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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战斗

2014-06-10 14:40 作者:夜色轻风  | 11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到二0一四年七月三日,母亲被病魔夺去生命就已整整两年。七百三十个日日夜,母亲的形象、母亲的温度、母亲的味道,甚至母亲的柔弱、母亲的委屈,时常萦回在我的脑海,而比这些更令我无法释怀的是母亲那场生命的战斗,也即母亲生命中最后的战斗。

母亲治病的过程即是医生与病症斗法的过程,也是我们整个家族与病魔争斗的过程,更是母亲与病魔战斗的过程。这个过程,在我陪伴母亲治疗期间,曾作过精心记录,有《病况与治程》《病理报告与CT报告统计》《血常规指标统计》《主要化验结果统计》《药品与资料统计》《各次出院小结》《各医院治疗方案》,这些都还存放在我的电脑资料里。如今再回看这个过程,怎一个“艰难苦难”可以形容。其结果却是我们失去了母亲、母亲失去了生命,母亲可歌可泣、我们遍体鳞伤。今天,在母亲去世两周年之即,我将此过程整理成如下文字,以纪念母亲的这场战斗。

母亲是在2011年3、4月间,准备参加钦州市五一劳动节老年门球比赛的训练中常咳不止,被我硬拉到医院检查,才检出疑似肺癌的。在钦州市第一医院确诊并进行了前期维护治疗,再定下转院上海肿瘤医院。其时母亲并不知道自己遭遇了如此厄运。

母亲于2011年4月入住广西钦州市第一人民医院,4月25日进行肺穿刺后确诊为小细胞未分化肺癌,左肺上叶病灶影为63*70mm。5月7日往上海,于5月30日转入上海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治疗,5月12日PET/CT诊查显示肿瘤范围约46*79mm,在放射科主任医生付小龙教授主导下进行放化疗。两次化疗,八次放疗后,因血小板、白细胞、血红蛋白降低,并伴有四肢及面部水肿,而停止放化疗,8月4日CT显示肿瘤已缩小35%。8月5日转入上海复旦大学肿瘤医院闵行分院调理,主要进行消水、升白细胞、血小板治疗,8月16日CT检查胸水消失,肿瘤范围约39*29mm,白细胞和血小板则在3.0和50左右反复波动,9月14日转入上海第五人民医院血液科和道培医院血液检查中心进行骨髓穿刺检查,报告结论为没有其他任何血液问题,也未见癌细胞转移,血小板和白细胞降低均由放化疗药物引起。经口服药及饮食调理,白细胞、血小板呈持续稳定上升趋势,9月22日在白细胞升到2.80左右,血小板升到66左右出院。9月29日到上海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复诊,CT显示肿瘤已增大到几乎同治疗前大小,范围约40*69mm,但仍只有一处病灶,未发生任何转移和扩散。期间白细胞稳定上升至4.80,血小板上升至81。但复诊医生上海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付小龙教授认为仍不能进行化疗,只能恢复一些放疗,且依据患者体质和之前治疗情况今后亦可能不适应化疗。

2011年10月13日决定于10月17日起执行完原放疗方案所余的14次放疗(总剂量35GY/14F),同时到上海龙华医院肿瘤科中医赵丽红主任医生处门诊,针对肿瘤进行中药治疗。赵医生给予初次处方14帖药,咳嗽明显好转。10月22日再诊时预约可住进龙华医院肿瘤科,一边在肿瘤医院放疗一边在龙华医院中医治疗,后因已于10月14日入住肿瘤医院放射科虚拟病房而不能入住龙华医院,10月26日门诊续14帖药,并在原处方基础上增加一味黄精以调理血小板。2011年10月17日开始按原计划行放疗,当时血常规为白细胞为4.90、血小板为82、中性粒细胞为3.40,红细胞3.71、血红蛋白119。至10月27日完成8次放疗,血常规变化为白细胞2.60、血小板55、中性粒细胞1.80、红细胞3.76、血红蛋白122。肿瘤医院给予注射重组人白介素—11和口服血宁糖浆调理血小板,10月28日予出院并嘱门诊完成余下的6次放疗。

因10月13日背部右侧肩夹骨下出现一痛点,初时只是遇触碰压等刺激时痛,而后越来越明显,至27日已痛及整个右后背和右上肢,闷痛伴麻木,常于24:00—1:00出现一次剧痛。11月2日肿瘤医院胸椎MRI诊查示“C7转移”。付小龙教授决定继续放疗,增大照射济量,增加2周放疗时间,并增加一个点(对C7转移灶)的照射治疗。11月8日在肿瘤医院胸部肿瘤门诊开止痛药[甲]氨酚羟考酮片(泰勒宁)服用后副反应强列,两天后停用。后经付教授反复研究11月14日决定门诊放疗10次(颈椎位总剂量30GY/10F),11月18日起进行,30日结束,要求一月后复查效果。(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11月9日再次看龙华医院赵丽红医生专家特需门诊,因有C7转移,正在放疗,换方加花生衣、山慈菇、徐长卿。并决定于11月11日入龙华医院肿瘤三科东八病区住院中医治疗。

龙华医院按十天为一疗程,中药每日一济,益气健脾、化痰散结,康莱特化湿抗肿瘤,参麦益气,迈普新提高免疫力,因血常规显示白细胞及血小板偏低,予以瑞白、巨核粒对症治疗;11月15日头颅MRI示:两基底节区、侧脑室及半卵中心区腔梗灶,11月18日痰找脱落细胞,未见恶性病变。因胸椎MRI提示C7转移,背部及右手疼痛明显,11月16日以天晴依泰抗骨转移治疗,奇曼丁、消炎痛栓等止痛治疗,疼痛稍有缓解,11月23日出院。回家吃中药,并带奇曼丁、信奥、消炎痛栓纳肛止痛,养阴生血合剂调理。12月7日再看赵丽红医生专家门诊,换方加几味草药,并改用美施康定消炎痛,再入院东八病区治疗。

12月7日入院,以康莱特清热抗瘤、参麦益气养阴、岩舒活血消瘤,迈普新提高免疫力、尼群地平降压、美施康定止痛、信奥护胃,加蟾乌巴布膏外用止痛,中药益气健脾、化痰散结方日一剂等治疗。12月16以天晴依泰抗骨转移治疗,养阴生血合剂益气养阴升白,疏肝颗粒疏肝理气,热淋清胶囊清热利尿通淋。12月19日出院,并带药回家调理。同时,确定每月进行一个上述疗程的治疗,并及时进行疗效评估和换药,四个月即四个疗程后进行综合评估,确定后续治疗方案。

12月27日到肿瘤医院复查治疗情况,付教授决定注射“(乙10%)唑来瞵酸针(择泰)4mg/盒×1盒/静滴 1支”。

2012年1月4日再入院,1月6日胸部增强CT示:左肺门肿块伴远端阻塞性炎症和实变,两肺多发转移。用药除没用岩舒、信奥、热淋清胶囊外基本不变,至15日出院。并带中药、迈普新、美施康定、蟾乌巴布膏回家调理。

2012年2月6日再入院,2月11日淋巴结超声:左侧锁骨上淋巴结肿大(8.9×6mm,求见髓核);胸部CT平扫:较前片左侧胸腔少量胸水,炎症增多;头颅MRI与11年11月15日相同。在原用药基础上增加康艾扶正抗瘤、艾炙温振阳气,以易善复保肝换疏肝颗粒。经主任读片讨论,病灶稍有进展,建议定期随访。至15日出院,并带中药、迈普新、软化汤、美施康定、复方皂矾丸、易善复药回家调理。

2012年3月5日再入院,3月12日淋巴结超声:双侧颈部、双侧锁骨上、双侧液下、双侧腹股沟未见淋巴结肿大。用药同前一疗程。至15日出院。并确定后续治疗可以按用此方案稳定治疗。

其实,自2012年2月份住院即商讨后续治疗问题,经咨询龙华肿瘤三科赵丽红主任医生、孙建立付主任医生、姚医生同意,主张用他们龙华医院的治疗方案回湖南原生活地治疗。主要坚持以下几点:

一、 坚持长期服用龙华医院的中药(不可间断);

二、 坚持每月一个疗程(十天)注射康莱特、康艾、参麦加强治疗,以迈普新提高免疫力,天晴依泰抗骨转移。

三、 每两月进行一次远程诊断,寄“舌苔”照及其它检验报告到龙华医院肿瘤三科问诊,并换中药方。

2012年3月19日带四周的药:有中药(28帖)、软化汤(5瓶)、迈普新(3针用量)、复方皂矾丸、易善复、美施康定、蟾乌巴布膏。20日回到桃江。

一路状况尚好,回到桃江后住以前的居住地休息,严格按上海的方式服药调养,2012年3月31日入桃江县肿瘤医院进行每月十天加强控制的治疗疗程。4月8日后疼痛加剧且间隔时间缩短,4月11日到湖南省肿瘤医院行全身骨扫描示:全身骨骼显像清晰,放射性分布不均匀,可见左后第6肋、胸1、11椎、腰2椎、左侧股骨小转子处放射性异常增浓。诊断:多处骨转移不排除。其时双下肢已现无力,稍远一点就需借助轮椅行动。

桃江肿瘤医院医生对此建议:在继续用上海龙华医院免疫治疗方案的同时。

一、对疼痛部位行粗放式放疗。即对骨转移灶在不精确定位的情况下,以患者有压痛感部位粗略定位,进行5---8次钴80放疗。主要减轻患者疼痛。

二、适当行CAV方案化疗。即在血像基本许可情况下,采用患者耐受度较好的CAV方案适当化疗几个疗程。主要对癌治疗。

三、坚持使用唑来膦酸抗骨转移。

另有肿瘤医院吴应才副院长建议:口服VP16(一种化疗口服药)进行治疗(其实也是一种化疗方式,毒负作用相对较弱),以追杀游移的癌细胞,对抗癌再转移。

针对母亲当时的状况以及意愿,决定不放疗,只执行口服VP16和使用唑来膦酸。仍按每月十天入院治疗,二十天在家进行常规治疗和调理。一个疗程下来,母亲状况竟有趋好,能在保姆陪同下每晚到桃花江河堤散一小会步。但到五月底又感双腿无力,并逐渐失去行走能力。

我于4月13日暂别母亲返回钦州,对自己的身心进行调息,6月20日与妻再度回到母亲身边。分别重病的母亲两月,再回到母亲身边,母亲已是重病之病重。母亲只能躺在床上,呼吸有些吃紧,头脑还清醒,味口也还好。因肠胃蠕动功能已受损,吃下去的东西积在肚子里,肚子鼓得象圆球,小腹部位有一小块烫伤,背髋部有一小处褥疮,但母亲仍很坚强,按时用药,按时进食,也很乐观地与来探望的亲朋好友聊天。尤其妻在旁边护理的三天,母亲的精神和肤色格外好转,竟能听到母亲的久违了的舒心的笑声。

其实我知道母亲其时已相当痛苦了,除头部还没有痛点,身体其余部位都已开始疼痛,尤其是四肢时常会如寒冰刺骨,而背部的痛则如锥尖扎心,且频度大增。止痛的药已达最大限量最短间隔,但也只能让母亲赚得片刻平静。到6月28日母亲已相当虚弱,疼痛来临时连呻吟的力气都几乎没了,五官紧皱一团。这情景常令我极端无奈而痛恨缠绕,那种对母亲的痛就象汗和泪一样真实和深切,每一次围绕母亲的身旁我都会有一种感触:听母亲的呻吟爱很湿重,看母亲的坚强爱很疼痛,端详母亲暗淡的面庞爱很温柔,抚摸母亲瘦弱的肢体爱很悠长,梳理母亲花白的头发爱千丝万缕都系住自己的心尖,拥住母亲绵软的身体是欲撑住自己永恒的爱。

28日晚到29日晨,是弟守在母亲的床边,我于早上八点到达母亲病房,看到母亲虚弱地静躺床上,手上联起了监护仪,地上还放了一台吸啖机,弟说母亲今晨五点又高烧,顿时心痛心酸涌向眼眶。备好水,我坐到母亲的身边,握着母亲的手,跟母亲说话、喂水,母亲几乎无力张嘴和吞咽,但当我说到您昨天都答应了我要“坚持”时,母亲坚毅地点了点头,我随即坚强。6月30日晚,母亲睡得异乎寻常地安静,我坐在母亲床边,有点担心、有点忧愁、有点惧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的呼吸,母亲的体温一直在39度,十一点半,一声“啊哟”,母亲醒了,开始喊冷,要热敷,要热毛巾裹着,至早晨5点多,母亲喝下一些热汤,吃了止痛药,才又开始睡眠。这时的母亲虚弱得象婴儿,安静得象睡佛。

我和弟仍轮流着守护在母亲身边,哥则于下班后,甚至上班时都偷空跑来,配合医生用各种物理方法为母亲降温,但母亲这一次高烧退得漫,而且短时又会反复。全家人,不,是整个家族的人都很着急、担心、尽力。其实何止于家族,与这个家族相关的亲朋好友都在参与战斗。但就母亲每一次痛苦的吞咽、每一声痛苦的呻吟,战斗终究是母亲一个人的战斗。7月1日晚,母亲先是说冷,冷得受不了,24点时体温仍39度,但头脑还清醒。到凌晨3点出现意识粘连,体温39.3度,还能大声喊啊哟。4、5点时进入迷糊状态,体温持续升高到39.7度,一直用冰枕、喝水、艾叶水擦身、肛栓降温,6点达40度,并又出现水肿。我知道母亲的战斗已芨芨可危,我趴在母亲的床边祷告:危难的母亲啊,告诉儿如何能给您最坚利的武器。

至7月3日晨,母亲的烧仍未退,意识仍粘连,水肿已很明显,且吞咽也有了障碍,但母亲仍在坚强地战斗着,药即使吐几次也一定吃完、粥尽管吞得喉咙痛也一定咽下去。母亲啊,知道这场战斗胜算不大,但为了惦记和牵挂的亲人,仍顽强地战斗着。

下午我吃过晚饭后去接替弟护理母亲,六点多我到达母亲病房,一眼看到母亲静静地侧躺在病床上,呻吟微微、呼吸微微。弟轻轻告诉我,母亲刚刚抢救了一次,刚睡下。我走到母亲的床头,正想伸手试试母亲的额头温度,母亲恰转过脸来,一只眼费力地睁开了一线缝。我轻轻告诉母亲:我来了,换弟回去吃晚饭。母亲微微含了含下颌。弟依依不舍地走出了母亲的病房。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竟是他和母亲的诀别,而母亲也肯定没有预示这将是留给弟的她老人家最后的生息。

送弟出门后,我走近母亲床头,看母亲嘴唇蠕动就用汤匙滴了一滴水在母亲的嘴唇上,看水滴漫漫浸润母亲又紧闭的双唇,然后去倒导尿袋,收拾病房。也许是几分钟刚过、或者是近7点时,母亲突然呕吐,我急忙将母亲翻成侧身,把母亲的头侧到床边,并高声叫医生来。此时母亲嘴和鼻子都向外不停地流带黑血的粘稠物,监测器上心率和血压在急速跳荡。医生和护士倒是都来得很快,但毕竟他们的医疗条件太差,整个抢救过程只是用吸啖机清理呕吐物,注射了两支也许是强心针济,然后就是手法心肺复苏。看着母亲的生命指征一点点游离,我焦急、痛苦、伤心,却只能无奈地看着医生护士徒劳地用极端落后的方法对母亲施救,我真的很伤心很绝望,因为这与我在陪伴母亲治病的几个月中亲眼看到的各类医院抢救病人的情况相差太大。

母亲的战斗就这样息止了,但不是由于她老人家的意志,不是由于她老人家的放弃。在我声嘶力竭的呼唤中母亲眼角的最后一滴泪,在医生护士放弃心肺复苏的挤压后母亲一直握拳的双手最后摊开,就是母亲最后的不舍和无奈。2012年7月3日下午7点18分,母亲停止了生命的战斗,我心碎如一地的玻璃渣。

也许母亲自己都没有预料到战斗竟然这样结束,不然怎么会没有通常的回光反照?怎么会不留下最后的片言只语?母亲啊,能发声说话时念叨的是弟的无私,头脑清醒时担忧的是哥的前途,迷糊呓中牵挂的是怕女儿被人误解,而“不醉酒不熬夜开车慢点”是母亲时常对我的叮嘱。也许这些就是母亲战斗的阵地。

母亲用不屈的战斗捍卫了自己的阵地,更是用自己的生命润泽和滋养了她一生爱惜的阵地。

如今阵地安然而充满阳光色。谢谢母亲!谢谢母亲坚强的战斗!谢谢母亲慈祥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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