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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量

2014-05-16 16:45 作者:鸿雁南飞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梁进死后,梁庄村治丧委员会的成员聚在梁进家的西厢房里,商量给梁进出殡的有关事宜。

梁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不住地“吧嗒”着旱烟袋。那烟锅里的火球一闪一闪的。梁顺是梁庄村治丧委员会主任,掌管着梁庄村的婚丧嫁娶大小事务。他从前读过几年书,精通各种礼仪。此时的梁顺一脸严肃,坐在那儿闷头不响。梁顺不说话,大家谁也不好开口,屋子里的空气有些沉闷。

四军实在憋不住,抬头瞅着梁顺,用商量的口吻说道:“顺叔,咱开始吧?”

梁顺抬起头,扫视着屋子里的人,说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干这事大家都不是一回两回了,还是按以前的分工,四军主内,双喜主外……”

散会后,梁顺随大家走出西厢房。他在门口站下来,扭头打量着梁进家的五间堂屋。他觉得那房盖得太漂亮了,特别是那几个大大的玻璃窗,看上去与整体那么协调,显得气派大方。这样的房在梁庄一带可说是数一数二的。梁顺知道这房,原本梁进是给他儿子柱子结婚建的。房子建起来后,柱子不久却出车祸死了。而今梁进又离开人世,这房将来会落到谁的手里呢?梁进虽有个女儿翠兰,但她已出嫁,按当地的风俗,她是不可以继承梁进家遗产的。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从此不是梁家的人。按说象梁进这样的情况,就要过继一个本族的男性晚辈扛幡顶,而这个顶孝人就有资格继承他的遗产。那么梁进家会过继谁呢?按属份跟梁进家近且符合条件的有十几个人,过继谁要取决于梁进的老婆。梁顺想,自己家的小五是最合适不过了,那样的话自己就不用再为小五操心建房,有了这房小五找媳妇也就不用愁了。梁进他老婆能看上自己家的小五吗?梁顺心里没有底。他觉得应该找个人去试探试探梁进老婆的话口,托个人从中说和说和。这人谁合适呢?梁顺想到四军,四军一家跟梁进家关系走得近,能跟梁进老婆说上话,只有四军说比较合适。想到这儿,梁顺准备去找四军。恰在这时,四军和几个人拉着一辆排子车进了院子。梁顺走过去,叫上四军一起到自己家去。

梁顺和四军并肩走着。梁顺边走边说:“看看你进叔一家,几年前还是好好的一大家子,先是柱子出车祸没了,现在你进叔又走了,就剩你进婶一个人,她这以后怎么过?这人呢!唉!”说完他长长地叹口气。(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听了梁顺的话,四军悲戚地说道:“是呃。”

“现在没有柱子,你进叔的这丧事乍办?扛幡顶孝都是个麻烦事呢!”梁顺显出为难的样子。

四军不知道梁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低头走着没应梁顺的话。四军心里在想,在梁庄合适给梁进扛幡顶孝的有十几个,现在梁顺这么说是为什么呢?四军揣摩梁顺话的意思,莫非他想让自己的儿子为梁进扛幡顶孝?按说梁顺家儿子最多,房份最近,他家儿子扛幡顶孝最合适。可以前梁顺和梁进关系不好,因为宅基地两家闹过矛盾,只是柱子死后关系才有点缓和。现在他梁顺的儿子要为梁进扛幡顶孝怎么可能?想到这儿,四军暗自笑了笑,默默地随着梁顺走。不一会工夫,两人进了梁顺家的院门。

梁顺把四军让进堂屋里,拿起茶壶沏茶。四军忙从梁顺手里抢过茶壶,说道:“顺叔,让我来。”

四军沏好茶,在梁顺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梁顺看着四军说道:“你说谁给你进叔扛幡顶孝最合适?”

四军听梁顺问他这话,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支吾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我觉得我们家小五最合适,一来他还没有成家,不象别人有那么多麻烦事;二来他兄弟们多,去一个跟他家我也无所谓,你说是不是?”没等四军回答,梁顺继续说道:“不瞒你说,我就想让我们家小五给你进叔扛幡顶孝。你看行吗?”

四军惊讶,没想到梁顺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但他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含笑点点头,说道:“那样是再好不过了!”

“叫你来,我想让你从中说和说和,你看怎么样?”

四军显出为难的样子,说道:“这个,我说合适吗?”

“谁不知道你跟你进婶一家关系好,这事只有你合适说。”

四军不好回绝梁顺,于是说道:“既然您这么说,那让我试试看吧。”

离开梁顺家,四军朝梁进家走去。一路上,他琢磨着梁顺的话,觉得这事有些棘手。对进婶说让小五扛幡顶孝,那一准会碰一鼻子灰,不说吧,对梁顺又没法交代。想来想去,四军决定还是先不说,先去探探进婶的想法再作打算。四军进了梁进家院门,径直朝进婶的房间走去。

四军来到进婶房门口,看到进婶正跟她的女儿翠兰坐在床边说话。翠兰看到四军,忙站起身来,叫了声:“军哥。”

“我来看看婶子。”四军边说边迈步进了房间。

房间内,进婶望着进来的四军,说道:“四军,正好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军哥,你坐。”翠兰拉个凳子给四军。

四军在凳子上坐下来。翠兰也重新坐下来。四军两眼望着进婶问道:“婶子,什么事?”

“四军啊,你看俺家现在,你柱子弟出车祸没了,现在你叔也撇下我们走了……”进婶说着悲咽起来。翠兰看到母亲流泪,也跟着流泪。进婶的话让四军心里酸酸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没有流出来。

进婶努力止住悲戚,抬手抹着脸上的泪,说道:“后天你叔出殡,连个扛幡顶孝的没有。”进婶的眼泪再次流出来。

四军把毛巾递给进婶,安慰道:“婶子,咱这一大家子,下边俺兄弟这么多,我们还不都跟您的儿子一样?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后天俺叔出殡,您让谁为俺叔扛幡顶孝谁都愿意!”

四军的话让进婶感到安慰,她情绪稍好一点,用毛巾擦去泪水,说道:“这个我知道,但是……”进婶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翠兰接过进婶的话茬说道:“我们商量,我想为俺扛幡顶孝,你说这行吗军哥?”

四军诧异的神情看看翠兰,又看看进婶,有些不知所措地:“这……这样?”

“翠兰这么说,我拿不准,想跟你商量商量,这样是否能行?”进婶说完用探询的目光望着四军。

“婶子,我也说不准,咱们这儿的风俗您知道,那样,别人会不会说闲话?”

“现在不讲男女平等吗?为什么儿子可以扛幡顶孝,女儿怎么就不能呢?”说着说着翠兰变得激动起来,“风俗?闲话?我就是要破破这该死的风俗!要不是这该死的风俗,我他也不会得这病!自从没了我弟,我爸心里本来够难受的了,可别人背地里又说刺激他的话,说他成了绝户。为这他整天吃不下睡不着,要不他能得这病吗?我爸就是被这该死的风俗给害的!我自己扛幡顶孝,就是要让别人看看,没有儿子,女儿也一样可以养老送终!”

翠兰念过高中,在梁庄村,女孩中她的文化最高。她不但模样长得靓,人也聪明。那年她弟柱子因车祸丧生,父亲心疼,第二年也病倒了。为了给父亲治病,她家拉下近万元的债。为了给父亲治病,她委屈自己嫁给当地一个个体户。条件是给她爸治好病,帮她家还上债。尽管如此,翠兰依然没能留住父亲。

现在翠兰要为父亲扛幡顶孝,四军由衷地赞佩翠兰的勇气和魄力。他想到自己也只有女儿,因这,自己总觉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要真的女儿和儿子一样可以扛幡顶孝,养老送终,那么人们也就不会只重生儿轻生女了。四军被翠兰的话感动了,他点头表示支持翠兰的做法。四军忽然想到梁顺和梁姓家族的其他人,有些担心地对翠兰说道:“翠兰,我赞成你这样做,可你也别想得那么简单,特别是咱们梁姓本家,他们会不会说你这样不合规矩?他们要在丧事上找你茬怎么办?你要有所准备呀!”

“对,军哥说的对,你要有思想准备。”说话的是梁亮,他边说边走进门来。其实,梁亮早就来了,跟四军几乎是前后脚,只是他听到翠兰正和四军说为父亲扛幡顶孝的事,他不想打断他们的谈话,站在门外听他们把话说完。梁亮和翠兰是小学和中学同学,两人关系很好,如果不是因为都姓梁的话,翠兰也许早成了梁亮的媳妇。梁亮现在是梁庄村的团支部书记,翠兰要为父亲扛幡顶孝的事,一半是梁亮为她出的主意。梁亮望着四军继续说道:“军哥,你岁数大,见识多,你说怎么办妥当?”

四军思索片刻,压低嗓门说道:“你们不是同学多么?看看有没有在乡里或县里管事的……”

四军知道翠兰自己为父亲扛幡顶孝的事后,他没有立即去告诉梁顺。他想多给翠兰留出点时间,让她做好应付一切的准备。梁顺在家等四军,等了一天也没见四军露面,晚上他不得不亲自到四军家去找他。四军知道梁顺会来找他,吃过晚饭便早早地溜出家门,到梁亮家串门去了。梁顺到四军家没有见到四军,问四军的妻子,得到的回答是她也不知道。临离开四军家时,梁顺让四军的妻子转告四军,要四军回来后到他家去。

梁顺在家等四军,到很晚也没见四军露面,梁顺很恼火。第二天下午,梁顺在梁进家见到四军时,已经知道翠兰要自己为父亲扛幡顶孝的事。现在梁顺已没心再找四军,他唯一的想法是把本家的人组织起来,阻止翠兰为父亲扛幡顶孝。

傍晚,梁顺家的堂屋里亮着一盏日光灯,灯光下的八仙桌旁,一边一把太师椅上,分别坐着一位白胡子和一位黑胡子老头。沿八仙桌两厢摆开的条凳上,坐着几位上了岁数的男人。这些人都是被梁顺招呼来商量阻止翠兰为她爸扛幡顶孝的。梁顺坐在白胡子老头的身边。他们好象在等什么人。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大家都显出不耐烦的样子。

梁顺瞅着白胡子说道:“看来麻子叔是不来了,二叔,咱们开始吧?”

白胡子点点头,说道:“不等他了,开始吧。”

梁顺扫视着房间里的人们,说道:“大家也许都听说了,明天梁进出殡,翠兰要给她爸扛幡顶孝,这成何体统?我活这么大岁数,还从没听说女儿为父亲扛幡顶孝的哩!”梁顺有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咱们梁姓是个大家族,别说在梁庄,就是周围十里八乡的,也没有几家比咱们梁家人多的。要让翠兰自己给她爸扛幡顶孝,外人会怎么看咱?来吊孝的亲戚会咋想?人家会说咱们不懂规矩,她这不是成心要我们难堪吗?”

“这哪行?”白胡子接过话茬说道。

“就是,这哪行?”黑胡子附和着说。

“真是不懂事!不能依着她们来。”八字胡说。

“真是不知个好歹,不能让她们这么干!”山羊胡子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致认为,坚决不能让翠兰给他父亲扛幡顶孝。梁顺觉得是时候了,于是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那我们吃过饭就去找进家里的说说去。”

他们说话的工夫,梁顺已经让家里人准备好了酒菜,梁顺叫了声:“上菜。”

梁顺的儿子端菜进了堂屋……

梁顺他们商量阻止翠兰为她爸扛幡顶孝的事,这时四军和梁亮也没有闲着。他们埋伏在梁顺家房后的窗下,对梁顺家发生的一切听得一清二楚。梁顺他们喝酒吃饭的工夫,四军和梁亮匆忙离开梁顺家房后,去为对付梁顺他们做准备。

梁顺他们酒足饭饱后,一起到梁进家去找进婶。他们来到梁进家,走进西厢房去。现在梁进家的西厢房,成了操办丧事用的临时会客室。这个时候,到梁进家来的族人里已没有了梁顺。梁顺把大家鼓动起来,而他自己却溜了号。梁顺就是梁顺,他做事一向是非常狡猾的。他考虑到要让自己的儿子扛幡顶孝,那自己就不能抛头露面。如果让梁进家里人看到自己跟他们作对,就是翠兰不扛幡顶孝,那也不会有自己儿子的份。因此,在快到梁进家时,梁顺借口拉肚子去厕所,落在了后面。他等大家进了梁进家,便悄悄躲在一边听动静。

西厢房里,不知谁已把进婶叫了来,她流着泪低头坐在一张矮凳上。白胡子坐在那把太师椅上,黑胡子、八字胡和山羊胡子等人,分别坐在他的两边。

“你们这不是成心丢我们老梁家的人吗?哪能这么不懂规矩?”白胡子说。

进婶支吾道:“是,是孩子要这么着,不关我的事。”

西厢房门外,翠兰走了来,她在门口站住。

“你当妈的要不同意,她能那么做?”白胡子的声音传到翠兰耳朵里。

“二叔,您说怎么的就怎么的吧,我们听您的。”进婶的声音。

“那好,你自己从晚辈中挑一个。最好挑那属份近,兄弟多,没结婚的,那样事少些,我们也好去安排。”白胡子的声音。他是在暗示进婶挑梁顺家的小五,因为跟她家属份近,孩子多,没结婚的只有梁顺家的小五。在到梁进家来前,梁顺曾暗示过白胡子,他有意让自己家的小五给梁进扛幡顶孝。白胡子心里明白,这即可以圆满解决问题,又送梁顺一个人情。

翠兰再也忍不住,她迈步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里,白胡子他们看到翠兰进来,谁也没理会她。

“妈,别听他们的!”翠兰说完,转对白胡子气冲冲地说道:“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谁欺负人了?不听我们的?难道听你的吗?”白胡子怒视着翠兰说道。

“那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不用你们管。”翠兰争辩道。

“你们不懂规矩,我们就要管!”白胡子提高了嗓门说。

“规矩,这是什么规矩?我就要改改你们这不合情理的规矩!”翠兰的犟脾气上来了。

“你改祖宗立下的规矩,还反了你?”白胡子气得白胡子直抖。

“您别吓唬我,我不听!”翠兰态度强硬地说。

“听不由你,不听也不由你,这是我们老梁家自己的事,你出了嫁的闺女是外人,这里没你说话的权利。”白胡子用轻蔑的口气说道。

“我是这家的唯一继承人,这是法律定了的!”

“什么法律不法律,我们不跟你说。”白胡子转对进婶语气强硬地说道:“进家里的,你说,这事乍办?”

“翠兰,听你二爷的行吗?你就别犟了,让你爸死了都不能安生。”进婶呵斥翠兰。

“你妈都这么说了,翠兰听话,别惹你妈生气了。”是梁顺的声音,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就站在翠兰身后。他说话的语气很柔和。他有意讨好进婶和翠兰。

“我妈是被你们逼迫的,她说的不算!”

“好!你妈说的不算,看来我们更不用说了!”白胡子气愤地站起身来,继续说道:“不过,进家里的,我可告诉你,你如果让闺女扛幡顶孝,那就别想把进埋到祖坟地去!”白胡子说完欲离开。

黑胡子等人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梁顺没料到事情会这样。他想,问题还没有结果,就这么让白胡子他们走了,那后面的事情会更难办。想到这儿,梁顺忙上前劝阻白胡子,说道:“二叔,你们不能走,这样可不行啊!进兄弟一辈子不容易,你们就可怜可怜他吧!”

“我们好话说尽了,人家不听,我们还在这儿做什么?我们走!”白胡子更来劲了,说完抬腿向外走。

进婶起身哀求道:“二叔,五叔,你们别走,翠兰说的不算,我听您的……”

翠兰拦住母亲,说道:“妈,别管他们,他们要敢那样做,我就去法院告他们!”

“啪”一声,进婶一巴掌打在女儿脸上。翠兰捂住脸,怔怔地看着母亲,眼里浸满泪水。母亲也怔了一下,继而坐到地上大哭起来,她边哭边念叨:“天呀,这叫我怎么办呢?她爸,你为什么走这么早?你为什么不让我死呀?……”

翠兰一下跪在母亲面前,泪流满面。她边哭边说:“妈,您别这样。妈……”

白胡子和黑胡子他们看到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都摇头离去。

梁顺有些不知所措。他明白,事情一时不会有什么结果,便尾随白胡子他们离开。梁顺边走边想,事情到了这一步,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就在梁顺低头苦思的时候,一阵汽车喇叭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梁顺抬头看到自己已尾随白胡子他们出了梁进家院门。梁顺忽然看到明亮的灯光射过来,紧跟又传来汽车喇叭声。大家抬头沿街望去,看到有两辆轿车正朝他们这边开过来。那车灯贼亮,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一会工夫,小轿车鸣笛驶到梁顺他们身边,在梁进家院门外停住。梁顺他们看着停下的轿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这时车门已打开,从车上下来一帮人,一个个西服革履的。其中有位穿公安制服的,梁顺看着他特扎眼。梁顺仔细端详来人,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梁顺的眼帘,那是梁亮。梁顺看到梁亮从车上下来,然后关了车门,跟一位刚下车的人边说话边朝梁进家院门走。从车上下来的那些人从梁顺他们身边走过,他们有意不理梁顺他们,好象梁顺他们根本不存在似的。

“梁亮,你等等。”梁顺朝正要进门的梁亮喊道。

梁亮站下来,回头望着梁顺,问道:“叔,有事吗?”

梁顺上前把梁亮拉到一边,压低嗓门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他们都是从县里来的,是我和翠兰的同学。”梁亮两眼盯着梁顺问道:“叔,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我随便问问。”梁顺显得有些尴尬。

“您要没别的事我去了。”梁亮说完,没等梁顺回答便转身离开。

梁顺若有所思地在梁亮身后唠叨着:“去吧,去吧……”

白胡子走到梁顺身边问道:“来的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翠兰和梁亮的同学,来干什么就不知道了。大概是来吊孝的吧?”梁顺说完摇了摇头。

“看样子,这些人都不简单呢!看看这车,那可不是一般人坐的。”黑胡子摸着车,显出很内行的样子说道。

梁顺思索着,象对大家又象自言自语地说道:“吊孝?他们怎么会这个时候来呢?不是,不是,他们大概是为翠兰扛幡顶孝的事来的吧?一定是这么回事。”

“有这些人给翠兰撑腰,我看谁也不敢让翠兰听我们的了。”黑胡子说。

“那怎么办?话我都说了。”白胡子说。

“咱可不能就这样认输,不然咱们的面子往哪搁?”梁顺还在鼓动大家。

“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黑胡子说完离去。

“我家里还有事,我也走了。”八字胡离开。

“我也回去了。”山羊胡子走掉。

大家相继离开。

梁进家门口只剩下白胡子和梁顺,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都走了,二叔,我们怎么办?”梁顺问白胡子。

“你进去看看他们到底来干什么的,我先回去,有事咱明天再说。”白胡子说完走去。

看着白胡子离去的背影,此时梁顺已经明白,就眼下的情况,要想让自己儿子给梁进扛幡顶孝,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他要探个究竟,于是迈步走进梁进家去。

梁顺进了院门,看到梁亮正从西厢房出来,忙走上前去。

梁亮看到梁顺,说道:“叔?您怎么……?”

“我来看看,你同学来了,要不要弄些吃的?”梁顺找了个借口。

“他们都在我家吃过了。您来了正好,我来给您介绍认识一下我的同学。”梁亮边说边招呼梁顺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里,梁亮对同学介绍道:“这就是我们村的治丧委员会主任,梁顺叔。”

梁顺陪着笑脸点头道:“欢迎大家来,欢迎!”

梁亮的手在空中边划边说道:“这些都是我和翠兰高中时的同学。”然后梁亮逐一对梁顺介绍道:“我们这位同学是县委的秘书,这位是县公安局治安科长,这位是做律师工作的,这位是……”

梁顺糊里糊涂听着梁亮给他介绍,不住地微笑、点头。梁顺对梁亮的话根本就没入耳,不过有一点他是清楚的,这些人都不是简单人;同时他也想到翠兰胆子为什么会那么大,原来是有这些人为她撑腰啊!

事实上,梁亮并没有同学在县委当秘书,也没有当律师的,更没有公安局的什么科长。至于那穿公安服的,压根就不是他的同学,而是乡里新调来的警察。这一切都是梁亮安排的,为的是镇住梁顺那帮老顽固。梁亮知道梁顺他们的脾气,对本事大的人,就是为你抬轿子他们也心甘情愿;而对不如他们的人,会处处看轻你,摆出一幅高傲的样子,在你面前指手画脚。若不服他们,他们就会压制打击你。他们普遍的毛病是以貌取人。在梁顺眼里,这些同学都是大人物,因为有了这些同学的缘故,翠兰和梁亮在梁顺眼里也变成了不起的人物。梁亮利用梁顺他们欺软怕硬的心理,导演了这么一出戏。梁亮这一招还真灵,立刻把梁顺给镇住。

“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人为难我们的同学翠兰?可是你?”那个被称为秘书的同学盯着梁顺问道。

梁顺被盯得浑身直冒凉气,支吾道:“不是我,是,是我二叔他们。”

“不是你?你别瞒了,我们都听说了,是你鼓动他们的!”穿公安服的唬着脸看着梁顺。

梁顺一下涨红了脸,支吾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把目光落在梁亮身上。此时梁亮的目光望着一边,并没有理会梁顺。

“你们这样违法知不知道?法律你懂不懂?”做法律工作的说道。

“不懂,不懂,俺庄户人哪懂这个。”梁顺分辨道。

梁亮上前打圆场,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难为我叔了。”他说完转对梁顺,“叔,您先回去吧。”

梁顺听了梁亮的话,忙不迭地说道:“我回去了,回去了……”他边说边退着出了西厢房。

走出梁进家院门,梁顺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白胡子家。他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白胡子。他要去提醒白胡子,不要再干涉翠兰为她爹扛幡顶孝,不然会惹一身麻烦。

第二天是梁进出殡的日子,戏班一大早就被请了来,开场锣一响,唢呐小号吹起来。这天,十里八乡的人们听说梁庄村出殡由女儿扛幡顶孝,都赶来看希奇。人们把梁庄的大街小巷挤得水泄不通。

梁进顺利入土,平安葬进他们老梁家的祖坟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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