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龚汗淋

2014-08-16 10:46 作者:许我三千笔墨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日他娘!”“谁骂!谁骂?谁骂我就日他娘!”“狗日的!”龚汗淋气急败坏地骂道,其实他不叫龚汗林,他真名叫龚汉林,人们常常叫他“龚旱霖”,他是光棍,却有个亲生儿子(绝对合法),因为多年没碰过女人,缺乏女人的疼,好事的人才给他这样一个叫法,不过我是后来体会到的,我现在叫他龚家

这个人就是这样,肮脏破旧的衣服上托着一只秃了顶的脑袋,光秃秃的山顶山稍微长出了几颗狗尿梢而已,其实狗尿梢还被过往的羊群践踏得只剩下几节光杆子啦,下半身裤管里硬撑着个大概是骨架子吧,脑袋上稀里糊涂的还留下些头发铺在快接近后脑壳的地方,横七竖八,就像谁家的牲口钻进了庄稼地里一般,践踏出一片片斑迹,还别说,这仅有的毛发撑起的地方还有个大概的轮廓,只要不是傻子,谁都知道人家那叫“北头”,要是往近一瞟,那毛发行里油泥填满道儿,我们不妨猜测到他北头许是因了这泥的固定吧,一股浓烈的汗味着实不敢苟同,要是天我管保证你会领教到什么叫“名副其实”,不过遗憾,这是个大天,他的汗味倒乖乖的收敛了些,但从脖颈处的衣领上的油斑,可看出他衣服上的油渍确实有些年程了。

他有个儿子叫什么“龚义虎”还是“龚老虎”来者,也是个不鸡骨(就是不聪明的意思,我们可理解成不懂人情世故吧)的家伙,据说很早年前旱霖媳妇跑了,就留了这么一个独苗,义虎小的时候常被别的孩子欺负,老太太(汗林妈)疼爱孙儿,家里除了她老两口外,都是光棍,现在对这近似于唯一的香火真是疼爱有加。我初二那年有一次晚上回家,老远听见河那坡那里,汗林叔打儿子,骂咧着什么不好好念书怎么了,汗林妈在一旁骂儿子。这几年的哪天我在县城的大街上碰见义虎,他显然长大了,穿得比他爸好多了一点,毕竟见过了外面的世界,赶时尚吧,手里夹着根烟,他碰见我“这狗日的马建军你看见没,说好了一起上兰州的” 我劝他少抽点烟外就再也没见过。听说旱霖媳妇的跑归咎于汗林老子龚进财的鬼点子和汗林当年强横的性子,据说他们父子几个早年间南征(就是打架)了马威武,北战了牛占全(这两个人也是性子极烈的人),不晓得那时是龚进财还是儿子中的谁胳膊被打折了,可能旱霖叔的媳妇就在那场家族光荣的圣战胜利后跑了的,我竟是不晓得,那时我很小,不记得事,这都是听来的,但他经常“日……的,狗日的”我倒是常听得的,她没媳妇也不假,一家人生活困难也是有目共睹,不过这龚汉林……

龚旱霖这人嘛,怎么说呢,也就有那么点,用一个时髦的词就是“得瑟”人到中年,花花肠子不少,要是村里乡亲去饮牲口碰到一块,他便没大没小的胡骚情,一通酸不溜球的话惹得那些年轻的婆娘们哈哈笑,我辈分小,那些婆姨都是我的长辈,酸话说完,扬着鞭子硬是把牲口往一起赶,那些公牛和他一样不安分,和发情的牛儿们在一旁胡闹,看把他激动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哎哟哟哟,骑上啦……骑上啦……”“哈哈……”年轻的女人们害臊得脸红了,有那个的也回敬他“哎呀呀,这死狗啊!”“嘿嘿嘿……”,他转过身冲我挤挤眼,不过这龚汉林就是这么坏,也很好,谁家盖新房,六月麦熟谁家忙不过来,他总是各家帮帮工,作作活,人堆里他总是高嗓门“日……,狗日的!”但有他的地方总会很轻松很热闹,因而他是很受欢迎的,这是打心里的。他家在河那坡,但他常年往河这坡跑,有一年冬天他总是在这里各家轮着串门过一个年的,早上这家,中午那一家,晚上又是这一家的喝茶吃饭,大家都知道他家实在困难,因而大家都会带乘着过喝(就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忙接济的意思),这或许得益于他往日的劳动吧。

但他那个四弟可是出了名的懒,他媳妇因她男人太懒也跑了(不跑才怪哩,他还经常家暴)连根(两个孩子)拔走了,他到人家里来,大多是老远就关了门,有些善良的实在过意不去,总会留他喝个茶,这人是个烟鬼,每来一回,老哥长老哥短的硬要些烟叶子(旱烟卷),缠不过,人们总给他一些才就走啦,过会儿这家人不见了打火机“哎哟哟,今晚么引(点)柴的啦……这人啊……哎!……”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由于近几年干旱严重,饮牲口的泉水时断时续,眼看着这村里不多的几眼泉水被冻枯竭,凿个冰眼,水不多,牲口被冰渣扎得不想喝,再加上水少够不着,大家都抢着饮,不满足的,提个水桶硬是提一桶,有的干脆用水桶饮,饮完后直接倒回去,弄得仅剩的一点水浑浊不堪,教后来的牲口嘴闻几下子就跑开了,那些人干瞪眼“这他搭(搭是西北方言爸爸的意思)!”不知道这是骂不喝水的牲口还是骂那个把水弄浊了的人,我不得而知,可能他把对人的愤怒给牲口出了气吧。心狠狠地想明天要趁早,结果大冬天太早了水太冷,牲口嘴歠几下冰渣就是不喝,活活叫人气死!“哎!这他搭”这会他是实实在在地骂牲口……(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龚汉林憋不住了(因为每天他来的最迟),今天下午拿了洋角、铁锹,刨了冰掏了泥,我去的时候他正在干活,泉眼周围站满了牲口,像是给他护卫似的,个个只往里瞅,泉外面边上尽是些掏出的沉积淤泥,又黑又臭,牲口中有些胆小的,低着头闻一闻,又退几步,如此重复几下,最后才跳过去了,可这龚汉林挥舞着铁锹,牲口们围着他,也没办法,东张西望。水本来不多,被他这一折腾,暂时就甭想饮呢。 我看见他一铁锹一铁锹地往外扔冰块,有时他全然不顾身上的泥,不顾冻得发抖的手,他双手抱着大块带着臭泥的冰块吃力地爬上泉边,然后又下去……后来护卫的牲口们被赶得没了踪影,就剩下我和汉林叔了。他肯定地说泉眼被泥给堵了,我问他是不是怕别人埋怨,“日……的,谁骂?”“谁骂!狗日的”“狗日的,我不掏泥,哪来的水?”“要有水了,狗日的都别用这水饮牲口!” “狗日的……”

忙活了近半个下午,一切完毕,我们也累了。他坐在泉边上抽着旱烟,他望着泉眼出神,我看见一股大拇指般地泉眼里土颗粒被水冲上来流向其他方向,周围还有好几个这样的泉眼,“嗨!嗨!嗨!这狗日的还真有眼儿”,我自嘲地自言自语“可有救啦!照这速度,等明天水肯定够呢” 我们紧挨着坐着,汗淋叔的味道(汗味夹着旱烟味)那一刻可能我仅有的是亲切的享受。

“现在谁骂?谁骂!我就日他娘去!狗日的!”

二零一一年一月二十二日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678041/

龚汗淋的评论 (共 13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