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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童年

2014-06-27 16:36 作者:顾忆人  | 15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我 的 童 年

顾忆人

我的出生日是1953年10月25日。那天8:00时许,母亲生养我在(现)上海市浦东新区川沙新镇(原川沙县城)中市街45号一幢二层楼的房间里。底层街面房是我爷爷私营的“天伦绸布店”商铺。那年,我父亲19周岁,川沙中学毕业后在绸布店既当学徒又是长子。据奶奶说,我生养后,整条大街好热闹,爷爷分送掉了100多斤红蛋;是年,我在城厢街道举行的健康宝宝比赛中得了第一名。那时,我的两位姑姑抱着我满城游玩,我倍受全家人的宠。伹是,这样的好日子不长,二年后父亲独闯天下,单枪匹马地到了上海市区徐家汇永嘉路的一个十字路口,开了一家俢理电器和自行车的店铺。母亲带着我和大妹居住到了黄楼乡姚家宅的外婆家。

当我刚有记忆的事是在外婆家那里,全生产队数百号人聚在一起吃大食堂。大家坐在长条凳上,围着一张张大方桌,撑开肚子吃饭不要钱。我感觉很好奇、真热闹。长大后才知道这叫“刮共产风”。那时的口号是“思想革命化、劳动军事化、生活集体化、吃饭不要钱”;每当秋收时节,为了不让麻雀吃稻田里的谷穗,全县统一行动赶麻雀。只见满田野的男女老少,有的高举着3米长的竹竿,竿头上系着一块破布晃来晃去,嘴里不停地“啰、啰”叫嚷着;有的左手提着铁皮畚箕或小铁桶、右手拿着小木棍敲打着,嘴里也大声“嗨、嗨”地叫喊着,只见麻雀在天空乱飞,也有飞不动而掉落地上的。好一派“敲锣打鼓、摇旗呐喊”的景象!天将黑时,远处高耸地面的坟山顶上,有一个高大身材的壮年男子,把撑着的一杆大旗放下来,人们这才偃旗息鼓地回家去了。我感觉很好玩,又觉得大人们的这种做法好“傻”呀!谁知,更傻的事还在后面呢!

撑开肚子吃饭不要钱的日子,象兔子的尾巴一样很短。没多久,仍旧是各人吃自家的饭。每户家庭是重砌炉灶重买锅(原来的铁锅被端走大炼钢铁去了),因为把不要钱的饭吃光了,所以接下去的日子只得吃米糠和草根啦!那时,母亲给我吃米糠加面粉拌和着水草根做的饼,又粗又苦的很难下咽,回味却有一丝丝甜。据说水草根味微甜量又大,故大人们有一小段时期吃的是面、糠和水草根拌在一起做的饼或馍。

我慢慢地长大已5岁,大妹也有3岁,吃糠咽菜的日子早就过去了。我们居住在外公新建的后房间里。外婆生育了8个子女,母亲是老大,下面有4个弟弟和3个妹妹。值得一提的是,我的一位姨和我同岁,有两位小舅舅,一位比我小2岁,一位比我小4岁。可想而知,我在外婆家是很难得宠的,但我仍受外公、外婆、大舅、大姨们的疼爱。有一个天的响午,母亲在家煮饭,我带着大妹在家后门外河塘边的“水桥”头玩。突然,大妹掉到了河里,她身穿棉袄、棉裤,手脚朝天地向外漂去,我慌忙在河边捡起一根芦苇杆向里拨她,却越拨越远,我慌得大声哭喊着妈妈。这时,只见母亲冲出家的后门口,跳进齐腰深的河中抱起了大妹。换好衣服后,母亲对我又打又骂,又拥抱着大妹痛哭失声。那时,母亲22岁。(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当母亲带我住外婆家时,奶奶也带着两位姑姑回到了顾家老宅去务农了,仅爷爷一人作为公私合营的私方经理留在本店管理账册。在我三周岁时,奶奶生养下了我的小叔叔顾文元。每当逢年过节或父亲回家之时,母亲就会带着我和大妹到顾家老宅住上两天。那时候,全家祖孙三代九个人和睦相处;父、母待我和颜悦目,爷爷、奶奶和两位姑姑待我疼爱有加,全家非常注重家规礼仪,故使我从小沐浴在伦理道德的阳光之下,生活于高尚情操的鲜花丛中,倍感幸福

当我七周岁时,母亲生养下了弟弟。那时,父亲已经进入松江机电厂工作,故把我的户口迁到了他身边。在迁变户口时,父亲把爷爷给我起的姓名顾礼彬、大妹顾礼芬、弟弟顾礼民,更名为顾忆人、顾忆萍、顾忆明。

我到了松江县城后,进入永丰小学读书。我们借住在一座全是格子门窗的四合院内,很是气派。家里有一张精美的铜床,是父亲从古董店铺里买来的。里,我在这张床上坐拥在父亲怀抱里听他讲故事。四合院北门外是一条横穿松江城的潮水河,父亲买了一张“扳针网”捕鱼。有一次傍晚,捕到了一条15斤重的大草鱼,放在一个大水盆里,我围着这条大鱼直转转,家里的地砖被这条大鱼的尾巴把水泼湿了一大片。

当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人民生活非常贫困。有一次,父亲拿回家一瓶工厂里配发下来的炒熟了的米糠(据说可以治疗浮肿病),我竟然偷吃掉了半瓶。吃了以后非常后怕,生怕父亲发觉后会骂我、打我。谁知,当天夜里父亲发觉后,非但不打不骂我,反而笑着问我“香不香、好吃不好吃、是否还要吃?”有一天早晨,我起床了而父亲伋在睡觉。按以往习惯,我从父亲的裤兜里摸出饭票到街道食堂去买粥。当我摸饭票时,发现父亲的裤兜里有好多钱角子。于是,我顺手拿了六分钱角子,在街头店里买了六粒糖,只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地吃光了。到了晚上,父亲下班回家,第一句话就问我偷了多少钱角子?我起先想抵赖,但见父亲很火的样子就承认偷了六分钱。于是,父亲叫我写检讨书。

第一张检讨书我写道:“爸:我错了,今后改过。”父亲看后说我写得油腔,必须重写。第二张检讨书,父亲看后说我写得既不深刻又不规范。于是,我写了第三张检讨书:

爸爸

经过这几天的反复思想,我认识到六分钱是小事,但大事情都是从小事不注意发生的。这次偷了爸爸的六分钱,下次会偷六角钱、六元钱、六十元钱......现在偷家里的钱,今后会发展到偷别人家的钱、偷集体的钱、偷国家的钱,走上犯罪道路。爸爸对我的严历批评教育,是为了我好;打我、骂我是恨铁不成钢;不给我吃饭,是为了使我把这次教训记得深刻一点。

爸爸,从今以后我一定认真读书,不再嘴馋,为爸爸争气,长大后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儿子:忆人写

爸爸看了我的这份检讨书后,对我说:“拿别人家的东西是偷。这次,你拿了爸爸的六分钱不要再说偷了。今后需用钱不要自己拿,应该向爸爸讲清用途后由爸爸给你。”

自此以后,堂堂正正做人成了我的立身准则。

当时母亲和大妹、弟弟仍然居住外婆家,父亲多次努力,却没能把他们的户口从农村迁到松江城里来。故而在1962年,国家鼓励工人到农村支援农业生产时,父亲就申请下放支农,带着我回到了浦东的老家--孙桥人民公社长园沟生产大队顾家生产小队(现张江镇长元村)务农,后被东邻的黄楼人民公社请去办厂搞副业生产。生产队里给我们借了房子,把我们全家的户口落在了黄楼人民公社栏杆生产大队徐家生产小队(现川沙新镇栏杆村)。一九六三年,母亲在那里生养下了小妹顾静雯。一九七二年,因借住房被收回,故我们全家搬回到了顾家老宅居住,而户口仍留徐家队。

顾家老宅在“大圣寺”庙前偏东南一公里的地方。座落于上海市区东南方三十多公里,东海滩往西十五公里处。

童年时的“大圣寺”古庙,大殿正梁高有六米,庄严宏伟。庙门前是一片三十米开阔的场地,相联着一条东西方向数公里长的大路,顺着大路边缘是一条二十多米宽的河,俗称“寺前港”; 庙宇西侧是一个南北方向宽约二十米的河塘,塘西岸有一个六、七十户人家的宅村;庙前“寺前港”河边杨柳依依,往东三十米处有一座跨越“寺前港”的古色古香“高石桥”,南岸是一片数公里方圆的农田。远处散落着几个村宅。

每当阳四月,金灿灿的一大片油菜花,间隔着麦浪翻滚;晌午或日薄西山的时候,家家户户屋顶上的烟囱炊烟袅袅;宅村里牛羊犬声相闻,母鸡带领着一群鸡仔遍地觅食;河中央鹅、鸭正在戏水,一条小船划过,惊得它们“哦哦”“嘎嘎”地叫唤着、扑腾着向河边芦苇丛游去。

秋天了,田野里全是忙忙碌碌的人们在割稻摘棉,大家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蔚蓝的天空里,朵朵白云象棉花絮一样飘浮着,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朝向太阳的那边缘,折射着银白色耀眼的光芒;远空中,一群侯往南飞,它们就象小学课本里写的那样“一会儿排成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个‘人’字……”。童年时的我,走在这柳水相吻、黄莺鸣啭的河边树下、古桥乡路,感觉如诗似画、悠雅神怡。

拾级而上,越过“高石桥”往南一百米,走过一座“小石桥”,前有一条三十多米宽的“新娘子港”,河道深深,西通去往上海的“横沔港”,那里曾有往返上海市区的小火轮班船;向东绕过水路“十八湾”连接川沙县城的护城河。跨越“新娘子港”的“大石桥”,再经过一条“河堤”往东一百米,有一个近百户人家的村落,称谓长元村大顾家宅。

我的老家宅基地就在大顾家宅的中央地带,面南四间矮瓦房,却有着大阶沿石的“壁脚”,中间一间房安有木格子玻璃门窗,古色古香、别具一格。大阶沿石往下一踏步是一块空旷的往南有二十余米宽的场地,同时亦是西通“桥头”小镇、东往川沙县城的大路。场地的南边缘有一条宽约十米的小河浜,河边有树和冼衣、冼菜的“水桥”; 河对岸是百亩良田,其间小河纵横交叉,水系发达。东来西往的人们均在我家老宅门前经过。现在,大顾家宅仍在,那“大圣寺”却在一九六七年“文革”时期被拆毁了。

老宅那里河流特别多,隔不了几亩田、几条路就是河浜或水塘,特别是离老宅东北方向一里路远的新娘子港“十八湾”,手摇小船绕来绕去,犹在原地。传说古时候,有一条迎娶新娘子的船经过“十八湾”时,遇到暴风船翻了,新娘子被淹死在这条河里;后来有人摇船经过“十八湾”时,每当暴风雨来临前,就会见到河底泛起新娘子穿的红鞋子给人预警。这就是“新娘子港”称谓的由来。

无独有偶,一九六三年,在“十八湾”南岸的张家宅,有一位二十一岁的张生,共青团员。未婚妻是我母亲的堂妹,他(她)们俩一个是英俊潇洒,另一个是美丽大方,真是恩恩爱爱、郎才女貌。可是,就在结婚前的三个月,生产队派张生同另两个大男人摇着、撑着八吨的钢筋水泥船从“十八湾”起锚,西出“新娘子港”到上海石晖港装“黑泥”; 三日后,他归途新娘子港“十八湾”时却已命归西天——张生在“六里桥”流速湍急的潮水河中,为避免船头撞向桥墩而奋力撑篙,就在船体与桥墩相擦的一瞬间被反弹落水。事故的发生牵动了上千号人心,出动几十人救捞了两天两夜却没有踪影。第三天,大家无奈地撑开停泊岸边那张生落水的船准备离开时,张生的遗体竟在船边浮出水面。我皆童友前往张家宅观看,只见张生遗体停放在他家客堂里,头南脚北脸朝天,躺在一块由二条长板凳搁起的木门板上,张生的母亲双手搂抱着张生的头颈、脸贴着脸,呼天抢地、号啕痛哭,号啕中诉说着"阎王爷错捉了黑发儿,为啥不捉我白发人......"。这种撕心裂肺的号哭,人人听之落泪!这是我今生所遇见过的最悲戚的一幕,至今我再没听到过比她哭得更凄惨“动听”的悲声。张生的未婚妻更是被婆婆所感动,发誓终生不嫁别家,张生的母亲是她终生的婆妈!

听长辈们说:一九四二年,日本侵略军为阻断新四军淞沪支队的给养,就以“新娘子港”为界,筑起了一条东西方向数十公里的竹篱笆“封锁线”,禁止“封锁线”南北之间运送粮、油、盐、药、军火等用品。侵略者对偷越“封锁线”的百姓砍下头颅后悬挂在竹篱笆上;1943年,曾有七、八个乡民在“十八湾”被日伪军砍死,头挂篱笆,陈尸两日,不准收殓,其中二个是那张家宅人.日本侵略者的罪恶罄竹难书。至一九四四下半年,沿线群众在抗日武装的领导下,一夜间拆除了竹篱笆,最终打败了侵略者。

听父亲说,大圣寺的修造者是我们顾家宅的老祖宗顾帮宪,他原是元朝命官,任“当山孤峰提点”。元朝末年,元顺帝命我祖往广西采办木料,回归途至大圣寺东海滩时,遇到强风暴而致使大部分木排漂散海上。为避“失期”之罪,他只得弃官携家眷隐蔽在大圣寺附近,后买地造屋定居下来。当时的大圣寺破败不堪,我祖顾邦宪就捐重资修造了大圣寺,终进大圣寺落发为僧……子孙在寺的周围繁衍,世代相传。

又听父亲说,我的曾祖父顾梅江,是一名乡村中医师,老宅那间安着格子门窗的房屋是他给乡亲们医病的诊所。我的这位祖太爷生养了顾殿梁、顾殿雄兄弟俩。解放前,我的大爷爷顾殿梁生养了顾文耀、顾文佐、顾文仙兄妹三人;我的爷爷顾殿雄生养了我父亲顾文辉、大姑顾云仙、小姑顾玲仙。整个大家庭十几口人吃的是一个锅里的饭,和睦相处、没有分家。我爷爷兄弟俩团结一致出外做生意挣到了一些钱,商量着要造房砌屋;两位奶奶也要求购置一些金银首饰。但我的祖太爷坚持要买田,理由是财宝会遭强盗抢,房屋会遇天火烧,唯有买田地才是最好的。故把全部钱财购置了田产却家住矮房、使用旧家具,到头来土改时被评为了地主人家。据说我爷爷感到很“光荣”, 因为这证明了他们的业绩啊!这是历史环境所造成,不予评判对与错,倒是我的叔叔顾文元,一九五六年生,虽比我小三岁却能吃苦耐劳、幽默风趣,乐于帮助我这个大侄子,爷爷奶奶在“土改”后给我送来了一位好叔叔。

那时候,上海浦东农村的天空湛蓝湛蓝。季,朵朵白云在蓝天里悠哉游哉;大片的农田一块又一块地错落有致,河浜、水塘特别多,真是纵横交错,水乡泽国;农田里没有拖拉机,只见耕牛在吃草、或犁地。

那时农村没有通电,故没有电灯、电扇等家用电器。到了晚上,家家户户点亮了幽暗的煤油灯,灯火随微风而摆动,使照映在墙壁上的放大了的物影摇晃不定,平添了一份诡异。

我喜爱夏天里的夜晚,整个宅村每家的老少全都聚在屋前场地上纳凉。当然,也有串门走户的。大家有的坐在竹椅上,有的躺在由二条长凳搁着的木门板上,手摇着蒲扇赶蚊子,谈说着乡村趣事。蟋蟀等昆虫的鸣叫和蛙鸣声犹如歌唱、倍感悠雅。半夜里有时会听到“嘘嘘哗哗”的“鬼”叫声,它们有的来自河岸边,有的来自天空,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地逝去,听到时怕得毛骨悚然,其实都是鱼类、鸟类的嘶鸣声。使我难忘的是听那些“背娘舅”“黑罩、白罩”“狐仙搬财”“蛇精”“棺材里伸手”“鬼打墙”等故事。特别喜欢听,听后却怕得不敢单身进自家屋。宅村里有一位五十多岁的乔爷爷,他说得有声有色最好听。例如“蛇精”的故事:

上海城里来了一个外地山区的杂技团。有一位漂亮姑娘“软功”不得了,表演节目精妙绝伦。国家杂技团看中了她,为重用她一个人而收并了她那整团人马。国家杂技团要出国访向演出,故全体人员须做体检。医生在给姑娘胸透时发现她没有人体的心、肺、肝、胃等脏器,却只是直肠一根。经动物学专家会诊,她的内脏类同于蛇的内脏。于是派人到姑娘老家调查其出身,姑娘的父母说她不是亲生,是当初在山路里捡到的婴儿。于是,怀疑她是蛇精所变,将她关进了特殊的牢房。姑娘的男友悲痛欲绝,偷偷前往探望时说穿真情。姑娘原先对自己的遭遇莫名其妙,现经男友说破身世后,恍悟自己是蛇类所变而返归原形,实是一条金色大蟒蛇。金蛇从窗格里蹿出去向南逃去,到了“金山卫”海边见“追兵”渐近,就跳入海中游到了“大金山”孤岛栖居至今。现每当八月中秋夜,驻岛官兵会见到一条金色大蟒蛇,盘伏在高高的灯塔上眺望着北方。“她”是在思念牵挂着杂技团里的恋人啊!

乔爷爷又说,如果一个男人在田头场角看到雌雄两条蛇交媾--这叫“蛇相联”,这时拿一块手帕盖在它们身上,于是这块手帕就会有魔力,你拿着这手帕对你喜欢的姑娘挥舞一下,她就会对你笑。还说,夜里在室外黑喑中不能直呼人名,更不能听到呼叫自己的名字而回答。否则,将有“鬼”附身,被“鬼”吸吮精气而致死亡等。

有一夜,我在屋前场地上,躺在用二条长木凳搁着木门板的临时“床”铺上,仰脸看着宇宙星空。哎呀!繁星点点,有三颗星排列一线的“扁担星”,有象勺一样的“七斗星”,有闪亮着划过长空即逝去的流星;看那银河星群,横空、宽宽一长条,在夜空中显得最密、最亮,使我想到了“牛郎织女”和七月初七的“鹊桥相会”。突然,我的脚边有东西在悄悄地爬上来,我以为是小猫而惊恐地抬腿伸了出去,随着那东西的落地传来了我四岁弟弟的哭声。我忙翻身下地抱起弟弟,心疼得不得了。

那时期的夜晚,荧火虫非常多,一闪一闪地在眼前发光飞舞着。我用蒲扇拍下它装在一个玻璃的小瓶里,满满的真亮、真好看。到了夏末秋冬之时,我们一群儿童还经常相约在生产队的仓库场上,在场地中心划一条分界线,全体孩童分为两队,在月光下玩那“冲那窝摸那蛋”的游戏。

记得我十一岁时的正月十五“元宵”夜,喧嚣的“炭茅柴”声已过,宅村里那些十七、八岁的姑娘们承袭旧俗,要举行请女神活动——俗称“扛三姑娘”;她们选中我担当请神的“童男”。当时,上海浦东的我家农村没有通电,月光下,乡村幽幽。

这临近深夜的月亮,在天空中犹如高高挂起的一面大圆镜,洒向乡村大地一片寒光。月光素裹着人字屋面的农舍、纵横交叉的河浜与小桥、光秃秃的竖立在宅头村边的树木,还有那被一层厚厚的河於泥浇盖着麦苗的农田......整块乡村大地,冰冻寒冷、无风无声、没有人影,象凝固在浩大的、透明的玻璃或冰块里似的。

这时,在村外田埂上悄不言声地行走着一行5人,其中有我走在中间,另外4人均是未婚的大姑娘,俩前俩后;最前面的一位提着红灯笼,最后面两位手抬着用“杭州饭篮”盖正中穿插一根竹针、上面盖着红头巾组成的“轿子”,前往农田请女神——“田角三姑娘”,要把她“扛”到宅子大客堂去作客。

我们到了一垅三亩大的麦田,在西南角停下来,用火柴点上一柱香插在田角泥土上,先由我这位“童男”向田角跪拜三个响头。紧接着是下面一段对话。姑娘甲:“一姑娘在吗?”姑娘乙:“不在。”姑娘甲:“二姑娘在吗?”姑娘乙:“不在。”姑娘甲:“三姑娘在吗?”姑娘乙:“在哟!你要找她做啥?”姑娘甲:“我要请她吃喜酒和看红灯。喜酒就要散了,红灯就要息了,请三姑娘快快上轿!”众人合:“喜酒就要散了,红灯就要息了,请三姑娘快快上轿!”

于是,灯笼开道,两位姑娘抬起“轿子”紧跟其后,我和另一位姑娘在后押阵,急步疾走,不准说话,直奔宅村大客堂。那里早有一群男女老少等候着。

走过宅东的木桥,穿过宅子的“墙门间”,越过天井,进入了徐宅东房大客堂。一盞汽油灯高高挂起,发出轻微的“噝噝”响声,白炽通亮;屋中央放着一张红漆“八仙桌”,桌上有一个竹编的铺滿着白糥米粉的“团箕”;周围挤满着人。大家见我们进来纷纷让道。抬“轿”的两位姑娘一东、一西,相对而立在“八仙桌”两旁,各伸出一只手,用食指掂着“轿”的相对两边缘,让“轿”正中的竹针底触在“团箕”里的糯米粉中间。

这时,有人问:“三姑娘,今年的棉花收成怎么样?”于是,“轿子”在两位姑娘手指的对掂下,顺其自然地左右移动,在糯米粉上画出了一朵硕大棉花;又问稻子怎么样?“她”画出了一枝稻穗;然后,又画出了麦穗、高梁穗、玉米棒、花草树木等等,问啥画啥、逼真好看。最后,有人按着我的肩膀问:“三姑娘,这位请您到这里来的男孩叫什么名字?”只见“轿子”左右前后移动,在“团箕”里的糯米粉上写出了三个空心连笔大字:顾忆人。龙飞凤舞的字体引发人群发出惊呼声,人人赞奇。现在想来,可能是两位掂“轿”姑娘的心理暗示起的作用。但如此秀美绝妙的字迹,应不是两位农村姑娘能够模拟的啊!

子夜已过,该把“三姑娘”送回去啦!仍是我们5人,提着灯笼抬着“轿”,把“三姑娘” 送回了原地。

父亲回农村后,帮助生产队创办了瓶套厂和五金厂,穷队变成了富队,实实在在地辉煌了一阵子。但他紧接着经受了“小四清”“ 大四清”及“文化大革命”的磨炼。那时期,父亲属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干部而挨批斗,家里被抄家,我们兄妹四个连饭也吃不饱。家中口粮缺了半年多,无米下锅了,父亲被迫拿出了从松江带回的那张“扳针网”,深夜里出去捕鱼,凌晨把鱼拿到上海市场卖,卖掉后就到大饭店里买议价米饭带回家给我们吃(那时的物品计划供应,购物都要凭票证)。他和母亲经常整夜不睡。父亲说:这是他做责任

在我13岁上小学6年级时,有一件辛酸事,实感冤枉!那年,我和一个大我6岁,又同住一个生产队的男生成了同班同学。因为,这个同学每一个年级要留学一年,所以当我上六年级时追上了他。

那个年代是讲阶级斗争的年代。因为,我的爷爷、奶奶是工商业兼地主的成份,所以那位大我6岁的同学叫我“大地主”。

这一天放学后,轮到我与大6岁的同学打扫教室的清洁卫生。在回家路上,他挑衅我说:“你的爷爷、奶奶是地主。解放前,他们喝我们穷人血汗,是吸血鬼。”我就学着他的样子反驳他说:“你的爸爸是生产队长,他贪污集体钞票天天吃饭,使我们社员是天天吃粥,他也是吸血鬼。”谁知到了明天,大我6岁的同学到学校对老师说:“‘大地主’在说反动话。他说解放前他们家天天吃饭,解放后是苦得天天吃粥。”

于是,我被教导主任关进了办公室,整整一个星期不让我上课,他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要我交待是家里大人教唆而说的。又传话叫我父亲来到学校进行讯问。那时,父亲正为“四清”运动的事心烦意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更给他添了乱。我天天以泪洗脸,而那位大我6岁的同学,却被校长在大会上表扬,成了敢于揭发坏人坏事的好学生,革命的接班人。

这件事,不知何故在一个星期后不了了之。但是,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度的伤害,头脑里想的是除了冤枉还是冤枉!好长一段时间,我感觉这世界不再是美好的,竟然有一种厌世的心态;我精神恍惚、混混沌沌、无心听课、考试出现了零分。

那个大我6岁的男同学太过份了;小学校的老师对我也太不负责任。今后,冤枉的事情不准落在孩子的身上啊!

一九六六年,十年动乱的“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了,大人们做出了更"傻"的荒唐事。我从童年到现在(六十周岁)这五十余年里,我的家庭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事,待另写文章去说吧!

金色的童年也有灰色的时候,她使我思恋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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