫只是为了接近紫嫣,却不想他也如张角一般疯狂,纵为将相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却如何守卫的了紫嫣?

你,也知道紫嫣的身份吗?

你,也知道她有一魄被封在灵帝体内吗?

十三

许多年后我一直在想,我的劫难落在何进身上,如果我当时杀了何进,那么后来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何进总领全国兵马,镇守京师。

张角并没有孤注一掷的总攻。

我收到张角的一封信,为兄不日将有死劫,望元弟速来。

我没有理会。

张角的道法世间罕逢敌手,除了我还有几人能威胁到他,更何况他既然算到自己死劫,必然在万军守卫之中,想要他死谈何容易?

几天后,我夜观天象。

搅乱星空的魔星是如此暗淡。

张角要死了?

怎么可能?

谁能伤的了他。

我连夜启程。

再次见到张角的时候,他躺在病榻上双目紧闭。

张角。我叫道。

张角睁开眼,艰难的挥手让张宝出去。

“你来了。”

“谁伤了你?”

“张鲁。”

“张鲁?”我知道他是张衡的儿子,张衡与张角两人也不过在伯仲之间,张衡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会是张角的对手。

“是。”张角虚弱的对我笑笑,“他说要与我联手,却在背地里勾结朝里,我被他偷袭所伤。”

“你会不防着他?”我怀疑道。张角已经算到自己将有死劫,又怎么可能不防着张鲁。

“人算不如天算啊。”张角露出一丝恐惧,“元弟,无论如何,不要藐视苍天之威。”

我疑云大生,“张鲁就算偷袭也不会将你伤成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鲁此人却是一代枭雄,比他老子果断多了。”张角喘了口气,“我能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他泄露天机,算定天劫之时与我联手作法。。。”

我倒抽一口冷气,骇然惊道,“此人果然是你我心腹之患。”

张角开心的笑道,“不过元弟不用再担心此人,他虽比我好点,但一身修为尽去,纵有心害你也绝对没有机会。”

我一阵难过,张角是救不活了。

“扶我出来走走吧。”张角说。

我扶着张角走出营帐。

“元弟你看,”张角指着连亘数里的军营,“我冀州军如今之势,已不下世间任何强师劲旅,加上张梁张宝与八州之力,若我不死,则天下唾手可得。”

我没有评价,是的,如果张角不死,黄巾军确实有可能得到天下的,但这世间之事,又哪是一个如果可以重来的?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张角如回光返照,拉着我的手,“元弟是世上唯一知我之人,将死之际能将此事托于贤弟,愚兄幸甚。”

张角一声长啸,黄巾军将领一个个由帐篷走出,排成两列。

“我死之后,左元伸便为大贤良师。”

张角将九节杖举过头顶,单膝触底。

“大贤良师。”张角首先对我喊出。

十几名将领齐声高喊,大贤良师。

此起彼伏,数里军营一声接一声,如同回音,大贤良师的呼喊在漆黑的夜空显得如此凄凉。

这是将死的枭雄发出的最后呐喊。

张角笑了,他放不下这个名字,更放不下千里之外的那一团红色倩影。

“三年前我立志打破囚笼救出紫嫣,张角双手托着九节杖,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元弟。。。”

张角身形晃了晃,我伸手扶起他,张角顺势将九节杖塞到我手里。

“打破那个囚笼,救出紫嫣。”

十四

张角死了以后,张宝、张梁还有他的十几个弟子要我回去做黄巾军的头领,但我没有。

张宝张梁相继战死。

乱世已明,张角死了,所有人的命运不再是一片空白。

天下贤者已经出现,他已经知道自己背负的责任

九节杖。

我伸手将九节杖插在山顶。

睿智如张角,也绝对想不到他当年千挑万选在桃树上截下的九节杖之枝,却在十几年后成就三个人的不世功业。

我又见过何进,此时黄巾兵败,何进声名如日中天。

原来,何进的存在只是击败黄巾军,给我一个机会,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

“功成身退。”我告诉何进。

“我要守护紫嫣。”何进已经日趋成熟,却依旧放不下紫嫣。

“不用了。”我对何进说,“紫嫣不用守护。”

何进只有在这件事上看不开,“道长不用再劝,我之一生以守护紫嫣为重,只要有我在,任何人也休想伤到她。”

话里的威胁意味很重,我却已经不在意了。

汉朝已经难以为继,紫嫣,你还要在宫中躲避多久?

将魂魄导入玉玺的方法我已经知道,但皇帝必须得死。

我对何进说,“十年之内,汉朝必亡。”

“那就让我陪着紫嫣一起死。”

看着何进天真的想法,我有些想笑。

紫嫣,三个世间这么优秀的男人,你真正喜欢的是谁?

十五

“灵帝死了。”

紫嫣惊慌失措的将我唤来。

“帮帮我。”

我点点头,拿出传国玉玺。

乱世将至,没有受命于天的天子,紫嫣的魂魄渐渐消散。

传国玉玺被我随手抛到池边的荷塘中。

紫嫣不解。

“吃下这枚丹药,就能打破诅咒了。”我从手中拿出一个瓷瓶。

“你。。。”紫嫣吃惊的看着丹药。

“这些年我一直在山上研究破除你所中诅咒的方法。”我划破手指,对天起誓,“若紫嫣吃过此丹药不能七魄归位,则天降狂雷,将我左慈立毙当场。”

紫嫣接过丹药,却没有立即吃下去。

我没有勉强,转身离开。

“等等。。。”紫嫣喊道。“你知道我在利用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不是帮你。”我没有回头,“紫嫣,我能问你,何进、张角、还有我,我们三个人,你到底真正想在一起的是谁?”

我没有听到答案。

也不想知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紫嫣。

何进死了,是被宦官杀死的。

有人说他想谋反,但我知道,他是想去保护紫嫣。

紫嫣不会死,三魂七魄归位,她会重活一次,我破了姜子牙的诅咒,也毁了紫嫣的道行。

此后我遁入深山,继续深修,因为直到此时我才知道,师傅不是死了,而是羽化成仙。我也明白师傅所说的放下。

我偶尔在世间略施道法,被世人尊为真神。

我已放下,从我转身走开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此时名为元放。

左元放。

后记:

王允下朝路过长安街,前面一片混乱。

“何人喧哗?”

“大人,是一七岁女娃在当街卖身葬父。”

王允没来由的一阵心酸。

“多少钱,买下回家做丫头。”

“是。”

府中。

王允看着楚楚可怜的小女孩,泪珠还挂在脸颊。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丫头。。。”小女孩惊魂未定。

王允皱了皱眉。

好乖巧的女孩。

夫人侍妾议论纷纷。

“肃静。”王允吼道。

一片寂静。

王允蹲下去,他的声音虽轻,在众人听来却如同惊雷。

因为他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将在多年以后,成就另外一个人的传奇故事

“自今日起,你便为我义女,我赐你名。。。”

王允顿了一下

“貂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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