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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第一次孤旅

2014-08-06 16:20 作者: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每一次的旅行,终点目的地的美丽风景无疑是最令人心驰神往的。

然而,事后最难忘的往往并不是那一处处风景,而是旅途的过程。

那一段段或充满乐趣或惊险万分的历程,串起了日后平淡生活中手捧一杯香茗时的丝丝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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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广州开往湖南衡山县的列车上,年少的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旅行,兴奋中带着些紧张。

邻座是一位年轻的军官。与他相聊间,知道他是广东湛江人,姓刘,在南岳部队担任连长职务,刚休完探亲假归队。(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得知我此行是去南岳衡山玩,于是热情地给我介绍起那里的景点来,一路言谈甚欢。

车到衡阳,刘连长因有公务先下了,下车前与我互留了姓名、地址。

列车到达衡山县,走出极其简陋的火车站,坐渡船过了湘江。

上岸后见有到南岳的中巴车,刚想上去,一个粗黑的中年汉子过来揽客,说是他的机动小三轮也去南岳,跟中巴一个价,但不用等,可以马上开。

看一眼偌大的中巴车厢空空荡荡,不知何时才会开车,犹豫间已被中年汉子拉扯着上了他的“三脚鸡”。

中年汉子一边开着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套话。

初涉江湖的我完全没有戒备之心,将自己从广州来,要到南岳游玩等等情况交待了个一清二楚。

“三脚鸡”在大路上开着开着忽然一头拐进了一条荒僻的小路停下,那破烂不堪一直“咣当、咣当”摇晃着响个不停的车身一下子静了下来。

正狐疑间中年汉子从车头朝我走来,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抄着一根铁棍!

我心知不妙,大脑急速地思索着对策。

中年汉子径直过来拽住我肩头背囊的背带,恶狠狠地说:“车票涨价了,先拿五百块来。”我干脆地回答道:“没有。”

中年汉子闻言大怒,一手扬起铁棍,一手使劲推搡着我恐吓道:“广州仔都没钱,骗谁,没有的话老子做掉你!”

我也不示弱,反手揪住中年汉子胸前衣服,再一手插入裤袋作状道:“吓谁呢,不要以为你有棒,我还有刀呢。”

中年汉子心有顾忌,怕我万一真有刀,不敢立时动手,两个人就在路上互相揪着对方推搡、僵持着。

我知道时间一长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我,正焦急间一辆军用吉普车刚好路过,在离我们不远处“嘎”地一声刹住了车。

车窗打开,一个军人探身出来喊道:“你们俩怎么回事?”

中年汉子斜眼望见,急忙撇开我跳上车一溜烟地逃去。

我走上两步到吉普车旁向那探身出来的军人道谢。

军人问道:“遇劫了吧,一个人去哪呢?”

我道:“嗯,上了贼车了,幸亏碰到你们了,正打算去南岳衡山玩呢。”

军人道:“我们就是驻南岳部队的。”

我喜上眉梢,道:“你们是不是有个刘连长呀?”

军人诧异地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于是我将如何认识刘连长的经过说了一遍。

军人微笑道:“即然你与我们连长如此有缘,那我们把你顺路送去南岳吧。”我连声道谢着上了车。

游完早凄迷苍茫的衡山群峰,归程没有再从衡山县坐火车,而是选择了较远的衡阳。

因为时值春运,南下的民工十分多,火车票十分难买。

而曾听刘连长说过衡阳是个大站,停靠的列车比衡山县多得多,票也要好买些。

可到了衡阳火车站我才知道远远低估了南下的民工大潮,在售票窗排队买票到广东的队伍长得都看不到尾巴!

心头正连连叫苦时,身旁挤过来一瘦小的年轻人跟我搭讪。

不用问,这家伙肯定是倒票的黄牛党。

不过那鼠头獐目的样子显然叫他“黄牛”并不贴切,还是叫“黄鼠狼”恰当得多。

有心不理他,但转念一想要是排队的话只怕排到第二天也到不了我,即使排到了也肯定没票了。

只好跟“黄鼠狼”商量着给多他票价一倍的钱,让他帮我上认识的售票员的窗口买票。

“黄鼠狼”身形滑得象条泥鳅,在人堆里三两下就挤到了售票窗口。

排着队的旅客意见纷纷,但“黄鼠狼”充耳不闻,插进去跟窗口里面说起了话。

就在一边负责秩序的保安显然认识他,对此视若无睹。

钱在他手中,有心跟上防他溜号,“黄鼠狼”却已经返回来了,说是窗口也没票了,给我再去退票窗碰碰运气。

“黄鼠狼”于是又滑溜地挤进层层人流,要待跟上,旁边挤过两人来将我挡夹住,让我难以前行。

再望向“黄鼠狼”,却见身形本来已相当瘦小的他在拥挤不堪的人群中左穿右插间突然将身一矮,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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售票厅内外到处都是一股股涌动着的人流,我知道追也没用,只得狠狠盯一眼身边挤我的两个家伙和那些保安,暗想他们肯定都是一伙的,但也只能在心中徒乎奈何,自认倒霉。

无奈之下走到问询处,发现站台票居然还有出售。

这下令我喜出望外,急急买了一张,想着先混上车再补票吧。

很快有一列发往广州方向的车到站了。

在人流的裹挟、冲击下,我几乎是脚不踮地一直从候车室来到了站台,就象黄河浪潮里的一粒随波逐流的沙子。

这是最能体现集体力量强大和个人力量渺小的时刻,沿路都能看到不少给踩掉了的鞋子在一边。

人潮狂流中,如果谁试着去捡被踩掉的鞋子,肯定会被后面挤上来的人给踩翻在地下,不死也残。幸亏,没有谁在这挤迫的人流中还有能力弯得下腰来。

一切,都已身不由己。

滚滚人流很快把每节车厢给填满了。

面对继续疯狂拥挤过来的人流,列车员慌了手脚,不顾一群群蜂拥而来手中挥舞着车票叫嚷的旅客,急急地拉起铁梯,关上了车门。

上不了车的旅客愤怒了,人们奋力拍打着车厢,大声叫喊着,个别冲动的旅客不知从哪里捡来了砖头冲到了车窗前怒吼着做势欲砸开玻璃窗,吓得里面的乘客赶紧打开了窗子。

于是,人流又往那些被迫打开了的车窗前涌去,我也赶紧随着争先恐后的人们从窗户爬进列车。

才半个身子钻进车厢,就见到里面已无立锥之地,不但座位上挤满了人,通道上站满了人,厕所里塞满了人,连座椅底下都躺满了人,甚至座椅背上也已站上了人!

如此恐怖场面吓得我连忙往回缩,可此时已没有退路,后面还在往里爬的人把我推进了车厢。

乱哄哄中腿肚子上感觉一阵疼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站在了一个满脸怒容的大汉怀里,而大汉的拳头正对着我准备再次痛击!

情急之下双手拉住行李架钢管,将身子吊起来避过这一击。

然而身在半空,脚下全是黑压压的人头,根本无处落脚,那大汉的拳头又随时追来,干脆一翻身攀上了行李架。

趴在行李架上,大汉即使想继续追杀我也已臂长莫及,于是打定主意在行李架上落窝了,将身下压着的两个蛇皮袋危危欲坠地高高垒起到旁边,腾出一个身位的空间坐下。

此时车厢里一片混乱,列车员根本不见踪影,坐在行李架上,也没有别人来干涉我。望着脚下闹哄哄一片,高高在上的我颇觉几分怡然。

忽然,窗口正在往上爬的人给硬生生地拉了回去,到处是一片关窗的声音。

原来一队队的武警冲进了站台来维护秩序!

站台上开始来回播放着广播,劝导没能上得了车的旅客改乘下一趟列车。

良久,列车终于缓缓驶出衡阳站,列着队挺身站立在车厢外的武警,还有那些没能上成车,拎着大包小包脸上写满失意和愤怒的人们,在车窗外象电影般地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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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车的人们正在庆幸着,突然车厢下一声巨响,列车猛地一抖后慢慢刹车停了下来。

一车人惊魂不定,猜疑纷纷,过了好一会才听说是车厢底下承重的钢板给压断了。

车厢外维修工人走来走去,在车底下钻进钻出,足足过了两个小时列车才得以重新启动,然后一直慢悠悠地开着,再没敢加速。

沿途到站均是只准下,不让上。

天黑了,列车依旧不紧不慢、摇摇晃晃地在色里蠕动着,一车人昏昏欲睡。

下面人群里一个穿着时髦的帅哥站了一路,显然已快顶不住了。

帅哥疲倦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后又扫视了车厢几遍,不见有列车员的踪迹,于是也伸手攀住行李架,爬上来清出一小块地盘坐了下来,又脱下鞋子放到一边,搓揉着站得已明显肿涨的双脚。

抬眼见我打量他,于是与我相对一笑,隔着几个大大的行李包聊了起来。

才知道他是香港人,孤身一人到湖南玩的,已经从怀化一路站到了这里。

两人越聊越投机时,车内的灯却熄了,于是就此打住,各自伏膝而睡。

一夜迷迷糊糊,如身处风飘摇的小舟,又如置身咿咿呀呀的摇篮。

第二天醒来,天已微亮,列车正在广东境内行驶着,车厢里已经空了不少,看来一晚上下了不少人,车速也已经明显加快了。

一直没见过的列车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埋头打扫着满地厚厚的垃圾。一路扫过去,居然没发现行李架上有两个大活人。

这时车又到站,哗地下去了一大批旅客。

斜下方一个女孩抬眼朝我指了指她身边的空位,示意我坐过去。

见有座位,我赶紧溜下行李架,坐到了女孩身边。

女孩开口问我:“你到广州?”

“嗯。”

“你是广州人吧?”

“嗯。”“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我一边答着,一边诧异地打量起身边的女孩。

这才发现女孩虽衣着朴素却皮肤白晰、容貌俊俏。

女孩展颜道:“那太好了,我做你女朋友好吗?”

我吓了一跳,手足无措间,结巴地问道:“为什么?”

女孩低首敛眉道:“我是湘潭人,是毛主席的老乡呢。但我们那里太穷了,呆不下去了,这是我第一次出门打工,想着到广州找份工作。但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想找一个男朋友,一来可以帮忙找工作,二来有个栖身之处,也不会那么孤单。”

我不由得皱眉。情在我心中从来都是最浪漫、最纯真的,想不到在一个贫困地区女孩的心中是那么地现实和功利。

“我还在读书,恐怕不适合你。”冷冷地回绝了她后,心中又有点不忍,人家从穷地方一个人出来,也很不容易。正盘算着再说几句安慰她的话,女孩却先说话了:“那你在广州有没有什么朋友可以介绍给我的?”

我心中暗笑,今天真是碰到“女花痴”了。忽然见行李架上那香港帅哥揉着双眼醒了过来,忙打招呼道:“下来吧,挤到一起坐坐吧。”

“好的。”香港帅哥答应着,找晚上脱在一边行李架上的鞋子穿,可找来找去只找到了一只。

我笑道:“不用找了,肯定是半夜掉下来,刚才给列车员扫地时扫掉了,我帮你问一问列车员吧。”

找到列车员一问,列车员说是所有垃圾已经在刚才那个站扔了下去。

回去跟香港帅哥一说,香港帅哥倒是十分潇洒,随手把手中的耐克鞋给扔在一边,就穿着袜子跳了下来,一屁股挤到我身边。

我身边的女孩十分热情,从包袱里找出一双拖鞋,递给香港帅哥。香港帅哥也不客气,道声谢就穿上了。

我对女孩说:“这位帅哥是我朋友,你们先聊聊,我先去补张票。”

然后一路窃笑着走去,回头间看见两人已经聊到了一起。

走过几节车厢,到列车长车厢补了票。

补完票见那节车厢有座位就坐了下来,一直到了广州,也不知道那位香港帅哥和湘潭美女间有没有发生什么故事

人生的第一次孤独远行就在这样惊险、刺激并带着点艳遇的过程中结束了,也为我掀开了从此一个人孤旅的序幕。

作者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6755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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