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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铁江,我的二胡亲家

2014-07-13 22:34 作者:清风  | 1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打铁江,高个壮实,性格开朗、幽默,生活中的他也很有些情调,常拉一把二胡,也唱几句亨亨哈哈不准调的词儿,这似乎与他打铁的身份有些不符,再看看他的手指粗得和赶面杖似的,我不说你不会相信,他硬是把一曲《孟姜女》演奏得凄凉悲婉,颇有几分才气。我每次去他家,听着呼呼上窜的火苗和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也像及了听一场火与铁的交响乐。也许是打铁江聪明,硬是从中悟出了音乐的真谛。打铁江发达的肌肉,随着扬起的手臂,有节奏有弹性地欢跳着,我想那是一股力的张扬,那根根直立的汗毛,也像游离于肌肤上的舞蹈。时时的吆呼声,来自雄浑的喉咙,充分彰显了男性的阳刚之气。

“喂,老程,你妈的死哪去了,也不来看我?”我是应邀来的,一进门打铁般的嗓音响了。你不要感觉他粗裕,接着他就摆弄斯文了。看哈,一杯茶呈送来了还递来一根香烟,不是,打铁江不抽烟,他特意买来犒赏我的。接着是一堆笑:“呵,呵呵,呵呵呵呵。”你说有着这样一个老同学也挺烦人的。我是不亢不卑,用余光看看他也算是有礼有节的回应了他了。喝了他的茶,抽了他的烟,我这心就软化了:“江哥,对不起哈,没来你家实属无奈,望江哥原谅。”打铁江一听喊他哥了,来神气了,那胸肌耸了又耸,似有一股怨气,又语不干净了:“妈的被你气死了,你说啥事这么忙,卖闺女呀?”听这话剌耳得要紧,一付好心情荡然无存了。他见我用眼瞪他,他那一身钢筋骨架又松蹋了,嘻嘻一笑,说:“你嫁闺女收人家多少彩礼了,赚了不少吧?”听话声是柔和了,却话骨还是有些硬朗,有戏谑的味道。这也难怪,他也曾明里喑里示意我把闺女许配他儿子做媳妇,这确实是一件难事,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打铁江也做不了主。这打铁江什么德性,自小一块儿读书,他赤条条的光景也看得多了,我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但修理修理他还是有必要的。我灭了烟头,正视他看我的眼光,头是几乎探到了他的近前:“我说铁匠,你也说儿媳妇了吧,人家闺女敲了你不少吧?听说你穷得只剩下几颗铁丁了?不对,这活是你说的。听你亲家母说了,说你太抠,你亲家母倒是贴了不少,你总共才拿了二万块钱给人家,看看,看看,人家十几万的小车子都陪上了。我说铁匠,谁赚得多了?”打铁江语无伦次了,他连摆着手,嘴巴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脸上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这样清楚。说实话,你远在城市,不知你了解得这么清楚。老程,我是真的想你,也谢谢你心里有我。”是吧,这话斯文多了!打铁江还有一个斯文的原因就是有求于我。他不是会一手二胡吗?当然我不会拉二胡,只是把一支口琴吹得死去活来的迷人,只这一绝,够他羡慕我一辈子了。对了,不管二胡还是口琴要把它们演奏得更好些,自然离不开谱子。五线谱我是没去学,然而简谱却烂熟于心。我曾经与打铁江讲我自学口琴的故事,从开始学简谱到会吹口琴仅用了十来天的功夫。这由不得你不信,可打铁江信,他的简谱就是跟我学的。呵呵,今天又摆斯文向我求教了。你说他能不对我斯文吗?

还有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亊,打铁江不得不对我服服贴贴的斯文。什么事呢?说出来还真丢人的,当然是打铁江丢人。说了,他真没面子了。不知谁硬生生地创造出些鬼来,人在大自然里生活本来就不容意,天灾人祸,虎狼豺豹无时不在威胁着人类的生命,生老病苦又折磨着人的肉体,摧残着人的意志,这已经够可怜的了。干吗非凭空捏造一个可怕的鬼呢?叫我说呀,这鬼也挺可怜的,无所栖身。经常游荡于或人烟希少,或漆黑的中,或藏匿于山傍、河湾、屋角、深巷里。我是亲眼见着鬼的,因为心胸坦荡,心中无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见了鬼自然也不害怕。我第一次见鬼是在村北的水口山,那儿山高风黑,悬崖陡峭,且又是南北水路通行的隘口。河水撞击着巨石,冷风削壁发出卟卟的怪叫,着实吓人。我真的看见两个童子鬼,灰色的月光下的两个童子鬼。一男孩儿一女孩儿,四五岁的样子,硬生生地朝我走来。当初没想到是鬼,也是第一次,自然不相信有鬼,因而迎了上去。也就七八步距离,硬是瞧不清两人的容貌,透过这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还能看见后面的田畈。当时吃惊不小,硬生生撞了个满怀,却不见了人影。咝!一股凉气窜上头顶,一身汗毛确实竖了起来。从那时起感觉是有鬼的存在了。因为无端地撞了一次鬼,这胆子反而大了。于是到处炫耀自己不怕鬼。打铁江面前我可不敢说鬼事,因为他最怕鬼了。说了你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两个上下村的人都说鬼,特别到了晚上,心里想着鬼故事,仿佛全村的角角落落都有鬼。胆小的人走夜路,越回头仿佛越有鬼,惊吓得越跑得快,这鬼越跟得紧,于是满头满身冷汗热汗的流,完命地跑。跑到有光的地方就安全了,这鬼也自然不再追赶了,也只能呲牙咧嘴,手足乱舞地在黑暗中无奈何了。这水口山,打铁江务实不敢一人过了,白天也怕过。这打铁江是打铁后才长得壮实的,原先是一幅清秀白净的脸,手指也较细长。你说打铁江越是怕越是有人唬他。他最怕艳鬼了。那时香港鬼片《画皮》他是不敢看的,我认为他太可惜了,那么好的鬼片都没看,可惜!有人对打铁江说了,水口山的艳鬼最喜欢俊俏的男子了。打铁江确实是帅气,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可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我比他长得还帅,我也只认可我自己。想来来回水口山几年了,也无缘撞见艳鬼。心想,这艳鬼是相中他了。哈哈,这艳鬼一往情深地想约见他,他却扭扭捏捏怕见着人家。我还这样想,这艳鬼能撞上一次打铁江,水口山也就无鬼了。曾记得三十年前,那次送打铁江过水口山,我是生生看见了艳鬼,打铁江硬是瞧不见,有什么办法。可就是那次巧遇,改变了打铁江,上了二胡。

那天深夜,我搂着女人睡得正香,突然一阵急促地敲窗声把我们从中惊醒。透过窗户玻璃见有一个灰蒙蒙的黑影,确实把我吓的不轻,心想什么东西如此猖狂,如此怪异。我想也是,难怪这灰色的夜,牛鬼蛇神自然会来闹腾。算了,睡觉,不理它也就是了。如果就此睡了,一夜定是相安无事,倒是女人耳尖还听到嘶嘶哑哑地喊叫声,这下真是无法睡了。我想自己一个男人应该冒些险的,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手开了床头开关,灯亮了,再看窗子影子没了,我一阵心喜,看来鬼怕光亮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睡意来袭,软疲的身子又躺下了。灯又暗了下来。刚想呀一个好梦没做完,睡念又追思着梦根子,这梦做到哪儿了?哦,对了,找着了,这梦里来了一个鬼,把窗子敲得更响了。窗外影子探着头来回地晃悠更凶,嘶哑的声音更大了。这时,女人在梦中硬生生掐去了我一块肉,我大骇一声惊醒。女人见我脑怒,忙说有人敲门,好像是打铁江。我愈发奇怪了,这深更半夜他来干什么,来借宿?我就一间卧室,他来了我睡哪?女人睡哪?我的天啊,这该死的打铁江!我极不情愿地开了门,一下子看到了比鬼还难看的打铁江,看来我是把鬼领进家门了。我还是不相信是打铁江,这极有可能是鬼变的假打铁江,要么是打铁江鬼魂附体了。不过我从来都是人鬼都交的,对鬼更是多一分敬畏。想呀对它好,鬼也不会加害于我。上茶吧,我是真上茶了。这鬼,不是,这打铁江,也不是。不管是谁,他真把茶喝了。喝完茶这声音也出来了:“你妈的想把我害死,你那灯光一明一暗的……”一听下面还有话,只是不感说而已。一听这打铁的声音是原装原版的,我是半喜半忧。明处再瞧打铁江,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上滚落下来。我问打铁江你这嗓音怎么了,为何如此狼狈,为何深夜到访呀?打铁江才把事情说了个明白。我是心里好笑却又不好数落他,世上哪有鬼!好,我送你过水口山。拣了这么一个打铁江真是拣了一个活宝贝!心想也好,只要不在我家过夜就行,呵呵,我乐意送送他!

我知道打铁江怕鬼,忌说鬼字,因而不说鬼,说人。往日总是打铁江话多,想必今夜他心里装着鬼,我问一句他答一句,我说一句他应一句,愈靠水口山他声音愈大,感觉他呼吸愈急促了。打铁江比我高大,往日里刚阳得像头雄狮,今夜却极像是衰败的狗熊了。听得老人说过,阳气足则火焰高。想我常见鬼,自然是阳气不足了,多了些许阴气;见鬼又不惧鬼,看来是心阳充足,这也正好阴阳互补了。走着走着还真遇见艳鬼了,哇,我兴奋得不得了,心想这艳鬼还真恋上了打铁江了,怎么办呢?上前和艳鬼打声招呼吧,紧追了几步撵着艳鬼。打铁江见自己落在了后面,呼喊娘地嚷开了:“老程,你慢点,老程,你怎么跑前面去了?” 啊呵,我道真忘了打铁江了。回头再看打铁江时,见他斜身撒手扑倒在地。你想若大个打铁江摔了,像山一样地倒下了。我内疚地扶起打铁江,也从地上拣起一样东西塞到他的手里。打铁江楞了楞神,瞧了瞧东西说:“这是什么?二胡!”一听二胡我忙拿手里一看,确实是二胡!两人是又惊又喜。打铁江兴奋地忘了害怕,说说笑笑过了水口山。想到飘然而逝的艳鬼,我似乎明白了许多,这想法难得说出口,也只能附和着打铁江这二胡是拣来的,但绝对不可以说是鬼送给他的,要不非得把打铁江吓个半死不活。从此打铁江爱上了二胡,除了打铁就是学二胡。外公外婆(当地形象的称二胡发出的声音)过去两年多了,终于可以听出个明白来。说来也奇怪,打铁江的手游行在弦上还挺像回事。那颤音、上下滑音,打铁江的手演奏起来挺像他惧鬼时的哆嗦样,还有那料若筛糠的身子也像极了他惧鬼时的情景。见鬼,他是怎做到的?

这几天打铁江给我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说是无论如何抽空去一趟乡下。刚忙完女儿的婚事,就来见打铁江。闲聊了一阵子,打铁江把那把二胡拿出来了。这二胡可不简单,打铁江藏了三十年。有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说了,这是一把极其珍贵的东西,这二胡是紫檀木做的。这话着实吓我一跳。我知道这紫檀木十分的珍贵,是最贵重的木材,入水最沉,比重是水的两倍。自古就有紫檀是帝王之木、木中之王、寸檀寸金之说。要制出工艺和音色都完美的二胡来,对制作者手工技术要求相当的高。当前就有人愿出了六十万的价格想收购。因是夜晚偶得之物也扯不清是谁的了。我拣的,打铁江摔了,艳鬼赠的?说不清,道不明,就这样搁置了三十年。如今我与打铁江都五十出头奔六十的人了,想是到了处理二胡的事了。打铁江拿出一份公证书给我,还有那把二胡。也许是闲聊时间长了,嗓子发干,打铁江喝了一口茶,说:“老程啊,我们先就有约定,这二胡是你我共同的财产,三十年来我保藏着,在今后的三十年里归你保藏。你我子子孙孙延续下去,不管到哪朝哪代,如果你我两家联姻了,这二胡就成一家的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这是打铁江的主意,也还在埋怨我没把女儿嫁给他儿子做媳妇。玩笑还是当真,也只能等到后来再说。打铁江,我的二胡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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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铁江,我的二胡亲家的评论 (共 18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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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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