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都北京城

定都北京城

——风云•党崇雅 明末清初30年 长篇小说之二十

杨广虎

追赃助饷，掠夺民财，李自成领导的农民军进了北京城不久便暴露出了贪图享受、只顾眼前、不谋长远的本性。党崇雅苦闷不已。长年战争，兵饷不足，粮仓空虚，既要守城，又要防边、又要留镇，兵力渐分，支吾不来。党崇雅作为户政府左侍郎，总督粮仓，急得团团转。

稳定民心，恢复生产，方可国运昌盛。不近女色的李自成到了北京，入宫后将宫女作为战利品进行瓜分，李自成、刘宗敏、李过各挑选了有姿色的宫女30人大肆享乐，其他分配给牛金星等人，明朝皇亲勋臣的妻女随意分配给将士，普通士兵也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法阻止。北京城，成了李自成日夜享乐、饮酒寻欢、醉生梦死的地方。

“不杀人，不爱财，不奸淫，不抢掠。平买平卖，蠲免钱粮，且将富家银钱，分赈穷民。”成了空话。不通秀才皆望做官，无知穷民皆望得钱，拖欠钱粮者皆望蠲免。(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头脑清醒的李岩上疏四事：

一、扫清六宫，请主上退居公廨。俟工政府修葺洒扫，礼政府择日率百官迎请入大内。次议登极之礼，选定吉期，先命礼政府定仪制，颁示群臣演礼。

二、文武追赃，除死难归降外，宜分三等：有贪污者，发刑官严追，尽产入官；抗命不降者，刑官追赃既完，仍定其罪；其清廉者免刑，听其自输助饷。

三、各营兵马，仍令退居城外守寨，听候调遣出征。今主上方登大宝，愿以尧、舜之仁自爱其身，即当以尧、舜之德爱极天下；俾京师百姓熙熙皞皞，方成帝王之治。一切军兵，不宜借住民房，恐失民望。

四、各镇兴兵复仇，边报甚急；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择吉已定，官民仰望登极，若大旱之望云霓。主上不必兴师，但遣招抚各镇，许以侯封各镇父子；仍以大国封明太子，令其奉祀宗庙，俾世世朝贡，与国同休。庶几一统之基可成，而干戈之乱可息矣。

李自成看了，仅仅说了一句：“知道了。”

军事宋献策私下说：“马上天子，不满三年。”

李自成贪恋家乡，骄傲轻敌，经常说：“陕,吾父母国,形势之地,朕将建都焉。富贵归故乡,虽十燕京岂易一西安哉!”准备弄些银两，回西安当皇上。

胸无大志，被胜利冲昏头脑的李自成，似乎忘记了，崇祯皇帝死了，大明还没有完全死，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户部尚书高鸿图、工部尚书程注、右都御史张慎言、兵部右侍郎吕大器等誓师勤王，并建立南明王朝；大清多尔衮正在关外张望，意夺中原；拥兵自重的明将吴三桂在山海关犹犹豫豫，首鼠两端，不敢贸然行动。

刘宗敏得知吴三桂的爱妾苏州名姬陈圆圆还在北京城时，他到吴襄府把吴三桂宠妾陈圆圆掠来，急欲占为己有；李自成派人活捉吴三桂父亲吴襄，并派部将唐通以四万两银犒赏吴三桂军，并胁吴襄作书招降吴三桂。吴三桂得知后，怒发冲冠，引清兵入关，阿济格、多铎大败李自成于“山海关之战”。李自成大怒，在永平城西范家庄斩杀吴襄，并将吴襄的首级悬挂在高竿上示众，吴家三十四口遭到族，吴三桂则一路追击李自成，直下武昌始还。

李自成农民军撤离京城后，重新成为故，明旧官的天下。明朝御史曹溶还自任城西巡视，在北京西城的都城隍庙内设立牌位，祭祀崇祯皇帝。党崇雅看到农民军的所作所为，懊悔不已，他和骆养性等在午门也设立崇祯牌位，行礼哭临，准备迎接吴三桂和大清义师，奉明太子回归，重新中兴大明王朝。

可惜，他们等来的不是太子，也不是吴三桂，而是多尔衮。党崇雅心里一惊，骆养性也变了脸色，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吴三桂不是发过两张告示么：

一张云：“钦差镇守辽东等处地方总兵官平西伯吴示：为复大仇、歼大寇，以奠神京，以安黎庶事：切痛先皇被弑，亘古奇殃，剧寇狓猖，往代未有。凡属臣僚士庶，能不碎首殒心？今义兵不日来京，尔绅衿百姓，须各穿缟素，协力会剿。所过地方，俱要应接粮草。务期罄捣巢穴，纤介无遗。庶使克复神京，奠安宗社，乾坤再整，日月重光。特示。”

‍又一道：“平西亲王吴，为安抚残黎以救民生事：照得逆闯李自成戕主贼民，窥窃神器，滔天罪恶，罄竹难书。荷蒙大清朝垂念历世旧好，特命摄政王殿下大兴问罪之师，怀绥万邦，用跻和平之域。仁声所播，义无拂命，第虑遐远之区，讹传舛错。不特有辜大清戢暴安民之意，致黎庶反受执迷殒身之祸。今摄政王简选虎贲数十万，拥戴西洋大炮数百位，络绎南下，相应榜谕，以醒蒙愚。为此示仰一带地方官生军民人等，务期仰体大清朝安民德意，速速投诚皈命，各安职业，共保身家，毋得执拗迷谬，自罹玉石俱焚之惨，未便。特谕。顺治元年四月二十六日榜。”

其实，这不过多尔衮的计策而已。

在入关前，关注时局的多尔衮征求过范文程、洪承畴两位投降清朝的汉臣意见，命大学士范文程给李自成休书一封：

“大清国皇帝致书于西据明地之诸帅：朕与公等山河远隔，但闻战胜攻取之名，不能悉知称号，故书中不及，幸毋以此而介意也。兹者致书，欲与诸公协谋同力，并取中原。倘混一区宇，富贵共之矣，不知尊意如何耳。惟望速驰书使，倾怀以告，是诚至愿也。顺治元年正月二十六日。”

意思要联合李自成夺取中原。可惜交通信息不便，等这封书信到达时已是三月初三，等到迟起龙把投书情况汇报回来已经三月二十九日，李自成已经早打进北京城了。

善于审时度势的多尔衮，等李自成、吴三桂两军杀的天昏地暗，炮声如雷，矢集如雨，乘虚而入，赶走了李自成。

北京城，瞬间又换了新主人。

再也听不到：“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的歌谣了。昔日富饶的北京城，“连经兵火,又值大旱,远近田畴,尽为兵马所蹂躏。城底数百里,野无青草;城中之人,相聚为盗,多有杀越夺掠之患。”

故明遗老们跪在朝阳门外，等待太子，却没有等来。大明锦衣卫指挥骆养性准备好銮仪法驾，没有人座。有人马上反应过来，让多尔衮下马乘坐辇车，多尔衮心里暗喜但嘴上说自己是效法周公辅佐幼主，不能乘坐。有官员扣头再请，说周公完全可以代管国家大政，该坐。多尔衮毫不客气，不再推辞，说：“既然大家这么说，我就坐上了，如今我来平定天下，自然不能不听你们的意见了。”

骆养性哭笑不得，看着多尔衮坐上辇车。

党崇雅看到，偷偷走了。

家乡陈仓，遵从周礼。“周公辅成王”的故事，党崇雅从小就听过。历代都有借口“周公辅成王”而夺权。多尔衮成了周公，不知从何而谈？

多尔衮进了北京城，先稳定时局，安抚人心，取消“三饷”，减轻赋税，举国挂孝三日，礼葬崇祯帝，暂停剃发，归顺官民照旧束发，商议迁都，从盛京前往北京，以统治天下。

同时，搜用隐士，举荐官员。范文程建议多尔衮，“安抚孑遗，举用废官，蒐求隐逸，甄考文献，更定律令，广开言路，招集诸曹胥吏，徵求册籍”。明朝阉党冯铨闻得到多尔衮征书后，立即投靠大清。这位被东林党排挤，与清兵作战保卫家乡涿州的明朝遗老，转眼间又有了新的主人，被受命大学士原衔入内院左丽机务。更有主动剃发易服的谄附阉党孙之獬，令全家剃发让妻子不再缠足，得授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令人可笑的是，孙之獬入朝后，列于满班，满臣认为他是汉人而不受；归入汉班，汉臣又因为他从满俗而不容。孙之獬于是羞愤上疏，声言“陛下平定中国，万里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从陛下也”，毫不知耻。东林党人陈名夏、龚鼎孽等也投靠大清。

党崇雅也想回老家陕西了，准备归隐山林。可是京城混乱，清兵严把，不准出城。

做了大清天津总督的骆养性荐“故明户部侍郎党崇雅等品望素著，乞赐征用”。多尔衮同意。

接着，锦衣卫百户危列宿启言：“臣招抚至天津地方，咨访流寓及在京官员党崇雅等四十三员。”王谕：“此天津等处流寓及在籍各官，著吏部详察履历，确覈才品，堪用者作速催来”。

七月，多尔衮授：“以故明户部侍郎党崇雅、通政使司通政使王公弼俱为原官”，党崇雅以老病请罢，多尔衮不同意，九月调户部侍郎党崇雅为刑部左侍郎。

五十九岁的党崇雅一夜之间，黑发变白发，无心吃饭，大明、大顺、大清，皇帝轮流转；民族大义、文人气节到哪里去了？“身似沉浮雨打萍”，写诗一首：“驾我孤篷一叶舟，分开水陆再招游。堆山积气擎天柱，决汉扬波漾海沤。若载鸿荒来作息，先呼混沌较沉浮。沧茫万派津何处，造化而今亦沐猴。”

1644年，一次又一次的大震荡之后，十月初一，顺治皇帝在北京举行隆重的开国大典。

冯铨不放过任何的献媚机会，奏言：“帝命维新。佑下民而立极。皇图永奠抚方夏以开基。曜启东方辰居北所。恭惟皇帝陛下祥钟虹电。德合乾坤惟一人为众君师亶元后作民父母。欢腾海宇。燕及苍穹。”

2014年6月20日匆于南山

来自杨广虎个人新浪博客

首发散文网：https://www.sanwenwang.com/subject/3663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